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顧涼川被這狀況嚇得不輕,連忙去把江月抱了出來,放在大廳的排椅上。
江月把自己蜷成一團,像縮在殼中的蝸牛,渾身劇烈地顫抖着。
“小月,發生什麼事了?”顧涼川握住江月的手,輕輕拍她的臉,顯然她是受到了什麼可怕的驚嚇,纔會到現在都回不過神來,必須得讓她振作起來。
“鬼……”江月好半天才從喉嚨裡勉強擠出一個字來。
顧涼川頓時臉色一白,卻不知該說什麼。醫院這種地方向來很邪門,遇到什麼他也不覺得意外,只是沒想到偏偏江月這麼倒黴。
過了好一會兒,江月總算感覺自己找回了一點意識,伸手摸了摸胸口那塊發燙的吊墜。雖然不知道當時究竟是怎樣的情況,可她覺得是這塊水滴玉墜子救了她,本來她已經分明感覺到那東西抓住了她的腳,可是突然之間,胸口的玉墜子變得滾燙無比,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在下墜。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顧涼川在面前。
“都是我不好,不該這麼晚叫你下來的。”顧涼川見江月恢復了神智,有點懊惱地說。
江月嘆了口氣,搖搖頭說:“對了,你不是說有事跟我說?這麼急叫我下來,究竟有什麼事情非要現在當面說不可?”
“是有兩件事,怕你在病房裡不方便聽電話,所以才讓你下來說的。”顧涼川似乎還有所抱愧。緩了緩,他才接着說道:“一件是歐陽姐拜託我轉告你的,說是上次長江浮屍的事情,已經查得差不多了,兇手是死者的丈夫,因爲感情問題失手殺死了妻子,又怕事情曝光被抓,所以纔出此下策,將人分屍之後,把屍塊裝在口袋裡,墊上石頭,拋屍長江,以爲能一了百了,沒想到石頭滑了出去,口袋這才浮了上來,又被你發現,才能替死者申冤。歐陽姐讓我轉告你,這次多虧了你,一件冤案才能重見天日。”
結案了嗎……江月腦海中浮現出方纔做夢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謝謝。那時候就覺得是那天在輕軌列車上看見的女人,現在想來,恐怕真的是她,因爲案子得以完結,所以特地趕來感謝她。
“第二件呢?跟我姐那件事有關?”江月猜到,除了這件事最爲緊要以外,應該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會讓顧涼川這麼緊張和着急。
顧涼川點了點頭。
“之前我們不是懷疑董千嬌那封‘遺書’的真實性嗎?我特意去調查了送還那本書的室友,她說那信封是她拿走書後好久才發現的,但是她並不知道里面的內容,以爲是千嬌學姐生前留下的一些希望家人看到的東西,所以一併還回去了。”
“這麼說,三起跳樓事件,就有了最關鍵的聯繫——那封看不懂的‘遺書’。”江月腦子裡飛快地轉着,企圖抓到一個關鍵點,能讓他們順藤摸瓜得到一點線索,來查清真相。
“沒錯,所以我這幾天一直在想,那封‘遺書’裡的內容,究竟包含着什麼深意,所謂的懲罰,會不會指的就是跳樓事件?”顧涼川的猜測不能不說極其大膽,但是既然一開始就懷疑自殺並非真正的自殺,而是爲人所迫,又查不出任何人爲逼迫的痕跡,那麼這股力量或許就是來自顧涼川和江月所猜測的那樣,而這封“遺書”的存在,難道竟然是惡鬼害人之後的惡作劇憑證嗎?
“如果懲罰的解釋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現在需要弄清楚的,就是‘校規’的含義了。這樣看來,校規恐怕並不是什麼校規,而是‘殺人動機’。”江月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顧涼川點點頭:“那我們就必須找出這三起跳樓事件中,除了‘遺書’以外的,最重要相同點。那個——可能就是她們得到那樣下場的真正原因。”
“那你今天來找我,是有調查的方向或者一點頭緒了嗎?”江月挺直了脊背坐起來,定定地看着顧涼川。
“說實話,具體的我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或許只能先從三個人的背景展開調查,看看她們的經歷中有沒有什麼相似點或者相同點。”顧涼川說着,頓了頓,頗有深意地看着江月。
江月知道顧涼川的顧慮,因爲這三個人當中包括她姐姐江芸,如果要調查江芸的經歷背景,勢必牽連到江月的整個家庭,如果他擅自去調查的話,恐怕會引得江月不快,所以才試探地詢問她的想法。
“只要能查出真相,快點讓這件事完結……姐姐的事情,就交給我來查吧,畢竟我和父母交流的話,比你一個外人去要方便得多。”江月心裡正在盤算着,其實當初關於姐姐的死亡,很多細節她都不清楚,如果有機會,她很想把這件事瞭解徹底,或許這樣一來,才能化解她心中對姐姐的那份遺憾。
顧涼川點點頭。
“你還要上去照顧杜姍姍……一個人沒問題嗎?”顧涼川想到剛纔下電梯的時候,江月那副狼狽的樣子,不由得擔心起來。這二十層樓,對她來說會不會又是一次煎熬。
江月的臉上還是沒有多少血色,但是摸了摸胸口的玉墜子,說:“那我總不能因爲一次意外,就一輩子害怕坐電梯吧?放心,我有護身符——叮咚,你給我的,恐怕我還要先佔用一段時間咯!”說着把玉墜子揚起來給顧涼川看。
顧涼川被她小孩子的模樣逗得笑起來,說道:“那你可要好好待它。這是真正的法師開過光,有庇護作用的。”
“反正我是真信了,有它在身上,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江月笑着說,難怪上次半夜在學校裡去那種破舊樓房所在的地方,他會把這墜子給她,原來真的可以保護人。但是這個給她之後,他自己怎麼辦呢?
“我陽氣重,沒那麼容易被鬼纏身,你們女孩子倒要多注意一點。反正這東西放在我那裡也浪費,不如給你當作防身之用,你就收好吧。”顧涼川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心裡握着那枚玉墜子,但是這一次,她卻覺得手背更溫熱一些,慢慢地發燙。
江月擡起頭來看着顧涼川,兩個人的目光尷尬地相撞。顧涼川趕緊放開了手,江月也站起來,急着說要上樓去了。
還好這次在電梯裡沒有再遇到什麼奇怪的狀況。江月在杜姍姍的病房裡待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南茜來接班把她叫醒。江月看見南茜還帶了好些東西過來,一些水果,一袋糯米,應該都是去學校外面的早市買了帶過來的。然後還帶來了蔣嶽這個跟屁蟲。不過這個跟屁蟲的主要是來看江月,順帶看望一下病人杜姍姍。
“小月你的臉色好差,昨晚上沒休息好吧?我送你回學校吧。”蔣嶽看到江月一臉菜色,忙不迭地關心詢問。
“小月你先回去,這裡我來照顧着。”南茜也同意,讓江月他們先回去,自己留下來照顧杜姍姍。等他們兩人離開之後,南茜取出糯米來,繞着病牀灑了一圈,又到廁所裡往四個角落都灑了些。收拾好之後,她纔在牀邊坐下來,看着杜姍姍。
“總覺得我們寢室裡面最近像是撞邪了一樣,不管是不是病急亂投醫,阿姨說可以用這種方法嘗試一下,希望真的可以幫到你。”南茜嘆了口氣,這時候有人敲門,南茜站起來相迎,發現是一對中年夫妻模樣的男女。
“你們是……”
“我們是姍姍的父母,學校來電話說是、說是我們家姍姍出了點事,住在這個病房,所以我們……”
“伯父伯母,你們可算來了!”南茜鬆了口氣,連忙招待杜爸爸杜媽媽。昨天她打了好久的電話,都不見有人接,還以爲恐怕得親自跑一趟才行,沒想到人總算是來了,他們可算還沒忘記這個女兒的存在。
“我們姍姍一向是個堅強樂觀的孩子,怎麼會突然……”杜爸爸幾欲落淚。
“這孩子,自從上次暑假和幾個朋友出去做什麼探險之後,回來就心事重重,也不像以前那麼大大咧咧一點心事都沒有,真是……”杜媽媽也掩面抽泣起來。
“都是你,非得去參加那什麼追悼會,一整天不得空,纔會連自己女兒出這種事都不知道!”
“還不是因爲兩家交好,姍姍和那孩子又一向是無話不談的朋友,那次旅遊不是兩個人一起的嗎?明明昨天還鮮活的生命,怎麼突然就……唉,真是世事無常。”杜媽媽說着,握緊杜姍姍的手,生怕自己的女兒也會這樣突然離開人世似的。
可熟睡的杜姍姍不知什麼時候醒了,聽到父母的話手掌一顫。
“錢玲……你們是說,錢玲她……你們參加了錢玲的葬禮?”一滴淚從杜姍姍的眼角滑落出來,她的腦海中出現一副極其血腥的畫面,混亂的房間,被敲打的緊閉大門,男人的哀號聲,飛濺在玻璃上的鮮血。
杜姍姍的嘴角顫抖着,恐懼的表情在她的臉上肆虐蔓延。
“是……報應嗎?”
杜姍姍心裡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