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在母親牀邊守着。從撒完糯米之後,母親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一直到中午,父親說要先去廚房燒房,前腳剛要走,後腳母親就醒過來了。
“媽?媽你怎麼樣了?”江月一下子緊張起來,不知道歐陽子歌說的方法到底有用沒用。
江媽一把抓住江月的手,瞬間老淚縱橫,含含糊糊地說:“我看到她了……小芸……我的女兒,她過得好苦啊!我的女兒……”
江月聽了半天才聽清楚,母親是在爲姐姐哭訴!這麼說,母親撞到的那東西,竟然是……是姐姐江芸?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看到了什麼,媽?你說清楚。”江月連忙追問,看母親這個樣子,只怕是姐姐的鬼魂沒有真正地安寧。那麼之前自己在家裡一直能感覺到的姐姐的影子,又究竟是真的嗎?
“你姐……她給我託夢,說她過得好苦。她死得冤呢!”江媽說着就又痛哭起來。
江月一愣,本想問母親是不是發病的時候產生了幻覺一類的,但是父母一向都認爲姐姐的確是自殺,剛纔母親卻說,姐姐“死得冤”!如果不是姐姐真的託夢給母親,母親怎麼會突然這麼大轉變地開口?
“你瞎說什麼?小芸是壓力太大,又要考出國資格,又要忍受我們天天爭吵,所以才……要說冤,是我們害了她啊!”江爸轉過頭去,偷偷地抹淚。一個大男人老是掉眼淚,怎麼說也不像樣子,可一想到自己委屈死去的女兒,心裡又怎麼可能沒有悔痛!
“爸,你別這麼說。姐姐已經過世了,你們想這麼多也無濟於事,如果真的希望她在地下能夠安寧的話,就嘗試一下好好過日子。這個家已經這樣了,真的經不起折騰了。”江月含着淚懇求道。
父親嘆了口氣,低下頭,半晌悶悶地說:“我去做飯。你倆折騰一早上,肯定也餓了,今兒咱們一家人好好吃一頓。我已經好久沒下廚做幾個拿手好菜了!”父親笑呵呵地出去做飯,江月擡起頭來,看到窗簾微微飄起來,好像是有人站在哪裡,輕輕地拂動窗簾。
晚上回學校之前,江月請歐陽子歌出來吃了一頓飯,說是回報她幫忙出主意,不管是不是糯米的作用,總之母親是清醒過來了。
歐陽子歌端着酒笑嘻嘻地說:“我們這樣揹着小川出來聚會,是不是不太好啊?”
“女人之間的聚會,他攙和什麼呀?”江月嘿嘿地笑了兩聲。兩個人愉快地碰杯,儼然已經是認識好久的老朋友一般。不得不說,江月看到歐陽子歌,就好像看到了姐姐,雖說歐陽比她大了十歲左右,可她身上流露出來的那種氣息,讓江月感受到了久違的姐姐的氣質,而且歐陽也的確把江月當成一個小妹妹看待,兩人之間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種親切感。
“不過我倒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就是怕說出來顯得太八卦了……”江月撓了撓後腦勺,試探着說。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有點多,她的臉上浮起兩團紅暈。
“怎麼了?有話就說嘛,都是朋友了,還這麼客氣幹什麼?”歐陽子歌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
這讓江月多多少少壯了點膽子,加上那顆八卦的心實在按捺不住了,於是說道:“歐陽姐你對顧涼川的哥哥,應該是有感覺的吧?”
歐陽子歌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這你都看出來了?”
“女人的直覺,向來都是很敏銳的,聽顧涼川提起他哥哥的時候,你的表情會有微妙的變化,所以才這麼猜的,沒想到真被我說中了?”江月半帶疑惑半帶興奮地說。
歐陽子歌笑着,低下頭飲了口酒。不知道爲什麼,她的笑容裡隱隱透出了落寞。她喝完酒以後,主動說起:“我和涼山是在大一的時候認識的,剛進校,還沒確認班級,我在人羣之中一眼就看見了他,那時候覺得,這輩子就是他了。那種一見鍾情的感覺,到現在好像都還在心頭跳動。我追了他四年,但他並不想在大學談戀愛。他一直很努力,很上進,本來以他的成績,是可以拿到公費留學的名額的,但是他說不想離開家,因爲家裡還有弟弟要照顧,有雙親要奉養,去國外的話,生活上給家庭造成的壓力太大,所以他選擇了放棄,然後留校當了輔導員。”
“那你們……”江月瞪大眼睛,慢慢地閉上了嘴。
說起來,歐陽子歌和顧涼川的哥哥是同班同學,兩人應該也都三十有餘了,雖說現代人晚婚,但到了這個年紀,正常的話都該是有家庭的了。然而顧涼川稱呼歐陽子歌仍是“歐陽姐”,而非嫂子,說明歐陽子歌和顧涼川的哥哥最後並沒有走到一起。
所以江月不敢再問,爲什麼最後顧涼山沒有選擇歐陽子歌。四年啊,一個女人大學四年的光陰,花一樣的歲月,都付予一人,卻得到這樣的結果,真不知道該說她太癡情,還是顧涼山太絕情。
歐陽子歌沒有接下江月的話,儘管江月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歐陽子歌舉起酒杯,強顏歡笑地對江月說:“來,今天不說不開心的事情。幹了!”
江月知道這個話題肯定是讓歐陽子歌想起了傷心往事,只好捨命陪君子,跟她繼續喝。等到這頓飯結束,兩個人都微微有了醉意。歐陽子歌堅持把江月送到學校門口,說自己正好沿路散散步。
夜已經有些深了,江月歪歪扭扭地走在無人的校園裡。宿舍樓裡更是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江月醉醺醺的腳步聲就是唯一響動。
樓梯反覆橋接往上,擡頭望一眼,能從中間望到上面層層疊疊錯落有致的階梯邊沿。江月仰着臉,忽然有一滴水滴到了她的額頭上。江月伸手擦了擦,覺得粘粘的,似乎有點不對勁。她低頭一看,自己的指頭上竟然染了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