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草率
解刃濤交代不出多少事,總不能把門派內的功法和盤托出。
一問三不知,除了捏在手中威懾一下義天盟,沒有太大的用處。
他的親朋好友估計也不知道他落在了司天監手裡。
總歸是一位七宗,所以顧浮徽沒有立馬宰了他,說不定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
二人出了監守獄,去到顧浮徽的書房中詳談。
顧浮徽親自爲蔚渺沏茶,花紋精美的瓷瓶在銘紋加熱器上炙烤着,瓶中之水逐漸沸騰。
他慢條斯理地問道:“督主有什麼見解?”
“那位神秘人很擅長‘虛實’。”蔚渺不吝於分享神秘人的情報,顧浮徽是一位強力的盟友。
“他能對自己和他人進行僞裝,這種僞裝能瞞過七宗,應該是幻術。”
“他還有一種融合了空間法門的幻術。能夠將真身藏進另一個角度的空間中,留在明面上的只是一個幻影。”
顧浮徽不得不插話道:“另一個角度的空間?”
每一個字都認識,但連起來就超過了他的見解。
“你可以這樣認爲,類比來說——”蔚渺端起手中晶瑩剔透的茶杯,內裡空空如也。
她拿起一旁閒置的茶匙,伸入其中:“請看。現在你平視時,能從任一角度看到裡面的茶匙。”
“這杯壁上的倒影,就是我們肉眼可見的幻影。當你無論從哪個方向攻向神秘者時,打擊到的都是這一層幻影。”
“但實際上的茶匙在杯中,而不在杯壁上。若你從上方進攻,就可以打擊到他。”
“問題是,怎麼讓自己的攻擊觸及這一角度?尋常人的攻擊若不涉及空間,對於他來說,都屬於杯外。”
“單憑這一手,他可謂立於不敗之地。”
所以對方纔敢那麼囂張地現身,向他們以及自己潛在的同盟者展示武力。
對現狀心存不滿的人不知凡幾,他宣告自己的強大,是爲了成爲精神領袖般的存在,給這羣人希望。
以幫助自己更好地推進計劃。
顧浮徽若有所思:“但我聽說,督主昨日重傷了他?”
蔚渺笑了一聲:“重傷?都稱不上傷筋動骨。我都能好端端地坐在這,對他來說,沒兩天就能恢復如初。”
當然,她知曉那一刀蘊含的巨量永夜之力不是那麼好驅逐的。
在永夜之力未消散的幾日內,如果他出現在四周,蔚渺能夠察覺。
自嘲完,蔚渺繼續解釋道:“我僥倖從他的劍術中得到啓發,臨時用出了一式斬擊。”
“那一斬融合了我的意志,與周圍環境相勾連,蘊含的意境干涉到了空間。”
“無論是哪個角度,都能看見我那一斬。”
“能看見,就能被斬中。”
用人話來說,奧義的斬擊臨摹自未知存在的那一斬,其中的“寂滅”之意將永夜之力的泯滅特性激發到極致,而精神意志干涉空間。
只要目標能感知到這一斬,就代表着與刀上的意志產生接觸,意志則駕馭斬擊,順着反饋命中對方。 她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開發出這一招。神秘人說得對,那種意境不是尋常人能模仿的。
正因爲明晰自己招式的特性,她才能洞悉對方招數的本質。
蔚渺多解釋了一句:“話是這麼說,但空間不是杯壁和杯內這麼簡單。空間的角度是崎嶇的,我的刀芒斬入角度中時,不是我們所看到的一條直線,而是順着角度扭曲成不可思議的形狀,甚至不再連貫,所以他的傷勢非常分散。”
她還有一點沒說。幻境即投影,幻影做出了什麼舉動,代表實際的人也做出了什麼舉動。
對方以巨量心力構造的鎧甲是真實不虛的,否則就不是皮肉傷這麼簡單了,估計會碎成一地肉塊。
顧浮徽微皺着眉頭,手握着茶壺把,頓住了。
他頭一回感覺自己的悟性不夠用,也頭一回驚覺面前的督主已經進化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既忌憚又慶幸。
還好這樣的人是自己的盟友。
他盤點了一下自己的手段,覺得沒有任何招數能夠反制所謂的空間投影。
顧浮徽猶疑道:“也就是說,除了你,沒人能打敗他?”
蔚渺垂眸,將茶杯放回桌上:“真這麼容易,他策劃這麼多做什麼?”
顧浮徽接過這個被用來比喻成空間的茶杯,滿上紅褐色的澄澈茶水,再雙手端放回蔚渺身前。
有隱晦的求教意味。
蔚渺挑了挑眉,端起茶一飲而盡。
“首先,他需要空間的出入口來維持對外的投影,說明空間的角度不是封閉的,如果擁有類似我這樣的手段,就能攻擊到他。”
“其次,他在藏匿的時候,無法攻擊。他雖然能夠跳入杯中,不意味着他的攻擊手段能輕易跳出杯外。這也容易造成破綻,讓人順着方向攻入角度。”
“最後,如果能與他對攻時擁有斬殺他的能力,自然不用擔心什麼空間的投影。他在攻擊的時候是實體,投影是單純的防禦能力。”
“你若能與我一起圍攻他,他無法輕易全身而退。”
顧浮徽沒有親眼見識過,對他的招式一知半解,才誤以爲對方天下無敵了。
聽了蔚渺的一番分析,他心下定了定,勉強有了幾分把握。
“此外,他還展露出了不俗的劍術,造詣不下於付舟聞。”蔚渺補充道,“這或許不是他的全部。萬一他還擅長刀術、槍術、拳術……對了,還有類法術。”
顧浮徽輕嘖一聲,覺得再讓蔚渺吹下去,對方恐怕是有史以來的最強七宗了。
“你覺得他會是盧愷熠嗎?”他換了個話題方向,問道,“三個月,相較於四年來說,時間上可稱爲‘不久前’。”
蔚渺摩挲着下巴:“不好說。就算盧愷熠成就了七宗,武功路數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變化。”
他的神像是明光佛,武功光明浩大,與神秘人的虛實毫不沾邊。
顧浮徽:“另外,盧愷熠的舉動也很奇怪,竟讓一個凡人,拿着傳國玉璽這樣的貴重之物,前去招攬一名七宗。而這位凡人,第二天就自殺。”
但凡這種大事,一般頭領都會派出自己能言善道的心腹去遊說。
“太草率了對嗎?”蔚渺眯起眼睛,語氣縹緲,“說不定,那個凡人是盧愷熠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