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網中探物

“到江西去做什麼?”

“雪兒已打聽出當代的兩位名醫,只有他們可起爺爺的沉痾。”

“你想去找王綸?不!謝謝。”

姑娘秀眉深鎖,傷感地說:“武進吳傑目下在京師大醫院任御醫,我們無法找他。王綸在江西官拜右副都御史巡撫湖廣,卻不在湖廣任所。,私投江西寧王府做走狗。寧王宸潦目下招攬天下巨寇,招兵買馬準備造反,派巨寇四出劫掠,派軍使至四方蒐集兵器,江西**,民不聊生。爺爺是……”

“爺爺寧可病死,也不去找這些狗雜種奴才治病。”冷魔斬釘截鐵地說。

“爺爺……”

“不必說了,準備走。”冷魔放下水盂說。

那時,天下聞名的名醫,一是浙江寧波府慈豁縣的王綸;一是南京常州府武進縣的吳傑。吳傑已被朝廷召入京師,正德皇帝每次病危,都在他的妙手下回春。皇帝每次外出巡幸,都把他帶在身邊。

王綸官拜右副都御史巡撫湖廣,這傢伙不爭氣。後來寧王造反,他以參政的名義助逆,任寧王的兵部尚書總督軍務大元帥。寧王兵敗,他的下場比寧王更慘。

姑娘在一株老松下,取來了一個小包裹和一雙柺杖,伸手攙扶爺爺,然後將柺杖塞在爺爺的腋下。

原來冷魔的下半身已經僵死,全憑一雙柺杖代步。

“把這個人丟到矮林內,任他自生自滅。”冷魔盯着李玉向姑娘說。

“爺爺。還是把他留在此地好了!”

“不能便宜了他。”

李玉心中大急。叫道“老前輩你我無冤無仇,不救我倒還罷了,還落井下石要置我於死地,你是何居心?””哼!天都老人的孫女。是俠義道中的後起之秀,武林年輕一代的奇葩,她如果追你,使證明你是下五門的小賊。不死何待?“冷魔冷冷地說。

李玉也哼了一聲,怒叫道:“你活了偌大年紀,怎麼卻如此不通情理?““你胡說什麼?”姑娘沉下臉叱喝。

“在下決不胡說,這與我姓胡的無關。令祖不問情由,不分青紅皁白,居然一口咬定在下是下五門小賊,真是豈有此理。”

“你還有道理?”冷魔沉聲問。

“你該讓我有所辯白……”

“什麼?要老夫聽你一面之詞?”

“完蛋了,又是一個不講理的人。在下倒了幾輩子楣,專碰上這種貨色……”

“呸!你說老夫不講理?”

“不但不講理,而且……”

“好小子,你說說理給我聽聽!”

“你要聽,在下就說……”李玉倔強地說,便將向惡賊康建德討劉匪的下落,被嶽磷迫殺,途遇怪人攔阻的經過一一說了。

最後,他又道:“這些人中最無理的人,該是那姓岳的傢伙,池州府的人,正在準備呈請官府將康清姑的靈位入祝忠烈祠,誰不想將康建德千刀萬剮?姓岳的居然與姓康的惡賊狼狽爲奸,至少他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兩個怪人先入爲主,被姓岳的花言巧語所騙,不放過我要我跟他到海衙投案,我不跑難道等死不成?目下的大小官吏,一萬個人最多隻有一個是有天地良心的好官。一字入公門,九牛拔不出;他一個京官指我是疑犯,我敢保證我算是死定了,所以我只好逃命。”

“你的話是真是假?”

“我說真,你不會相信,何不去向你們稱爲天都老人的孫女?““老夫自然會問。”

“那麼,你們去問,把我藏在草中,但你們得答應回來替我解被制的經脈。”

姑娘突然問:“爺爺,這人眸正神清,不會是爲非作歹的人。”

“怎見得?”

“如依他的話判斷,如果她是劉七的黨羽,而康賊又是劉七的賊夥,他何必用脅迫的手段去追問下落?”

“那是他一面之詞。”

如果他理屈,何必要求我們回來解他被制的經脈?”

冷魔一怔,笑道:“女孩子心細如髮,果然是有道理。好吧,你替他解了被制的經脈。”

姑娘很大方,費了片刻工夫,在李玉右腿彎各處要穴連拍十三掌,再用推拿術疏通血脈。李玉坐在地上活動片刻向姑娘道謝,然後向冷魔道:“老前輩,小可說話算話,明天正午,小可在此地聽候發落,如果小可所說不實,任殺任剮決不皺眉。多蒙兩位臨危援手,小可告辭,明午見。”

“好,一言爲定。”

“如果小可不來……”

“什麼?你不來?”

“小可如果落在姓岳的手中,自然不能來,那麼,在府衙的大牢見。

如果小可逃得過他們之手,在此地不見不散。”

“你的意思是還想進城?”

“小可的行囊在城內,混飯餬口的家當也在那兒,不回去取,難道要我去做賊營生不成?告辭。”

“何不一同進城?”姑娘說。

“和你們進城!”

“是啊!”

“別開玩笑好不?姓岳的恐怕早就請了官府派人抓我,而我又不甘就範,動起手來,連累你們小可心中難安。小可要晚上入城,老前輩先走吧!”

冷魔含笑點頭,道:“稱這人很坦率,很有骨氣。老夫老眼不盲,我認爲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明天見,小心珍重。”

說完雙柺一撐,下身前移。姑娘一手把住他,他的雙柺方能重新移動。

“老前輩留步!”李玉突然叫。

“你有事麼?”冷魔道。

“老前輩的腿……”

“下半身癱瘓。已有三年了。”

“可否讓小可看看?”

“你會醫?”

“小可略識之無。”

“你不像個會醫的人,你的年紀……”

“老前輩,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志不在年高,無識空長百歲。小可家學淵源,自小涉獵,自問尚有心得。老前輩如果不信任冷魔在姑娘的扶持下,重新坐下笑道:

“你的嘴真利害,能把老夫說服,恐怕你是第一個人。呵呵!當然我這位孫女兒能說服我,但……”

“姑娘是老前輩的孫千金,老前輩必定珍愛有加,骨肉親情,老前輩自然有時會聽姑娘的勸告,但這決不能用說服兩字來形容。晤!老前輩請躺下。”

他不住在冷鷹腰身探索。

姑娘訝然問:“別的郎中都看腿,你怎麼看腰?”

“腰爲身柱,驗腿等於是捨本逐本。”李玉一面回答,一面繼續檢查,神色開始凝重,不時沉思。

他再仔細撿查冷魔的四肢五官,方閉目安坐沉思。

“胡兄,家祖的病能找出病因麼?”姑娘沉不住氣,急忙詢問。

他將冷魔扶起,笑道:“老前輩,所有的郎中,必定認爲是風癱,外加經萎。”

“不錯。

“若是再過一年半載,老前輩恐怕真要躺下了,只有雙目能動,全身俱僵”

“什麼?這……”姑娘驚呼。

“這是骨萎,經脈僵化,本傷未萎,理所當然。小可針藥齊下,一至兩月之內,老前輩雙腿如不恢復正常,小可這輩子決不言醫。”

“你是說……”

“給小可兩月工夫,保證老前輩依然龍馬精神。”

“好小子,你說老夫不是風癱?”冷魔喜悅地叫。

“如果是風癱,老前輩便不會感到骨中如蟲蟻爬行了。老前輩所取的藥,定是止痛止癢的虎狼之藥,愈治癒沉重,只能獲一時舒適。”

“咦!你怎知我骨中如有蟲……”

“爺爺,你老人家真是,胡兄如果不知,怎會知道病根所在?”姑娘喜悅地嬌叫,轉向李玉笑道:“胡兄,可否移駕至寒舍……”

“小可言之在先,如果至府上應診,而府上是富裕之家,診費念在兩位臨危相救份上可以免付,但必須在病癒時打發小可一些盤纏。不怕二位見笑,小可囊空如洗……”

“胡兄請放心,家祖必將有所酬謝。寒舍在黃濫河上游六七裡,地名雙星浦,可否請大駕立即……”

“對不起,小可要進城。兩位可以先走。明早小可到雙星浦趨府應召,可好?”

“那……城中既然皆在戒備等你,你何苦去冒險?”

“小可的金針留在住處,沒有金針,如何能治病?金針不是買得到的東西,那卻是無價之寶呢!”

“胡兄,晚上我陪你入城,我看誰敢攔阻你。”姑娘憤憤地說。

李至略一沉吟,半晌才道:“好,先到府上安頓。晚上小可獨自入城,順便將應用藥物帶回,走!”

雙星浦,那是一座位於黃溢河東岸的小村,四周是青翠的稻田、茂林、修竹、果園。河岸一帶,蘆荻連綿不盡。和平、安詳、寧靜、民風淳厚朴實,是這座小村的特色。

村西近河處,有兩座各伸出五道小坡的小丘地,像是兩顆星,兩星之中,是一處靜靜的河灣,是村童們戲水的最佳浴場。所以這座村就叫做雙星浦。從村到城。只有十餘里,往返甚便。有一條小徑岔入至府城大道,全程五里左右,因此,這是一座既沒有風景可觀,也沒有古蹟可賞的平凡小村落,對外交通只有一條羊腸小徑,附近又沒有任何大市鎮,絲毫不引起外人的注意。

誰也沒想到,這兒住着一位名震武林的名宿冷魔東方超。

冷魔的家境只算是中等人家,三進瓦房在村中已算是大宅了。村不大,只有四十餘戶人家,但建築整齊,有現有矩,每一家都是獨院,沒有大巷。

只消看第一眼,便知是一座有組織、有自衛能力的村莊,從村的寨牆和深壕看來,小股強盜土匪是不敢輕易前來打劫的。

入暮時分,城門關閉的前片刻,一個彎腰駝背的窮老漢,和一個滿臉風霜的老太婆,一步一頓地從南門人城帶了兩個小包裹,像是進城探親的鄉下人。

雲轉尉嶽琳到城中之後,他陪伴着天都老人的孫女兒雲姑娘主婢倆,替她們辦事。

天都老人是老一輩的一代豪俠,他已給老人家的孫女兒,乃是人之常情,也理該如此,但卻把正事耽誤了。

他將追尋李玉的事置之腦後。只交待府衙中的捕役留心。

倒是被李玉擊倒的宋潔政和八字鬍兩個人心懷怨恨,召來了府城的三教九流牛鬼蛇神,遍佈各處緝拿疑犯,志在必得。

宋潔政在曹侍中祠找到了做木工的曹師父,迫着曹師父回家,李玉住在曹師父家中,要在家中等候李玉返回。

_八字鬍謁見了同知大人,促同知大人下拘捕令。但同知大人不敢作主,便向知府大人請示。

知府大人何紹正,是個極難得的好官,他可不理睬京師來的雲騎尉,當時把同知大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先一聲“拿證據來!”同知大人便傻了眼。再一聲“糊塗!”同知大人連屁也不敢放,夾着尾巴滾蛋。

一日怨氣憋不住,一肚子火沒在八字鬍頭上,拍案大罵,一聲“混帳!”再加上一聲“滾!”八字鬍屁滾尿流滾出了府衙,急急去找嶽琳設法補救。

可是、嶽琳已陪着雲姑娘主婢走了,下落不明。

知府大人不支持,宋治政只好憑自己的本事硬幹,曹師父的住宅附近眼線四伏,四面八方埋伏重重,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魚兒入網鳥兒進羅。

夜市方張,鬧市中燈火輝煌。但曹師父的家位於小巷內,一兩盞街燈如同鬼火。巷頭、街尾、屋角、牆根、屋頂、死麪……,潛伏的人早已等得不耐煩,怨聲四起。疑犯不是傻瓜、怎會回來送死?這對城門該已關了,不會回啦!

屋內,曹師父打了半天冷顫,緊縮在堂屋裡提心吊膽眼巴巴的等着叩門聲。 wωω● Tтkд n● ¢O

小巷中不時有兩三個行人走動,每一次腳步聲傳人,他都以爲是李玉回來了。他與李玉相處得不錯,心中不住唸佛,求菩薩保佑李玉不要回來自投羅網,求佛爺顯靈指示李玉遠走高飛。

後房中,宋潔政,八字鬍。三個青衣人,還有兩名公人打扮的大漢,像是伺機捕鼠的,耐心等候疑犯送上門來。

“李玉的宿處在一間放雜物的空房中,除了幾件破舊的衣物外,沒留下其他東西……據曹師父說,李玉來時帶了一個包裹,但包裹卻不見蹤影。顯然已經帶走了,包裹帶走,證明李玉已不會回來、但他們不死心,仍寄望於萬一。

宋潔政一面嚼着帶來的於糧,有點暴躁地說:狗東西!這傢伙如果被我弄到手,我決定不送官,帶回主峰好好消遣他,方消我心頭之恨”

一名青衣人喝了一口酒,搖頭道:“依我看,他八成不會回來了。雲騎尉嶽爺不是說過。那小子可能被冷魔宰了嗎?咱們恐怕白辛苦一天了。”

“正相反,冷魔根本不會宰他。”宋清政不以爲然的說。”

“爲什麼?”

“那冷魔並不是胡亂殺人的魔王,沒有把柄在他手中。他是不會親自下手殺人的,他之所以被稱爲魔。只是因爲他決不留那些爲非作歹被他撞上的人活命,所以他仍是俠義名宿,以今天情形來看,冷魔會殺那狗東西嗎?”

“這……潔政兄,如果他回來,咱們能穩操勝算嗎?”

“咱們有五六十位朋友,捉一個人還怕會失手?”

“俗語說,俏急拼命,困獸猶鬥,咱們如果傷了幾位朋友,似乎不值得哩!我看,還是多派幾個人去找嶽琳老弟來主持,人是他的。咱們犯不着…,,“兄弟,話不是這樣說,嶽老弟帶了他父親的書信回來,請求咱們協助,豈能失信於嶽老前輩,將所有的事全往嶽老弟身上推?再說,擒住了那東西,嶽老弟至少也會分給咱們一半賞銀,五百兩銀子。值得咱們賣力,是嗎?”

“那傢伙如果不是艾文慈,那還會有資格?”

“嶽老弟出身匯湖世家、何等精明?他不會走眼的……咦!後面是不是有動靜?”宋潔政一面說,一面手按劍把耳朵巾在後門的門繞上,凝神傾聽。

“恐怕是貓吧?”他的同伴說。

入暮進城的一雙老夫婦,是李玉和東方凝雪姑娘;扮得十分神似,夜間確是很難看此他們的破綻來。”

李玉在江湖闖蕩兩年,經歷了無數驚風駭浪。在生死門內外打滾,經驗何等豐富,豈會上當呢?到了巷口便看了危機出來。

他和東方姑娘穿巷而走、跟着前面兩個回家的行人,過曹師父的門而不入,然後繞至后街,向姑娘輕聲說:“東方姑娘,四面有埋伏,屋面的脊槽也有人,你我必須分頭行事。”

“我也發現他們了,依你的意思……”

“請替我引開他們,事後在城根下見。”

“好,我去引開他們。”

兩人閃入屋角,打開包裹取出裡面的黑色緊身夜行衣,匆匆換上,姑娘用腰帶作兵刃,關心的叮囑道:“胡兄,小心珍重,我先走一步。”

“祝順利,在下將盡快脫身,彼此小心,切記不可硬拼。”他也關心地。

夜市只限於大街,這一帶幾乎全是貧戶,日出而作,田徑而息,這些人的生活信條是:

寧規穿矩,平平安安過一生。

起居的觀念是:平平關門早早睡,免得旁人說是非。因此在掌燈時分,每一家的大門,幾乎已全關上了,天氣並不熱,不必在外面乘涼聊天。

姑娘的身法,快得如鬼魅幻形,倏起倏落,使穿越了兩條小巷,一閃不見。

“慚愧,她一個女孩子,輕功練得比我高明多了,我得好好用功才行。”他目送姑娘的背影消失,不由感慨地自忖。

他隨後向前一竄,像輕煙般消失在前面小巷的陪影中。

姑娘從一座房屋的壁根轉出,猛地貼地前射,快得令人眼花,在屋角旁倏然止步長身,伸手一勾,便勾住藏在前面壁角旁的一個黑衣人脖子,火速向這一面拖,拖過壁角另一手扣指一彈,彈在那人腦戶穴上。

黑衣人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像條死蛇般癱倒在她腳下。

她終於接近了曹師父的屋後,發覺鄰舍的檐角上,爬伏着一個人,她從側方繞出,翻上瓦面到了另一端檐角。扣指一彈,一顆小石應指飛出。

黑夜中,相距將近三丈,她彈出的小石,竟然去中那人後腦。那人頭向下一搭,爬伏在瓦棱上,像是睡着了。

解決了監視屋後的兩個暗樁,她方接近了屋後的壁角,伏在壁根下探出左眼察看,一個黑影正倚在門旁剔牙,大概剛進食不久。

她將丈長的腰帶套了個活結,猛地向黑影抖去,手一振一帶,黑影的脖子被套了個結結實實”一聲不響的向她衝來。

“啪”一聲響,黑影脅下掉出一根木棍,發出了聲響。

她轉出壁角,一把接住衝來的黑影,右手一掌劈在黑影的耳門上,對方立即應手昏倒,不省人事。

她擡起木棍,先探門,試出閂門的部位,然後一棍搗出。

“蓬”一聲大震,門內的內門折斷,門轟然而開,她大踏步往裡闖,手一揚,一顆小石把屋內唯一的油燈打熄了。

屋內的宋潔政和幾位同伴齊聲驚叫,原來貼在門上傾聽動靜的宋潔政、被門撞得昏天黑地,倒在地上狂叫不已。

她已看到屋內的人,但屋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豈可進入,木棍來一記“怒龍翻江”,左右拂掃貼地出招。

“哎……啊……”狂叫聲大起,有三個人的小腿被掃中,可能斷了,狂叫着栽倒,蓬然有聲響。

她立即飛返,剛出門,一枚鋼鏢已尾隨追出,但她已先一步向側一閃。躲過一鏢,危險間不容髮。

“捉賊!”屋內有人狂叫。

她像怒鷹般飛昇屋頂,向東疾走,跳躍如星跳丸擲,飛檐走壁如履平地。

鑼聲大鳴,所有的人全都向東追,不會上屋的人,則沿小巷趕。

忙亂中,李玉鬼魅似的溜入後門,屋中能動的人皆已追出,只留下被打傷的人,宋潔政狼狽地掌燈,頭青臉腫口出血。被門撞得臉都變形了。

他用火摺子湊近油燈,卻發覺油燈已破,剛扭頭叫:“曹木匠……”

他想叫堂屋裡的曹師父掌燈來,看看被打倒的同伴傷勢如何,叫聲未落,突覺肩膀被人向後一帶,接着“呼”一聲暴響,面頰便捱了一記重拳,只打得他大牙鬆脫,眼前金星亂飛,雙腳挺不住,扭身便倒,火摺子扔出,火光倏滅。

“啊……”他叫,雙手護頭向下僕。

“噗!”背心又捱了一拳,力道千鈞,他終於爬伏在地,叫不出聲了。

襲擊他的人是李玉,搶入雜物堆中拖出自己藏在那兒的包裹背上,火速撤出,仍從後門脫身而出。

他沿小巷走,跟上前面追逐的人羣,跟着大叫捉賊。

接近大街,街市的燈光耀目,他背了包裹,容易引人注意,飛身上屋,向城南疾飛而去。

大街的人叢中,突然升上一個人影,跟蹤便追,在後面大喝道:“艾文慈,哪兒走?”

他信手揭起四五塊瓦片,喝道:“見你的鬼!打!”

瓦片接二連三飛出,他連越三間屋脊,向下一跳,鑽入小巷走了。

黑影被瓦片一阻,伏下閃避,但仍緊迫不捨。

到了城根,黑暗中閃出東方姑娘,低叫道:“你先走,我擋追兵。”

他將包裹塞入姑娘手中,說:“姑娘先走,我要鬥一鬥姓岳的,他一個人追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了不得。”

姑娘接過包裹向側一竄,說:“我替你留情,你引他先走。”

他躍登上城,向遠處追來的嶽琳道:“上來,咱們算算賬。”

嶽琳一躍而上,迫近至丈喝問:“你承認是艾文慈嗎?”

他冷笑一聲,冷冷的道:“在下胡蜂,不認識什麼艾文慈。”

“等你進了大牢,你便會吐實了。”

“在下卻是不信。”

“京師有三個證人,等着和你對證,你無法否認的,閣下。”

“在下不會和你們的人對證,不會到京師聽任宰割。”

“你仍想拒捕”

“在下不曾犯罪,只是相互鬥毆而已。”

“目前你犯了兩件罪名,都是現行犯,嶽某有權逮捕你,你如敢反抗,便是拒捕,罪加一等的。”

“你說的倒好聽,亂加人罪,這就是你們這些朝廷命宮的無恥嘴臉。”

“其一,你私越城關,罪名是斬決,其二,你在鬧市鬥毆傷人,罪不可恕,至少也要流放千里枷號一月。”

“如果你制服不了在下,你所控的罪名不可能成立。”

“是否能制服你,立即可知。”嶽琳笑着說完,突然撲近,左手疾伸,右掌接着迎胸使劈風生五步,潛動山捅,掌出帶地之聲,他用上了內家掌力進擊。

李玉疾退八尺,再向側繞走,恨聲說:“今晚咱們放手一拼,免得你像個不散的冤魂死纏不休。”

嶽琳徐徐迫近冷笑道:“在下已在天下各地佈下羅網,你是逃不掉的,隨我進京,也許嶽某能替你盡一份心力開脫。”

“做官的人有一張亂變臉目的嘴臉,神很鬼厭,口是心非,行如豬狗嶽琳一聲暴叱,擦身上撲,“餓鷹搏兔”放膽搶近出招。

李玉斜身避招,一掌劈向對方腰脅,也近身回敬。

嶽琳招變“劃地爲牢”,猛切李玉手腕。

“噗”一聲響,一雙掌緣接實,兩人各向側飄,似乎勢均力敵,半斤八兩,誰也沒佔便。接着重新反撲,拳腳交加各展所學,展開了空前猛烈的纏鬥,不時暴出三兩聲拳掌接實的聲音,人影八方盤旋,身法逐漸加快。

激鬥三十招以上,驀地響起嶽琳的一聲輕叱,罡風四溢,人影倏分。

李玉側身近丈,腳下一陣亂,左手有點不靈光,五指不住發抖,他被對方的五指掃過掌背,五個指頭麻木,無法使勁了。

嶽琳則退了三步右手五指不住伸縮,冷笑道:“你已是強弩之末,還不乖乖就擒,難道要將性命提前丟在此地嗎?”

“在下不見得絕望,你閣下也強不了我多少。”

“接招!”嶽琳氣吞山河地叫,迫上猛撲,食中兩指攻向李玉的胸腹要害,不再顧忌,走中宮放膽進去,要用點穴術行雷霆一擊,聲勢奇雄。

李玉扭身斜切,順勢出腿反擊,“噗”一聲響,擊中嶽琳左胯骨。

同一瞬間,嶽琳的左掌已閃電似的起身,猛地向外一震,“砰”一聲拍在李玉的小腹上方。幸而相距稍遠,掌及身時力道在將收之間,僅掌動着體,掌未擊實,內家掌力潛勁可形成掌風,修爲精純的人,便是所謂劈空掌力,按精純的程度而定勁道可及的遠近,藝臻化境的人,勁道可遠及丈外致人於死,甚至可擊碎丈外的碑石。

嶽琳年歲尚輕,僅比李玉大三歲左右,修爲相差有限,何況李玉在氣功上也曾下過苦功,這一掌即使擊實,也不見得能要李玉的命。

同時,由京師前來抓人犯,如果不是活口,誰能相信人犯是真是假?

所以嶽琳掌上少不了留了兩分勁,更加不能構成威脅。

不巧的是,李玉所站處恰在護牆口中間,被掌力一震,兇猛的勁道將他的身軀震起,飛躍護牆口向下掉。

“噗通通……”水聲如雷,李玉掉下三丈高的城牆,跌落在城內,水柱上衝兩丈,極爲壯觀。

“哎喲!”嶽琳驚叫,忍住左膀的疼痛,急急奔到護口向下瞧,把疑犯打落城下,如果跌死了那還了得?

他忽略了身後,突覺肩膀被人向後一扳,他本能的以手護臉自衛,身軀急轉。

可是,扳他的人手腳比他快得多,護不住頭面,“噗”一聲響,左頓便捱了一記重拳,只打得他眼前發黑,星斗滿大。

沒有他反擊或護身的機會,連珠炮似的打擊不斷地光臨,拳如狂風暴雨,每一拳皆重如山嶽般,頭臉、小腹、胸口、手臂……反正上身部分拳落如雨,兇狠的打擊令他感到天旋地轉,痛徹心肺。

襲擊他的人,把他從護牆口打得遠至內側的防護牆下,整整倒退三丈六尺,最後他只覺腦門轟然一聲,知覺全失,重重的摔倒在牆下,人事不省。

打昏他的人是東方姑娘,放手奔到護牆口向下急問:“胡兄,你無恙嗎?”

李玉剛浮上水面,吃力的外遊,答道:“不要緊,還挺得住。”

“我替你送他去見閻王,永除後患。”

“不!算了吧。”他扭頭大叫。

“爲什麼?”

“他也是身不由己,殺之有傷道義。”

“這……好吧!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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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日精劍第六十三章 陰錯陽差第十九章 亂世人心第二十一章 英雄末路第二十五章 巧取奸證第四十一章 大風莊迷霧第六十七章 黑白羣雄大火併第六十一章 懷璧其罪第七章 餘生如縷第二十六章 險入羅網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煙第二章 又救逃官沈仲賢第十章 打上班門的弄斧者第九章 網中探物第三十章 俞宅夜襲第五十六章 夜赴鴻門宴第六十七章 黑白羣雄大火併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煙第三十章 俞宅夜襲第五十一章 知人知面第三十二章 佛道鬥法第十五章 綠衣女郎第十九章 亂世人心第四十五章 人能不在年歲第二十章 走不完的麥城第四十三章 誤上賊船第八章 枝節橫生第六十三章 陰錯陽差第五十三章 五淫女暴屍荒野第十一章 龍蛇欲動第二十四章 南郎中討債第十六章 困境中的野戰第四十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第四十九章 自古艱難唯一死第十章 打上班門的弄斧者第十八章 恩將仇報第六十五章 荒山野魅第二十九章 色中餓鬼俞氏父子第三十八章 衣黑怪人第三十二章 佛道鬥法第八章 枝節橫生第五十四章 俠女柔情第二十二章 寶相莊嚴的孝和尚第五十一章 知人知面第六十六章 板蕩見英豪第八章 枝節橫生第七章 餘生如縷第三十六章 天涯得助第三十三章 走向死亡陷阱第四十八章 屋漏更遭連夜雨第十九章 亂世人心第四十五章 人能不在年歲第十七章 手刃賊首第四十九章 自古艱難唯一死第三十二章 佛道鬥法第五十章 買藥風波第五章 計探紫沙洲第二十七章 風流嬌豔一枝花第四十六章 禍不單行第二十七章 風流嬌豔一枝花第六十三章 陰錯陽差第五十二章 仙觀淫女第五十章 買藥風波第四十六章 禍不單行第二十三章 雲騎尉碰壁第二十二章 寶相莊嚴的孝和尚第五十七章 大計訂於帷幄之中第二十八章 冤鬼似的糾纏第十四章 七真觀混戰第二十一章 英雄末路第五十八章 一個男人和兩個少女第六章 鬼域淫風第五十章 買藥風波第三十三章 走向死亡陷阱第十二章 計入魔窟第一章 好漢不做大丈夫第八章 枝節橫生第五十四章 俠女柔情第五十六章 夜赴鴻門宴第五十六章 夜赴鴻門宴第五十七章 大計訂於帷幄之中第二十九章 色中餓鬼俞氏父子第三十六章 天涯得助第四十四章 把酒論英雄第四章 京師活神仙第三十九章 日精劍第二十一章 英雄末路第三十八章 衣黑怪人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煙第三十五章 宇內雙仙第六十七章 黑白羣雄大火併第三十六章 天涯得助第五十四章 俠女柔情第四十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第四十三章 誤上賊船第六十二章 大德不言謝第六十章 同命相惜
第三十九章 日精劍第六十三章 陰錯陽差第十九章 亂世人心第二十一章 英雄末路第二十五章 巧取奸證第四十一章 大風莊迷霧第六十七章 黑白羣雄大火併第六十一章 懷璧其罪第七章 餘生如縷第二十六章 險入羅網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煙第二章 又救逃官沈仲賢第十章 打上班門的弄斧者第九章 網中探物第三十章 俞宅夜襲第五十六章 夜赴鴻門宴第六十七章 黑白羣雄大火併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煙第三十章 俞宅夜襲第五十一章 知人知面第三十二章 佛道鬥法第十五章 綠衣女郎第十九章 亂世人心第四十五章 人能不在年歲第二十章 走不完的麥城第四十三章 誤上賊船第八章 枝節橫生第六十三章 陰錯陽差第五十三章 五淫女暴屍荒野第十一章 龍蛇欲動第二十四章 南郎中討債第十六章 困境中的野戰第四十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第四十九章 自古艱難唯一死第十章 打上班門的弄斧者第十八章 恩將仇報第六十五章 荒山野魅第二十九章 色中餓鬼俞氏父子第三十八章 衣黑怪人第三十二章 佛道鬥法第八章 枝節橫生第五十四章 俠女柔情第二十二章 寶相莊嚴的孝和尚第五十一章 知人知面第六十六章 板蕩見英豪第八章 枝節橫生第七章 餘生如縷第三十六章 天涯得助第三十三章 走向死亡陷阱第四十八章 屋漏更遭連夜雨第十九章 亂世人心第四十五章 人能不在年歲第十七章 手刃賊首第四十九章 自古艱難唯一死第三十二章 佛道鬥法第五十章 買藥風波第五章 計探紫沙洲第二十七章 風流嬌豔一枝花第四十六章 禍不單行第二十七章 風流嬌豔一枝花第六十三章 陰錯陽差第五十二章 仙觀淫女第五十章 買藥風波第四十六章 禍不單行第二十三章 雲騎尉碰壁第二十二章 寶相莊嚴的孝和尚第五十七章 大計訂於帷幄之中第二十八章 冤鬼似的糾纏第十四章 七真觀混戰第二十一章 英雄末路第五十八章 一個男人和兩個少女第六章 鬼域淫風第五十章 買藥風波第三十三章 走向死亡陷阱第十二章 計入魔窟第一章 好漢不做大丈夫第八章 枝節橫生第五十四章 俠女柔情第五十六章 夜赴鴻門宴第五十六章 夜赴鴻門宴第五十七章 大計訂於帷幄之中第二十九章 色中餓鬼俞氏父子第三十六章 天涯得助第四十四章 把酒論英雄第四章 京師活神仙第三十九章 日精劍第二十一章 英雄末路第三十八章 衣黑怪人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煙第三十五章 宇內雙仙第六十七章 黑白羣雄大火併第三十六章 天涯得助第五十四章 俠女柔情第四十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第四十三章 誤上賊船第六十二章 大德不言謝第六十章 同命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