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逆轉

殘獸築巢,通常情況下都是在安全環境中才會進行的行爲。

爲了收集足夠的材料,提供充足的魔力,大多數的殘獸都會挑一個相對隱蔽,食物充足的地方,纔會開始搭建自己的巢穴。

這也是許多魔法少女討伐蛹級殘獸時的主要依據,她們會以此爲標準排查那些蛹可能築巢的位置,蹲守這些位置,就可以討伐掉那些還沒來得及築巢,無法完全發揮實力的蛹。

然而,凡事總有例外。

當太多的蛹階殘獸因爲無法及時築巢而被討伐,當太多蛹因爲離巢而被魔法少女,甚至是其他殘獸消滅以後,自然法則中物競天擇的規律便會生效,倖存下來,成功成長起來的那些殘獸,大多會具有一些超出常規的能力。

而現在,矢車菊意識到,自己所面對的大概就是這樣一名在自然篩選中存活下來的,生存競賽的佼佼者。

這隻殘獸,在用現場取用的黏液,爲自己建造臨時巢穴。

甚至,這也是矢車菊第一次見證殘獸巢穴的生成過程。

從殘獸身上流出的,從建築物和地面上升騰的,甚至是從她和妮娜身上滴落的液體全都如同有生命一般,順着同一個方向開始流淌。這些液體與地面的髒污混合在一起,變成了令人不願直視的黃綠色膿液,圍繞着這片街區旋轉,上升。

四周的空間好似被這不斷環繞的液體一併拉伸,原本理應只有數十米半徑的空間,開始變得無比廣袤。那些清晰的街景也開始變得模糊,就好似被蒙上了一層濾鏡一般,建築物的顏色變成了令人不適的青灰,石木材與磚瓦的縫隙之中開始不斷地冒出白沫與氣泡。

整個空間,都在融化。

望着那還在不斷盤旋上升,此刻已然有了十數米之高,甚至還在不斷合攏的黏液外壁,矢車菊意識到,當這片空間徹底閉合之時,自己和妮娜恐怕會陷入極度不利的狀態。

她的絲線魔裝無法對這隻殘獸的身體造成切實的傷害,她的尺子達成的控制會被其輕易擺脫,那麼,所剩下的選擇,也只有最後一種了。

將那些已然無法使用的絲線全數散開,她的手中握着的,變成了一把剪刀。

這是沒有辦法之時的辦法。

如果可能的話,她並不想在這種時候就動用自己的剪刀,因爲一旦使用了分離的能力,她會在瞬間付出巨量魔力的同時,被佔用掉太多的魔力出力。

但如果任由眼下的巢穴閉合,那麼哪怕她到時候再動用這一能力,都無法挽回局面了。

“墨荷,先別管你的衣服了,用上你的魔裝。”

用魔力治癒着身體,矢車菊努力維持着身體的形狀,以及說話的能力,對妮娜吩咐道:“用能力,在那些黏液螺旋上升的路徑上固定出一個空氣牆,把它們攔住。”

“誒,誒?固定空氣嗎?”

爲矢車菊提出的方案驚訝了片刻,妮娜便順從地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張開手,手掌對準了巢穴那已經接近於閉合的開口,注意力集中的同時,將幾節同樣開始融化的指套逐漸併攏。

跨嚓。

“哇啊!”

然而,還沒等她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她的身形就一個不穩,猛地栽倒了下去。

因爲就在這個過程之中,她的一節小腿,就好似融化的冰塊一般彎折了,四散的魔力粒子如同飛雪一樣滿空飄舞。

雖然對於魔法少女的魔力身而言,這種傷勢並不算什麼,哪怕是斷開也可以用魔力迅速癒合,並不會損失什麼。但是眼下這種情況,再怎麼修補身體也是無濟於事,甚至於用來修補身體的魔力也會在規則的影響下融化。

矢車菊眼疾手快地攙扶住了妮娜,但是卻沒有時間讓她出聲安慰,因爲如果妮娜再不用魔裝去阻止巢穴的閉合,一切就快要來不及了。

“動手!”

她只能一邊如此喊道,一邊向前伸出了自己的剪刀。這隻殘獸所擁有的規則,實在是過於不正常,對於一隻半蛻來說過於強大了,與此同時,矢車菊也很難相信,這種幾乎等於“剝奪魔法少女行動能力”的規則,會沒有任何限制。

這種發生在她和妮娜身上的融化,必然會有着某種被忽視的限制條件,如果能夠找到這個條件,將之規避的話,這場戰鬥就還能繼續。

但眼下,已經沒有時間讓她去思考這些了。

她的手指控制着剪刀合攏,同時在心中默唸“黏液”這一概念,然而,當她試圖就這麼剪下去的時候,手裡的刀鋒卻好似碰到了鋼條一般,怎麼都無法下手。

她的魔力總量,已經不足以將此刻快要形成整個巢穴的概念完全分離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矢車菊迅速轉化了分離的目標,將這個對象變成了“魔力”,可是刀鋒卻依然紋絲不動。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她身上的魔力在以融化爲液體的形式不斷流失,而這隻殘獸所控制的魔力卻在因爲控制的黏液越來越多而變得更強。甚至於,正是那些從她身上流失的魔力,影響到了此刻分離能力發動的平衡。

沒有時間讓她過多思考,矢車菊又分別嘗試了“巢穴”,“自控力”,“魔力操控”的分支概念,卻同樣剪不下去,直到最後,她終於想到了一個足以改變眼下狀況的概念。

——“腐蝕抗性!”

猛然大喊出這個詞語,她手中的剪刀在同一時刻光芒四射,哪怕從眼瞼上滴落的液體幾乎完全覆蓋了矢車菊的視野,卻依然阻擋不了這份耀眼的光芒。

喀嚓。

伴隨着細微的剪動聲,矢車菊手中的剪刀於這一刻合攏。

同時,也就在同一刻,整個人都已經半趴在矢車菊身上,勉強維持着重心的妮娜也終於集中了注意力和魔力,對着那開口處黏液的前進方向,猛然一握。

“握……嘔……今。”

就連嘴裡都在不斷地往外溢出液體,好似溺水之人一般妮娜,拼命地念叨出了足以發動能力的唱名。

於是,被阻擋住的黏液,在這一刻終於停止了向上。

而它們面前的殘獸,其行動也伴隨着矢車菊手中剪刀的合攏,驟然停頓。

她們都能夠聽到,某種轟鳴聲自其肉體內部緩緩奏出。

她們都能夠聽到,某種撕裂聲在其肉體內部不斷迴響。

她們都能夠看到,原本還算完好的殘獸身軀出現裂紋。

“捂住耳朵,墨荷。”

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融化終於變得緩慢,矢車菊得以有空餘的心思,對着妮娜如此吩咐了一句。接着便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殘獸彷彿是聽到了她的這句話一般,仰起了那扭曲的頭顱。

——“吼嗷嗷嗷嗷嗷嗷!”

半晌,它張開了口器,發出了自與魔法少女們相遇以來最爲響亮的吼叫聲。

然後,伴隨着液體的噴射四濺,整個身體完全潰爛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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