蔚渺按住了想要溜走的五福鼠：“續上一道壽字法門。”
“啊？”五福鼠雖然訝異，但仍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了選擇。
聽督主的話總是沒錯的。
五福鼠不知道何時對蔚渺有了一種堪稱盲目的信任，可能是她展露出的驚人刀術，可能是因爲她沉穩而從容。
總之，祂相信了蔚渺，剛續了一口的心力再次見底：“定！”
5秒的時間到，但他林感應到了空間的鬆動，體內的心力剛要爆發，又聽到五福鼠的喝聲。
熟悉的招數讓祂仍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凝固於半空。
由於是全力一擊，這下連但他林都無法輕易擺脫。
得再定上兩三秒。
但他林全神貫注，留心法門產生動搖的那一刻。
那是祂絕無僅有的最後機會。
然而，蔚渺下一刻的舉動令祂頗感絕望。
一道巨大的刀芒自夜裁上斬出，分爲二十四道小刀芒。
其上的意境如此恢宏，如此震撼人心。
如此不留餘地。
又是60點永夜之力揮灑而出，加上剛開始與但他林交戰的損耗，蔚渺僅剩個位數的永夜之力。
這意味着她的戰力大大削弱，但他林脫困後，正面1v1，殺她輕而易舉。
說明她真的對接下來的局面很有自信，認爲擊殺了但他林後已經無需出手，勝局已定。
這是五福鼠新的感想，不久前，這個感想的主角是但他林。
祂從未看透過這位督主，此刻倒是品出了幾分不對勁。
“難道說？”祂驚訝而欣喜地看着俯衝而來的黑龍。
新的刀芒無縫續上了空間封鎖，這讓五福鼠驚歎而困惑。
因爲壽道法門凝固空間的時間是不固定，要看耗費的心力和對象的強度。
連祂自己都無法準確預估出法門失效的時間，蔚渺只體會過一次，又非受術者，究竟是如何將失效時間精確到毫秒的？
這根本不可能！
五福鼠在短時間內得到的“驚喜”太多，有些麻木了。
如果是督主，好像並非不可能。
蔚渺依靠的當然不是自己的學識，而是十字重瞳的預知。
祂已經從意志鬥爭中解放出來，允許蔚渺輕度動用祂的力量。
也就是說，猙獰的惡龍，萬魂凝聚的超然個體，已然有了歸屬。
但他林早已得知了這個消息，祂親自體會到意志鬥爭的敗亡。
污染種子在眼種的全面絞殺之下，步了病毒們的後塵。
那個意志實在是強大到令人絕望，哪怕只是一絲神性，也代表着它觸碰到了神的領域。
但他林對於神的強大有着無比深刻的認知。
刀芒深深扎入空間之中，禁錮着祂。
但他林背對着蔚渺，她看不清前者的神情。
黑龍從她身旁呼嘯而過，掀起的烈風颳得她的斗篷獵獵作響。
袍角向上揚起，向前飄揚的斗篷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形。
她隱約聽到了惡意的嬉笑聲，混雜着徹骨的殺意。
但他林聽見了後上方的破空聲。
惡風襲來。
在場的衆人寂靜無聲，連軍陣內的將士都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黑龍張開漆黑巨口，朦朧的黑霧繚繞在灰色的利齒之上，上下顎幾乎呈一條直線，似乎張大到了極致，足以吞下一棟高大的樓宇。
但他林笑了笑，下一刻，祂消失在了那張深淵巨口中。
連殘渣都不剩。
“這……”禁軍統領茫然無措。他看得懂當下的局勢，那個被吞下的人是此次叛亂的重要人物。
但爲什麼黑龍無視了督主，卻殺死了他？
在衆人尚且震驚時，天上忽然劈下一道金色的雷霆，伴隨着響徹天地的雷聲。
黑龍似有預料，靈巧地扭身。那道金雷劈在空處，炸出一個五米深坑。
周邊的建築被餘波掃過，寸寸龜裂，搖搖欲墜。
不幸位於那一地的幾位武者倒飛而出，狂噴鮮血，不省人事。
黑龍環繞在蔚渺所站的樓閣周邊，比整棟樓更大的龍首昂起，仰望着漆黑的天空。
不知何時，京城的天上遍佈烏雲。
並非灰霧，而是切實包含着自然偉力的天象。
比孽龍出世時更爲壓抑的氣息籠罩而下。
武者擁有更敏銳的感知。
因此驚恐無比。
如果說這個世界有着真正的神，那祂此刻無疑端坐在雲中寶座之上。
一股令人心甘情願臣服的意志自天上貫徹而下。
如主人巡視領地，高高在上，俯瞰衆生。那種漠然根本不是人能擁有的。
讓人根本生不起抗衡的勇氣，驚懼於祂的無邊偉岸。
衆人垂下了頭顱，不敢直視。
然而，位於氣息中央的幾位更清楚發生了什麼。
五福鼠鎮定自若，面上有三分喜色：“世界意志降臨了！”
祂作爲當初與世界意志立約的神像代表之一，對世界意志有所瞭解，因此絲毫不慌。
反而認爲這是好事。
世界意志不會隨意下場干涉世事，這對祂有弊無利。
除非涉及到世界運轉的守則。
五福鼠解釋道：“祂是爲了但他林而來，一位掙脫神像束縛，妄想侵奪生靈的存在觸動了世界的利益。”
說着說着，祂恍然道：“不對呀，但他林已經沒了……也不對，我們這種層次的存在，其真靈哪裡是那麼好消滅的。”
祂看向黑龍，卻見它凝視着天空，並未動作。
蔚渺面無表情，依然冷靜。
她感知到了更多的東西。
無盡穹宇之上，彷彿有一雙冰冷無情的眸子睜開，洞徹一切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
那是感知爲她形容的景象，並不是說天上真的有一雙眼睛。
而是那無上意志展露出的意境。
那股意志欲要迫使她低頭，壓力恍若實質，直接衝擊意識，在她的腦海中幻化出氣吞寰宇的浩瀚之勢。
五福鼠雖沒有低頭，卻也沒有直視。
當祂的餘光瞥見督主仰着頭時，只是在心下感慨一句“瘋子”，沒有勸阻。
蔚渺硬生生地抗住了那股壓迫，意志堅如磐石，碧綠的眸子格外深沉。
連至高都無法讓她退卻，單單是一個低等位面的世界意志，壓不倒她。
這是身爲強者所應擁有的心態。
若非必要，無需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