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羣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

忽見大桃含笑走來道:“你兩個方纔又手癢,打了一下落水狗咧。小珠無妨,楊師妹卻又無端惹出一件小小是非來,你知道嗎?”

棄兒不由一怔道:“方纔動手並不是我和小珠的意思,實乃奉公孫道長之命而行,難道師父因此見責嗎?”

大桃又笑了一笑道:“你不要害怕,師父並沒有因此怪你,不過另外卻有一位道友,要見見你,人家的師長已和師父說過了,所以師父才着我來尋你。”

棄兒又是一怔道:“我向來隨師修爲,過去從未出山一步,除那次和你追那老怪,被師父帶到北極上空和鬆苓谷一次而外,到這裡來還是第二次,同道之間也極少認識,怎會有人忽然要尋起我來,這不是怪事嗎?”

大桃笑道:“相見何必曾相識,人家要找你那有什麼辦法?”

楊棄兒道:“到底是誰要找我,真是師父教我去見他嗎?”

大桃道:“你別問是誰,如果不是師父之命,我能跑這一趟嗎?”

說着又笑道:“你只跟我去一下就明白咧。”

小珠見大桃來約棄兒同行,便先作別而去。這裡大桃攜着棄兒,重又向山坡上走去,一直到了那座綠玉樓臺下面笑道:“這事完全是因爲你那五行日月輪惹出來的,適才你沒有看出來,有一柄和你那五劍一輪同樣的仙兵去追逐那衆妙仙姑白玉蟬嗎?這兩件前古仙兵本來是一對,如果雙輪合壁威力更大,所以人家打算認識你這寶輪的主人,那人便住在這莊樓臺裡面,你自去吧,恕我不陪咧!”

棄兒方說:“你既已來了,爲何不一同進去。”

大桃格格一笑,已縱遁光飛去。棄兒方在不解,暗想那人既要找我,爲什麼不由師父當面介紹,反要自己尋到人家住的地方來,猛聽那閣樓之中走出一個人來大笑道:“你是雪山道友門下的楊棄兒嗎?適才我已見過尊師,本擬命小孫和我那外孫女前去尋你,無如他兩個新受重創之餘,雖蒙公孫道友等各賜靈丹,得以復原,究屬不宜多所行動,所以才詫雪山道友把你尋來一談。

“一則讓我見識你那前古仙兵的妙用,二來這一對仙兵,那柄月輪久在小孫手中,爲了將來弭劫祛魔起見,最好能夠雙輪合璧,成功更大,所以讓你和他先行認識認識,以後便好訂交,遇上事彼此也多個照應。”

說罷,竟一擺手,含笑相延入內。棄兒一見來人竟是那南極小仙源迂仙江浩,料定那柄月輪一定在他孫兒江遠手中,但不知心中如何忽然起了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如非因奉師命而來,直欲掉頭回去。

那迂仙江浩卻殷勤相招一面又笑道:“難怪小道友有此仙緣,能於無意中得此仙兵,原來骨格稟賦也絕異恆流,老朽今日又算是大開眼界咧。”

說罷,竟自迎了出來。棄兒無奈,只有躬身道:“老前輩太誇獎了,弟子現在尚未出師門,只不過因緣巧合,僥天之倖,偶然獲此仙兵而巳,何敢克當這等謬讚。”

說着,便隨着進去。那江浩並不在樓下停留,竟邀棄兒上樓去。等再到樓上一看,只見窗明几淨,陳設也非常古雅簡樸,那梅瑩跌坐在東側一個玉蒲團上,似正入定尚未下丹。北面西角上設着一張蒼玉小榻,江遠本蜷臥在榻上,面色慘白,便似大病初回一般。

他一見棄兒進樓,連忙翻身,從欄上起來,迎着道:“適才我祖父已經說過,本當命我前去看望仙姐,只因迭遇妖人,神形俱受重創,適在樓上又氣那衆妙仙姑不過,勉強打她一五行日月輪,真氣強一運行,吃虧更大,所以未能前去,反勞仙姐前來,還望恕罪。”

棄兒一見,雖仍討厭,但見他勉強掙扎之狀,又非常憐惜,忙道:“江道友不必起來,我在此地,也可算得主人之一,既然江老前輩有命,當得前來拜謁。”

江遠卻不管好歹,仍然掙着坐起來,一面遜謝着,一面整頓衣服,打算下榻,江浩已經走進來,見狀連忙笑喝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不聽話,果真你能起來,我還去把楊道友請來嗎?適才如非你逞能,將那五行日月輪放出去,何至真氣又受損傷,當真你這小命兒是鹽換來的嗎?還不快些與我仍舊躺下去,楊道友既然叫你不必起來,難道還怪你不成?”

棄兒雖不讓江遠起來,只因男女有別,不好阻攔,一聽江浩的話,知他受傷甚重,忙也道:“道友既受傷甚重,還請躺着,我已來了,有話躺着說不也一樣嗎?如果再勉強撐持,倒是世俗之見了。”

江遠人已撐不住,聞言勉強把手一拱,說道:“仙姐請恕褻瀆。”

便又倒了下去,喘息不已,那臉色越發可怕,江浩不由長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種藥丹,塞在他口中道:“癡兒,如再不自珍重,那就難免又要轉一劫了。”

江遠吞下丹藥,看着棄兒只垂淚不語,江浩又喝道:“你還不快將眼睛閉上,少時我自當將一切因果告訴楊道友。她乃雪山門下,適才我已和雪山道友說過,在這大會之後,還有好多事,要你兩人一同去做,你如真氣耗損太甚,豈不誤事。”

江遠聞言,方纔將眼閉上。江浩又笑向楊棄兒道:“楊道友你且請坐,我還有話說,但小兒女因被妖人奪舍,精氣神耗損均重。瑩兒功力較深,元嬰已成,還無大妨礙,這個孽障卻甚可慮。如非公孫道友和其他各人不惜以靈藥相助,至少也須一甲於才得復原。但他不自量力,一見道友五行日月輪飛出,妄想雙輪合璧,將那魔女除去,真氣損耗更大,非有仙芝等物,一時更難痊癒了。”

棄兒不禁失驚道:“前見兩道友雖被妖人將法體奪去,仍能以元神應敵,那二妖人又不久即一死一逃,我正欽佩無已,難道元靈真氣便因此受傷嗎?”

江浩嘆息道:“道友閱歷尚淺,那裡知道魔道的厲害。那二黎叔侄,素精攝魂奪舍之法,如果旁人只一被撲上便算完了,所幸他二人隨我修爲有年,此間諸道友又下手援助極快,纔不容得逞,否用便縱有靈丹妙藥也是枉然了。

就這樣,他二人氣血已被那兩個妖人吸去不少,看去雖已復體,但無形虧損極大,此刻全仗各種靈藥才能收攝真氣,引火歸元,所以不便迎迓。要不然,遠兒固然非親自前去奉訪不可,便瑩兒也決非失禮之人,如今卻說不得咧。”

接着,看了楊棄兒一眼又道:“道友過去劫中,本與遠兒爲同道至友,那兩柄五行日月輪原只一柄月輪在道友手中。後因一事,道友與遠兒發生誤會,慨然以至寶相贈,便自兵解轉劫,當時曾經有言,要再相逢,除非雙輪合壁,否則便再歷百千萬劫,也永無見期。遠兒自道友化去,睹物傷情,也曾各處打聽,迄未見此輪出世,後來他雖也歷轉數劫,卻仍念念不忘。

“此番我來赴會,雖是打錯主意,又不明魔道中人陰險狠毒,妄欲調停其間以弭劫數,遠兒跟來,則志在打聽此寶有無出世與道友下落,所以他初見寶輪飛去,便驚喜欲狂。無如彼時,正在危殆之際,無法相見。後來等羣魔逃死,人已委頓不堪,幸賴各位道友鑑我愚忱,不但不與深究,反而各贈丹藥,助他兄妹復原。

“遠兒人稍平復,便又急欲查詢道友系何人門下,以便相見,是我攔住不令前往。卻想不到,魔女衆妙仙姑白玉蟬一來,道友又飛出五行日月輪,他雖在委頓之中又違我令,將月輪飛出,欲圖合壁降魔,一面看看道友是否還認得當年故物,不料未能將道友引來,真氣又損耗太甚,幾乎昏倒,我纔不得已而自行打聽,方知道友現在雪山門下,特爲請來一見。一則稍遂遠兒之願,二則二寶合璧與將來祛魔弭劫,更添不少威力,道友能盡釋前嫌,與遠兒重修舊好嗎?”

楊棄兒雖對江遠厭惡憐惜兼而有之,但對前因已昧,不覺茫然道:“弟子愚昧,對於過去諸生事蹟,均已不復憶及,還求明白見示纔好,否則請恕不便再作答呢?”

那江遠躺在榻上,聞言連忙又睜開二目道:“仙姐雖然已昧前因,但舉止言行猶昔,又尋得日輪歸來,一定是再來人無疑,小弟負疚數生,便因此再轉一劫也不得不說明了。”

說罷,因爲內心激動過甚,氣息僅續,又要暈過去,江浩忙道:“此事我已與雪山道友言明,承她之情,慨允相助,並將楊道友前採九天朱蘭所煉丹藥,贈你一九,她一時又不離開此地,你何必如此急急說明前因,等你真氣稍復再爲細談不好嗎?”

江遠雖不再開口,那兩行清淚早從眼中流出。棄兒一看,心知此中必有重大情節,但睹江遠可憐顏色,愈加不忍道:“道友請暫安心保養,小妹雖然未聞至道,又昧前因,但前生恩怨,已成過去,只非窮兇極惡,如魔道中人所爲,決無不能化解之理,何況道友如此真摯慘痛,足證即有失當之處,也久經悔悟,小妹當日,即使所遭極慘,也再無仍念舊惡之理,便此時不說也罷,不然固與道友不利,便江老前輩也於心難安,這是何苦呢?”

江遠聽罷,不禁面有喜色,又要開口,江浩連忙制止道:“你又打算說什麼,須知七情激動,真氣一散,便真仙也救不得咧。楊道友既如此說,你還想什麼,如因此再轉一劫,她一旦盡悟前因,你能對得起人家這番寬宏大量嗎?”

江遠方纔又閉上眼睛,用五龍蟄法,強調真氣,漸漸安靜下來。楊棄兒心中疑懼萬分,不知自己與江遠是何恩怨。

猛聽梅瑩已從那白玉蒲團上站了起來笑道:“外祖父,要依我看,你和遠弟二人全有不是之處。他不顧一切,捨死忘生的急急要把話說明,固然癡頑太甚,你老人家既把人家請來,又與雪山老前輩已經說明,爲什麼不先對這位楊道友把這場恩怨說明不也要好得多嗎?反正他們是一對歡喜冤家,還有什麼避忌嗎?”

說着,人已起來,一面向棄兒含笑爲禮道:“小妹適因真氣未能運行如意,心恐稍爲大意,將來留下病根,所以姐姐到此未遑遠迎,還請恕罪。”

棄兒一面答禮,卻因歡喜冤家四字,未免心中一動,立刻紅潮上臉道:“姐姐如果真氣尚未調勻,還請靜攝纔是,至於前生之事,暫時不說也罷。”

梅瑩笑道:“我不比遠弟,現在早已好呢,只真氣一經調勻便不難復原,要不然我也能跟他學,一見你來,便不顧一切搶着要說話嗎?”

說着又向江浩道:“外祖父,這裡說話未免又令遠弟激動,我和楊姐外面說去好嗎?”

江浩笑道:“你這妮子就是這樣無狀,當着生人連我也排揎起來,你既願意和楊道友說明也好,不妨就此前去,也好讓你遠弟稍爲休歇一會兒。”

梅瑩領命,攜着棄兒笑道:“姐姐,這裡不是講話之所,我們且到那山坡下面去說說如何?”

棄兒一面向江遠告辭,一面又回頭看了江遠一眼,方纔隨着梅瑩一同下樓。梅瑩笑道:“你別不放心他,少時我將前情告訴你,只不記恨便算是寬宏大量了。”

棄兒不禁臉上又是一紅,兩人一同出了那座綠玉樓臺,緩步走下山坡,梅瑩邊走邊說道:“姐姐,你現在雪山老前輩門下,當真就半點前因也記不起來了嗎?”

棄兒紅着臉道:“小妹此生本一人家棄嬰,雖蒙恩師從小便收在身邊,便連今生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何況數劫以前的事,否則焉有明知不言之理?”

梅瑩笑道:“既如此說,我便不妨直言相告了,老實說,你前生便是我表弟媳咧。”

棄兒臉上愈紅道:“既是前生的事,誰知道這些呢,只你不騙我就行了。”

梅瑩又笑道:“你別害羞,我平白騙你做什麼,不信等回去一問雪山老前輩,她老人家,也許會知道的。”

說着又道:“姐姐前生則也姓楊,名淑婉,出身成都玉真觀女道士,原乃散仙玉真夫人門下,後隨令師別開仙府南海復興島,也修成散仙地位。因與遠弟雲程相識,過從甚密,彼此全屬旁門不禁婚嫁成了夫婦,便小妹也時常一同遊行。本來天荒地老可以永不分離,誰知夙孽難逃,偏偏因一件細故,發生口角,鬧得不可收拾。

“不但姐姐因此兵解轉劫,江遠弟也歷數劫方纔重歸外祖身邊。其實當年此事,只不過一點極小誤會,如非另有妖人播弄其間,你們也許決不會釀出那場慘禍來。我雖稍知其事,但迄今還有一點還沒弄明白咧!”

棄兒紅着臉道:“到底爲了什麼事呢?既然我與江道友前生俱已修成散仙地位,難道竟爲一點小事,便憤不顧身,連江老前輩和姐姐全無法化解嗎?”

梅瑩一笑道:“你這一點倒還是老脾氣,雖歷數劫仍然未改,每次和遠弟吵了嘴,事後全是怨別人沒有替你們和解。須知你兩位出事並不在小仙源,教我和外祖父到哪裡替你們和解去咧。”

棄兒不由羞臉越紅道:“我是說正經話,你爲什麼要緊的話不說,卻先來打趣人,這是什麼道理?”

梅瑩笑道:“我何曾打趣你,真的是如此,不信你等遠弟好了問一問他便明白咧。”

接着又說道:“那事也因爲這五行日月輪而起,我索性告訴你,你們兩位前生向來出入必偕,從不單行,因此同道中有比翼雙仙之稱。那一次出事,便是爲了往南海採取龍涎,制煉一種返魂香。想不到在真臘國一處荒島上,你兩人忽然分開,尋取龍涎。原本約定誰先尋着,便以劍光爲號,由另一位去會合。卻想不到遠弟在島外礁石之下,發現好多龍涎,放起劍光,卻不見你人去,在那島上整整尋了一天也沒有尋着。

“他心中自不免焦急萬狀,後來因在島上尋遍不見人影,心疑你已離開那島,又縱起劍光,飛在空中,查遍附近各島,仍然不見蹤跡,直到第三日中午,忽見仍在原來那座荒島一座懸崖下面,飛起一個俊美異常的綠衣少年,直上太空一閃而沒。接着便見你喜孜孜,持着一件奇怪的古兵器出來。遠弟忙問道:‘爲何幾日不見,迭發劍光和本門信號也不見作答。’你卻說:‘那崖下有一古洞,去時忽見洞口有五道光華擁着一輪象月光也似的東西一閃不見,因見光華有異尋常,料必系一件異寶奇珍。本想叫你,但恐寶物出世驟然飛去,所以獨自入洞先細看一下,卻不料那洞曲折直達海底,仗着五行真氣,護身照亮,尋到盡頭,已費不少時間。正打算折回尋你,那寶光又在身後發現,再回頭時又被隱去,如此往來追逐好幾次纔將此寶尋着,卻在洞中石壁之中,又因破壁取寶不易,所以才耽擱了這久等語。’“遠弟聞言,一看寶輪也自心喜,又問你曾看見一綠衣少年沒有,你當時因得寶喜極,搖頭說並未看見。要依遠弟本打算一同收取所見龍涎便行回去,偏你就必欲遠弟入洞一看以堅其信。

“誰知二人入洞看時,那藏寶石壁卻現出一行朱書篆文,上面寫着:“日月雙輪,前古奇珍,融**陽,化煉五行,得老鶼謙,中道而分,他年壁合,神鬼皆驚,百千萬劫,吾道長興。”

“遠弟忙又問你,還有一柄日輪何在,你因只見一輪,又和遠弟在那洞中搜尋,那柄寶輪並未尋到,卻發現那洞中另有歧路,藏着一間石室,室中雖然無人,卻牀榻枕裳俱全,還有幾件男子衣履。

“遠弟只說了一句:“那柄寶輪必被所見綠衣美男得去,或者你二人應成鶼霹亦未可知。”

“你當時並未開口,出洞之後,便將寶輪交給他,也只說了-句:“今後雖歷百千萬劫,必將那柄寶輪尋來,以符洞壁篆文。”

“並未再說什麼,也不肯再去探那龍涎,盡促遠弟回來。可是中途一言不發,等到南極小仙源附近,你卻突然用五行真氣,震破天靈蓋,自行兵解而死。

“遠弟雖見你顏色有異,卻想不到你突然尋此短見,只有就空中一把將你屍骸撈住,你那元靈卻被遁走。可憐他回來之後,只哭得死去活來,又纏着外祖父和我,到處去尋你元靈。但外祖父平日極少外出,卻到哪裡尋去。遠弟尋了幾年,始終不見下落,自覺對你不過,便也趁外祖父和我不防自行兵解,歷轉數劫,才被外祖父託一位神僧尋回,你仍消息杳然。

“任外祖父再三相求,那神僧只說:你兩位雖分終合,只等雙輪璧合,便是破鏡重圓之日,所以遠弟歷劫歸來,便每天全望有這一天,卻想不到會應在這裡。我這一說,此中因果,大概你全明白了吧。”

棄兒聽罷,方在將信將疑,忽見大桃走來笑道:“棄兒妹妹,你要知道,你和江道友前生之事嗎?方纔師父已經說過,梅姐之語決無半點虛假,你如不信,但向我這寒犀鏡中一看便知道了。”

棄兒聞言,連忙接過那寒犀鏡,一看正是前生絕命時情景,天靈蓋震破,血光之中裹着元靈正待遁去,一臉悲憤之色,非常令人可怖。駭然之下,猛然一個寒噤,那諸生經歷,歷歷都如在目前,不由痛哭失聲,但不解那綠衣少年是誰。

大桃似已知道她的心意,忙道:“妹妹,你要知道陷害你的那綠衣少年是誰嗎?據師父適才相告,他便是那利仞天魔楊文秀咧。那廝自得佛門二寶之後,越發爲所欲爲,偶遊南海,忽然發現那洞藏兩件前古仙兵,竟是魔道中剋星,初欲仗那魔法撮取,不想白費了好幾天工夫,竟無法取出。

“後來他索性在那洞中闢出一室,每天用神火金花去煉那石壁,又整整費了八十一天工夫,纔將前仙廣成子封寶神符煉化。卻不料日輪竟自破壁飛出,未能到手,反幾被五劍一輪將肉身絞毀,幸使佛門二寶護身,才免於難。

“那柄日輪卻被飛去,只剩下一柄月輪仍藏壁中。他雖不敢再妄自下手,賊心不死,仍想設法取出,一直守在那裡。那柄月輪自日輪飛出後,每日子午兩時,必自在洞中飛舞一陣方纔回去,每日如此,絲毫不爽,便似寶物有靈,意欲尋覓破法之人一般。

“起初兩次,楊文秀幾又被碰上,後來得知神物出現有時,他到時必在那石室之中暫避以免危險,因此被妹妹誤打誤闖遇上收來。這原是廣成子仙師算就此中因果,早已安排好的佈置,以便留贈師妹。卻不料那廝偏偏在師妹取寶出洞的那一天,因與魔女殷好好有約必須回去一趟。出洞之時,又被江道友無心遇見,以致因爲一句戲語鑄成大錯。

“其實只是師妹合該有那一劫,卻非老魔有意爲之。不過據師父說,這個魔頭,他年必在這雙輪合璧下形神皆滅,還望師妹和江道友不必因此難過。”

棄兒回憶前情,不禁淚痕狼籍。梅瑩方在勸慰,大桃取回寒犀鏡收好一面笑道:“何仙子頃聞江道友真氣損耗過甚,一時難以復原,特代向何人討了三粒何實。此物雖非九天靈芝、朱蘭仙實等物可比,但到底也是人間仙品,如果吃下去,能運行一週天,再靜攝數日,雖不能立即復元,那真氣便能運用自如,再佐之以各位老前輩所贈靈丹也便差不多咧。”

說着,取出三粒鮮紅何實,遞在棄兒手中,又道:“這仙實離開何人不能太久,兩位快些同去吧,恕我還有差事,不能奉陪去看妹夫咧。”

棄兒聞言不禁嬌羞滿面,死也不肯去接那三粒何實,轉是梅瑩代爲接過一面申謝一面道:“這何實是千年何人所結果實嗎?那真不枉人間仙品了。久聞此物歲久通靈,與參仙無異,如無曠世仙緣決難遇合,難道此間現有一株嗎?”

大桃笑着又把小珠巧遇何人,因其逃避妖人,移根潭底的話說了,才告辭而去。梅瑩重又申謝,並笑說:“敬煩道友先向何仙子和何人致意,只等遠弟稍愈,定偕弟媳當面再爲叩謝便了。”

說罷,扯了棄兒,便回那綠玉樓臺,棄兒不由羞得要哭出來。偏大桃又促狹,猛一掉頭道:“應該這樣纔對,如果不雙雙的前去申謝,那何仙子一定是要怪上門來的。”

說罷,又向梅瑩擠擠眼,方纔向驪珠洞口而去。棄兒一伸拳頭,捶了梅瑩一下道:“全是你,無端要談什麼前生的事,到惹她取笑我!”

梅瑩不由叫聲,“啊呀!”接着又笑道:“我這背上已經好多年沒有被人捶,如今你這一回來,又該倒楣咧,誰教我是遠弟的表姐來,凡事還能不看在他的份上嗎?”

棄兒猛憶前情,想起前生的事果然自己不但和江遠情好甚篤,便和梅瑩也如嫡姐妹一般。再一細想,當年的事,江遠雖然不應該說那笑話,但自己也過於小性,竟疑他誣衊自己不端,以致自毀仙業,率爾輕生,如非幸遇恩師雪山姥姥收在門下,豈非萬劫不復。

如今雖然天緣巧合,得於無意中將五行日月輪中的日輪尋來,夫妻重逢,前事大白。但這歷轉數劫的生老病死與諸般磨難,豈非都因一念之忿而起,又害得江遠也跟着兵解轉劫,其受盡諸般苦惱,也必和自己相同,不由悲從中來,又掩臉嬌啼不已。

梅瑩連忙摟着她道:“你好好的又哭什麼,如今已是雙輪璧合,破鏡重圓,還有什麼不心滿意足的。再說,你現在已蒙雪山老前輩收在門下,她老人家出入釋道兩門,自成一家,在散仙之中,算是已經登峰造極,你能得到這樣的恩師又還有什麼不好的?說起來,不全是因禍得福嗎?您前生本來就愛哭愛笑,還愛生氣,難道那一份習氣還未曾忘卻嗎?”

說着,一路撫慰,回到了那座樓上,先向江浩,獻上那三粒何人仙實,又說明一切,棄兒也跟着哭拜在地嗚咽不已。

江浩一面接過那三枚仙實,一面命梅瑩扶起棄兒,呵呵大笑道:“有此三枚何人仙實,那遠兒就不患不能復原了。由此一端,足證正教各派,對於同道處處愛護,較之魔道的自私自利,一切以掠奪險詐出之就差遠了。

“我承此間諸位道友,以南極一方祛魔衛道之責相托,本來只有勉力從事,毫無把握,再則也恐那天外三魔,合力前往尋事,如今有此雙輪合壁,便可不懼咧。但不知雪山道友如何吩咐,你二人知道一點嗎?”

棄兒只嬌羞欲滴,掩面說不出話來。

梅瑩卻笑道:“那大桃道友對於此事雖然未提,但以外孫女兒的忖度既是雪山老前輩命淑妹歸來,必有深意。那前仙廣成子洞壁篆書不也有雙輪璧合神鬼皆驚的話嗎?那便足見這一對五行日月輪,在未來這場仙凡浩劫之中要大顯威力咧。

“你老人家還想什麼?大桃道友曾經說過,這何人仙實,要趕快服下去,你老人家,還不快送給遠弟去嗎?大會正日就在明天,說不定,我們會後就要趕回去,你不讓他快些復原那怎麼行?”

江浩聞言,連忙接了三粒仙實,走向那張小榻,納在江遠口中,讓他服了下去。梅瑩又攜了棄兒同到榻前笑道:“這是這裡一株千年何仙所結仙實,人家全是看在淑妹份上送給你的,服下以後,只用本門玄功,運行一週天,便不完全復原,也可以行動自如了,今後你可不許再嘔她呢。”

江遠服下仙實之後,聞言又打算起來,向棄兒申謝。棄兒見狀不由瞪了梅瑩一眼,紅着臉看着江遠道:“你別理她,這仙實服下去,必須要立刻運行一週天,藥力才能和本身精氣神融會,千萬耽誤不得。”

江遠連忙把頭一點,又合上眼,仍用五龍蟄法,運行真氣,梅瑩只笑了-笑,又向江浩一使眼色道:“適才此間主人,大宴西方几位教主,不是力邀你老人家作陪嗎?如今遠弟既服仙實,已經不消再發愁得,還不快去看看,便不赴筵,你老人家,也得謝謝主人呀!”

江浩會意,立刻一摸禿頭,笑着走出去。不一會,梅瑩又故意失驚道:“啊哎,我又忘記一件大事咧。”

棄兒方纔要問,梅瑩已向樓下走去,那樓上靜悄悄的,只剩下江遠和棄兒兩人。半晌之後,江遠已將真氣調勻,運行了一小週天,那何人仙實立生妙用,不但神清氣爽,四肢百骸輕健得多,猛一睜眼,一見祖父、表姐均已他去,不在室中,只棄兒一人,倚榻而立,雙蛾微蹙,一臉愁容,看着自己。

他不由從榻上一躍而起道:“姐姐,我們是在夢中嗎?以前種種,全都是我的不是。只因一句戲言,害你兵解轉劫,如今細想起來,那真萬死莫贖,不想姐姐竟然不咎既往,如此相待,更令我感愧萬分了。”

棄兒四面一看,不禁又把雙蛾一蹙道:“如今我承大桃姐姐用恩師寒犀鏡一照,已經悟出此中因果,不過那是幾劫以前的事,還提它做什麼。那綠衣妖人,便是和你們一同來此,大鬧羣仙會場的利仞天魔楊文秀,如果我當時不以一死明志,你能相信我嗎?”

江遠連忙又慌道:“姐姐,你直到現在這個誤會還不能解嗎?當初我實在只是一句戲言而已,決無見疑之理,你怎麼又說出這話來,如今當着皇天后土,我如有此絲毫疑念,便遭天劫,永遠不能成道,你也總該相信我嗎?”

棄兒噗哧一笑,一伸手,掩着他的嘴道:“沒有就沒有,你爲什麼又發起誓來,算我相信你就是咧。不過,我自轉劫以來,已蒙雪山恩師收在門下,他老人家所參的是仙佛合宗,你再打算象那樣無賴纏人卻辦不到咧。”

江遠不由越發慌道:“你騙我咧,適才表姐和祖父說的話我全已聽見,雪山老前輩不是已經答應讓你回來嗎?”

棄兒笑道:“我騙你?她那纔是一廂情願的話,不瞞你說,不但恩師並無此意,便我這次轉劫早也打定主意,決不再墮綺障,所以生來奇醜,如非被那怪物藍鼉噴上一口毒氣,又巧服九天朱蘭仙實,直到現在還是醜八怪的樣子,恐怕你也未必要我咧。”

江遠又慌道:“任憑你變得再醜些,我也非要你不可,便雪山老前輩不答應,我也必拼受責罰用去求她,即使因此神形皆滅,我都在所不惜。可憐我這幾劫以來,哪裡不曾尋遍,生老病死苦況全有限,這無法自己的相思,卻再也消受不得咧!”

說罷,一伸兩臂,攔住去路,大有怕棄兒逃去的樣兒。棄兒見狀,不禁臉色一沉嗔道:“虧你還是個修仙了道的人物,又已歷轉若干劫,這等癡頑不和俗人一般無二嗎?果真再如此,那我便永遠不會再理你了。”

江遠一面陪着不是,一面又笑:“你這話我決不相信,你看聖賢仙佛,誰真無情來,劉樊合籍,葛鮑雙修,固爲千古佳話,便佛祖如來,如果真是個無情漢,他何必以昔渡世人爲心咧?”

棄兒聞言,不禁嬌笑道:“你這簡直是不通之論,劉樊葛鮑猶可說也,這怎麼能扯到如來普渡羣生上去。人家說士別三日則當刮目以待,你卻愈見荒誕咧。”

江遠忙道:“我這並不是荒誕之論,只因一時情急,未能解釋而已,你只再聽我一說便明白了。你既說我不通,我便要問你,如來爲什麼發下普渡宏願,你知道嗎?”

棄兒笑道:“那是爲慈悲一念而起,他看得世人貪愛嗔癡,如入烈火地獄,於心不忍,才發下普渡宏願,你正患此病,怎麼反冤枉起我佛來,這不應該下拔舌地獄嗎?”

江遠也笑道:“你既如此說法,那便更好說咧,這慈悲是始於不忍,那不忍不就起於對世人的憐愛嘛?雖然如來無家室之好,不落情網,但他對於世人由愛生憐,由憐而發普渡之願,到底還逃不出一個情字。

“他如無情,便不會有慈悲與不忍,更不會有普渡羣生的宏願,自己逃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又何必管世人的閒賬咧。這情之爲用,本來是可以從夫婦始而及於萬事萬物的,你怎麼只見其小不見其大,反說我不通咧!”

棄兒不禁又嗔道:“你這又是歪理十八條,我纔不信咧,果真如此,你不會也將這作用放大些,用之於普渡羣生嗎?我聽師父說,未來的這場仙凡浩劫大到不可思議,前仙廣成子,留賜這對仙兵,也許已經算定,你我他日,必須在這場浩劫之中,稍盡衛道祛魔弭劫之勢,你不去作正經打算,卻一味來纏人,不自己先已着魔嗎?”

江遠道:“你放心,我既具有這點至情,必定會把他發揮到極處,從對你起,一直對芸芸衆生,那一對五行日月輪,雖是降魔利器,其利用,還抵不上這由至情發出來的真愛。你沒看見,那衆妙仙姑那高魔道,到底擋不住安琪兒用至情至愛鑄成的金箭一射嗎?”

棄兒又嗔道:“我不和你說這個,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套,你才服下何人仙實去,還不宜多說話,我先去咧。”

說罷,便又起身,打算下樓,江遠又攔着,央求道:“好姐姐你別走,我們再聊一會兒。照你這麼一說,怕我才服仙實,不宜多說話,不也對我有憐惜之意嗎?既有憐惜之意,便是由至情發出的一點真愛。再說我現在既蒙各位仙師,各贈靈藥,又得此仙實,人雖尚未復原,真氣卻已運行自如,你卻無須再對我顧慮咧。你我已經幾劫不見,你難道還吝此一刻嗎?”

棄兒不禁雙頰一紅,唾了一口道:“哼,我纔不憐惜你,老實說,恨你還來不及咧。”

江遠見她嬌羞薄怒無殊往昔,不由又引起一片輕憐蜜愛,更攔着不放,棄兒左閃右避,到底走不出去,不由有點真生了氣,怒道:“這裡是玉龍潭,可不是小仙源,你如再纏我,叫外人看見成個什麼樣兒,對不起,我這一走,你可別想再見面咧。”

說着便將縱身飛去,忽聞梅瑩嬌笑道:“淑妹,你別走,我來咧。”

說罷,人已從樓梯下面,探身進來又笑道:“二位談得好好的,爲什麼又鬧翻了咧?幸虧我來得正是時候,要不然不給你們和解和解,豈不又惹淑妹怪我嗎?”

棄兒不禁粉臉通紅,瞪了她一眼道:“你這人,不是說忘記了一件大事嗎?爲什麼放着大事不去辦,轉在這樓梯下面偷聽人家說話呢?”

梅瑩道:“阿彌陀佛,天在頭頂上,你爲什麼又冤枉起人來,我便再無賴死了,也還不至偷聽你們二位的私語,那還成個什麼樣的人咧。

“老實說,我是因爲早就聽人說過,這次是來與會的門人弟子,大會正日全有職司,我們雖然是不速之客,既已來了,又給人家惹過麻煩,遠弟雖然受傷未愈,我卻已經全好,多少也得盡點心意纔好,所以纔去問問何仙子有無派遣之處,並替遠弟謝賜仙實之恩。

“你想大會正日就在明天,還能再耽遲下去嗎?人家急急趕去還來不及,哪有這閒工夫在這兒,竊聽你二位說話咧?”

棄兒不禁有點張口結舌的,又忿然道:“那你又爲什麼知道我們鬧翻了呢?”

梅瑩笑得格格的道:“那是因爲我才一上樓,便聽見你說要走,又發狠要和遠弟永不見面,生怕你們再鬧翻了,纔沒等上來,就嚷着留你,這是適逢其會,難道也算是偷聽了你二位的話嗎?”

棄兒又被問住,不由臉色更紅得厲害,轉向江遠道:“全是你鬧的,我本來就說不贏她這張利嘴,這一來,她更有理咧!”

江遠連忙又陪不是,答訕着向梅瑩道:“那麼,你既已問過何仙子,明天大會,倒底有沒有我們的職司呢?我現在也好了,多少要替人家做點什麼纔好!”

梅瑩笑道:“那你倒不要於心不安,人家不但把你的職司排好,而且你們正是一對兒,只不過要罰站半天而已。”

棄兒又嗔道:“你說話別帶上我,我可沒有問你。”

梅瑩笑道:“你不問我也得說,明天你們二位是一對把門將軍,各用五行日月輪,把守大會會場,不信你問問何仙子便知道了。”

江遠又笑道:那麼你是不是也有職司咧?”

梅瑩道:“我的差事,那要比你二位輕鬆多了,只不過巡邏查察而已。”

棄兒紅着臉道:“你理她呢!我就不信,恰好就將我們派在一處,做大會把門將軍。何仙子我也認識,停一會,你等我問問她去。如果確有此事則還罷了,否則我不撕她這張嘴纔怪。”

梅瑩笑道:“你只管問去,人家一對對的,已經派了五六對咧,我還能說謊嗎?”

江遠看楊棄兒一眼道:“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不但真氣運用自如,四肢百骸也舒服得多,這何人仙實,真不愧是人間仙品,照理也該去謝謝何仙子和那位千年何人去。既如此說,我陪姐姐同去問一下,果真是這個職司,我倒樂意,這不比作客觀光要好得多嗎?”

說着便待下樓,棄兒又喚住道:“好幾劫不見,你怎麼還是這個火爆脾氣,我也不過說說吧,諒她敢騙人嗎?對不起,我還要有話問師父,你纔好些,怎麼能出去。如果派有職司,今天這一晚,更應該多做點吐納功夫,把真氣調勻,否則明天如若支持不下來,那多麼丟人。”

說罷,便等告辭,江遠慌忙攔着道:“我們還是一起去,承雪山老前輩一再賜丹,又命姐姐回來,我不也該去叩謝她老人家嗎?”

棄兒把小臉一繃道:“爲什麼我要到什麼地方,你總要跟着,這又是老毛病來呢,你要謝她老人家,不會改天嗎?果真再如此纏着我,那我便真惱咧。”

梅瑩笑道:“你們且不要吵,我適才已經見過那位大桃道友咧。雪山老前輩現在正與羣仙計議明日大會各事,此刻那有工夫見你們,不過職司是已排定,也許不久仙柬便到,你們要去問何仙子正是時候,再過一會便連她也見不着咧。”

江遠道:“那麼,我們便不必再出去了,姐姐也在這裡等着仙柬不好嗎?”

棄兒連忙搖頭道:“我不,師父如已經不在青玉殿上,我也得到潭底潛光水府去看看,問問大桃姐去,你既已好了,我還在這裡,叫外人看見那是什麼意思。”

江遠又涎着臉道:“那我還是一同去,問問何仙子,謝謝人家。老實說,我這一會,也得活活筋骨纔好,老呆在這裡也不是事。”

棄兒被纏不過,只得發急道:“隨便你吧,反正你是我的命官魔蠍,一定要跟着,那有什麼辦法咧?”

梅瑩不由在一旁好笑,棄兒偷眼一看,想見她一臉得意之色,又有竊笑之意,猛-掉頭,瞪了她一眼笑道:“你別高興,如果何仙子和我大桃師姐的話不對,那便有我們算賬的時候咧。”

江遠恐她又變計,連忙笑道:“你放心,只她敢撒謊,不用你說,連我也不會饒她,我們還是先走吧。”

說罷二人一同出門,轉過山徑,徑向驪珠洞口而入,在那甬道之中四顧無人,江遠又攜着棄兒手笑道:“姐姐,這幾劫以來,我只道我兩人永無見期,落花明月,已成萬古相思,卻想不到因爲這羣仙大會,又聚在一處,今後你可不能再離開我呢。”

棄兒悄聲道:“這裡仙賓如雲,來往不斷,你這話如被別人聽去豈非笑話。那小仙源故居景色如何,我也打算有暇去一溫舊夢。等到大會以後,容我陳明恩師,回去再爲細談不好嗎?”

江遠高興得不由要跳躍起來,忙道:“只你能有這話,我便放心咧。”

話才說完,彷彿有人在身後微嘆了一下道:“仙凡大劫將臨,二位道友雖屬一對神仙眷屬,今後還須仔細纔好,否則情關不能勘破,魔頭趁虛而來,卻甚可慮咧。”

兩人不禁全是大吃一驚,再掉頭一看,只見一幢白光,中間籠着一個四十上下的尼僧含笑而立,江遠連忙下拜道:“大師法號上下,既承棒喝,還請指迷爲幸。”

棄兒更把臉臊得飛紅,幾乎要哭出來。那尼僧笑道:“貧尼了塵,昔年乃此間地主,頃奉家師之命,巡察至此,實非竊聽二位私語,不過偶因忝在同道,既能遇上,便是有緣,不得不提醒一二,以免在未來劫中失足,還望恕我唐突纔好。”

棄兒又失驚道:“如此說末,大師是那小珠妹妹的師父了,弟子真正失禮之至。”

說着也連忙拜將下去,了塵師太一把扶着道:“道友出自雪山老前輩門下,豈可因與小徒相識便如此客氣,如許論交,還請以平輩相稱足矣。”

接着又向江遠道:“我知道友乃迂仙之孫,令祖罕入中土,各教長老均鮮交遊,也以平輩相處最好,否則便各交各的,如此大禮責不敢當。”

二人又各遜謝,仍執晚輩之禮,並堅請指點迷津。了塵笑道:“二位宿根甚厚,均散仙中人,只能靈臺清靜,不着塵埃,便不至再墮魔劫,如果再說下去,那貧尼饒舌,反是多事了。”接着又道:“二位道友不是要尋鐵掌麻姑嗎?她現在潛光水府,便大桃道友也在那裡,可速去吧。”

說罷,猛一揮手,二人再看,眼前景物一變,身子已在潛光水府牌坊下面。

江遠初來,只見頂際水光灩瀲,游魚水族,歷歷可見。正在奇怪,忽見一個三十上下,面帶微麻的道姑含笑招手道:“二位道友來得正好,明天大會正日,你二位的職司已經派定免我又用飛劍傳柬相告了。”

二人一聽,連忙趕了過去,棄兒笑道:“這位便是慨賜何人仙實的何仙子,江道友還不拜謝嗎?”

江遠聞言,忙就牌坊下面拜謝道:“弟子江遠,適遭魔劫,幸蒙仙子慨賜仙實,感激不盡,特來叩謝。”

何天香看了棄兒一眼笑道:“這是你這小鬼的主意是不是?對不起,我這仙實是看在你份上纔給的,爲什麼單教人家一個人來謝我咧?”

棄兒不禁又羞得小臉通紅,謝又不是,不謝又不是,方在大窘之際,大桃忽從坊下,轉了過來,大笑道:“師妹、妹夫你別理她,正經主兒在這裡呢!”

何天香一見棄兒窘狀,一面扶起江遠,一面也笑道:“你們到底是師姐妹,就這等袒護同門嗎?他年可別有事再求我老人家咧。”

棄兒一看,只見大桃手中抱着個肥胖小兒,料定必是何人幻化,連忙紅漲着臉答訕着道:“何仙子,你老人家既是我們的長輩,怎麼一見面就開起玩笑,我又沒有吃你的仙實,爲什麼也要我叩謝起來?”

說着,便向大桃笑道:“師姐,這便是那位何人嗎?看這樣子,已和真人無異咧。”

江遠拜罷起來,一看那何人。渾身瑩潔如玉,只頭上一片褐色細發,雙瞳黑如點潦,一張小嘴鮮紅,看去十分可愛,忙又走上前去,打了一恭道:“適才蒙賜仙實,在下江遠,當面申謝了。”

心中還疑何人雖然幻化人形,未必有知,誰知一恭才罷,那何人忽在大桃懷中,一招小手口中啞啞似有所言,身子也撲了過來。

江遠見狀,忙一伸手接過,那何人一下張開兩臂,一把抱着江遠脖子,小嘴一張,倏向江遠口中噴入一股青氣,接着兩隻小手一鬆,冷不妨一躍掙落向地上,掉頭微笑,一閃而沒。江遠隨覺滿口生香,一股陽和之氣直透丹田,格外神清氣爽。

何天香大笑道:“這小東西真作怪,竟也會當面賣起交情來。”

接着又向江遠道:“你真福緣不淺,這何人的內丹真氣,較之他的仙實又勝過多多。方纔職司雖由各位長老斟酌派定,我還因稱受那妖人奪舍之厄真元大損,明天未必便能再運用那柄寶輪,這一來,便無妨礙呢!”

棄兒笑道:“這孩子只噴了一口氣,便有那麼大的效力嗎?”

何天香笑道:“你懂得什麼,這何人原本山川靈氣所鍾,又採服日月精華千年以上,他所結果實已是難得仙品,何況這股青氣,乃他內丹所化,這一下在他雖然損耗不少,在得者就至少可抵一甲子吐納功夫。

“不過這東西,歲久通靈,雖然志在救人,卻也有深意存焉。他日如他有難,你小倆口兒,既得人家這等好處,卻該全力以赴纔對得過人咧。”

棄兒不由又恨了一聲,江遠卻慨然道:“弟子幼承祖訓,向來恩怨分明,他日何仙如有須我兩人爲力之處,自當竭力以赴,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何天香點頭道:“但能如此纔好。”

接着又道:“明日大會,你兩位的職司,是守護大會會場。到時,只等外面一切佈置就緒,金鐘三響之後,男左女右分立大會會場,大門之外,各運法力,將那一雙五行日月輪放出,交互要防禦上空。屆時雖然並無魔頭作鬧,也須各盡全力,直至大會散會,玉磐三響方許離開。此點務須記牢,臨時更不可有絲毫慌張,要愈鎮靜愈好。”

江遠聞言,知道梅瑩所言不虛,忙又道:“弟子謹領法旨,什麼時候纔到會場去呢?”

何天香道:“明天大會定在辰正三刻吉時,但各職司均須在卯初就位。你二位只一聽金鐘初響,便趕到山坡下面,玉龍潭邊那廣場上,少不得有人前來指點,只按照指定方位站好,便不會錯了。”

說罷又笑道:“我知棄兒妹妹必定有話要向雪山老前輩請示,可隨大桃在青玉殿相候。至於江遠道友,令祖也須有所囑咐,卻不妨暫時回去,我還有事,恕不奉陪咧。”

接着,只見金光一閃,便不知去向。棄兒不由看着江遠一笑,攜着大桃徑去。江遠沒奈何,只有獨自出洞回去。

一到樓上,梅瑩迎着笑道:“遠弟,我沒有說謊吧?是不是你們兩人的職司卻是一對兒,怎不見淑妹呢?”

江遠笑道:“我何嘗疑惑你說謊來,那是因爲她仍不脫前生小性兒,才那等說法,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嗎?”

梅瑩微笑道:“這數甲子以來,你一向自在慣了,她這一回來,便多了管頭咧,每天不碰上幾個釘子纔怪。”

江遠不禁紅着臉道:“說正經的,大會之後,她真能跟我們回去嗎?”

梅瑩又笑道:“這個我可沒聽見確實消息,不過據她那位大師師姐說,雪山老前輩對她頗有以衣鉢相傳之意,果真如此,那你們這對神仙眷屬,便未必能再比翼雙飛咧。”

江遠不由慌道:“是真的嗎?那適才你爲什麼又口口聲聲都說她回來咧。”

梅瑩正色道:“那我也不過一時取笑,全是想當然耳的話,你爲什麼據以爲實起來。你們兩位真全不好纏,恕我以後不再多話咧。”

江遠更外慌急道:“好姐姐,你別再嘔我,我真急咧。她到底回不回來,你一定知道,快說實話,否則我便要受不了呢。”

說罷一勝希冀之色,眼中幾乎要泛出淚水來。梅瑩俏臉再也板不住,驀然又笑道:“我逗你玩的,怎麼又當真起來。彆着急,這大會之後,她便要跟我們一同回去咧,以後你兩位是同在一起永不分離了,不過金仙卻全無望咧,你不後悔嗎?”

江遠不禁喜得跳躍起來道:“古人常有願作鴛鴦不羹仙之語,假如能長作一對神仙眷屬,地老天荒永在一處廝守着,又何必要望金仙那勞什子,便小仙潭那點仙景,還不夠教人消受嗎?”

梅瑩忍不住嬌笑道:“你真是沒出息已極,須知散仙好當,那四百年一次的天劫卻須大費周張呢,你自己沒出息罷了,還害人家把一場大好仙佛機緣錯過,也在劫運中流轉,這是何苦咧。”

江遠方纔默然不語,梅瑩又道:“你別太高了,方纔雖承何人一再幫忙,使你復原得這快,還須做點靜中功夫纔對。要不然,明天大會上的職司非同小可,卻大意不得。

“如果萬一支持不下來,不但令外祖父丟人,便那一位也必不樂意,她那小性兒,你是知道的,還不火速作一準備嗎?再說,我卻沒有你這許多仙緣巧合,也須靜攝調元才行,請恕我不能和你再多說了。”

說罷,便仍去白玉莆團上打起坐來。江遠一看,也忙就小榻上跌坐。試着一調真氣,竟與平日有異,除運用自如,毫無阻滯而外,那丹田元海之間,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光景,方知何仙內丹所化真氣妙用。

一下坐定之後,也不知經過多少時間,忽聽祖父喚道:“是時候咧,可喜你這一來,不但人已完全復元,而且增加不少功力,今後,只能勿忘勿助,多加溫養工夫,便又邁進了一大步。不過,今天你二人職責頗重,卻大意不得,還不快些下丹,隨我同到小坡下面去聽此間各長老遣派嗎?”

江遠睜開二目一看,不但祖父含笑立在榻旁,便梅瑩也結束停當,倚着欄杆向外面看着,連忙起身下榻笑道:“爺爺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我一點不知道,那何仙子說過,須聽金鐘初響,才下山聽候指點就位咧!”

江浩道:“何仙子雖然如此說,但我等初來,人生地不熟,你等既有職司,還宜先下去,向此間諸位道友求教纔是。而且這次大會非同小可,早點去,能先觀光一二,不也是福緣嗎?”

江遠聞言,忙將衣服略加整理,再就窗前一看,只見晨雞動野,斜月在林,飛瀑奔雷,流泉濺玉,四圍宿霧籠罩全山,遠近峰巒,恍如一個個青螺,浮在雪海蒼茫之間,那山坡上百十處金碧樓臺,或隱或現,或僅露一角,山下碧潭如鏡,長橋臥龍彷彿全在一片輕綃之中,山徑上依稀已經有人走動。

他連忙向梅瑩道:“看情形大家已向潭邊聚集呢,我們也下去吧。”

梅瑩笑道:“還等到現在,人家早在佈置咧,你再看看,那大會會場下面,廣場上那穿白衣的,不是何仙子嗎?”

江遠再掉頭一看,果見廣場上已有好多人站着,那接引祖父的萬倉和何天香,正在向諸人指點着。最奇怪的,還有兩個高大猙獰的金毛狒狒,和兩隻豹子也在一起。

正在奇怪,江浩又道:“一定是時候了我們就此去吧。”

說着攜了二人徑自下樓,認着小徑走了下去,再從潭邊,繞到那廣場下面。

大家擡頭一看,只見形勢又略有變更,大會會場穹門已經洞開,那三重紅玉牌坊,中間又添上了若干金鼎玉獸。石級重疊而上何止千層,均各潔白如玉,一塵不染,一眼看去,莊嚴壯麗兼而有之。

再配上後面羣峰疊翠,便如屏障,四面諸山拱揖,彷彿朝元,前面一帶,水明潭澗,波平如鏡,中間一條長堤,橋亭曲折。

隔岸又添上一座高大紅玉牌坊,和兩座紫晶華表,坊前東西各一座五角形小樓閣,才知道表門已經移到玉龍潭對岸,這一來更顯得會場闊大高遠,美景無邊。

他們掉頭向廣場走去,萬倉已經含笑迎來道:“江道友,怎麼這一清早便將兩位小道友引末,時候還早咧。”

江浩道:“一則聞得他二人已經派有職司,不容不早來聽命;二來我也籍此觀光,早一點來看看這大會盛況不也好嗎?”

萬倉笑道:“這次大會,我等初意本不想鋪張,免落小家氣,只因諸魔頻擾,就現在還有若干掛名散仙前來觀光,其實卻暗中勾結魔頭探我虛實的傢伙在內,所以不得不賣弄一下,來一個先聲奪人,還望道友不必見笑纔好。”

江浩不由羞慚滿面道:“當得如此,道友何必太謙,我不就上了楊文秀那魔頭的一個大惡當嗎?不過,既有這些人潛伏,豈不有礙大會的進行。與其如此,何不索性說破,把他們這些人物攆走不好嗎?”

萬倉笑道:“道友有所不知,這些人有的固然甘心爲虎作倀,有的卻是首鼠兩端,來此與會,也有多半是打算見風使舵,如果揭穿,不但不是意思,而且轉來以逼使格外傾向魔頭,所以我們纔想起一個敲山震虎之法,一面把門面裝點得更外闊大.一面令幾個門下弟子賣弄一下傢俬,讓他們知道,各正教門下,不但各位長老,便諸弟子,也全是魔道剋星。

“這樣一來,在那未來的一場仙凡浩劫之中,這些人,也許自己稍知警惕,不至再推波助瀾。至於大會所議各事,與今後安排,早在昨晚,已經全決定好了,今天不過宜示而已,他們便法力再大些,也妨礙不了我們的進行。

“倒是今後這三十年中,各區蕩魔衛道弭劫的功德,卻非按預定步驟做去不可,這便要看與會各區負責道友的功力如何了。”

江浩道:“大會各事已經決定,我也知道,卻不知還有這等深意存乎其中,足證此間各位道友的佈置周密,不過這些人,如果真不識相,要在開會之際來搗亂一下,不也大煞風景,無論勝負都挫了銳氣嗎?”

萬倉又笑道:“這個我們也早有安排,量他們還不敢如此,果真有人打算破臉搗亂,那也只有自取其辱而已。”

你不看見那楊文秀和白玉蟬等幾個魔頭嗎?便在他們以前也有若干人,都企圖阻止我們大會的進行,其結果還不是非降即逃。

你請想一想,此次大會來的角色,和遙爲護法的諸人,便不難明白了。那些人有的來得早的,已是親目所睹,便來得遲的,也該有個耳聞,他們犯得着再試一下嗎?”

江浩點頭道:“如以衡情度理而言,自無人敢再妄思一逞,不過這些人物全是陰險狠毒之輩,什麼不要臉的事全做得出來,道友還須仔細纔好!”

方纔說罷。

忽聽玉龍潭那邊,左邊小閣上一杵鐘聲鏗然而至,其聲清越異常,加之山鳴谷應,一片回聲,差不多全山都能聽見,萬倉笑道:“現在已是金鐘初響,恕不多談了。兩位小道友本該向潭邊集會,既已到這裡,請隨我來吧。”

說着攜了江遠、梅瑩二人,徑向廣場上走去。纔到了廣場中間,何天香先向梅瑩把手一招道:“你且隨我來,女弟子的行列在這邊咧。”

梅瑩連忙走去一看,那邊已由了塵爲首站了一行,正不知站在哪裡纔好,何天香連忙扶入行列之中。

原來那兩輩門下女弟子是以了塵爲首,依次便是唐蕙、顏秋華、大桃、小桃、楊棄兒等連同何天香,和小珠之母山茶,柳春兒之母賀湘靈,梅瑩一共二十五人。

江遠那邊男弟子行列,卻是由心印領先,計有柳晟、諸葛釗、張紀方、李鈺、楊繼春、楊繼武、東方明等二十四人。

等到各人分隊站好,萬倉笑道:“今日各位與會仙俠,門下弟子極多,但大會職司有限,所以只造了四十九人,連我適符大衍之數。現在先待我將職司方位對各人說一說,少時便好依照各人所得筒帖行事,不至延誤了。”

說要,取出一張大紅名單來朗讀道:“了塵、何天香、心印、諸葛釗、張紀方等五人按大會會場東西南北中五方,各司空中瞭望防守之責。

“柳晟、賀湘靈兩人執掌表門鍾磐兩樓,總司發號令,李鈺、胡秋華副之。東方明、小珠兩人職司守護潭外表門牌坊。

“楊繼春、小桃職司防守玉龍潭之南面長堤入口。楊繼武、大桃二人職司防守第一座橋亭。

“牛真、宗天相二人職司防守第二座橋亭。錢宸、朱徵南二人職司防守第三座橋亭。

李潔、李漪二人職司防守第四座橋亭。慶雲、雙壽二八職司防守第五座樓亭。

“馬雲起、哈長年二人職司防守長堤北岸入口。東方朝霞、東方朝雲職司防守第一座牌坊。

“唐蕙、小燕二人職司防守第二座牌坊。王漱芳、洪四兒二人職司防守第三座牌坊。

“楊棄兒、江遠二人職司防守大會會場穹門。卓和、山茶二人職司防守東邊入山山口。

“李鵬、李鵠職司防守西邊入山山口。喬健、姬光職司防守北面後山。

“謝綠雲、史寒霜、劉玲三人職司防守驪珠洞口。

“梅瑩、樑玖、解飛瓊、宗克巴、柳春兒、孟瑤、小翠等七人職司巡察全山。如有魔道中人滋擾,隨時傳報大會處置。”

衆人聽罷,除司鍾四人已先就位而外,各自記牢。

少時,金鐘又響,只見朝陽初上,天色大明,四山宿霧全收,一片仙山樓閣,全在晨光籠罩之中,金碧輝煌各呈異彩,已是奇異。加之與會仙俠,均從山徑前赴大會會場,羽衣翩遷,冠裳濟濟,點綴其間,格外入畫。

同時一片仙樂隨之而起,莊麗肅穆之中,帶着激昂雄壯之音,大家不禁全爲之精神一振。

江浩忙向萬倉道:“大會既已開場,老朽便須暫行別過,少時再見吧!”

萬倉笑道:“大會吉時還有一會,道友無須此時趕去,何妨稍爲再看一會,容候小弟此間事畢同去如何?”

江浩也正想多看一會,只恐去遲失儀,一聽萬倉如此說,連忙把頭一點笑道:“我正巴不得能多觀光一會,只恐去遲不妥而已,既承道友相留,少時同去便了。”

說罷,便負手而立,再看下去。又停了好半會,與會仙俠均已進入會場,大會會場金頂上,忽發奇光,彷彿一片金霞將全場罩定。

接着數十里之內,各處峰巒之上,均涌起各種顏色不同的祥雲,連着中間的一大片金霞,便似五雲捧日一般,結起一個極大穹頂。

那東昇的旭日,轉似在那金霞彩雲下面,一時蔚爲奇觀,不禁把個迂仙江浩看得呆了,諸門下弟子更是稱奇不已。

萬倉連忙又道:“少時,金鐘就要三響,衆弟子可速作準備,只金鐘響起,各縱劍光,趕就方位,務將所有劍寶放起,不可大意!”

說罷之後,不多時,便聞那金鐘悠悠響了三下,各門下弟子均各將劍光放出,趕就方位,只見劍寶齊飛,五光十色,佈滿天空。

先是了塵、何天香、心印、諸葛釗、張紀方等五人縱劍飛起。了塵師太用一幢三世佛光護身,手挽蕩魔神帚,守定中央。心印則心光慧劍兼施,守定東方。

張紀方一抖劍袍,把五千零四十八柄短劍一齊放出護着全身,在一蓬劍雨中,仗着那柄藍虯劍守定西方。

諸葛釗也放出五行真氣護身,用雄精劍定着南方。

那何天香,更來得別緻,什麼劍寶也回沒用,只一個人憑虛而立,站在北方空中,少時輕雷一震,頂上忽露一點銀光,漸漸展開畝許,將身護定,慢慢的又從銀光之中現出一柄玉鉤分外顯得寶相莊嚴。

接着玉龍潭南岸,大門之下,飛起一對幹天烈火神鉞,便似一輪旭日懸在兩座華表,和那座牌坊之上。左邊涌起一幢紅光,護着東方明,右邊垂着一幢闢魔寶蓋,護着小珠。

那南岸長堤口上,楊繼春、小桃二人也將公孫壽昌所賜兩儀鴛鴦鉤放起護住堤口,一紅一黑便如一個極大太極圈一般。

第一個橋亭上,大桃是一柄百丈銀光的寒犀鏡,楊繼武是大同教主彭康新賜的一柄揮日魯陽戈。

第三座橋亭的牛真、宗天相二人一個是六合分光劍,一個是太乙金刀。第三座橋亭的錢宸、朱徵南合用着雲麾真人秘授的三十六把天罡伏魔神刀,一片白光幾乎將玉龍潭上遮沒了三分之一。第五座橋亭的慶雲、雙壽二人,因爲乃師采薇子久處東北,惟恐弟子南來,初當大任,稍失機宜,面上不好看,特爲把自己所用的一柄前古仙兵太昊戟,和有名的長白匕首賜與他們,這個時侯,一紅一白兩道光華也全放出來,交叉在橋亭上空,卻好和前面第四座橋亭李沽、李漪霹靂雙勾一紫一碧交相輝映。

比較上稍弱的是長堤北口,哈長年、馬雲超二人所使兩道烏金色光華的劍光。

那第一重牌坊下的東方朝霞和東方朝雲姐妹二人全出東方旭初真傳,兩道硃紅色劍光直衝霄漢,便和長虹貫日一般,連第二重牌坊下面唐蕙的伏魔劍光,和小燕的雲母五靈鋤全蓋了下去,那第三重牌坊下面的王漱芳、洪四兒兩人的劍光更不必說。

最驚人耀目的是大會會場穹門下面,楊棄兒和江遠的一對五行日月輪,十道五色劍光,捧着日月雙輪,下懸空際,寶光所披,幾罩全山,再被金頂所發霞光一襯,簡直令人不可逼視。

其餘東西南北四面,以及驪殊洞,劍寶之光也各自衝起,一時雲蒸霞蔚,四山全在劍氣寶光之中。加之天空再有那麼大點綴得好,不然這廣場便嫌稍空了。”

萬倉道:“你別看這兩豹雙狒雖然都是異類,他們的功夫全非尋常。尤其是這一對狒狒,久在雲山道友門下,便一般魔崽子,也非其敵咧。

“而且他們全已能作人語,只差皮毛未脫而已。最初大家的意思想讓他們守護表門,後來因爲他們也志切觀光,要在這中間看看熱鬧,才改派在此地,說不定他們會歲久通靈,另有用意亦未可知。如果有些不開眼的魔道人,真拿他們類平常畜生看待那就糟了。”

說着又向二狒喝道:“你兩個既要守在此地,如有所見,只許向大會報警,卻不許頑皮擅作主張呢。”

兩狒嘻着大嘴一笑道:“萬真人,你老人家放心,我們也不過在此地圖看個熱鬧吧,當真有事,還輪到我們動手嗎?你瞧這一天仙兵異寶,還有誰敢來咧。”

萬倉笑道:“但願如此纔好!”

說罷攜了江浩,一同穿過三莊牌坊,到了大會場內,只見裡面穹頂四壁均用白玉裝成,晶瑩皎潔,淨無纖塵,一切佈置,金碧輝煌,氣象萬千。

北面正中,兩根合抱金柱,是盤雙龍,中間一座硃紅神龕,供着諸教聖人,龕前一張紫晶大案,上供香花仙果,案前讓出一條甬道,直至穹門,兩邊對擺着,百十張青玉小几,每幾一個座位,一式金交小椅。

與會仙賓均已落座,只左邊前列,尚虛着數席,右邊中列也空着兩座,會場肅靜無聲。萬倉一拉江浩,忙就那右邊兩張空位坐下。

一會兒,便聽玉磐鏗然三響,鐵肩大師忽從右邊中座中起立,含笑道:“今天的大會雖由老納等召集,實在祛魔、衛道、弭劫全是各教宗派應負之責,所以是凡今天與會道友全是主人,有話自不妨儘量說。本來出家人向來與世無爭,更說不上妄動無名,不過魔道一興,萬物生靈均罹浩劫,我輩既以救世慈悲爲本,便不容袖手旁觀,再作自了漢。

“現在雖曰祛魔衛道,實以弭劫爲先,各教派宗主,務請以不忍之心,普渡衆生,我想即使平日宗教各異,愛人救世之心則同,還望各抒高見,以襄大計。”

大食尊者笑道:‘處今日之勢,祛魔、衛道、弭劫已不可分,還有什麼先後可言。老實說,今後如果再許魔道猖獗,則世界必被毀滅,重入禽獸之鄉,哪裡還有各派宗教可言。如依我說,斬魔即所以衛道,也即所以弭劫,其他枝節大可不談。

“直接了當,不如趁各教宗派宗主長老全在此地,便決定一下,如何消滅一切魔道,倒是正經。邪正本已不能兩立,而造劫之因,又無可諱言的,是出諸魔道。如果先從弭劫下手,而以爲祛魔衛道不妨稍次,那便是倒果爲因,不揣其本而齊其末了。”

流沙道人也道:“我的意思,也和大食道友說的一樣,要幹就得痛快。如果一面高唱弭劫,面對魔道與以優容,那便無異揚湯止沸,抱薪救火,反正正邪不兩立,與其養癰貽患,何若早爲之計。”

大秦教主笑道:“二位道友高見,自是正論,本來魔道與正教絕不相容,劫數也大抵由此輩造成。不過,目前燎原之勢已成,阿修羅教下,也頗多能者,如果處置稍有不慎,反爲所乘,不但各教宗派岌岌可危,便萬萬生靈,也越發更遭塗炭。

“所以我的意思,是由大家先決大計,各自準備,不發則已,一發便須將其完全撲滅。只稍讓他有緩手之力,我輩或可無妨,那一場未來劫數固然非擴大不可,便各教宗派門下弟子,也必多傷損,那便又非今日開大會的本意了。”

正說着,忽見左邊席上,站起一個彪形大漢,身穿黑色長袍,頭戴一頂高可二尺金光燦爛的帽子,看那樣子,大有顧盼自雄不可一世之概,但是偏偏卻生了一個小腦袋,尖鼻子,再配上一雙眯成一線的鼠目和一張尖嘴,已是不稱那一個龐大身軀,面色又黑如鍋底,更加以兩腮無肉,卻又長長的生了一部絡腮鬍子,看去更覺滑稽已極。

江浩不由一扯萬倉,悄聲道:“這位是誰?看去不象中土人,不要就是那種前來臥底窺探的人物吧。”

萬倉捏了他一把,附耳道:“你料得不錯,這人現在也是一派宗主,不過他過去本來是大秦教主門下侍者,原名黑醜,外號醜奴兒,只因偶然在那恆河之旁,得了聖泉老人一部梵覺真經,才離開大秦教主門下,自立宗派。

“如今聞得他已與阿修羅老怪沆瀣一氣,挾魔道以自重,頗有於魔道與正教之外,獨樹一幟之意,你只看他說什麼便知道了。”

江浩悄悄的笑道:“這種人物,也敢作如此想,那就太奇怪了。”

兩人正在竊竊私議着,那醜奴兒已開口向衆人道:“要依我說,爲了消弭這場劫數,自不可無今日一會。不過弭劫是弭劫,卻不可與祛魔混爲一談。說不定要消弭這場未來的大劫,還要借重魔道中人物才行。

“就我所知,那阿修羅王也就正在打算來消弭這場劫數。如果以爲弭劫必須祛魔固然是個大錯,便是把祛魔與弭劫混爲一談,也未免是一個偏見。”

萬倉不由又向江浩附耳笑道:“如非二黎和那利仞天魔的事實證明,此君倒是道友的一位知己同調咧。”

江浩不由老臉通紅,禿頂放光,搖頭悄聲道:“道友休得取笑,我雖妄想調停魔道與正教,實屬出諸一片血忱,只是無知,並無惡童,此君卻不盡然咧。”

說着,那邊大秦教主已經冷笑道:“依你之見,這事應該如何纔對咧。”

醜奴兒一見開口的是舊日主人,不由一睜眯細眼,扭頭詔笑道:“教主方纔所見極是,我不過因爲流沙、大食兩位道友,言之過激,才這樣說。其實也是本乎教主平常全是以魔鬼自歸魔鬼,上帝自歸上帝來教訓門下的意思,並不敢稍有違背。

“不過阿修羅王,近來談到教主就非常欽佩,據他說,他近來之所以一直孤行,實在因爲各教宗派,全對他們排斥過甚才激而出此。我想如果各方面能對他稍爲諒解,不要視魔道爲浩劫之因,也許將來這場浩劫便要好得多。”

說罷眼光一掃,又向與會各人臉上看了一下,大秦牧主正在冷笑着,未及開言,那安琪兒已經跳起來道:“黑醜,你現在已經忘記自己是老幾咧,竟敢公然在各位道友面前說出這種話來。

“要依你這一說,那魔道中的一切罪惡,全是我們激出來的,那浩劫之因,不是魔道,反是我們了。你又不聾不瞎,不看見,不聽見他在到處借我之名招搖撞騙爲害這大千世界嗎?

“不錯,我哥哥曾經說過,上帝自歸上帝,魔鬼自歸魔鬼這兩句話,卻沒有說過上帝可以拉攏魔鬼,出賣世人咧,你打算怎樣?”

說着,氣得兩個小腮全鼓起來,醜奴兒一聽,連忙把頭一縮笑道:“小姐,你別生氣,其實我也是一團好意,爲了消弭這場未來的浩劫,這阿修羅王委實待人不錯,並不如外間傳說之惡。不信你只看一看,我頭上戴的這頂萬妙如意金冠,就是他的鎮國之寶,只一見面便送我戴上咧。你要真的肯和他開誠合作還有什麼事不可以商量。真要逼得人家狗急跳牆,那是何苦咧?”

安琪兒不禁粉臉通紅,唾了一口,嬌喝道:“啐,我真想不到你這無恥奴才,只得了人家頂高帽子,便不恤誤盡蒼生,忍心害理來替他作說客。老實說,這是那魔崽子,打算借你淆亂聽聞才這樣做。要不是因爲他已成了各教宗派的衆矢之的,他看上你哪一點,能這樣拉攏你嗎?別做夢,只事情一過,他不先宰了你這奴才纔怪。”

醜奴兒不禁摸着那頂帽子做聲不得,又坐下去。接着,大同教主彭康又笑道:“安琪兒道友,你別生氣,適才這醜奴兒道友所引用令兄的話本來不錯。現在正是上帝自歸上帝,魔鬼自歸魔鬼的時候,他既以魔道爲是,阿修羅老怪是個可交的好人,便不妨讓他前去自作主張。如果你再說下去,那阿修羅有的是各種帽子,你雖以自由自在得名,人家說不定便挑一頂相反的帽子給你戴上,那便不易擺脫咧!”

安琪兒忿然道:“那我也不怕,反正我的名字已經被他們盜用了,還在乎他再給我一個相反的帽子,果真如此,那我只有把我這自在金鐘高高擎起,到他那羅剃鬼國大大的敲上一陣,真僞便不難立辨了。”

鐵肩大師笑道:“阿彌陀佛,道友真能如此便是無量功德。不過今日之事,我們雖然絕無黨同伐異之意。但大會系以祛魔、衛道、彌劫爲名,我們是這樣相邀,各方道友也因而來。如果在場各位道友有不以爲然之處,不妨趁此說明,我們決不相強,便中途他去,也未爲不可。

“如果打算借這一會,意圖令我們與魔道言和,卻非老衲具名道諸道友初衷,那只有各行其事咧。”

醜奴兒又老着臉道:“鐵肩道友不必誤會,我的意思和諸位道友相左還能來嗎?適才不過一時糊塗而已。其實,我也只是說說罷了。不用說別的,這裡還有我的舊主人咧,我能那麼亂來,違揹他老人家的意思嗎?”

說着又看着大秦教主和安琪兒舉手爲禮道:“是我錯啦,教主和小姐還得多多原諒。”

流沙道人不由冷笑一聲道:“我就見不得這樣反覆無常的小人。要這樣下去,不但今日之會,決無效用,便給那些魔崽子聽去也是笑話。要依我之見,方纔鐵肩道友已經說過,今日之會,是爲了祛魔衛道弭劫而設,既沒有騙誰,也沒有逼誰,既來就該志同道合,打成一片,如果替魔崽子說話,我們便只有拿他也當着魔崽子看待,要不然真僞莫辨,皁白不分,被人家賣了我們還不知道咧。

“如今我的意思是先請鐵肩道友,將大會盟約拿來,讓大家先把名暑上,不願意的,儘管在此刻聲明一下,去留任便。等大家署好名,那便不客氣。我們要請他在會後擔任一項職司。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還打算鬧鬼,那我們對不起,只有請他做祛魔衛道弭劫的犧牲咧。”

這句話一說,大食道人、大同教主彭康、雪山姥姥、虯髯僧等人首先一致附合,與會各人也十九答應,不由把個醜奴兒,鬧得黑臉發紫,看看衆人,又看看大秦教主兄妹,呆了半晌,其餘意在窺探各人,除有一二人聲明中立不作左右袒而外,全部在盟約上署了名。

醜奴兒直到最後,才勉強道:“本來也該如此,才見人心,你們看,我雖在最後一個署上名,便更足證思維再四,決不是盲從,隨聲附合咧。”

衆人也自由他。接着,金鐘又是三響,鐵肩大師便將盟約呈供在諸教聖人像前,各自下拜默禱,誓以全力,完成祛魔衛道弭劫功德。等拜罷起來,這才又重行商討大計,這一來,果然無人再有異議,均各從祛魔衛道弭劫上商討。

直到最後,才決定了祛魔衛道弭劫三者同時並行,並就各教宗派所在地點,分別推人負責,又推出鐵肩、柳不疑、慧因、彭康、大秦教主、流沙道人、大食尊者、虯髯僧、方天賜、公孫壽昌、雪山姥姥、東方旭初等十二人總其成,各方均受節制,一旦有事,可以隨時調派馳援,並將各地負責人名單開出,和十九條盟約當衆宣示。

等一切完成,已是午末未初時分,仙廚正送上酒果萊餚,忽聽外面金鐘連響,柳春兒直趨會場,高聲報道:“茲有鬆苓谷紫霞洞,寶樹真人謝元,紫霞元君蘇慧如,率領玉衡真人薛天相、勾漏山華陽洞主餘海珊、東海散仙趙仲仁、錢玉英前來與會,請各位尊長快去迎接。”

鐵肩大師笑道:“寶樹真人久應飛昇靈空仙闕,便蘇仙子也早該證菩提果,想不到因此未來浩劫,又復勾留人間,何況我輩。妙在這幾位全與幾個著名魔頭,都有夙孽纏擾,好似天意留下他們以便完成此一劫一般,看來天地未必不仁,真以萬物爲奮狗呢!”

說着,便率領各教宗主長老迎將出去。那與會各人,聞得來的是寶樹真人謝元和紫霞元君蘇慧如,大半均耳其名,也跟着迎了出來。

那幾個與魔道具有關連的,一聞餘海珊、薛天相之名,都知道那是昔年魔婿,也想來看一看兩代鬼母情人是個什麼樣兒。一霎時全趕了出來,直向山坡牌坊下面迎去。

卻不料,纔出會場穹門,便見空中劍寶齊飛,五光十色遮遍上空,尤其是,那一對五行日月輪,和一對幹天烈火神鉞,光華耀目,威力直大到不可思議,便其餘各種前古仙兵,佛門至寶,也全是魔道中人的剋星,有的不禁看得呆了。

那醜奴兒更是搖頭咋舌不置。正在俯仰瞻顧間,倏聽一聲鶴唳,那東南天際,忽然冉冉飛來一片五色霞光,簇擁着一隊男女仙人,漸漸來到潭前。

衆人忙又迎了上去,才過潭上曲堤,那片霞光也在表門前面落將下來,爲首卻是一隻大如車輪的丹頂玄尾白鶴,鶴背上,坐着一位年約十二三歲粉妝玉琢的幼童,頭戴束髮銀冠,上身只穿着一件白綾荷葉邊披肩,下面白綾彈墨戰裙,手臂腳脛全赤**,露出一付欺霜賽雪的皮膚,尤其是一張小臉白裡帶紅,便如一朵初放芙蓉一般,兩隻黑白分明的眸子,精光四射,簡直是天上仙童,毫無半點塵俗之氣。

接着,一朵青蓮花,託着一位身穿淡紫色道服的女尼,一同飛墜。後面跟着一對青年道裝男女,和一個虎面修眉的偉丈夫,一個高不滿三尺的玉面白衣道者,一共六人。

鐵肩忙率衆人雙手合十大笑道:“想不到一別數甲子,謝道友和蘇仙子法力竟如此精進,真令老衲欽佩無已,只是浩劫如斯,連你兩位一時也難解脫,便足見萬事皆由天定,絕不由人了。”

謝元也笑道:“貧道一向潛修海外,卻不料魔道如此猖獗,便大師和此間諸道友,不也爲此尚滯人間嗎?”

雲麾真人方天賜跟着走上前去,握手笑道:“數甲子不見,賢伉儷倒還是昔日光景,一切不改當年,但我與公孫老兒卻一個愈形乾癟,一個愈發矮小,便東方兄也只落得一把白鬍子,卻羞見故人咧。”

公孫壽昌卻迎着大笑道:“當初天山絕頂,九老煉阿修羅那場拼命大斗,我們全累了七天七夜,你這散花童子卻逍遙海外,落得自在。這一次的大熱鬧,卻不能少卻賢伉儷,你二位如再規避,那我這矮老兒,揪也要去把你們揪出來卻不要怪我放肆咧。”

虯髯僧笑了一笑捋着頷下虯鬚道:“你放心,他既然來了,還能置身事外嗎?再說,便他不來,那兜率天魔也非去尋他不可。他與其單打獨鬥,何若和我們打成一片,不也彼此全好嗎?”

謝元哈哈大笑道:“難得,難得,我也真想不到,因此一劫,反得與昔年請位相聚一堂,這也真是緣法。”

說着又笑道:“矮老兒你和這位瘋和尚不要一吹一唱在將我。老實說,這一次我和蘇道友,不但全要應過這場劫數,而且近日便爲了此事,已替諸位在海外尋下了一個祛魔衛道弭劫的發號施令所在,這不比諸位在這裡商量計較,更進一層嗎?”

柳不疑也上前把手一拱道:“道友對於大會如此關切,便是無量功德。不過此點公孫兄久已算定,將來便擬令小孫春兒和孫媳小翠先行前往稍加布置,屆時還請道友照拂。”

說罷又笑道:“此間立談,辣非所宜,更非待客之禮,大會之中,雖然已將未來大計稍加決定,尚有數事虛席以待,還請進去,稍用酒果再爲細說如何?”

說罷便肅客入內,謝元率領衆人笑着穿過牌坊表門,步上長堤,又向西來各宗主長老笑道:“此次大會,萬想不到連西方各位道友也能趕來參與,這又是我始料不及的,由此便足證魔道之爲世人所同惡了。”

大秦教主道:“天人一理,魔道之興,既自西方而起,便決非西方各教所能坐視。不但愚兄妹早有敵愾之心,那大食、流沙兩位道友,更是力主斬魔即所以衛道弭劫的,道友怎麼如此說法呢?”

安琪兒也笑道:“大家全說我太天真,有些孩子氣,我看你比我孩子氣更重些。魔道的一切本來是出乎人情之外,完全悖乎人性的,中土各教既不以爲然,難道我們西方各教,就應該以爲然嗎?爲什麼我們來了,就出乎你意料之外呢?照這麼一說,那我這一次是不應該來了。”

謝元大笑道:“我不過極言魔道之惡,已爲人所共棄而已,怎麼道友這等曲解起來。既如此說,少時罰我三大杯仙酒如何?”

公孫壽昌正道:“謝道友這話本來該罰,安琪兒道友責問得極是。”

流沙道人因不認識謝元,見他法相便和一個幼童無異,而衆人卻這等客禮相待,交談時,便如極契至友一般,不禁有些奇怪,一聽方纔的話,心中更加有些不解,忙道:“這位小道友,怎麼如此小覷我西方各教。如以祛魔衛道而論,我和大食道友兩人,不僅未落人後,而且那斬魔既所以衛道這句話,便是我們創立教的要義,怎麼你就看得我西方諸教,未必來參與這次大會咧?”

大秦教主忙道:“原來流沙道友與這位謝道友尚未見過,且待我來,先與你二位引見如何?”

說着,指着謝元道:“這位謝道友,乃是中土南派劍仙的開派宗主。他初期證道,幾與達摩渡江同時。和夫人蘇仙子,全是有名的一對神仙眷屬,在隋朝大業間更曾大現神通蕩魔濟世。只因他兩位平時極少收徒,又不願駭怪世俗,所以隋唐以後極少有人認識。

“一等蘇仙子歸入佛門,坐了死關,謝道友又遠遊海外,更少人知道。如以入道時間而論,實在是一位老前輩。便他的法力,也遠在你我之上,你這小友之稱,未免唐突咧!”

流沙道人不由漲紅了臉,謝元卻一面施禮大笑道:“大秦道友未免在新朋友面前爲我吹噓得太過了。各人的元靈本性不全是在百千萬劫中週轉嗎?有什麼前後老小之分,至於肉身更不足論,不過,我只爲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所以始終現着小兒相以與世人相見,流沙道人並沒有錯,錯的卻是你咧!”

流沙道人連忙答禮謝過,又替大食尊者引見了。謝元又轉向身後各人,一一代向各派宗主介見。這一路走着,不知不覺,已到堤的北岸,廣場下面,忽見那兩隻金毛狒狒厲吼一聲,抓着一人大喝道:“這裡大會雖然將完,卻仙賓雲集,你這魔崽子弄的是什麼鬼,還不快說出來嗎?”

衆人一看,那人卻是聞名而來的崆峒山散仙兩面道人毛宗壽,自來玉龍潭已經好多天,平日對人全是一臉笑容,尤其是對於各派宗主長老和各執事弟子,全執禮甚恭,開口老前輩,閉口老道長,真是謙遜已極,全沒有見他施展半點法力,卻不知那兩隻狒狒如何抓牢他不放,又這等說法。

鐵肩大師方纔要說什麼,謝元已向兩個狒狒先笑道:“你兩個不必抓他,他跑不了,那一枚寂滅神雷也不會爆發,且待我取來,仍着他送還阿修羅老怪便了。”

說着把手一揚,一道強烈五色光華,挾着無數銀星,直向那廣場地底射將下去。兩個狒狒聞言把手一鬆,那兩面道人毛宗壽見謝元已經出手,更不待慢,也將右手向下一指,發出一道暗赤光華,直向下射去。

公孫壽昌在旁大笑道:“你這把火點慢了,那粒寂滅神雷,已被謝道友用五行真氣和兩極磁光裹好,再想爆炸可就難咧。是識相的,趕快束手聽命,或可放你回去,否則我這矮老兒一個看不慣,也許就要開殺戒了。”

那兩面道土聞此言,連忙把身子一晃,便向地底鑽去,轉瞬不見。大食尊者方道:“這廝真是魔道中人麼?可惜沒有能夠拿住,否則大會一完,便用他來做一個榜樣,砍下腦袋給阿修羅老怪送去豈不大妙。”

大秦教主笑道:“你別忙,他決跑不了,魚兒已經入了網咧,少待且看謝道友如何發落便了。”

說着,只見謝元把手向上一擡,那一道五色光華,已經裹定一個茶杯口大小紫光照耀的小球上來,乍一離地忽現奇光,似欲暴漲,但只一閃,便被那五色光華一緊,登時縮成彈丸大小,光華盡斂,彷彿一粒紫石琢成的小球一般。

謝元把手一招,託在掌上笑道:“久聞此物乃阿修羅老怪,視如性命的重寶,所以我才小心翼翼用兩極磁光和五行真氣,將它裹定,一毫不敢大意,誰知威力竟不如理想之甚,這倒奇怪了。”

彭康在旁不禁大笑道:“謝道友也竟然輸眼咧,這不過是那寂滅神雷的一點殘餘之氣而已,名色依然,作用卻差多了,要不然,那老怪固然捨不得拿出來如此應用,你也未必便能這樣容易把它收下來咧。”

謝元不禁一怔道:“難道這老怪就算定此計不成,只分出一部來嗎,這卻未必咧。”

彭康又是一笑,把雪山姥姥用玄陰神幕收取此雷,交還阿修羅王,幾乎害得老怪神形皆滅的話說了。謝元道:“這就難怪了,既如此說,那我就更不妨再抄上一篇老文章咧。”

說罷把手又向地下一指,倏然那道五色光華又起,這一次卻從地底裹上一個小人來,看去不過三寸多高,和方纔所見兩面道人一般無二,一臉慌張之色,在那一道五色光華之中,便似凍蠅鑽窗一般,四面亂闖,左闖右闖,始終闖不出來。

忽聞謝元大喝道:“你這廝爲何好好的自在散仙不做,卻無故的去當起阿修羅老怪的魔鬼奴才來。你知道此雷一經爆炸,不但這方圓千里之內,千萬生靈全化飛灰,便你這奴才也不免神形俱滅嗎?”

那小人愈加惶恐,但又無法逃出,衝了一會,便跪倒叩頭不已。

謝元又喝道:“如依你這等行動,便該用我這兩極磁光煉化纔對,不過那老怪既然如此歹毒,竟想荼毒千萬生靈以求一逞,卻不可毫無警戒。現在姑且饒你緩死,便着你將此雷還他。

“此間情形,你也全曾看見,不妨對他實說,如果禍心不戢,我們也許不等那場仙凡浩劫,便先尋上門去。

“這粒寂滅神霄已由我用兩極磁光封固,他如果妄想將外封磁光煉化,再作害人打算,只意念一動,我必將磁光收回,神雷立刻在羅剎國爆炸,即便因此造孽,上蒼有知,也與我無干,你須記清了。”

說着,把神光真氣一撤,那兩面道人立即委頓在地,仍是原來模樣,只是揮身抖顫,已經面無人色。

謝元又大喝道:“你這廝既然這等膿包,爲何卻偏要來做這等事,你且看一看,不用說這裡的各派宗主,法力之高,決非魔教中人所可想象,便那些門下弟子的各種仙兵異寶,有一件不是魔道的剋星嗎?你以爲天空無法逃走,便自以爲精通地行之術從地底遁走?

須知這百里之內,地下均暗藏着雲麾真人滅絕神光,方纔如非因我要收這寂滅神雷,早已發作了,你卻向那裡逃去了。現在事情已了,還不帶着寶貝彈子給我快些滾出去嗎?”

說着,把那粒神雷拋了過去,兩面道人毛宗壽,帶愧接住,纔打算叩謝,謝元把手一揚,只見五色光華又起,卷着那兩面道人真的滾了出去,直向西北方一閃而沒。

這一來,不但嚇得那醜奴兒面如土色,便其他幾個派來臥底探聽的人,也大出意料之外,真萬想不到那阿修羅魔王竟來這麼一手,都暗想着那寂滅神雷,一旦爆發,豈不連自己也葬送在內,不禁有幾個因此翻然悔悟,真個脫離魔教他去,這是後話不提。

那謝元自將毛宗壽發放之後,忽然縱目一看,不禁面有慚色,向諸人大笑道:“我一來便是這等任性,在這大會場上,竟未一問各位主人,便自擅作主張,卻不料已落在各位道友妙算之中咧。”

說着又把手向四處拱道:“我早知道有許多神尼聖僧在此遙爲護法,也用不着如此妄作妄爲了,如今真是見笑之至。”

蘇仙子在旁微笑道:“誰教你任性逞能咧,如今人是已經丟了,能再說什麼,還不快向主人謝過嗎?”

鐵肩大師大笑道:“蘇仙子未免言重了,老朽適才所以不談,實因此中另有因果。非謝道友這樣一來,將來決無善法能將魔道中幾個首惡一網打盡,並非有令謝道友丟人。便那幾位護法,事前不肯稍露靈光便也爲此,否用焉有因循不言之理。”

公孫壽昌和方天賜、彭康三人也一齊笑道:“謝道友不必難過,事由前定,還提他做什麼,如非今日你這一任性,將來那魔宮如何破法咧?你不信,只到大會場看一看,我們連六位的席次早預備好咧。”

謝元不由俊臉一紅道:“諸位老友面上原屬無妨,所以我纔敢擅作主張,但在那幾位護法的神尼聖僧面前如此賣弄,卻令我置身無地咧!”

柳不疑和東方旭初又笑道:“你別心中不安,老實說,此番這等佈置,有些事便完全出於各位老前輩的指示,他們焉有見怪之理?再說,你平日爲人十分安詳,再加上十餘甲子以來的修爲,更當心如止水纔是。今天怎麼忽然如此起來,要依我們說,或許也是各位老前輩神通所致亦未可知。你不看四山祥雲已散,各位的法駕已全回去了嗎?如果真是他們假手道友,以成此功德,那你又何必難過喇。”

謝元默運玄機,暗一查看,不禁恍然大悟,再跟着進了穹門看時,果然虛着六席以待,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又大笑道:“我平日極其自負,修爲處事決不落人後,想不到今天卻落在那幾位老前輩和諸道友包容之中,反正這個人是丟定了,那還有什麼話說。”

蘇慧如在旁又笑道:“誰叫你自負呢,這不全是平日一念好勝所致嗎?不過把跟頭栽在各位老前輩和這幾位道友面前,也算不得十分丟人。倒是大會已將散場,我們已經來遲,別讓大家再爲我們耽擱了,快些入席,也好讓這些遠道而來的各位道友,及時回去,各自佈置纔對。”

鐵肩大師聞言,一面肅客入座,一面道:“萬事皆由前定,道友和我輩一樣在這劫運中流轉,遇上即是因緣,道友自不覺得,我等也未必便能跳出這個圈子去,蘇道友如以爲謝道友一念所致未免也落言銓了。”

說着,一面又將大會經過,向後來各人說明,商量各人未來職司,謝元笑道:“鐵肩道友不是說萬事皆由前定嗎?愚夫婦近數甲子原極少與世人往還,門下更鮮弟子,分區負責,決輪不到我們,將來便由我與蘇道友專一對付天外三魔如何?”

彭康道:“天生賢梁孟,本專爲對付這三個魔頭,既如此說,這項重任,便算交與二位咧。”

說着,又看了蘇慧如一眼道:“祛魔衛道,固是弭劫根本,倘能渡化歸真,更是無量功德,不過這一項願心,也許要在這場大劫之後,才能做到咧!”

蘇慧如點頭微笑不語,慧因大師也看着她一笑,鐵肩大師忽又在旁也把頭一點道:“既如此說,這一件大事,又算有着了。那麼,將來對付白骨教中幾個主要魔頭便要仰仗餘薛兩位道友了。”

餘海珊、薛天相一齊遜謝道:“我等一點微末道行,又久淪魔劫,方纔出困,焉敢當此大任?如有差使自不敢辭,不過如此重責,還須另推能者纔好。”

鐵肩大師笑道:“如以修爲功力而論,二位固然都是能手,加之此中還有幾重因緣,到時自知,還望不必謙辭,將來我再遣人相助如何?”

兩人才應允下來,又請趙仲仁、錢玉英囊助川湘西區弭劫救災,兩人也都欣然答應。

接着玉磐又響,仙筵盛開,衆仙賓中,除那醜奴兒,和幾個暗與魔道勾結來相窺探的人各懷鬼胎而外,其餘均盡歡而散。

會後,心印又向公孫壽昌,代求聚魄靈丹,分贈餘、錢、趙三人,助其將法體凝固,各自回去。其餘各人,也各回洞府,分別預備未來祛魔衛道弭劫之策。

這玉龍潭底潛光水府和數十處樓臺,因爲大會已散,海外仙府尚未開闢,山茶夫婦和小珠必須暫住白鶴觀後園,了塵何天香二人仍須前往東北西北有事,柳春兒等人也各有差遣,所以先由請長老加以封禁。

自玉龍潭大會之後,各派仙俠,便都紛紛回去,諸長老也將門下得力弟子,派了出去,作祛魔衛道救災弭劫準備,其功力較差弟子,則隨師勤加修爲。

那柳春兒、花小翠、東方明、小珠四人,首先奉命前往海外尋那謝元所說的仙島,在這四人當中,只花小翠功力最差,前生轉劫之初又受創最重,幸而雲麾夫人十分憐愛,帶回岷山雲麾洞,除密授心法而外,又不時餌以丹藥,柳不疑和柳晟、賀湘靈也時常來往點撥,那謝綠雲又將水府四寶送還,這才功力日增。

其次便是柳春兒,也因前生受創過重,元靈大受損傷,加以定力更差,所以進步較慢,饒得乃祖和父母每日耳提面命,功力終較東方明和珠翠二人稍差,除乃祖秘授三陽神雷和一條玉龍鞭而外,更無異寶隨身,忽然奉命,前往海外尋覓瀛洲仙島,初意東方明本屬好友,小翠更是三生伉儷,便小珠也無殊兄妹,不由十分歡喜。

誰知約齊在巴東鶴觀,四人把遁光連在一處出發之後,才發覺,自已固然比小珠、東方明差多了,便連小翠都不如。

他心中正在暗自慚愧,小翠似有所覺,故意把遁光放慢了笑道:“你看我記性有多壞,還忘記給你一樣東西咧,幸而此刻纔想了起來,否則你萬一要用,那豈不糟透了。”

說罷,忙從懷中,遞過一片貝葉,又悄聲道:“這是你前生在杭州天竺山蒙永智禪師所贈的一片降魔貝葉,還記得它的妙用嗎?”

柳春兒不由大喜道:“此乃佛門至寶,久在大姐身邊,你卻幾時索來?”

小翠嬌笑道:“我因此次奉命前往海外尋那仙島,我四人之中,別人都有幾件前古奇珍,或佛門至寶,只你手中,除那條玉龍鞭而外,極少神物利器,所以月前特爲向大姐索來,此寶用法口訣,你前生習之有素,只能用上,自能發揮威力,快收起來吧!”

柳春兒一面接過,一面道:“大姐近日也正勤修外功,奉有各地巡察聯絡勸善之命,此寶她怎能離身咧?”

小翠笑道:“她本來功力就較你高多了,近來久習大乘無上降魔妙法,已不需此寶咧,不然我能向她要來嗎?”

柳春兒收好貝葉飛行着,就勢挽着小翠玉臂,一臉感激之色道:“你真爲我想得周到,要不然,一遇上事,又要像前生一樣,處處均仰仗你的庇護,那給東方師兄和小珠道友看見多麼寒傖。”

正說着,遙聞東方明笑道:“你兩位的話,怎麼老是說不完?現在已經快出海咧,本來說好的,大家把遁光聯在一處,以防魔道中有人暗襲,現在請看上一看,已經離開多遠咧。”

小翠一看,果然已經離開數丈,四道遁光已分成兩處,小珠也正回頭看着自己,不由紅着臉向柳春兒嬌嗔道:“全是你鬧的,你瞧,這不又讓小珠姐姐和東方師兄笑我。”

柳春兒攜着小翠,連忙一縱遁光,趕了前去也笑道:“大哥莫說二哥,你們二位不也一路說笑着嗎?怎麼烏鴉落在豬背上,只見人黑,不見己皁咧。”

小珠連忙也笑道:“孫少爺,我可沒有惹你,你們取笑可別把我也扯在一處。”

接着,猛然一扯小翠道:“妹妹,我們做一處,別理他們。”

說罷,真的兩人手挽手兒,在前面飛着,柳春兒不由又笑道:“這倒好,大家全說不成話咧。”

東方明不想小珠忽然來這一着,但又不好說什麼,只有幹瞪柳春兒一眼,一同趕了上去。

柳春兒正在好笑,再向遠處一看,只見風濤洶涌,水天一色,雲程已到海上,珠翠二人,一個一身猩紅,一個一身雪白,在一片金碧交織的光華之中,直向前面緩緩飛行着,簡直美妙已極,不由又看呆了。

忽聽柳春兒微嗔道:“師兄你看那前面一點青螺隱現海上,上面還似有一點白尖尖的,和寶樹真人說的話有些差不多,不要那就是瀛洲仙島吧,只顧取笑,卻不要錯過去咧。”

東方明一看,果然海天一色之中,已見一點青螺,上白下蒼,彷彿一朵輕雲一般,正待招呼珠翠二人,忽見,小珠挾着小翠,猛然一催遁光,便似閃電也似的,直向那點青螺疾馳而去,一晃眼已經出去老遠。

二人連忙也一催遁光趕了上去,誰知珠翠二人本在前面,遁光又快,再也趕不上,那點青螺,卻已逼近。正是一座仙島。

遠遠看去,中矗一峰,猶有積雪,其下重巒疊嶂,岡陵起伏,綿亙迤邐何止千里,心中方疑又是海外一個國度。

他正向柳春兒道:“柳師兄,你看,這地方很大,簡直不像一個海島咧,不要是到什麼外國了吧?”

倏見那疊嶂之中,忽然骨碌碌冒起一陣濃煙,轉瞬之間,便將羣峰遮沒,那珠翠二人連人帶遁光,全不知去向。

不由駭然道:“師兄,不好咧,你看這陣濃煙決非正道家數,不要下面竟是妖人窟宅,那便糟咧。”

柳春兒不由也大驚道:“這陣妖煙,定是左道無疑,她姐妹猝不及防,也許就中了暗算亦未可知,我們還不趕快前往接應。”

說着更不待慢,二人同催遁光趕去,纔到那片濃煙前面不遠,猛聽得震天價一聲巨響,那一片濃煙登時震得粉碎。

眼前金光一閃,遙聞小珠嬌喝道:“大膽妖人,竟敢無故暗算我們,是何道理,再不出來答話,那就不要怪我要用劍寶搜山了。”

再一細看,前面卻是一片海灘,海岸上密密層層佈滿着合抱柳樹,夾以叢篁密箐,竹樹以後,山色空濛,還在遠處,卻不見一人。二女已經在小珠闢魔寶蓋護身之下,站在海邊一塊三五丈高的礁石上面。

二人正待上前查問所以,忽見那柳林之中走出一個矮小黑衣道童來,大喝道:“哪裡來的兩個小賤人,竟敢侵入我們瀛洲仙島,又震損防島玄武神幕,還不隨我去見祖師爺當面請罪嗎?”

二人一聽,方知當前就是寶樹真人謝元所說的瀛洲仙島,連忙也向礁石之上落下,與二女會合,小珠又嬌喝道:“原來這裡竟是瀛洲仙島,聞得此島乃散花童子寶樹真人潛修福地,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出言狂妄,還不趕快說明嗎?如系謝真人門下,還有商量,否則你就難逃公道了。”

那道童雙眉一豎也大喝道:“什麼寶樹真人,現在這裡的主人卻是我們祖師爺天照尊者咧。你等無故犯境已是該死,還敢口出不遜之言,又將防島之寶毀去,還不趕快束手就縛,聽候發落嗎?”一聲喝罷,把手一揚,只見一蓬七彩光華當頭罩下,但一到頭頂,即被闢魔寶蓋所發金光反衝了上去。東方明見狀也大喝道:“此島乃寶樹真人別府,人所共知,幾時曾聽說有個什麼天照尊者,是好的,快着正經主兒出來答話,否則便莫怪我等要傷人咧。”

那道童一見那七彩光華竟未能傷人,不由微怔,又喝道:“你們這些孩子到底是哪裡來的,還不快說實話麼?少時我們祖師一出來便全沒有命了。”

東方明大笑道:“你休得口出狂言,我乃南極赤城山莊小主人東方明,其餘各人也均出武當岷山等派門下。現經羣仙大會決定,又奉此島主人寶樹真人之命,來此查看島上形勢,以便辟爲衛道祛魔別府,豈是左道妖仙所可妄佔。是識相的,快報與爾師知道,速率醜類他去,自可從權免其乘隙盜佔之罪,否則我等便要代寶樹真人行誅了。”

話猶未完,忽見那柳林之中大喝道:“原來爾等自恃是那幾個老鬼門下,便敢到我這裡來放肆,這就難怪若干道友,全說爾等橫行霸道仗勢欺人咧。爾等既說此島乃謝元小兒所居,他爲什麼自己不來,倒着爾等這幾個孺子前來。既如此說,我便將爾等留下,等那小兒和幾個老鬼前來要人便了。”

一聲喝罷之後,倏見眼中奇亮,一大蓬七色光華,自林後涌出,在空中一旋轉,便成一幢強烈紫光,中間立着一個身穿黃麻道服的矮醜道人。

那林前的黑衣道童忙道:“你四人還不趕快跪下來迎接,我們祖師爺法駕出來咧。”

東方明冷笑一聲道:“我道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敢自稱天照尊者,原來卻是這等一個猥瑣不堪的東西,也敢夜郎自大,豈不可笑。”

柳春兒也笑道:“你也不想想,乘人家不在家,便偷占人家洞府的,還會有什麼好貸。”

說着,一臉不屑之色,卻暗取了一粒三陽神雷打去。一面喝道:“你這無賴侏儒,且嚐嚐這個滋味如何?”

一聲喝罷,只見一點紅星閃處,接着一聲大震,那片紫光愈加強烈,天照尊者屹立光幢之中,卻仍然無恙,轉大笑道:“你這孩子,仗着這三陽神雷,便打算奈何我嗎?”

說着,把手一指,便見四人身外那片七色光華暴漲,平添萬鈞壓力,直壓將下來,而且奇熱異常,那闢魔寶蓋所護金光也隨之大盛,向外掙着,但那七色光華,漸由七色轉成淡紫,熱力愈大,簡直令人耐受不得。

小翠忙向柳春兒悄聲道:“你那降魔貝葉何在,還不趕緊取出一試,也許有效,否則大家全要烤熟呢。”

那天照尊者一見闢魔寶蓋,竟是佛門至寶,那七色光華急切間奈何衆人不得,不由又冷笑一聲道:“我這天照神光,採自太陽真火,便北極玄冰也非煉化不可,而且這股奇熱,無堅弗摧,金石全難阻擋。你們以爲有一兩件佛門降魔之寶便可支持,那是夢想,還不趁此降伏,由我拘禁,通知爾等師長前來伏罪,那就全化飛灰了。”

說猶未完,柳春兒那片貝葉已自出手,只見靈文誦罷,一片青濛濛光華,向上下四方慢慢展開,衆人立覺遍體清涼,精神一爽。再看那七色光華已被逼退在數丈之外,均各大喜。東方明一聽那七色光華乃系太陽真火煉成,不由恍然大悟,首先笑罵道:“你這矮東西別吹着頑咧,什麼天照神光,原來竊我赤城山莊一點末技,便打算前來嚇人,你且瞧我這個,看看是什麼頑藝?”

他向小珠一使眼色,一齊把手一指,飛出一對幹天烈火神鉞,雙雙合璧,便似一輪旭日,越過貝葉所發青光,飛向七色光華之中,只一激盪,那七色光華立被衝開一個大洞,直向天照尊者當頭罩下。小翠在旁也暗取太自神沙在手,準備乘隙進攻。

那天照尊者,眼看神光即將得手,正在口出狂言,打算逼令四人降伏,忽見貝葉青光一經出手,便將所發神光逼退,已是大吃一驚,再看雙鉞合璧,便似一輪旭日一般,正是久已聞名的幹天烈火神鉞,更外一怔。

忙將身子一側,遁出老遠,卻想不到小翠太自神沙又自出手,那無數銀星一下於正打了個滿臉開花,劇痛之下,一聲厲叫,正待二次遁走,那雙鉞已經飛來,一衝一絞,登時將肉身絞碎,血肉零落,飛了一地。

衆人一見天照尊者完得這快,方在高興。東方明一見那七色光華,已被雙鉞絞散,滿天飛舞,更似花雨一般,連忙大叫道:“小珠姐姐,這廝神光乃系從大陽真火煉成,散了可惜,你我只須以火制火之法,把它收在這雙鉞上面,便又可增加無限威力咧!”

說着忙將雙鉞分開,化成一個極大硃紅光圈,將那一片七色殘光圈住,猛一收攝,那被圈殘光,便紛紛向硃紅圈上射去,只一着那光圈立被吸住,化爲一體,轉瞬將盡。

忽聽那柳林之中又大喝一聲道:“無知小鬼,膽敢毀我法體,這一來即使幾個老鬼登門伏罪也決難饒恕了。”

衆人再擡頭看時,只見那天照尊者,仍舊方纔打扮,又用一幢七色光華護身飛了出來,小翠不由嬌喝道:“你這鬼東西到底是什麼變的,才被神鉞絞碎,怎麼又來作怪?”

天照尊者獰笑一聲道:“您這鬼丫頭,以爲這雙鉞神沙就可暗算老夫嗎?須知你祖師爺已經修成不死之身,不用說你等幾個無知小鬼,便讓東方老鬼前來,又能奈何我麼!”

就這幾句話時間,小珠、東方明已將雙鉞所圈神光收完,一聲吆喝,二次又將雙鉞飛去。天照尊者哈哈大笑道:“適才老夫一大意,才被你這兩個小鬼暗算,你們當我真懼此寶嗎?”

說着身外神光大盛,倏然由紫又轉白色,只逼得四人開眼不得。那雙鉞雖然一攻即入,卻無法阻擋,天照尊者便似游龍一般,在那神光之中上下飛騰,神鉞卻再也趕不上。

東方明不知天照尊者肉身已毀,只以元神應敵,所以更格外神速,有時又仗着身外化身之法,便閃躲騰挪不及,傷了他一兩個化身也看不出來,不由大駭,正和小珠以全力催動雙鉞追隨着。

猛又聽天照尊者厲嘯一聲道:“無知小鬼,爾等已被你祖師爺移入太陽神火大陣之中了,還敢再逞能嗎?”

衆人再一細看,果然身外一片紅光,上下四方均在烈焰之中,不由一齊說聲不好。東方明和小珠再一試收那一對神鉞,竟似被一股極大潛力吸住,再也收不回來.這才一齊大驚失色。

幸而那片降魔貝葉所化青光,仍在闢魔寶蓋金光之外護定,闢魔寶蓋所發金光也愈加強烈,有這兩重寶光護身,還不覺得怎樣。

小珠不由憤然道:“我自出身行道以來,還未吃此大虧。難道我們那一對神鉞已被這鬼道人奪去了嗎?”

東方明又行法一試道:“目前神鉞尚在空中,並未落入妖人之手,不過似乎被一種潛力吸住,一時收不回來而已。只是這妖陣不知有無變化,卻不可不防咧!”

小珠聞言試一收那神鉞,果然仍有感應,並未被敵人吸去,只收不回來,忽用一雙妙目看看東方明悄聲道:“你是一個收煉太陽真火的大行家,我們這對神鉞又是幹天烈火之精煉成的前古仙兵,還可以收攝那大陽真火,如何竟被吸任?不要那鬼道人另外還有什麼花樣吧。”

東方明聞言,連忙一捏收攝之訣,一試那身外火光,竟收攝不來,相反的,轉覺有一股潛力向外吸去,連忙搖頭道:“你說對了,這廝所施決非完全太陽真火,一定還有其他作用在內。”

這話一說,小翠忙道:“如論具有吸力之寶,那只有兩極磁氣磁光,我蒙恩師秘授,正是此法,便前諸生中,也曾習過,且待我再來試上一試再說。”

說罷,忙將所煉冰魄寒光和五行真氣,略爲發出一點,果然吸引之力極大,不由搖頭道:“這鬼道人太陽真火之中,果然暗藏兩極磁光。如只用磁光一項,我倒可以行法收攝,至少可以將他吸力破去,無如太陽真火正是我冰魄寒光剋星,他把這兩項搞在一起,便無辦法了。”

小珠笑道:“這倒好,你二位一位不怕太陽真火,卻無法對付那兩極磁光,一位可以對付兩極磁光,又無法制那太陽真火,人家卻把這兩項搞在一起,這便如何是好咧。”

柳春兒忙道:“既如此說,你兩個不會把他分開來,一人對付一項,不就成了嗎?”

小翠嗔道:“你倒說得好,須知人家是把他混合在一處運用,你卻教我們如何分開咧。”

正說着,遙聞那火光之外,一個女人的口音浪笑道:“你這人最歡喜說大話騙人,從今以後,我真不敢再相信你咧。你不是說你這太陽真火與兩極磁光所向無敵嗎!今天怎麼連人家這三四個孩子也奈何不得?要依我說,以後別再吹氣冒泡了,最好趁人家大人沒來,把這個窩子還給人家,再說上兩句好話也就完了。要不然,小的尚且弄不過,一旦大人出來,那就更下不了臺咧!”

接着又聽天照尊者冷笑一聲道:“你別將我,這幾個小鬼還不在我心上,少時你便知道厲害了。慢說這幾個乳臭未乾的孩子,便那幾個老鬼全來我也不懼。”

那女人又笑道:“你以爲這真火磁光一融會,這幾個孩子便全完嗎?別做夢,你再瞧瞧看,人家現有兩件佛門至寶護身,只神智不亂,你有法子將他們煉化嗎?與其這樣硬拼,你還不如讓我進陣去,顯上一手給你看看呢!”

天照尊者又冷笑道:“黛妮,我不和你鬥口,只你有法子可以將這四個小鬼弄死,便算是我輸,你敢打賭嗎?”

那女人又冷笑道:“我爲什麼不敢,只是我們賭什麼?你要輸了可別賴纔好。”

天照尊者怒道:“什麼我全可以賭,我還讓你撿一個便宜,只話說定,我便將這真火神光大陣撤開一角放你進去,先行施爲,你如不勝,等我再來。只是你賭什麼呢?”

那女人浪笑道:“可惜我自得罪阿修羅王從羅剎國出來,只剩下這個不值錢的身子,還有什麼可以做得賭注的,你既要賭,我只有把這個來下一個重注。我如輸了,便在此地永不回去,聽你爲婢爲妾均無話說,你如輸了,卻須立刻入我西方魔教,隨我回去覲見我們法王咧!”

天照尊者聞言似頗激怒,方說:“你敢………”

只吐兩個字,隨即又哈哈大笑道:“我與阿修羅王本屬朋友,並非絕無往來,便到北極去走上一趟,也沒有什麼。不過你如果輸了,那便從此不許回去咧,你自己能做得主,不怕他生氣嗎?”

那女人嗔道:“這個你別管,我既能賭便能作主,你如害怕,便不妨作罷,好在現在沒有見輸贏咧!”

天照尊者似乎想了一下,又答道:“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卻不許抵賴,讓我對不過朋友咧!”

那女人又說道:“只你不撒賴,說了不算便夠咧。我們羅剎國女人向來說話算數,你放心,快把那陣門撤開讓我進去吧,別再蘑菇呢!”

四人聽得分明,知道妖人陣門將開,要放妖婦進來,在闢魔寶蓋和貝葉青光護身之下,相互一打手式,暗作準備。

忽然眼前紅光一閃,那片烈焰略一開闔,東方明、小珠趁勢先將雙鉞一收,果然應手收回,柳春兒也一催那貝葉青光向外一衝。

卻好那妖婦入陣方露半面,一下撞個正着,只聽得喳的一聲慘叫,幾被青光吸住,連忙向後一縮,那一幢貝葉青光,裹着闢魔寶蓋,已經一涌而出。但見足下水碧山青,舉頭一天麗日當空,東邊水天一色,離開大海也不過百里開外。

再掉頭一看,那紅光烈焰正熾,心知已經衝出陣外,不敢再延,連忙各催遁光,向東邊海面上飛去。

遙聞那天照尊者大喝道:“大膽小鬼,竟敢乘隙逃走,我要容你們逃出這小瀛洲去,也不算是東海的天照尊者。”

那妖婦倏又格格嬌笑道:“你彆着急,這幾個孩子一個走不了,少時便全都入網咧。你那極光真火既奈何他們不得,轉不如一齊收了起來,如今你再瞧我的手段如何?”

就這幾句話的工夫,那幢寶光,已經擁了四人飛出老遠,離開海邊不遠。倏見一片彩雲,便似隕墾飛墜落在前面海上,再看時,卻是一個赤身妖婦,站在一幢彩雲之中,遠遠看去,彷彿亦甚美麗,但渾身一絲不掛,連一頭長髮也散披在腦後,就如一個精怪一般。

那妖婦攔住去路大喝道:“你們這幾個孩子還待走到哪裡去,是識相的,趕快乖乖的隨我回去,少不得有你們的好處,只稍爲倔強一點,那就難免毀去肉體,還要受那煉魂之苦了。”

四人因適才被困已經有了戒心,那敢再行大意。小珠和東方明,雙雙飛出一對神鉞。

那妖婦一見雙鉞合壁飛來,便如一輪旭日,正是自己剋星,連忙暗將真形遁出,只留一個化身,在那一幢寒冰流霞之中,拼着被雙鉞毀掉,一面飛向四人頭上,從腋下掏出一把寒蜃迷魄神砂。

她心方暗想:“這寒蜃迷魄神砂,乃萬載寒蜃淫氣凝合冰屑而成,常人中上一粒,便不難隨自己擺佈,即使根基再厚,也非動欲迷性不可。”

誰知那把神砂一灑下去,忽然那片貝葉青光呼的一聲,便似在火焰上倒下一杯烈酒一般,不但燒着,而且更反激過來,如非遁走極快幾乎連隱着的身形也一齊燒着。

再看那個所留化身和一片寒冰流霞,也被雙鉞一絞而散,那四個孩子又遁出數十里外,已經到了洋麪上,這纔不由着急,把口一咬,一張櫻口,噴出豆大一點深紫色光華,直向衆人趕去。

那點光華出口才只豆大,卻光華異常強烈,轉瞬間便如栲栳大小,一到四人頭上已經暴漲畝許,隨分四面罩下,一股腥穢之氣,簡直觸人慾嘔。

那東方明初見神鉞脫手,妖婦立被消滅,方疑不值一擊,等到頭上貝葉青光起了變化,還道那是另一妖人從旁暗算。

他忙向小珠說:“姐姐當心,這裡還有妖人隱身暗算咧!”

小珠眼具神光,卻早見妖婦潛身相躡,連忙冷笑道:“你當另有妖人嗎?那妖婦只舍了一個化身,真形已經到了我們頭上咧!”

說着和柳春兒一打手勢,急催寶蓋和那降魔貝葉,一下遁出老遠,方說:“這妖婦既名黛妮,我聽大桃姑姑說過,她乃阿修羅老妖的寵姬,肉身已被楊棄兒道友五行日月輪絞碎,此番竟敢出世,必以元神應敵,自不難隱現隨心,來去如電,我們還宜小心爲佳。”

倏見眼前奇亮,已在一幢深紫光華籠罩之下,那麼厲害的貝葉青光竟然向下一沉,光華頓滅,又聞見一陣腥穢之氣,便全覺頭目眩暈不已。

忙說聲:“不好。”那片紫光已如天幕四垂下來,四人身外護身寶光,也被逼到海水上面,那穢臭之氣,愈不可耐。

小翠忙道:“這是什麼邪寶,怎麼連降魔貝葉,和闢魔寶蓋全擋不住,這一來我們只有到海底暫避一時或可無慮,否則單這臭味便受不得咧!”

小珠連忙取出那通天犀分水寶鐲,分開海水,連着護身光幢向下一沉,一連下去十餘丈,纔不聞見穢臭之氣,頭目眩暈也纔好些。

只那分水寶鐲效力不過丈餘,上下四周均在一片沉碧海水之中,那降魔貝葉和闢魔寶蓋自經那紫光一照,也似威力大減。四人不由全十分焦急,正待設法,從海底遁出。

那海面的妖女不由格格連笑道:“我這瘴母化骨神網,乃採山川毒瘴和天地間至淫至穢之氣而成,便金仙羅漢也難逃出,何況你們這幾個孩子,只挾有那兩件佛門之寶,還向哪裡走。

“如想稍延殘喘可速將那兩個男孩獻出來,我自有好處給他。便兩個女的,卻也可網開一面,讓她兩個逃生,否則只消一時三刻,便全化血水了。”

正說着,那天照尊者,也從島上趕來,一見海面上,一片紫光籠罩,便似一個穹頂光網一般,卻不見那四人何往,忙道:“那四個孩子咧,是全在你這寶網之中嗎?”

妖婦媚笑道:“你先別問他們在什麼地方,反正人已逃不掉,你打的賭卻輸咧。只等此間事了,你便須隨我到北極魔宮去一趟,從此你也算我教下道友,卻不可說了不算咧。”

天照尊者一怔道:“你且慢打如意算盤,須知困住是困住,我們賭的卻是將這四個小鬼都弄死咧。如只困住,方纔如非你硬要進我那真火極光大陣,他們也一樣跑不了咧!”

妖婦笑道:“你忙什麼,我這寶網,不比其他陣法,如今他們已經死活都由我心咧。要依我說,你還是趁早服輸,少時,我便將他四人一個一個的取出,教你心服口服。不過這四個孩子全是元陽元陰未泄,如果就這般糟了實在可惜,不如你我一人兩個,大家先樂上一陣,這是公平交易,你只算是撿個現成便宜,卻不可吃醋咧!”

天照尊者一看那光網,連忙搖頭道:“你且慢着,依我看這四個孩子,如果功力不夠,那幾個老鬼決不會讓他們到海外來尋事,適才我便是上了輕敵之當,你卻須小心咧,不信你且拿一個出來試試看。”

妖婦又媚笑道:“我用不着你來擔心,既如此說,我且拿出那兩個男孩來給你看看也好。不過這樣仙桃仙果,我便要先用咧,你可別吃醋纔好。”

說罷,猛然將那光網向上一提,行法逐漸縮小,慢慢收攏來,等到身邊,再一細看,那光網之中,卻空無一物。不由大爲詫異道:“我這瘴母化骨神網向無虛發,便再有仙兵至寶護身也非暈過去不可,這些孩子怎麼會不見了咧?”

接着猛一頓足道:“也許和你這一說話,說不定他們功力太淺,已經化盡呢。”

天照尊者拍手大笑道:“你且先別向好處想,須知這四個孩子功力骨格全不太差,而且各有仙兵佛門至寶護身,便算人已化盡,那些仙兵和佛門至寶你也能化淨嗎?”

妖婦不由臉色頓變道:“那除非他們在我這神網合上之前,先已遁入海底,也許可以暫逃一時,但只再一露面,那便完了。”

天照尊者又大笑道:“你慢說這個,現在是你輸咧,那你便從此不須回去,只有請你離開魔教,作我婢妾了。”

妖婦嘆道:“你且慢着,他四人還沒算能逃出我手去咧。”

說着,二次把手一揚,妖網又復飛出,向海面罩定,慢慢沉入海水中。

那海底四人,幸逃魔網之後,因爲兩件佛門至寶威力全減,雖從海底遁出,卻飛行極慢。柳春兒正說:“我們這一下真僥倖,如果那妖網能沉下海來,那就糟了。”

小翠猛憶公孫壽昌所賜二寶,忙道:“你還記得公孫太公所贈一舟一笛嗎?也許那二寶正爲了我們今日之用也未可知咧。”

說着取出那沉螺船,向海底一擲,倏長丈餘,只見精光四射,四周海水立刻逼出老遠,竟比小珠那遁天鐲效力更大,忙將船尾小門開了,四人各收護身之寶一齊鑽入,再行法一催,果然神速異常,立刻飛馳出去數十里外。

加之那船上下內外通明透亮,看得外面水族遊行,如在身側,海底礁石和藻荇珊瑚之類,光怪陸離,更非常好看,小珠、小翠不禁全拍手叫絕。

東方明忽然回頭一看,只見適才下沉處,那紫色妖網,已經沉下海底,近處水族紛紛逃避不迭,不由吐舌道:“你們看,那妖網果然深入海中,它已沉下來咧。我們如不事前避開,豈不大糟,此網不破,這小瀛洲還沒法上去咧。”

柳春兒和珠翠二人一看,那妖網不但一下沉入海底,而且逐漸平鋪開來,俱覺能得漏網十分僥倖。

小翠道:“此舟既有特效,那笛子一定也有神妙之處,你何不也試它一試。”

柳春兒一面點頭,一面道:“那笛子在這船內吹,聲音哪裡能傳得出去,必須將此舟升上海面纔有效,但這離妖人太近,不如你先將船催出一些再上去吹它比較穩妥。”

小翠聞言,連忙再行法一催那沉螺船,又出去數十里,回看妖網,仍在水底鋪張,並晃動不已,便將船猛然向上一升,衝出海面尺許,柳春兒已將那枝玉笛取出,試行撫笛一吹,方覺清音徐引,初成曲調,忽然一道金光,一個身不滿二尺的矮老頭兒已在跟前現身道:“你們這些孩子,空有至寶卻不會用,難道只有求救之一法嗎?”

四人一看,正是公孫壽昌,人已到了沉螺舟內,不由一齊歡呼道:“你老人家怎麼來得這快,當真瞬息萬里嗎?”

公孫壽昌大笑道:“這枝笛子已經與我心靈相合,只一吹動,我老人家要來立刻便來咧,豈止瞬息萬里而已。你們怕她那妖網嗎?那一對神鉞附有太陽真火,爲什麼反而不用咧?”

小珠笑道:“不是不用,適才是因爲那男妖人練有兩極磁光,一度曾被吸住,所以不敢再用,怕被妖人奪去,不然早用上了。”

公孫壽昌大笑道:“有我在此無妨,少時只管放出去,那妖網乃幕瘴母和山川淫惡之氣所煉,雖然十分厲害,人畜遇上必被毒氣逼暈,時間一久便連骨化去,但這神鉞正是它的剋星,爲什麼不敢用咧。至於那個什麼天照尊者的太陽真火和兩極磁光,自然有人收他,你們放大了膽子,全有我咧!”

小珠聞言不禁嬌笑道:“只有你老人家在此.我們還有什麼可怕的。”

說着向東方明道:“明哥,我們且再試試看。”

說着,雙雙攻出神鉞,兩道紅光合成一輪旭日,直向那妖婦飛去。那妖婦初疑四人藏身海底,等行法將妖網沉下去一試,忽覺網中有物,似在激動,但其力甚大,又疑四人入網,已在掙扎,連忙向上一收,向天照尊者道:“這一下,也許他們全跑不掉了。”

天照尊者又搖頭笑道:“依我看來,還未必是的,不信你再看一下就明白了。”

妖婦道:“你就這等瞧不起人來,這次我已有了感覺,這網中的確有人咧!”

說罷又將那妖網慢慢收起,等到手邊一試,不但顯得極重,而且網中的東西還在掙扎,正又得意的說:“你看,他們不是仍舊無法逃出我的手掌嗎?”

天照尊者聞言猛一擡頭,忽見雙鉞合璧飛來,忙道:“那兩個孩子所用的幹天烈火神鉞,已經從遠處海面上飛來,怎得有人在你網中,要依我說,還須仔細纔好。”

妖婦再提網仔細看時,卻是一條大鯊魚,還有兩隻海龜已中瘴毒,直挺挺的死在網中,不由氣得粉臉通紅。

方一抖那妖網,待將兩龜一魚拋向海中,卻不料那雙鉞合璧飛來,起初只見一點紅星,轉眼便如一輪旭日,不向人來,卻向那妖網掃下。

妖婦急切間卻想不到有此一着,連忙收網已是無及。那雙鉞一經罩向網上,只分開一絞,便見一蓬烈火隨手而起,卻好網離海面,完全燒着,一陣腥臭之味,薰得天照尊者頭暈眼花,幾乎倒了下去。

連忙放出真火極光將身護定,一面一指那火光,迎向雙鉞,打算將這一對仙兵吸住,乘勢收下。卻又不料,這一下轉將殘餘妖網燒着,慌得撒手不迭,那極光也將雙鉞吸牢。

天照尊者不由大笑道:“這一來,你可非認輸不可了,你不但人一個沒有拿住,連自己的瘴母化骨神網全教人家燒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如今只等我將這對神鉞收下來,你便應該由我處置咧。”

妖婦不由怒道:“原來你這沒良心的東西,竟存心看我笑話,須知老孃要拿這幾個孩子,卻不一定全仗這寶網咧。”

說着,把櫻口一張,又噴出一蓬五色光華,結成光幢,涌着身子騰空而起,向那神鉞來處看去。只見那大洋麪上,一片沉碧,卻了無異狀,更不見四人藏在什麼地方。

心中一想,料定四人,必定仍在海底無疑。忙又連着那幢五色光華向下一沉,再詳細查看時,誰知那海底卻不比洋麪空闊可以一目瞭然,不但礁石星羅棋佈,更有若干藻荇珊瑚之屬,簡直便似陸地山林丘壑一般,更加無法搜索。

正在心急,猛見碧光閃耀,一個長約丈餘,高可六七尺的東西,便像一條極快的大魚,半沉半浮分水而來。

心方一怔,暗想:“這一定是一件分水之寶,也許四人便藏在裡面亦未可知。”只因心中激憤已極,不管好歹,竟將阿修羅老怪新煉滅絕寒雷取出了一粒,迎頭打去。

那寒雷出手,只一道灰白光華,一下爆炸,便現奇光,那海水立刻激起千尺高的一個大柱分散而下,連那潭底礁石珊瑚全行帶起。滿以爲不管那四個孩子是否藏在碧光之中,這一下必成粉碎無疑,誰知那幢碧光,正是四人所乘沉螺舟,自小珠、東方明二人,將雙鉞放出之後,便又沉向海底。

東方明見狀忙向公孫壽昌道:“你老人家這是什麼意思,那對神鉞雖然放了出去,妖網還沒破掉咧,這一來怎麼看得上面的情形咧。”

公孫壽昌大笑道:“你這娃兒懂得什麼,那個小老婆還有厲害頑藝咧,怎能不稍爲避一下。你們要看上面情形那並不難,我這沉螺舟如果沒有眼睛那還了得。”

說着,把手一指,舟外碧光登時大盛,舟前便如懸了一面大鏡子一般。四人再看時,那妖網已被神鉞所發真火燒着,妖婦和天照尊者二人似在爭論,那一片情景,完全攝入舟前鏡光之中。只是看來並不太大,所現不過二尺方圓,一片虛景,但卻看得極其分明。

猛見雙鉞被天照尊者所發極光吸住,小珠不由着急道:“公孫太公,不好了,我們的神鉞,又被矮鬼吸住,收不回來咧。”

公孫壽昌笑道:“無妨,那是我存心要讓他延捱一下時間,他決收不去,少時自有人來收拾他。不過你們當心,那妖婦就要來咧。這小老婆,偷了丈夫好多零碎,其中確有一兩件厲害頑藝兒。你們不要害怕,反正有我在此,決不會讓你們吃大虧,放心便了。”

柳春兒笑說:“我們本來就不害怕,何況還有你老人家在這裡咧!”

公孫壽昌笑罵道:“小猴兒,你別自以爲膽大,少時便要見真章咧,可不要說了嘴不算那才丟人咧!”

說罷,用手一指,那沉螺舟便向那小瀛洲仙島直馳而去。猛見那鏡光之中,妖婦忽然又噴出一蓬五色光華飛在空中,略一瞻望,便又沉下海底,轉眼已經離開不遠,正睜大了眼睛向沉螺舟上看着。小珠不由一翻小眼道:“這無恥的妖婦真討厭,我想蛤她一偃月鉤,你老人家看使得嗎?”

公孫壽昌笑道:“你別忙,人家就要出手咧,大家全把膽子放大了,也許這一下就和天翻地覆無異咧!”

正說着,妖婦滅絕寒雷已經出手,四人只覺得一聲大震,那沉螺舟一下便斜飛出去何止百丈,在海水之中翻騰不已,便如被颶風旋起再也不能自主,只旋得四人頭昏眼花,耳畔只覺得海水鼎沸,大聲鏜噠,真如天崩地裂一般。柳春兒不禁連叫厲害不已。公孫壽昌搖頭道:“你方纔不是還說嘴嗎?如今怎麼也害怕起來。”

柳春兒雙手抱着頭道:“怕是不怕,只是頭暈得厲害,我要吐咧。”

公孫壽昌又笑罵一聲:“沒用的東西,這算得什麼,少時,也許還有花樣咧。”

剎時,那沉螺舟已經漸漸靜止,各人頭目眩暈也好得多。再向那舟前鏡光之中看時。只見海底一片潦黑如墨,所有礁石藻荇珊瑚全都不見,舟外時見水族殘骸飛掠。

那妖婦離開身邊已遠,卻仍在一幢五色光華之中赤身而立,正在向四面查看着,似在偵察所發寒雷結果。柳春兒和東方明均各怒極,各捏一粒三陽神雷,待向妖婦打去,無如距離太遠,決難打中。

他們正在發急,齊說:“太師叔,這妖婦太可惡了,他雖與我等爲敵,這海底水族何辜,這一來所傷生靈,何止千萬,你老人家還不趕快設法除去嗎?”

公孫壽昌搖頭道:“人與仙佛尚不免遭劫,何況這海底生靈。不過這小老婆惡貫滿盈,也就快遭報咧!”

正說着,四人忽又覺身外奇寒徹骨,那舟外海水,似漸漸凍合。舟行也似頗阻滯,遠不如方纔靈活。

倏見那妖婦似已查得沉螺舟所在,竟用那幢五色光華護身,飛馳而來.一會兒便到舟外不遠,又大叫道:“你們四個小鬼,以爲有這件鬼東西,便可選出我這寒雷嗎?須知我這滅絕寒雷,乃北極窮陰至寒之氣煉成,只再不出來,這方圓百里之內,便全要凍合,你們也全完咧。現在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們肯將兩個男孩獻出,便全活命,否則我便須下辣手了。”

柳春兒忍不住在舟中喝道:“你這無恥賤貨,只管要我兩個做什麼,你看你吹了這一大陣,能奈何我們嗎?是好的,趕緊給你小爺爺滾了回去算你造化,不然你頑盡了花樣,便也該惡貫滿盈咧。”

說罷,那三陽神雷,脫手飛出舟外,直向妖婦打去,那東方明同時也將準備多時的一粒三陽神雷一齊放出。只見火花一閃,悶雷一震,那舟外便起了一陣白霧,卻不能傷那妖婦。

妖婦笑道:“你們兩個小鬼,以爲有這三陽神雷,便想暗算我嗎?這一來更夠你們受的了。我如不是捨不得你二人這點元陽,早把你們四個小鬼一齊毀了咧。你們再看看,就知道厲害了。”說着,那舟外奇寒愈烈,簡直令人耐受不得。

公孫壽昌又笑道:“你們這幾個娃兒真外行,爲什麼那兩件佛門至寶不用,倒用起這三陽神霄來,須知這陰陽一激盪,又助了她這寒雷威勢咧。”

小珠、柳春兒聞言,忙又將闢魔寶蓋和降魔貝葉取出,一面又向公孫壽昌道:“你老人家不知道,我們方纔已經上了這妖婦的當,想不到這兩件佛門降魔至寶因被妖婦那**所觸,已經神光大損咧。”

公孫壽昌笑道:“豈有此理,既是佛門至寶,豈有邪穢可以污損之理。方纔那是你二人因爲本身功力不夠,又初臨大敵,靈明爲穢邪之氣所蔽的緣故,此刻再試一試便知道咧。”

兩人一看,果然那寶蓋與貝葉神光並無損減,不禁大喜。那柳春兒本是調皮,仗着大援在側,暗中猛將那貝葉所發青光一催,竟自衝出沉螺舟之外,向妖婦掃去。

那妖婦也活當遭報,心中雖然明知貝葉神光厲害,但因前此目睹二寶已被妖網所發邪穢之氣所污,又一心要想法收攝兩小元精以塞天照尊者之口,略一大意竟被那道青濛濛光華掃中,一下吸住,厲叫連連,只脫身不得。

公孫壽昌又笑道:“你二人不是一個習過七字真言,一個方受天龍神唱嗎?爲什麼又忘記應用,豈不該打。”

小珠聞言,連忙就舟中跌坐,攝神靜慮,念動玄靈聖母所授神唱,曼聲一起,那妖婦立刻面如死灰,渾身顫抖不已,那柳春兒跟着也加緊誦那永智禪師所示神咒。

貝葉青光雖然仍極柔和,卻所布愈遠,竟將妖婦連那幢五色光華,一齊罩定,那妖婦愈見難受,臉上也漸露猙獰面目,雙眼突出,似欲攫人而噬,但絲毫也動不得。

東方明見狀不由十分快意,大叫道:“你這妖婦,也有這個時候嗎?方纔的威風到那去了,看這樣子,不須公孫太公動手,你便完咧!”

公孫壽昌連忙制止大喝道:“你這時快別說話,他兩個行法的人卻分神不得咧!”

正說着,猛見那妖婦倏然雙臂一張,厲叫一聲,轟的一聲,連那身外妖光一齊震得粉碎,飛出老遠,冷笑一聲一閃不見。

公孫壽昌不由一跺足道:“你這娃兒怎麼這等大意,方纔如非你稍分他二人心神,這妖婦便不被神光煉化,也必在神唱之下困住,時間一長,便難遁走,如今再要捉她便難咧!”

東方明不由嚇得做聲不得。小珠又埋怨道:“你這人真豈有此理,好好的,又鬼叫做什麼?只能再容我支持上半個時辰,這妖婦兇魂戾魄便不難制服咧。如今容她逃去,不但後患未已,又不知要害多少人咧!”

柳春兒也道:“你真是冒失鬼,怎麼忽然忘形起來,要不然乘此將這妖婦除去有多好。”

正說着那雙鉞忽然飛回。公孫壽昌笑道:“事已如此,你們便埋怨也無益,如今幸喜那天照尊者也走了,這小瀛洲總算失面復得,也不虛此行了。”

小珠、東方明連忙收回,一面問道:“我們在這海底正與妖婦廝拼,那天照尊者,爲什麼會自已走了咧!”

公孫壽昌道:“他怎麼肯自己走開,那是有一位道友,費了好些手腳才把他轟跑了,你們當容易嗎?”

說着把手一揮,那沉螺舟又復騰起,直上水面。四人正待查看,猛見一個叫化子,踏波而來笑道:“你這矮老兒真懶得出奇,既然也到這裡來,怎麼只躲在那螺螄殼裡,教幾個孩子動手,反將那老怪的小老婆放跑了。”

公孫壽昌大笑道:“實不相瞞,如非因爲這裡是將來的根本重地,我連這一趟還不來咧,就這樣已經不能算懶了。至於那妖婦,要除她還沒有到時候,再說你既能做人情,將那矮鬼放掉,我就不能學樣嗎?”

四人一看,來的卻是大同教主彭康,忙就舟中施禮,彭康正說:“你真無賴,這簡直是強詞奪理。”

猛向四人一看,不由又笑驚道:“你這矮老兒真也忒自大意了。這四個孩子全中極深瘴毒,現在仗着在你這螺獅殼裡,又有兩件佛門至寶護身,還不覺得,只一經海風,這四具肉身,便全化成血水,這好的資質和骨格,豈不太可惜了。”

公孫壽昌大笑道:“這有什麼了不起,你有的是化毒靈丹,只消每人送上一粒不就無礙了嗎?也值得這樣大驚小怪的,難道還故作驚人之筆,要他四人每人送你一份大大的謝儀不成?老實說,我要不是算定你這賣藥的叫化子要來,早帶着他們出來咧。”

彭康不由也笑道:“原來你卻打着這個主意,自己闖了禍,卻賴在我頭上。對不住,我卻不管咧。倒要看你拿什麼臉去見人,怎麼對他四人的尊長交代。”

公孫壽昌搖頭道:“那還不容易,我只是說你這叫化子見死不救便完咧。”

四人一聽,不禁全大驚失色,一齊跪下向兩人哀求着,那小翠更驚得幾乎哭出來。彭康忙將大袖一擡一道金紅色光華,竟穿舟而入,笑罵道:“你這矮老兒真豈有此理,對我開頑笑也只罷了,怎麼竟把這四個孩子全嚇得這樣,你能讓人家叫你師祖太公嗎?”

說罷從身邊掏出一個精緻小瓶,傾出四粒丹藥,每人分給-粒道:“你們別害怕,我雖明知道這矮老兒要把事情賴在我身上,對你們卻不容坐視咧。只將這藥吃下去,四條小命便算保住了。”

四人連忙叩謝,將藥接過,吞了下去。公孫壽昌又大笑道:“你這叫化子以爲每人給他們這麼粒豆大的丸藥便行嗎?對不起你又輸了眼咧,你那寶貝丸藥只治得瘴毒,他四個還沾上了那天地間至淫至穢之氣,又該如何說法咧。”

說着把手一張,五指齊冒火光,將四人一齊罩定,驀地虛抓了一把,大喝一聲起,但見一片彩霞應手而起,乘勢向舟外一甩,只聞得一股腥臊之氣,接着火光一閃,四人便覺得頭目清爽,神智全復。

公孫壽昌又大笑道:“如今在這四個孩子身上算是大家全盡了力,你總不好意思再說嘴咧。”

彭康不由搖頭道:“哪個與你爭功,便算你已經盡了力又有何妨。不過這小瀛洲仙島,本來美景無邊,更產若干靈藥和珍禽異獸,便說它是人間仙府,洞天福地也不爲過,如今卻被那妖婦弄得一片腥臊,到處全是**之氣,你這大力提攝和三味真火併用,既救得人就不能將全島洗淨嗎?如今雖然將此島奪回,兩個妖人也攆走了,一時卻住人不得,這得如何處置咧?”

公孫壽昌道:“你不須慮得,這主意既是那謝元夫婦出的,他決不能置身事外,讓他們兩口子,先把這老窩子洗刷乾淨了我們再來,豈不省心省力了。”

彭康大笑道:“真虧你說得出,人家好意指明這塊地方給我們,好意思再讓人家來費手腳嗎?”

公孫壽昌把眼一翻道:“爲什麼不好意思,他只做了空頭人情,難道就算了,須知交葛不清,應歸原主料理.我們替他從天照尊者手裡拿回,已經便宜他咧!”

彭康道:“這簡直是歪理十八條,倒虧你講,須知將來用這地方,作祛魔衛道的根本,我們卻不是人家咧!”

公孫壽昌道:“依你之見,又該如何咧!”

彭康笑道:“如依我見,莫若你我二人索性再費點力氣,先將這島上污穢滌去,然後再把鐵肩、柳不疑等人全邀來,大家一齊動手大加整治一下,也顯得我們全憑自己力量,治好這根本重地,不假外求,那不好嗎?”

公孫壽昌道:“我知道你這大同教主盡擅諸教之長,一定已經胸有成竹,絕不爲難,那便更好,我是樂觀厥成咧。”

彭康笑道:“這卻不行,你既來了,打算袖手旁觀,那是妄想。老實說,我便因爲你素擅水火洗煉之法,所以纔想乘此機會,一開眼界,如何能又推向我的頭上來咧!”

公孫壽昌不由一皺長眉道:“我本來就善於偷懶,也算得會推託的,誰知你卻更精此道,如只想把這島洗煉乾淨,那你方纔所收的兩極磁光和太陽真火,不就正好可以一用嗎?你白得的東西不肯用,倒要讓我化老本,天下那有這個道理?”

彭康道:“那極光真火,雖然被我收下不少,但如用來洗煉此島卻損毀過大。別的不用說,只這滿島草木,便要付之一炬,還有若干靈藥珍禽異獸也非全完不可。縱使以後某道友,能從各地弄來,再加點綴,豈不大傷天和,也屬浪費。要依我說,還須由你動手纔對。”

公孫壽昌略一沉吟道:“如今且慢談這個,你何妨先將如何攆走那矮鬼,又如何收他極光真火的事,告訴我聽聽再說好嗎?”

彭康道:“這個容易,你聽我說便了。”

原來彭康自從羣仙大會之後,因爲在未來浩劫中,左道魔教所煉邪寶妖劍,有若干全是奇毒無比,所以未雨綢繆,除遣門下弟子,廣採靈藥備用而外,真正仙品,產自海上各地的,便連自己也親自出馬。

這天方在東海採取龍涎,忽然發覺天空泛起一點妖光,接着便聞見一種奇毒瘴母的腥味,心中不由詫異,暗忖瘴母產自西南苗疆,這一帶向無此物,怎麼會有這等怪味。

再仔細一看,那妖光正在前面一座島上發出,顏色腥味無不一與瘴母相似,心知必系妖人弄鬼,連忙隱身向那妖光起處飛去。

等到島前一看,妖光忽被一輪旭日也似的仙兵發出烈火燒去,那島上卻站着一個妖婦,一個侏儒。那妖婦正是昔年曾在自己手下漏網的妖姬黛妮,侏懦卻是東海一家旁門散仙天照尊者。

那一輪旭日,分明是東方明和小珠二人所用幹天烈火神鉞,猛然又想起小瀛洲開闢仙府的事,已料定十有八九,此島必爲妖人所佔,東方明和小珠二人一定已和妖人動手。再默運玄機一查,二小竟是四人同來,已陷入妖陣之中,所幸另有救星來到,尚可無慮。

但這時人卻已在海底。心中方想下手,先將妖婦除去,忽見一蓬五色光華起處,妖婦已下海去。正待也追下海去,忽又見西北方,一道金光一閃,破空直瀉而下,暗中一看,來的卻是公孫壽昌,不由心中大安,不但不追下去,反徑向島上而來。

再看那天照尊者時,正佇立海濱,睜大了眼睛,向海中看着,臉上還帶着詭秘的笑容。

彭康見狀,連忙一縱遁光,飛向他身後,倏然現身大笑道:“小矮子,你好好的一派宗主不當,怎麼做起人家的奴才來。”

天照尊者正全神注視海中,忽聽後面有了人聲,不由大吃一驚,再掉頭一看,卻是一個形容怪異的叫化子,不由大怒道:“你這廝從哪裡來,敢說這話來戲弄我。”

彭康笑道:“你這小鬼,大概是做了人家的門丁,近來掏摸了些油水抖起來,便認不起窮朋友,須知我這叫化子,人雖窮,骨頭卻硬,決不會便來找你打秋風,弄套衣服去換季啊。”

天照尊者再一細看,那叫化子果然非常面熟,而且眼露金光,決非尋常散仙一流,連忙又喝道:“你到底是誰?竟敢上門尋事,再不說明來歷,我這神光極火一出便要得罪了。”

彭康哈哈大笑道:“你那點鬼火連四個孩子也奈何不得,還打算拿這個來嚇唬我老人家嗎?老實說,只你把它放出來,我老人家不用動手,便吃也能把它吃下去。至於我老人家是誰,本該告訴你,不過那樣一來,你說不定會跪下來苦苦哀求,我老人家有些話反不好說咧。好在你我以前曾經見過一面,你不會仔細想一下嗎?”

天照尊者大怒道:“你休得胡吹亂謗,我不管你是誰,只能真的能將我這真火極光吃去,我便服你,否則,要想離開我這瀛洲仙島那就難了。”

彭康猛一擡頭吐了他一口唾沫道:“呸,你別不要臉咧,這瀛洲島是你的嗎?老實說,便是你那主人謝元小兒在此,也得客氣一二,以禮迎送。你不過是他一個看門的奴才,也敢狗仗人勢,如此放肆嗎?”

天照尊者不由大怒道:“誰是謝元的奴才,這島乃是天地間公物,他既他去了,怎能憑得一點禁制小法,便據爲己有,現在此間已是我天照尊者的別府,你知道嗎?”

彭康又冷笑一聲道:“你說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竟是趁了主人他出,便將此島竊據爲已有了,那便難怪得意忘形,公然老起臉來說我上門欺人咧。老實說,本來我還當你是替人家看門的,所以纔看在主人份上稍爲客氣一二,照這一說,我倒更無容顧忌了。

“你不是仗着那點鬼火打算嚇人嗎?現在請先放出來給我看看,果真還有一點鬼門道,我老人家也許不計較,放你夾着尾巴滾開。如若真是連騙孩子也不夠的東西,即你這霸佔犯上便二罪俱發了。”

天照尊者愈怒道:“你別大言不慚,自己以爲了不起,現在不管你是誰,只能真的將我這真火極光吃下去,我便將此島讓你。你如辦不到咧?”

彭康把眼一翻道:“你想和我用這座仙島打賭嗎?須知此島本來不是你的,而且原主謝元已經將它送給玉龍潭仙俠祛魔衛道大會,與會各道友,便連我老人家也是其中之一,你作得了主嗎!”

天照尊者,本來暗中蓄勢已久,聽得此言,連忙把手一揮,只見一大蓬烈火挾着奇光,直向彭康當頭罩下。

那彭康倏的又是一聲冷笑,在太陽真火與兩極磁光之中真的把嘴一張,只見那真火極光,直向那大嘴涌了進去。起初火猛光強,人在火之中尚不覺得,猛又見彭康一縱遁光飛起來數十丈,那蓬真火極光,便似一條栲栳大的火虹一般,隨之而上,仍向那張嘴中涌進,遠遠看去,便似火龍入洞。

彭康卻仍神色自若地佇立在一片金紅色遁光之中,大笑道:“矮鬼,你瞧我這一手如何?總算沒有騙你吧。”

天照尊者不禁大詫,心中暗想,我這太陽真火兩極磁光,便蓬島真仙,佛門羅漢,如無法寶護身,也非被煉化不可,這鬼叫化哪來的這大神通,竟能硬生生的吞下肚去,豈非怪事。

正想着,猛見那條真火極光所化長虹,好像被極大吸力吸去一般,一晃那暗藏在腋下的神木窯中所存已經不多,去得也更快,這才着急,試一行法收回,已是無及。

忽然火光齊斷,吱的一聲,一下完全進了彭康口中,空中那兩柄神鉞也自飛去。

彭康把頭一伸嚥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道:“我這窮叫化,終年也難得一飽,今天才算填了半邊肚皮。你這頑藝還有嗎?何不一齊拿來再試試。既想做主人,怎麼這等吝嗇咧。”

天照尊者不由既驚且怒大喝道:“你這鬼叫化,倒底弄的是什麼障眼法兒,將我真火極光收去,須知真火尚可設法剋制,那兩極磁光只一經收縮立刻爆炸,不用說你這大一個活人,把它吞下去,便鐵桶也難久藏咧。你如再弄玄虛便連這島也炸成飛灰了。”

彭康笑道:“那不與你相干,我便炸成灰也決不怪你。不過你方纔說的話算數麼?真要有三分人味,就該拍腿一走纔是道理,儘管說這些廢話做什麼?難道還打算要我老人家動手嗎?”

天照尊者,自恃已與真火極光心靈相通,一怒之下,真打算行法催動,並將仙島與敵人同歸於盡,兩隻眼睛覷着彭康冷笑一聲道:“我說的好話,你真要自己找死,那便怨不得我咧。”

說着一面飛出一道硃紅色劍光,向彭康橫掃過去,一面暗中一催那真火極光。彭康見狀大笑道:“矮鬼,你打算在我大同教主面前弄鬼那還早咧。”

說着把手一揚,只見一道金紅色劍光,向上一迎,先將天照尊者劍光敵住,一面一拍肚皮道:“你想炸破我這肚子,憑這點東西還不夠。老實說,我這肚皮是從彌勒佛借來的,便把天地一切邪氣全裝進去,也不過一笑而已,你打算炸破它豈非妄想。”

天照尊者一見催動之法無靈,神劍又被擋住已是大驚,再聽來人竟是大同教主彭康,這纔想起,昔年隨師在北極收攝磁光,被阿修羅老怪,困入修羅地獄,幸而被一奇人用劍光衝開一角,師徒兩人才得出來,後來師父常說起那位奇人正是大同教主彭康,那劍光正是金紅顏色。

他不由大驚道:“你真是大同教主彭老前輩嗎?聞得老前輩一向均在秦嶺劍門一帶,怎麼忽然會到海外來咧?”

彭康又是一個哈哈道:“你別套交情,打算賴賬。我老人家確實是大同教主彭康,決無冒牌之理。我和你師昔年曾在北極雖有一面,那算不了一回事。如今你既拿這座偷佔來的仙島和我打賭,卻不許不算,還不與我快滾嗎?”

天照尊者連忙稽首道:“弟子聽老前輩吩咐就是咧,只請容我稍爲說上幾句,仍回我那故居去便了。”

說罷把手一招收回劍光,接着躬身道:“不過弟子不合先師遺訓,與妖婦相識,以至佔住此島之後,被她暗中用魔教極淫毒的五淫妖氣,在島上佈下了一座魔陣。除有限幾個地方可以通行無礙而外,只一深入,不用說人,便禽獸也須牝牡相遂,如不設法除去,卻無法居住咧。”

說着,兩手一放,一聲大震,只見煙雲四起,在高處一看,果然只有三五處,不在煙雲之中,其餘全似被一片粉紅色的薄霧輕輕籠着。

接着又道:“弟子去了,還望老前輩謹慎從事,所有功力較差的同道,千萬不要輕易涉險纔好。”

說罷正待飛身遁去,彭康忙道:“你先別走,我有話說。”

天照尊者又躬身道:”弟子實因先師未曾化去之前,一再提及老前輩解厄大德,惟恐老前輩門人弟子不察,誤入陣中,壞了道基,所以乘着未走之前,將妖陣發動,以明心跡,但此陣並非弟子所設,卻無法撤手咧!”

彭康大笑道:“你這矮鬼倒居然還有人心,天良尚未全喪,我叫住你也正是爲了你雖墜入欲界,本性尚在,才也告訴你一件大事,卻非爲了此陣咧!”

天照尊者又停了遁光,躬身而立道:“老前輩如有垂詢,只弟子可以辦到的,決定遵示,還請說明。”

彭康正色道:“我並無求於你,現在要告訴你的,是你的元靈已被妖婦暗中禁制,並且元精損耗極大,如果不自警惕,處處留心,早晚便難逃毒手咧,你自己還不覺得咧。”

天照尊者沉吟了一會道:“老前輩,這話當真嗎,弟子愚昧還不覺得咧。”

彭康大笑道:“那是你元靈受制,又中了她耍假陰扶陽,借火攝水之法所致。”

說着,倏然金紅光華一起,猛然將天照尊者罩定,一面笑道:“你如不信,且在我這四象神光之中,調一調真元便知道厲害了。”

天照尊者在那片金紅光華之中,猛然一個冷戰,果覺心靈有異,再一跌坐,略調水火,不蔡失聲道:“老前輩果然神目如電,可惜我數百年苦功,已經全完了,這便如何是好咧?”

彭康大喝道:“只你自己知道就好,還不快些回去,自己作個了斷嗎?”

天照尊者不由跪在神光之中,大哭道:“弟子雖然不合,中了這妖婦魔法,道基已壞,便自行兵解轉上一劫也罪有應得,只對這妖婦卻不能放她再去害人,還望老前輩,助我將她除去纔好。”

彭康又喝道:“你要除此妖婦,也不十分爲難,卻能自己拼得再轉上一劫那更容易,她此刻已在貝葉佛光與天龍神唱之中,吃了大虧,少時必來尋你,吸盡元精,並啖肝腦以爲補益,你只須以其道還治其人,十有八九可以成功,我卻救不得你咧。”

天照尊者,不由恍然大悟,又叩了幾個頭,才縱遁光飛去,這裡彭康發落了天照尊者也來尋公孫壽昌,看看四小情形,一說經過後,公孫壽昌大笑道:“當着這些孩子,我真不好罵你,虧你還是大同教主,爲什麼竟出起這等下流主意起來,你不會追上去殺了那小老婆也就完了,這樣一來,不嫌有失自己身份嗎?”

彭康正色道:“我老人家向來與別人不同,又最可惡這魔道中的賤女人。什麼叫做下流,你讓她得個惡報,不也讓人知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嗎?要不然,那些無辜壯男和若干屈死的潛修之士,卻向哪裡叫冤去。至於那個天照尊者,只他真拼與妖婦同盡,自願兵解轉劫,我自會送往有緣之鄉,引入正數門下,卻更不須慮得。”

接着又道:“倒是這滿島妖氛,我直到現在,還沒有想出一個善策來,能夠兩全咧。”

公孫壽昌笑道:“偏你有這些歪理可講,照這麼一說,連姦盜邪淫全可以說是替天行道了,我卻不敢苟同咧。”

彭康道:“你且別談這個,目前要緊的是先除這些妖氣,才能讓這幾個孩子在這裡駐守,否則我們一走,再有妖人佔了,豈不又要大費手腳嗎?”

公孫壽昌道:“我已忙了半會,人也累得可以,如今實在懶得再動手,你包辦了不好嗎?”

彭康大笑道:“那可不行,這是你我兩人的事,你打算置身事外那是妄想。”

公孫壽昌皺起雙眉搖頭道:“既是兩人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呢?”

彭康道:“目前你我二人,只須把這島上妖氛除去便行。至於將來如何修治和構築,那只有等他們大家來了再說。如今要緊的有兩項,一項是清除妖氛,一項是使得這島上的草木鳥獸不因除那妖氛而致受傷。我想把這兩件事分開,你我一人分任一項,你意如何?”

公孫壽昌點頭道:“如此說來,也還公道,不過這兩件事全不容易,你打算做那一件咧?”

彭康笑道:“我向來對朋友決不敢佔先,這兩件事,先任你選上一件如何?”

公孫壽昌道:“既如此說,分明這兩件事,你全做得來,何苦又要逼我跟着受累呢?”

彭康道:“那不行,說來說去你還是打算偷懶,我可不能答應,而且這兩件事,也非分開不可,要不然便功力再高也難兼顧,我卻不是一定要逼你咧。”

公孫壽昌,猛然壽眉一聳,又大笑道:“既如此說,那麼由我設法護持這些草木禽獸,便已沾上妖氛的,也由我來滌除,你去掃蕩那妖氛好嗎?”

彭康道:“既如此說,我們是一言爲定,少時便各司其事,妖氛不淨是我的事,如果草木禽獸有了損傷那卻是你的事咧。”

公孫壽昌道:“那個自然,你別看我這矮老頭兒,說話還沒有不算數咧!”

說着又向東方明等四人道:“你們四人聽見嗎?彭老前輩已經把這護持草木禽獸差事交給我咧。你四人也別閒着,事不宜遲,我們先去將這島上草木禽獸護好,然後再看彭老前輩大施法力,掃蕩妖氛好嗎?”

四小正巴不得見識見識兩老法力,聞言齊聲答應,尤其是珠翠二女,簡直笑得兩張小嘴合不攏來。猛聽公孫壽昌大喝道:“彭兄仔細,事情恐怕還沒有這等順妥咧。”

接着又向四小道:“爾等可將護身之寶準備停當,快隨我來,這沉螺舟已暫時用不着咧。”

彭康擡頭略一瞻顧又哈哈大笑道:“矮老兒你放心,你只管幹你的,有誰想搞場全有我咧。”

說着,一道金紅色光華,首先衝向舟外,直上九霄。四小也將沉螺舟收起,仍由小珠用闢魔寶蓋護定,騰空而起,那公孫壽昌卻站在四人中間,一晃便到了那瀛洲仙島上空,四邊略-贍顧道:“柳春兒,你可速將降魔貝葉借來一用,既欲保存這些草木禽獸,便只有仰仗佛力咧。”

柳春兒聞言,忙將那片降魔貝葉遞上,公孫壽昌一伸手接了過來,隨手向外一擲,只見那片降魔貝葉,倏發奇光,照耀得天空全成一片金碧顏色,將瀛洲仙島,團團護定,一會四周海上,便全在金碧光華之中。

再看公孫壽昌時,已在闢魔寶盞之下,跏跌而坐,二目垂簾入定,那貝葉所化金碧光華卻愈加強烈。再停一會便見島上樹木花草冉冉上升,下面好像另有一層彩雲托住,若干鳥獸,也夾雜其中,但毫無慌亂驚恐之狀,只棲息不動而已,漸漸愈升愈高,下面那片彩雲也愈加明顯,便似一片五色地氈,上面覆着一幢穹形金碧輕綃一般。

一會兒,便從五人足下,升過頭頂,越來越高,也逐漸縮小,那下面的一層彩霞又反兜上去,將那一片金色光華包沒,便似一個絕大綵球懸在空中。

再看足下時,那座仙島已成童山濯濯,只剩下一片赭黃顏色,連溪川河流全一涸見底。

只那粉紅妖光,仍然分佈各地,初甚稀微,但轉眼之間,便又蓬蓬上升,逐漸濃厚,而且妖豔異常,顯得非常悅目。

猛聽一個震天霹雷,接着一片金紅色光華,隨之而下,只一着那妖光,立化烈焰,一霎時,全島堆滿火焰,遠遠看去,便似一座火山,只映得附近海面皆成一片殷紅,那火勢燒得更熾。

忽聽西北上空,有人大聲唱道:“我那女兒與爾等素無仇隙,爲何一再和她作對,她如今已經怕了你們,極少再在中土行道,如今爲何又趕到這東海之外來。爾等既自稱正教,竟這等斬盡殺絕,一步也不容人立足嗎?”

一言甫畢,便聞異聲突起,便如暴風怒吼,雜以無數鬼哭神號。四小不知來的是何等人物,口聲竟這等傲慢,正在心驚。猛見公孫壽昌,倏然一睜二目,大笑道:“彭化子,你還不手腳快些,有人前來搞場咧。”

接着便聞彭康大喝道:“矮老兒你急什麼?不管他誰來,全有我咧。這妖氛如不清除乾淨,只留下一點將來便是禍害。我們雖然不怕,各人門下弟子,功力參差不齊,萬一出點事,豈不貽笑大方,怎能馬虎過去咧。”

說罷,那火光愈烈,一會兒又大喝道:“現在妖氛已淨,但在火氣未消之前,那些草木禽獸卻着地不得,矮老兒,你卻不能看有人搞場便打算偷懶咧!”

公孫壽昌又大笑道:“我焉有正經大事上面偷懶之理?你卻須防他弄鬼咧。這島下離開地底火穴不遠,你這放火燒山之法,滌盪妖氛固然絕好,卻防人家乘機引發地火,那這附近各島就糟了。”

彭康又大喝道:“你放心,只那老魔敢用此着,那他大數便到咧!”

四人再看時,那島上,火焰全熄,山容又現,適見妖氛,果然全被烈火燒盡,只土色全變殷紅,彷彿一片赤城矗立海上。

彭康已在一幢金紅光華之中現身,正翹首西北,看着天空,只見一片灰色飛雲,便似奔馬一般,風馳電掣而來,適聞異聲也愈形強烈,轉瞬之間,那片灰雲越來越近。

只聽那人大喝道:“彭康,你這鬼叫化休得欺人太甚,我窮陰叟這就來咧。”

彭康也大喝道:“你來就來,誰還怕你不成。老實說,你如深藏在那北極冰山之下,也許還可偷活幾年,一到這東海來,那就是大劫臨頭咧!”

正說着,那片灰雲已到海上,看去還有老遠,便覺寒氣逼人,接着狂風大作,氣候驟變,時當春夏之交,竟如數九寒天,空中日暗無光,登時彤雲密佈,夾着鵝毛也似雪片打了下來。

彭康倏又大笑道:“我正愁這南方離火之精用得太久,島上火氣難消,有你這麼一來,倒省我不少事咧!”

說罷,那片灰雲倏然一散,中間現出一個身高丈餘的怪物來。

但見他,只有三分人形,面長尺許,寬才三寸不到,眉眼高高生在額上,一張闊嘴卻落在下面,中間又隆起一個大鼻子倒有六七寸長,兩隻耳朵,上大下小,也夠六七寸長,一頭紅髮,散披在腦後,再配上一張慘白的臉色,深藍色眼珠,渾身全赤**,只腰下圍了一圈樹葉,好象是一條短裙,偏下面又只一條獨腿生在當中,看去山魈不像山魈,旱魃不象旱魃,簡直醜怪異常,連畫也不易畫出。

猛聽彭康大喝道:“你是什麼東西,那窮陰叟既然口出大言,爲何本人不來,倒教你這畜生前來送死是何道理?”

那東西冷笑一聲道:“我師父豈屑與你較量,只我獨腳寒魈一到,便也夠你這鬼叫化受咧。”

彭康正待答話,公孫壽昌身子一長,已在東方明耳畔說道:“你這孩子既喜歡淘氣,爲什麼不拿這東西試試那對神鉞咧。”

東方明正巴不得用這東西試手,只因兩老在場,不敢妄動,一聞此言,不由大喜道:“彭老前輩,你老人家別生氣,那個什麼窮陰叟既沒有來,且等我來收拾他。”

說罷在那闢魔寶蓋之下大喝道:“你這東西到底是人是獸,你那渾蛋師父既敢叫陣,又不出面,算得什麼狗熊,憑你還不配死在彭老前輩手裡,既敢放肆,待我送你回去便了。”

說着,暗握一粒三陽神雷在手,眼睛看着動靜。

那寒魈原本冰山之中所產,界於人獸之間的一種東西,但最恨人說他不是人,一聞此言,立即觸怒,再一看說話的又是一個十餘歲的孩子,不由愈怒,一聲獰笑之後,隨即把嘴一張,噴出一個彈丸大小的晶球來,徑向東方明打去。

誰知東方明那粒三陽神雷也脫手而出,兩下迎個正着,只聽得震天價一聲巨響,那粒晶球,立被震碎。連那寒魈也被震出數丈,那麼高大的一個身軀,竟在空中翻了好幾個筋斗,只急得怒吼連連。

小珠方拍手嬌笑道:“這東西雖大原來不夠材料,只一粒三陽神雷便震得連滾帶翻筋斗咧。”

猛聽公孫壽昌大喝道:“你兩個還不快用雙鉞合璧先將這廝除去,須知那老魔頭用這怪物來虛張聲勢,他卻暗中鬧鬼咧。”

小珠、東方明聞言,雙雙立將那對幹天烈火神鉞發出,彷彿一輪旭日,直衝寒魈而去。

那寒魑自被三陽神雷一震,內丹全碎,正在收攝,忽見雙鉞飛來,正是自己剋星,不由嚇得亡魂皆冒,忙將身子一縮,縮得只有小猴兒那麼大,一頭直向島上鑽了下去。雙餓雖然去勢極快,但那寒魈逃得更快,一下竟鑽入地底。

公孫壽昌又高叫道:“彭化子,千萬當心,那老魔已在海底地肺之中動手咧!”

遙聞彭康大笑道:“這老魈真打算玩火,那他的劫數便快到咧!”

說猶未完,忽聞海底一聲巨響,突然飛起一根畝許大的水柱,直上雲霄,接着海面上起了一個極大的漩渦,那小瀛洲仙島,接着向下一沉,彭康忽又大叫道:“無知老魅,竟敢在我面前弄鬼。”

接着便見五道金紅色光華,垂天而下,從那仙島周圍直注海中,團團絡住,猛然向上一提。那島本已沉下去一小半,但經這麼一來立刻停止。

一會兒又徐徐上升,那根水柱卻嘩啦啦一聲,隨之崩塌,海上又冒起無數極大水泡,怒禱洶涌,便如鼎沸,接着海水四溢,狂風大作,一時天昏地暗,日色無光,直令人心驚不已。

柳春兒忙道:“這廝倒底是鬧什麼鬼,難道憑彭老前輩還不能收拾他嗎?”

公孫壽昌笑道:“你這孩子哪裡知道厲害,這裡海底下面,正是地殼極薄處一個大火穴,只地火稍一激盪立成巨災。那窮陰叟真窮兇極惡,他正打算攻穿地殼,把地火引出,將這島陷入地肺之中咧。如在陸地上,他這一着還真厲害,便憑彭化子這等道力,要想防禦周密,令他無法得逞也還真不容易。

“如今幸在海中,地殼一裂,海水立刻灌入,除海中水族難免遭劫而外,只能令這島不立刻下沉,等海水注入,自可將下面所蘊毒火衝熄一部,海底砂石之類,也可自然將裂口封閉,便可無害咧!”

接着指着彭康說道:“你們不見那彭化子已經把吃奶的力氣全使出來了嗎?”

四人連忙向上看時,果見彭康在一團金紅色光華圍繞之下,雙手十指各發奇光,似乎用盡平生之力向上提着,不但臉上出汗,而且那一頭短髮也根根直豎,鬚眉戟張。

柳春兒忙道:“彭老前輩向來遊戲人間,對付任何左道,全視如無物,舉重若輕,今天對這個老魔頭,怎麼這樣吃力咧?”

公孫壽昌大笑道:“憑那窮陰叟哪會教彭化子這樣費勁,他這是爲了恐怕那地火外泄,海底地殼陷塌,把這島沉下去,所以才用全力硬拉着,只等這海水把那裂口灌滿,便可容喘息咧!”

小翠忙道:“看這樣子,彭老前輩實在已盡全力,你老人家現在閒着,爲什麼不幫他一下呢。”

公孫壽昌搖頭道:“你這娃兒要我怎樣幫他,須知這旋轉乾坤之力,全憑自己心與天會,旁人卻一毫無從假借呢。”

接着猛然壽眉一聳道:“不好,那老魔來了幫手,竟打算趁彭叫化無法鬆手,暗中算計他咧!”

小翠一看,東北角上,果然又飛來一點紅星,直向彭康身邊斜掠過去,心料一定是妖人黨羽,更不假思索,立將那一撮太白神砂,對準紅星發出去。

只見一道白光挾着無數銀星,直射過去。那點紅星來勢原極迅速,簡直好像隕星飛墜,一晃已離彭康身邊不遠,忽然暴漲,竟然大如車輪,當中現出一個紅衣妖人。

他大喝道:“彭康你且聽清,今天我來尋你,與那窮**友無干,這是你我昔年的一筆賬,要在現在清算一下咧!”

猛一拍手,似乎要有什麼飛劍法寶發出,卻冷不妨,眼前一亮,那片太白神砂已經打到,竟打了一個滿臉開花,只聽得一聲厲叫,幾乎從半空中栽下海去。

公孫壽昌不禁哈哈大笑道:“你且慢找彭化子算賬,這兒還有賬主等着你咧,方纔這一下不過討賬帖子而已。”

那紅衣妖人原非弱者,一被太白神砂打中,便自識貨,立刻舍了軀殼,將原神遁出,驟聞一連串巨響,便如天鼓齊鳴,那片神砂,悉化輕雷,立將妖人肉身震得粉碎,斷肢殘骨,全落下海去。

那裡彭康也把雙手一鬆,收回十道金紅色光華,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倏然掉轉頭笑道:“我道是個什麼賬戶,竟敢乘我分心不得的時候,來算舊賬,原來竟是你這忘恩負義的鬼東西。人家救了你一場,到末了竟把人家的徒弟軀殼盜來弄鬼,憑你也配找我算那陳芝麻爛穀子的舊賬嗎?”

那妖人軀殼雖失,元神卻頗凝固,在那幢紅光護身之下,驀地裡把手一揮,那幢紅光忽轉綠色,大喝道:“彭叫化,且慢賣狂,你既識得我九幽帝君樑無告那話就好說,你且嚐嚐這個滋味如何?”

說着把手一揚,紫光一閃,一粒陰陽神雷直向彭康打去。彭康把手一招,立刻又發出五道金紅色光華,將那粒陰雷罩住,更不等爆發,便被收去。

彭康大笑道:“慢說你這東西是偷來的頑藝,便在洪昆本人手中,我也不懼。”

小翠一聽那妖人竟是九幽帝君樑無告,不由把牙一咬道:“公孫太公,怪不得你老人家說他有賬主在此,原來竟是這個妖鬼,想當初,我如非在玉龍潭前,巧遇心印禪師和恩師一再成全,末了又虧了你老人家,大施法力,將他那嘉陵江底,九幽魔宮破去,也許就萬劫不復咧。”

她把手一揚,又將那太陰降魔玉杵發出,一道白光直向樑無告打去。

那樑無告素來本極其陰毒,自被太白神砂毀去所附軀殼,早已看清闢魔寶蓋之下所站各人,一見那發出神砂的竟是花小翠,雖知公孫壽昌難惹,幾個孩子各有異寶在身,但小翠過去是自己徒弟,不由大怒。

他立刻打了一個聲東擊西的主意,一面向彭康喝罵發出那粒陰雷,一面把那九幽秘笈中,最厲害的無相陰火,對小翠發來。

那陰火原是無形無質的東西,但一着人身,立刻生死由心,如令發作,不但軀殼立成白灰,便元神也被煉化,又疾如閃電,隨念即至。

卻不料彭康神目如電,早已看出,連忙大喝道:“公孫老兒,你當心,這妖鬼要暗算那孩子咧!”

一語甫畢,倏見公孫壽昌,把手一招道:“這廝眼珠一動,我便已經知道,你且去對付那老魔,別放他跑了,這廝全有我咧。”

說罷便見那闢魔寶蓋所發金光向外一掙,呼的一聲,那蓬陰火,立轉無相爲有相,一片慘綠火焰隨之而起,那太陰降魔玉杵,也向樑無告當頭打下,一下只打得妖魂四散,化爲一團黑霧,直向海底鑽去。

接着,又聽公孫壽昌大喝道:“無知妖鬼,如以你這等行爲而論,本該用我戮魂誅魄之法,立刻除卻,無如那赤身老怪,尚須尋你算賬,我如加以誅戮,反是便宜,還不快去領受那九年煉魂之苦嗎?”

隨見海底紅光一閃,遙聞有人桀桀大笑道:“公孫老兒,你別以爲打了落水狗便自猖狂,便那方天賜和你們這些老鬼,改日我洪昆也必一一領教咧!”

東方明忙道:“那赤身老怪也來了嗎?他自在雲麾真人自絕陣中吃了大虧,又受心印禪師心光慧劍之厄,現在已經復原了嗎?”

公孫壽昌笑道:“那老怪自遭重創之後,正在閉洞另煉一種極毒辣的魔法,此刻哪有工夫出來,他不過故意放這妖鬼來此擾亂,打算借刀殺人而已。但這妖鬼,也是天地間戾氣所鍾,其手段之陰毒並不下於老怪,將來互相報復,少不得同歸於盡,所以我纔有意容他逃去。那老怪在他身上已經下了極厲害的禁制,他這一走,便真下澈九幽,也非向老怪自行投到不可,轉眼之間便要受他那赤焰焚身,陰風酸骨之苦,也真夠他受的咧!”

正說着,忽見那海水上面,驟然一平如鏡,氣候又冷不可當,一會兒竟自凍合,慢慢的龜裂有聲,那寒氣更爲逼人,四小在那寶蓋之中,漸不可耐,只冷得瑟縮不已。

公孫壽昌責笑道:“此刻那窮陰叟已和彭化子拼上咧。少時陰陽相搏,必生鉅變,你們可小心了,如果想看點希奇,不妨將一對神鉞放出來,幫助他一下,但那三陽神雷卻切忌使用,千萬不可亂髮。”

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那海水所化堅冰,忽然有一片,飛起數十百丈,只震得那幢寶光飛出老遠,四人全有點頭暈目眩。那碎冰滿天飛舞,便似冰山爆炸一般,接着從裂口之中,飛出一大片火焰,直上雲霄。

衆人又覺奇熱,逼人如灼,一會兒又聽海中連發巨響,爆炸不已,冰塊與火焰齊飛,一到天空,便化熱雨,象沸湯一樣傾注下來。滿海洋中,一片煙霧交加,接着旋風大起,吹成一個個風柱,下面海水夾着冰山,壁立千仞。再隔一會兒,那冰山下面又烈焰騰空,便似火山迸發,此起彼落,就像天崩地裂,宇宙即將毀滅一般。

公孫壽昌見狀,連忙把手一揮,那光幢便又飛上去千百丈,衆人才覺身外震撼稍止。再向下面看時,只見一片玄霧,籠罩着一個黑衣焦面老叟,已出海面。

那彭康也在金紅色光華籠罩之中,飛了上來,但海中仍是變化倏忽,驚心駭目不可名狀。

驀聽那焦面老叟大喝道:“彭叫化休走,今天我決與你拼了,哪怕就將世界整個毀滅了,也要分個你死我活。”

接着彭康也大笑道:“你別吹着頑兒,這些話只好嚇小孩子去,你真有這力量,能把世界整個毀滅了,還肯自守本份呆在那北極冰山之下嗎?那早就該吸盡世人膏血,做起宇宙主宰來咧!”

說着又大喝道:“你那點冷冷熱熱的頑藝,我已見識過咧,既打算拼命,還不快將所有的家當全拿出來,過此一刻,便沒你賣弄的咧!”

遙見那焦面老叟把手一搓,冷笑一聲道:“我的家當也不多,只還有一兩件,你且接着便了。”

只見那十指齊發銀色光華,便似十道銀虹,直向彭康掃了過去。

那銀虹出手之初,光華還不甚強烈,只和尋常劍光相差無幾,但一轉眼之間,便轉奇亮,令人不可逼視,也隨之暴漲,只照得海天上下皆成一片銀色,連天空中,那輪烈日,都爲之黯淡無光,慢說是彭康,便那身外一幢金紅色光華也被籠罩下去,其威勢之駭人,簡直不可思議。

隨見彭康也似乎冷笑了一聲,兩手一招,十指尖上,也各發出一道金紅色光華,才只粗如兒臂,更不甚強烈,和那焦面老叟所發十道銀光,相形之下,簡直無法比擬,只彷彿十道經天銀虹,忽着紅絲一線。

不過那十道金紅光華,卻發得迅速異常,一出手便直透銀虹之中,兩下才一接觸,便向前連擊,竟隨着銀虹來勢穿入,一剎那之間,已被穿透一半。

那焦面老叟一見金紅色光華,穿透銀虹,在那玄霧之中,好象忽然被什麼東西推了一下,竟退後五六丈遠近,倏然二目圓睜,似用雙手向前一擋,那十道金紅光華,便被阻攔,前進頓緩。

那焦面老叟,一見金紅光華被阻,二次又用全身力量,向前一推,似乎打算將那十道金紅光華反逼出去。

但那金紅色光華,雖被阻遏,卻並末後退,只停得一停,又緩緩前進,看着又穿入老長一段,離開焦面老叟十指,只剩下丈餘遠近。

那焦面老叟雖仍用力撐持,似已顯出非常吃力,倏然雙眉一豎,腦後又飛起一掛玄霧,蓬蓬勃勃,便似濃煙一般,從身畔向外發展出去,一晃便伸出六七尺遠近,才撐到銀虹裡面,金紅色光華所到之處,猛將兩手一縮,那十道銀虹忽齊玄霧斷去,所發玄霧又向外一推,那十道金紅色光華,便全擋在那片玄霧外面。

接着震天價一聲巨響,十道銀虹和金紅色光華,齊被震碎,灑了滿天銀雨紅星。接着那海水又壁立千仞,掀起一座銀山直向雲霄,比那附近小島,還要高上若干倍,霎時間,蔚爲奇觀。

但只一瞬,那銀雨紅星一閃即滅,那座銀山也向下沉,海水之中又起了一個極大漩渦,陷下去百數十丈,直逼海底。

公孫壽昌方說得一聲:“不好”,猛聽半空中又有人大喝道:“窮陰老怪,你真打算造這無邊罪孽嗎?爲你一人泄憤,這附近千萬億生靈何辜,只此惡念一萌,便罪不容誅咧。”

接着,便見百丈金虹垂天而下,直注那漩渦之中,海面之上,也梵唱大起,首先現出一個鐵面銀髯的老僧來,隨後海上又泛起一朵畝許大的青蓮花,上面站三個相貌奇古的老尼。

遙聞彭康大笑道:“你二位來得正好,這無知老魈,正打算將達一帶島嶼一齊沉入海底咧。我鬧了一陣,真也夠累的,那矮老兒又一味偷懶,袖手旁觀,真把我這窮叫化,連吃奶的力氣全拿出來了,這就瞧你兩位的咧!”

那焦面老叟倏見二人現身,也大叫道:“鐵肩,慧因,你這兩個賊禿打算怎樣?我生平就從不知道什麼叫做造孽,慢說這附近些許人畜魚鱉,便將整個宇宙毀去又有何妨。你兩個以爲憑這佛門中的金剛神柱和這一朵妙法蓮花,便可以將這海底地殼鎮住嗎?那簡直是妄想,實不相欺,我這北極寒雷生生不已,一經磁光引發,便大無休止,那只有等重分混沌,再闢乾坤咧!”

鐵肩大師猛然長眉一豎道:“無知老魔。我要破你這點寒雷,何須兩般法物,適才慧因大師已將一粒牟尼神泥投下,你那寒雷威力再大有何用處。不過我佛素重因果,你這惡念一起,自應孽報隨身,這海底火穴,每隔上數十年不等,必有一次宣泄,雖無大礙,卻也是這一帶水族大患,如今便要煩你在我這大力金剛神柱之下住上十甲子,以清此孽。你如自知悔悟,只消每當火發,用在北極所煉冰雪精英加以遏止,自是功德,到時火穴自行封閉,神柱飛回,你也出困。但如自不量力,妄冀用邪法逃出,或再圖攻塌地殼,那這金光神柱也必將你陷入地肺,讓那地火煉化,自食今日造孽之果,生死禍福只在自己,老僧卻無勉強咧!”

那窮陰叟不由又激起兇頑之性.大喝道:“老賊禿,膽敢如此對我輕視,既如此說,待我先再掀個天翻地覆與你看上一看。”

說着眼露兇光,又把右手一擡,發出五道銀色光華,向海中射去。卻不料那銀光才一出手,便見海底金光大起,一直託着,不令注入。

窮陰叟見狀愈怒,左手一伸,又發出五道銀光,十道耀人眼目的光華直注下去,那海底金光倏向下一沉。

窮陰叟方說:“原來佛門至寶,法力也不過如此。”

接着雙手向下一按,銀光愈形強烈。正在更加得意,忽見那海底金光,一下散開,竟從那十道銀虹外面反捲了上來。將他連人罩住,化成一幢金光緩緩上升,不一會便直上雲霄,看去便如一根透明金柱,裹着窮陰叟,慢慢又向海底沉了下去。

一會兒,全柱入水,只見金光在海中閃耀不已,又停了一會,便漸漸看不見,那海上又復風平浪靜,一平如鏡。

彭康不由大笑道:“小弟雖然略諳諸教門徑,卻想不到二位道友,竟具這等神通,這一回算是又令我大開眼界咧!”

鐵肩大師大笑道:“這不過仗我佛之力,了這老魔一場因果而已,我能有什麼神通,只能心與天會,我心即佛心,纔是真神通,這能算得什麼?”

公孫壽昌聞言,也攜着四小從空中飛下道:“你們且慢談禪,適才幸虧來得正是時候,否則我這懶老漢真急煞咧。你二位請看,如果這叫化子和那老魅真鬼將附近各島弄得沉到地肺裡,別的不說,我那一大團草木禽獸卻投處安置咧。”

彭康在側猛一擡頭,一看那片青濛濛光華,連忙笑道:“現在魔雖已過,那些草木禽獸總算也逃過一場大劫,你還不把它們放下來,還等什麼?”

鐵肩大師笑道:“但這也是一場小小功德,只可惜那海中水族,卻因爲足下和老魅一陣翻騰不知要死傷多少咧。”

彭康笑道:“那海底水族雖然略有損傷,但大部均被我逼出千里之外,所以除一上來那幾下,也還沒有什麼重大劫數,只不過給他們挪了一次窩兒而已。”

說着,那公孫壽昌把手一招,那一片貝葉青光,裹了無數草木禽獸,也冉冉下降。四小忙就空中向鐵肩、慧因下拜,慧因大師笑着把手一招,珠翠二人便雙雙飛到那朵青蓮花上去。

接着一伸手,摩着兩人頭便笑道:“這一場魔劫,也真虧你兩個應付,尤其是小翠方纔歷劫歸來不久,便又當此大任,格外可貴難能,”忽然又笑道:“那九幽妖鬼樑無告,經過今天這一場,與你已是不解之仇,還有你那姐姐,也必須尋你,以後卻不可不防咧。”

小翠素來人本乖覺,聞言忙又跪下道:“弟子自知孽重緣慳,以致迭遭魔劫,還望你老人家賜予援手纔好。”

慧因大師笑了一笑道:“我之所以把你喚來,便是有一件小頑藝打算送你,以後如再遇上這兩個魔頭便可無礙了。”

接着,掏出一個白玉小環來又道:“此名小須彌環,看雖平常,其中卻暗藏着我小須彌陣法,攻防兩用咸宜,人藏其中便幾個著名魔頭也難侵入,如果將妖邪左道困上,更不易逃出,你只善用此寶,便和珠兒這闢魔寶蓋無異咧。”

小翠又再拜叩謝,領受了用法,小珠連忙笑道:“師祖,你老人家只疼我這妹妹,便不疼我嗎?如要論公平,也給上我一兩件纔對咧!”

慧因大師笑道:“你已有母親給你好幾件煉魔之寶,又有那柄幹天烈火神鉞還要什麼東西,而且你的災難已過,仙福無量,還要這些法寶做什麼。你如願學,我倒可以傳你一種伏魔梵唱,以後也許可以用得着。”

小珠一聽,連忙也拜謝了,又磨着立刻就教,慧因方笑道:“你這孩子,怎麼這等心急.這裡還有好多事沒有完咧。這梵唱非攝心靜慮不可,哪裡是立刻可傳的。”

忽聽天空又大笑道:“公孫兄,你且慢放手,我因有事,來遲一步,幾乎又要大費手腳咧!”只見金光一閃,柳不疑忽然從天而下。

公孫壽昌已將那片貝葉青光招得離開那座瀛洲仙島不遠,其中草木禽獸歷歷在目,聞言,把手一指,立刻停住大笑道:“人家全說我這矮老兒是個懶仙,於今正好轉贈咧。這等大事,你卻慢騰騰的到現在纔來,說得過去嗎?”

柳不疑連忙一矬遁光,把手向各人一拱道:“公孫兄責備得是,小弟委實來遲一步,還望諸位原宥。”

接着又道:“這仙島雖然美景無邊,但有些地方,迭經地火薰灼,陸谷變遷已非原來景像,又經那天照尊者和妖婦佔據,更多損害。我們既然預備用它作一個祛魔衛道根本之地,有些地方還須重新鼓鑄洗滌一番。此外將來還有若干忠臣孝子和有緣人要來,也須有以養之,勢必要闢出足夠的田地才行,所以我才阻止公孫兄,先慢將那草木禽獸放下,便是爲了這個。但小弟一人之力有限,還望合力竟此全功纔好。”

慧因大師聞言忙道:“此事並不太難,卻好我們來的一共是五人,便請按五方站定,各施顛倒移挪之法,自可如意。不過,要把這塊小天地造成一個新規模,必須有個腹稿才行,柳兄此來曾有決定嗎?”

柳不疑笑道:“對於此事,小弟不但籌之已熟,並且還有一圖在此,既承諸位襄助,便請一觀如何。”

公孫壽昌,忙將那貝葉青光仍舊送到雲霄之上,笑道:“我本來是一個有名的懶漢,今天卻偏不准我放手,這也是一個小小報應,不過既是照本畫符,有圖可按,那還不難。”

他一縱遁光直向柳不疑身旁飛來,接着,鐵肩、慧因兩位大師和彭康也一同飛來,先就空中一看那圖,相互稍加斟酌,便分五方在雲端站定,計由公孫壽昌鎮東方,彭康鎮住南方,柳不疑鎮住西方,慧因大師鎮住北方,鐵肩大師鎮住中央,又命柳春兒等四人也在東西南北四方遠遠站定,等佈置好了,鐵肩大師,倏然把手一揚,大喝一聲,那座仙島便從海中拔起,懸在空中,接着發出一道黃色光華罩向島上,半會之後只見島上忽起萬丈黃塵,瀰漫天空,將一切形象完全隱去。

遙聞彭康大笑道;“這算是一個小混沌,且看我這離地之火要來咧。”

他雙手一張,只見十道金紅色光華直射黃塵之中,轉瞬之間,那沖天黃塵漸漸消沉,全島想起烈焰,只燒得便似一座火焰山一般。

那島上峰巒崗嶺,齊化石漿,有突起數百十丈,有的又塌了下去,約莫半個時辰,烈焰漸消,一切景象也隨之大變。只見奇峰插雲,平疇瀕海,有些地方現出重巒疊峰,有些地方現出崗陵起伏,形勝之佳似已初具規模。

接着,又見柳不疑大袖微揚,飛出二道白光,彷彿一道經天白虹,直注島中,所過之處,隨地修削,山態更形入畫,便那海岸灘港,也曲折由心,瞬息之間,形勢又一大變。

那道白光繞島數匝之後,忽又聽慧因大師笑道:“我比諸位略佔便宜,只隨身帶來一點西方八功德水便可塞責咧。”

她從腰間絲絛上,取下一個白玉小瓶,撥開瓶塞,只見那玉瓶之中,飛出一線銀絲,正注仙島上空,化成一陣濛濛細雨灑遍全島。霎時間,只見島上溪流皆盈,泉瀑飛濺,平添了無限生意,便峰巒之上也全潤溼。

又聞公孫壽昌大叫道:“慧因大師,你那八功德水千萬別吝惜纔好,這島上草木靈藥離地已久,又吃那些邪火妖氛灼傷薰壞甚重,卻非此真水滋潤不行咧。”

說罷,用手一指天空那片貝葉青光,又冉冉而下,慢慢散佈全島,一會兒,那島上又平添了一片濃綠,越顯得仙山如畫,便似一個絕世美人,初試春衫,凝睇欲笑一般,緩緩又落向海中,仍在原來位置上。接着又見他把手一拍大笑道:“如今大功告成,我也須歇上一會兒咧。只可惜那散花童子的故居,已在適才天翻地覆之間完全毀去,要不然,睡上一覺纔有多好,如今說不得,只好仍舊借重我這袋裡乾坤咧。”

說着,便向島上一座高峰飛了下去,遙聞彭康大叫道:“矮老兒,如今諸事還未就諸,你想偷懶那怎麼行,只你敢鑽到那袋裡去,我不把你連那破口袋擲到海里去纔怪。”

一面叫着,一面便也飛向那座山峰上去,人才落下來,一看公孫壽昌站在峰腰一座大石坪上,已在負手閒眺,嘴裡還唸叨着道:“這是島上一座主峰,真是氣象萬千,將來那仙府最好設在這裡,便可遙制全島。那南北兩面,如果稍加耕鑿何止萬頃良田,便再有些人來也容得下,這山林漁鹽之利更不用說,叫化子這一行卻不會有咧!”

彭康不由笑道:“我道你真來睡覺,原來卻在打算一展開創抱負咧。將來叫化子我敢沒有,不過懶人卻也不能容身咧!”

說着,鐵肩、慧因、柳不疑三人也相繼飛下,一同佇立在那塊大石坪上,連東方明、柳春兒、小珠、小翠也一齊飛落,恭侍五老之側,正在商量佈置,籌劃開闢之策。小珠猛然把頭-擡道:“師祖,你看,那邊來了好幾道遁光,好像我太婆和麻姑全來咧!”

慧因笑道:“不但她兩個,這一下來的人多着咧!”

衆人一看,果然西邊來了好幾道遁光,一晃便有三道遁光在坪上落了下來。再看時,頭一個便是不老婆婆李映紅,後面跟着山茶和鐵掌麻姑何天香,每人全用竹杖挑着一個花籃。

柳不疑不由哈哈大笑道:“我們正想仙島初開,一時興建爲艱,卻想不到你三人,已經將全付家當搬來咧,這一來倒省事多了。”

不老婆婆笑道:“這大一座仙島,如果要臨時修建,便真鬼斧神工也須時日,哪裡來得及,所以只好挑現成的帶來,就這樣,我們也忙了好幾天咧!”

說罷,縱目四顧道:“此間形勢最好,便作一個大家聚會之所如何?”

公孫壽昌道:“我早看中了,還等你說,你且把那帶來的屋,隨便拿出幾間來安上,讓大家歇上一會,如果不行再挑好的。我知道,你們這三隻花籃包羅萬象,什麼全有咧!”

不老婆婆笑了一笑道:“你急什麼,這位置一錯,再要移動,便又爲難咧。”

她放下那花籃,上下又看了一回,伸手向花籃裡取出一座手指大的青玉,看去略具殿宇之形,差不多和小兒玩具一樣,向外一擲,那片大石坪上,便平添了一座高大莊嚴的青玉殿。

小珠不禁驚呼道:“這不是那玉龍潭底潛光水府的青玉殿嗎?怎麼一下搬到這裡來咧。”

山茶連忙喝道:“誰說不是咧,你太婆法力之大不可思議,豈在乎這一點,你只看着不好?這也值得在各位老前輩面前大驚小怪的嗎?”

小珠不語,不由把一張小臉漲得飛紅,不老婆婆笑道:“小孩子總喜歡一個新奇,你平白又呼叱她做什麼。”

接着又道:“單這座殿宇未免太孤,這石坪下去,只一條窄窄山徑,也有欠壯觀,還須稍爲開拓一下才好。”

柳不疑道:“這個容易,但是你打算如何開拓?這峰腰距離山下何止百丈如果直上直下,壯觀是壯觀了,卻未免一覽無餘,有欠含蓄咧。”

彭康道:“不但太直了未免有欠含蓄,便是這座主殿朝着西北也不合適,我看還得掉上一個方向纔對。”

公孫壽昌忙道:“彭化子,你知道什麼,我們本來來自神州,爲了祛魔衛道,救災弭劫才闢此仙府,主殿面朝西北,正是不敢忘本,否則誰不知道面南朝東喇,不過上山形勢稍曲,以示有餘不盡,倒是對的。”

鐵肩、慧因一齊笑道:“這話倒也有理,只是這曲又如何曲法呢?”

柳不疑道:“既然大家全主張上山下山道以含蓄爲主,且容我一試如何?”

他把手一揚,只見一道白光,向那石坪上斜展出去,那石坪隨着白光到處,直托出去十餘丈遠近,傾瀉而下,等下去十餘丈,倏然折而向南,從山中間再拓出去一二十丈,再傾斜下去十餘丈,又是一折,迤邐而東,一路曲折盤旋下去,直到峰下,仍是西北方向,便似螺旋一般,接着,又因形勢高下各開幾條小徑。

不老婆婆看了一看,又從花籃之中取出兩座蒼玉小亭安在大殿兩側,一座綠玉牌坊安在石坪前面。接着相度地勢,一連取出許多小小樓臺殿閣,分別安置好了,頃刻之間,便是一片仙山樓閣。

她笑了一笑道:“全島地方太多,一時決難就諸,如今只好先把這個主峰佈置好了再說咧!”

鐵掌麻姑也從花籃裡取出一把細如牛毛的小草來,向那殿側一灑,只見一陣雲煙過處,又添出若干奇花異樹出來。

接着一縱遁光,沿着那條新闢大道而下,向路側山隈,隨意揮灑,每一把出去,各種花木隨之而起。

妙在各依地勢佈置,在在俱見匠心,一會又飛回來,沿途放出若干珍禽異獸,一霎時林麓之間飛鳥爭鳴,糜鹿競走,又是一番景象。

公孫壽昌大笑道:“這一着卻有點畫蛇添足了,這島上本就有不少飛潛動植物,何須再弄這許多來咧!”

彭康忙道:“你又輸眼咧,且再仔細看看,這些草木鳥獸本島有嗎?”

公孫壽昌仔細一看,果然皆非凡品,不但那花樹之中,頗多九天仙種,便一般鳥獸,也均各具靈異,這才笑道:“你這叫化子倒比我別具眼力,不是你提醒,我還真沒有看出來咧。但這些東西收集不易,她卻從哪裡弄來這許多咧!”

鐵掌麻姑何天香方自飛回,聞言忙道:“公孫老前輩要問這個那話就長咧。我前在邪教,尚未歸正,便喜蓄這些珍禽異獸,和培植神木靈藥。平日又見異思遷,從不久住一地。在西南各處,闢有宮室別墅甚多,大抵均在深山窮谷之中,每一處,必有些鳥獸草木爲之點綴。這一次因爲要搬家,所以一古腦兒全帶來咧。別瞧這一點小小家當,我十餘甲子的心血全在上面咧!”

小珠不禁雀躍道:“照這麼一說,那何人你也一定帶來咧,只可惜我那兩隻豹子和那一對大狒狒不能來,要不然,那有多麼好?”

天香笑道:“那何人也在花籃之中,適才已經放出去,讓他自己找合適的地方去了,至於那一對豹子,你只願意帶來,將來不會去取嗎?不過那兩隻狒狒,卻須雪山老前輩做主才行,卻由不得你咧。”

小珠正在高興,忽聽鐵肩大師笑道:“全島佈置決非一日之功,這峰上峰下既已大致就緒,現在我們且到殿上少歇如何?”

公孫壽昌道:“要依我本來早該歇上一會咧。你們如果再在這裡慢騰騰的賣弄傢俬,那我只有先溜了。”

說罷首先舉步向那青玉殿走去,衆人一齊到了殿上,只見殿宇寬宏,檐桷高聳,金庭映日,玉壁生輝,較之深藏玉龍潭底,更覺氣象萬千,但那陳設坐具,卻空無一物。彭康不由笑道:“你們怎麼把房子帶來倒忘了傢俱,這一來矮老兒除了鑽那口袋,卻無法坐臥喇。”

公孫壽昌把眼一翻道:“你知道什麼,人家是分三個傢伙裝來,少不得這就要拿出來咧。”

說着把手向山茶那隻花籃一指道:“那些陳設傢俱不全在那個裡面嗎?”

山茶笑道:“公孫太公說得不錯,果然全在這裡咧。”

說着把手向花籃一招,裡面倏又飛出若干陳設用具,一剎那之間,便將那座綠玉殿陳設得富麗堂煌,公孫壽昌笑道:“彭化子,你想要看我笑話那是妄想,全有我這徒兒媳婦孝順我咧。對不住,你們且去商量大事,我卻要好好的睡上一覺咧。”

說着徑就東壁一張珊瑚榻上曲肱而臥,轉眼便鼾聲大作。彭康大笑道:“由你,由你,只要你真能睡得安穩便算福氣咧。”

說着各人均就正中二面交椅上落座,只四小侍立在側。鐵肩大師道:“如今仙府已開,劫運也將開始,今後這裡便算是一個祛魔衛道中樞咧。我是向來閒散慣了的,自不能久居。柳師弟既掌門戶,卻須從此另有一番佈置纔好,此刻胸有成竹嗎?”

柳不疑笑道:“小弟雖然忝掌門戶,但大師兄卻也決不容置身事外。如依鄙見,不但本門弟子,須全部來此報到,然後再行分派出去,纔有個綱領。便各宗派道友,最好也全能到這裡來,纔好遇事洽商,要不然,這行止趨舍便難一致,緩急之間也不好應援咧。”

彭康大笑道:“此事無庸多慮,那矮老兒,早借了睡覺,化身出去向各方邀請咧。我包管一二日裡,必定羣賢畢至,你只把那祛魔衛道的攻防步驟弄好,各路職司派定,便行了。”

不老婆婆也道:“我來時,東方道友巳在籌劃舉家東遷,計算也該到了。”

何天香又從旁道:“我在月前聞得雪山老前輩,正在煉一項陣法,系專爲在海上防範妖人偷襲之用,屈指算來,四九之數已經屆滿,說不定也許早晚就來咧。”

柳不疑點頭回顧柳春兒道:“既如此說,春兒可回松蘿山莊,速傳我命,也舉家遷來此地,並告知萬大師叔,請他就近通知本門弟子,得訊即來報到,不可遲誤。”

柳春兒聞言,立刻答應,飛身出殿,一縱遁光而去。從這天以後,不老婆婆,率着何天香、山茶、小珠和小翠,便不斷在全島各地,相度形勢,加以佈置,那仙島愈形花團錦簇。

不上幾天羣仙也陸續來到,各從所好分別住下,又作了一次小聚。決定除留柳不疑、萬倉、東方旭初、彭康四人在島上統籌全島策應各方面外,計分七路出發,應付這場大劫。

那七路是:第一路鐵肩大師赴遼東一帶;第二路慧因、慧果兩位大師同趕冀晉陝豫一帶;第三路雲麾真人夫婦,同赴齊魯江淮一帶;第四路公孫壽昌赴湘鄂川黔一帶;第五路不老婆婆赴閩漸百粵一帶;第六路虯髯僧赴青海玉樹西藏一帶;第七路雪山姥姥赴甘陝天山一帶;各自相機祛魔衛道救災弭劫。

並約定大秦教主兄妹和大食尊者、流沙道人,自西方聯合進行,同時消滅左道魔教,分路向北極羅剃國進逼。

那各門下弟子也各有職司,或隨師長行道,或獨當一面,或獨司一事,或往來策應各地,幾乎沒有一個閒着。

這時,已當明末,那些魔道中人,也定好了一個策略,除用一部分能手滲入各地豪紳權勢之中,造成亂象而外,另以全力打入流寇裡面,藉着流寇之力,推廣魔道,真是無惡不作,所以一下鬧得血腥遍野,中原鼎沸。

幸而鐵肩、慧因、慧果三位大師合力將隱藏在闖王李自成賊中的幾個厲害的妖人除去,其勢才稍殺。

但隱藏在八大王張獻忠賊中的左道魔教,卻愈形猖獗,這一路也屠殺最慘,所以羣仙合力以赴,特各地得力弟子大半調來。

那主持這一路的公孫壽昌,也不時現身,親自出手,並調請了好幾位前輩仙俠前來。但阿修羅王得訊以後,又將各地魔道中能手齊集川中,這一來雙方全鬧成了秣馬勵兵之勢,但因各有顧忌,一時尚不至即行動手。

第一章 俠影仙蹤,福地洞天證仙緣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九章 羣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九章 羣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第六章 風雲際會,八方風雨會羣仙第十三章 一念之差,回頭是岸離苦海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四章 天假奇緣,王孫仙子繼前因第七章 除魔衛道,九師赤身兩鎩羽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三章 神劍玄功,降魔伏妖寒敵膽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十三章 一念之差,回頭是岸離苦海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十一章 禍不單行,客行途次逢妖師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六章 風雲際會,八方風雨會羣仙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十一章 禍不單行,客行途次逢妖師第十章 孤臣義士,橫江孤舟遇二仙第十章 孤臣義士,橫江孤舟遇二仙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十一章 禍不單行,客行途次逢妖師第十一章 禍不單行,客行途次逢妖師第一章 俠影仙蹤,福地洞天證仙緣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三章 一念之差,回頭是岸離苦海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九章 羣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三章 神劍玄功,降魔伏妖寒敵膽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三章 神劍玄功,降魔伏妖寒敵膽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第十章 孤臣義士,橫江孤舟遇二仙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六章 風雲際會,八方風雨會羣仙第十三章 一念之差,回頭是岸離苦海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十四章 天假奇緣,王孫仙子繼前因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一章 俠影仙蹤,福地洞天證仙緣第一章 俠影仙蹤,福地洞天證仙緣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一章 俠影仙蹤,福地洞天證仙緣第四章第四章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九章 羣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
第一章 俠影仙蹤,福地洞天證仙緣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九章 羣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九章 羣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第六章 風雲際會,八方風雨會羣仙第十三章 一念之差,回頭是岸離苦海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四章 天假奇緣,王孫仙子繼前因第七章 除魔衛道,九師赤身兩鎩羽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三章 神劍玄功,降魔伏妖寒敵膽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十三章 一念之差,回頭是岸離苦海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十一章 禍不單行,客行途次逢妖師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六章 風雲際會,八方風雨會羣仙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十一章 禍不單行,客行途次逢妖師第十章 孤臣義士,橫江孤舟遇二仙第十章 孤臣義士,橫江孤舟遇二仙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十一章 禍不單行,客行途次逢妖師第十一章 禍不單行,客行途次逢妖師第一章 俠影仙蹤,福地洞天證仙緣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三章 一念之差,回頭是岸離苦海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九章 羣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三章 神劍玄功,降魔伏妖寒敵膽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羅浮仙侶小謫塵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三章 神劍玄功,降魔伏妖寒敵膽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二章 三生夙緣,蝕骨銷魂怪前因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第十章 孤臣義士,橫江孤舟遇二仙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六章 風雲際會,八方風雨會羣仙第十三章 一念之差,回頭是岸離苦海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十四章 天假奇緣,王孫仙子繼前因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一章 俠影仙蹤,福地洞天證仙緣第一章 俠影仙蹤,福地洞天證仙緣第八章 得道多助,龍潭仙居聚英俠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第一章 俠影仙蹤,福地洞天證仙緣第四章第四章第十六章 普渡慈航,佛光心劍懲頑兇第九章 羣仙大會,祛魔卻敵彌血劫第十二章 天災人禍,刀兵血劫苟餘生第五章 訪師求道,各有因緣英慕人第二十章 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第十八章 魔窟煉魂,真靈不泥拜仙師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