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懂了，感覺這個狀況，可能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一點。”
聽完翠雀的陳述，祖母綠鬆開了託在面頰上的手，擡起頭道：“至少就我對陛下的瞭解來說，這並不是什麼你回到她面前認個錯，表個態就能和解的問題。”
“我並不認爲那個時候的我是錯的。”
翠雀看向她，認真道：“我會反思那時的自己是否太過於衝動，又或者對於當權者的言辭是否過於激烈。但如果你是讓我爲了成爲藍寶石權杖向她道歉，那麼哪怕是如今的我，也依然不會去做那種事。”
“唉，你這後生……行了行了，你當我聽不出來嗎？”
祖母綠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我本來也沒指望能讓你服軟，所以今天來這裡，就是商討這件事的解決辦法的。折鶴蘭，你跟她說一說吧。”
“是，我瞭解了。”
一旁的折鶴蘭點頭應是，接着祖母綠的話語說道：
“那麼矢車菊閣下，您的情況我們都已經知曉，而就我個人的看法，其實與我們原本的計劃並不衝突。因爲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指望通過簡單的言語溝通將您重新送回自己的位置上。”
“而這個方案也完全符合律法：根據國度的舊有條例而言，如果一名魔法少女觸犯了法規，受到了國度的制裁，被一定程度限制了人生自由與活動範圍——包括在牢獄中服刑或者被流放。那麼只要她還有行動能力，就可以通過立下功勞來抵消制裁。”
“我們已經查過卷宗，雖然在國度歷史上很少有被判處流放的國民能夠回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先例，比如最著名的一次就在185年前，有一名被判處流放三百年的魔法少女因爲重大立功得以返回魔法國度，並且在那之後還得到了陛下的嘉獎和重用。最終的她甚至走上了權力的頂峰，在80年前授禮成爲了如今的紅寶石權杖。”
“從這個案例來看，閣下您的狀況完全可以補救，畢竟‘被流放者回到國度成爲權杖’已經是一件有先例的事。而在一段王朝的統治中，有先例可循，便意味着‘這件事好辦很多’。”
這還是翠雀第一次聽說這種與鴿血紅有關的八卦。
在她的認知裡，國度現有的四名寶石權杖中，祖母綠和金綠貓眼都是相對熟悉的，而鴿血紅，以及那名接替紫鑽上任的新鑽石，都是她知之甚少的存在。
“你是說，讓我和她一樣想辦法立一次功勞，從而讓王庭主動解除對我的流放？”
翠雀忍不住蹙眉：“聽上去有些太理想化了，先不說這個功勞能否得到他們的承認，我究竟該去做什麼事，才能算是立功？”
“關於這一點，請放心，閣下。”
折鶴蘭沒有因爲翠雀的質疑而動搖，保持儀態，躬身行禮：“我們已經有了一些線索和眉目，甚至於，現在的談話，也是在爲這件事情做準備。”
“具體來說？”翠雀微微後仰，靠到了椅背上。
“具體來說，就是今天的資格認證考覈，其實會是一次機會。”折鶴蘭面露微笑：“首先，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今年的考覈，會是時隔兩次女王年以來，女王第一次觀禮的考覈。王庭對這件事有多麼重視，光是考試院那邊加了多少班，開了多少會就可見一斑。同樣的，因爲每年的考覈標準都會從我們這個派別經手，所以我們也能從側面驗證這一點。”
“或許閣下您所擔心的問題之一，就是‘普通的立功陛下是否會承認’。我們同樣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如果說立功的場合，恰好可以挽回國度的顏面，讓陛下感到滿意和高興呢？就比如說……這次的考覈？”
她說的輕描淡寫，其他魔事院的成員們也都一副深以爲然的模樣，就連祖母綠也選擇了默認。然而，唯獨翠雀，卻突然間意識到了些什麼，微微睜大了眼睛。
“你想說，這次的資格認證考覈……會是一次立功的機會？”
然而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維持出了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爲什麼？是說辦好了這場考試，就算是大功一件嗎？”
“是，也不是。”
折鶴蘭輕笑：“毫無疑問，把這場活動辦得足夠盛大而精彩，選拔出那些令人驚豔的新人魔法少女也是我們的任務，但是，僅僅是這種程度的‘功勞’肯定是不夠的。”
“而非常巧合，就在前一段時間，我們部署在地下入境口的那些線人，傳來了一些有趣的情報。”
“哦，請原諒我的多嘴，關於這一點我覺得有必要向閣下多說兩句，那就是我們盧恩諾雷附近的確是有地下入境口的，很多想要躲避檢查所正式檢查的人都會試圖由此通行，而大多數時候走這種入口的都是走私犯或者黑市的人。但其實他們並不知道，無論是這些地下入境口，還是製作假證件假身份的黑中介，其實都是背靠我們做事——換言之，在盧恩諾雷，沒有事情可以瞞得過我們的眼睛。他們能夠存在，也不過是其沒有真正侵害到國度的基本利益，所以沒人去管他們而已。”
“而話說回來，我們的線人，他們在最近兩個月，先後接收了數批來自物質界的標紅目標，根據事後的調查，雖然無法鎖定這些標紅目標的具體身份，但是卻可以判斷其來歷——黑燼黎明，以及爪痕。”
“也就是說，已經有好幾批來自黑燼黎明和爪痕的人，潛伏在了盧恩諾雷之中。”
幾乎是在折鶴蘭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翠雀已經扭過頭去，看向了她身旁的祖母綠。
因爲她知道，折鶴蘭說的這些東西，祖母綠絕對不是第一次聽說，那麼，自己上午和對方所說的那些東西，恐怕對方早就有了自己的看法。
而祖母綠只是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伸出左手，笑眯眯地看着翠雀，在眼前擺出一個揉捏什麼一般的動作，好似是在表達“拿捏”這樣的意思。
另外一邊，折鶴蘭的彙報卻還在繼續：
“我們的線人不敢過多追蹤對方的行動，但是根據事後對市民們的暗訪調查可以發現——這幾批人大多數一直都圍繞着學院區活動，而對方至今按兵不動的理由，想來也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還在等待某件事情的發生。”
“因此，我們或許可以判斷，這些人，想要等到考覈開始以後，再去展開行動。”
折鶴蘭面露微笑：“而如今他們在明，我們在暗。所以，我們可以成爲螳螂身後的那隻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