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架勢,應該會在幾個月以後醒來吧?”荀珍上前來到秦雲黛身旁,非常豪邁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相信他的人品,也相信咱們師傅的兒控本性,煜師兄絕對不會出事的。”
秦雲黛將這內心的不安收斂而起,略皺的眉頭緩緩鬆開,嘆了口氣說道,“我也希望是這樣……但煜兒一下子閉關這麼久,就是有些說不出的擔心。之前盼望着他早點出關,現在終於要等到了,反而覺得有些擔心……這種感情很矛盾吧,裳兒?”
彼時的幾人已經是近百歲高齡了,但容貌只是稍顯成熟,看着二十歲左右。
這些年的經歷和成長讓秦雲黛看着越發有成熟的味道,本就不俗的容顏伴隨着素女心訣的進展,而越發精緻動人起來,放到凡間也是傾國傾城級別的。荀珍這也是不差,不過相較於性格比較沉寂的秦雲黛,她倒是越發有小孩子氣了,每天臉上都帶着爽朗的笑容。
“其實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有一個疑問……你是不是,很喜歡煜師兄?”荀珍雙手負在背後,繞着秦雲黛走了兩圈,見她上下打量一遍,笑嘻嘻道,“我以前就覺得你們兩人的氣氛有些不對勁……明明纔是八歲九歲的孩子,但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默契。然後來到這裡,你們的關係好像越發好了,隨便拉一個路人過來,都會說你們是戀人。”
秦雲黛被荀珍這番大大咧咧,又直白又口無遮攔的話說得臉紅耳赤,不由得結巴地反駁,“哪、哪裡有你說的那般……明明我和他就沒有什麼……怎麼、怎麼可能?”
“你還說沒有啊!”荀珍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雙眼,笑着揶揄道,“我的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哦,大姐的兩隻眼睛也看到了……難不成你還想狡辯?別以爲我不知道。從煜師兄開始閉關的那天起,你每天總要在這裡發呆一兩個時辰,每天雷打不動。要是這樣我都猜不出你對他的感情。那這雙眼睛也該好好修理了,竟然連這麼明顯的事情都看錯。”
“我和他……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秦雲黛都被人說穿到這個地步了。乾脆也不隱瞞,苦笑着說道,“我……怎麼說呢,一見到他的第一面起,我就覺得自己好像在重複某一件自己以前就做過的事情。雖然不知道這種感覺從哪裡來的,但我知道……很相似……”
“重複某一件自己以前就做過的事情?”荀珍仔細品味這話的意思,又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說明你們兩人很有緣分啊。不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麼?我看師傅的意思,似乎也想撮合你們兩個呢。煜師兄這人啊,雖然有些呆了。但本質上卻是難得的好男人哦。”
“的確是有緣分……我想,煜兒大概也有這個感覺吧。”秦雲黛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一聲,“但我也有感覺,我和他不會好下場的。你也看到了。他的佛修天賦如何,我這樣普通的人,哪裡配得上?修真這條路,我也看穿了。沒有誰能陪誰到最後的,一路上的變數太大。”
“呸呸呸。這些不吉利的話也能隨便說的,小心煜師兄聽到了,指不定一不小心就出了岔子。”荀珍在這個世界生活久了,也越發嫺熟地扮演自己的角色,“真不知道你這些想法是怎麼來的,什麼叫沒有好下場。你們若是有感情,到時候讓師傅出面安排一下,誰敢破壞?”
那個女人對自己兒子的疼愛可是到了極點,加上母子分離多年,到時候一見面還不哭得眼淚嘩嘩。只要是柳子煜想要的,那個女人很少會反對。再說了,她以前不也是打着讓秦雲黛成爲煜師兄的媳婦的主意,這纔將秦雲黛留在店鋪麼?
“我不知道……但就是有這個感覺。”秦雲黛情緒低落,因爲害怕自己的話真的會讓柳子煜聽到,從而影響他的閉關,就將荀珍帶到偏僻的地方,“裳兒,不知道這段時間是怎麼了,心裡總是慌亂得不得了。晚上總是夢魘,夢到自己舉着劍刺穿煜兒心臟的畫面……”
荀珍只知道秦雲黛最近精神不大好,倒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舉着劍,刺穿柳子煜的心臟?
雖然兩個當事人都沒有承認感情,但大家都是這麼多年相互扶持走過來的,哪裡能看不出他們的感情?現在秦雲黛竟然說自己做夢夢見自己殺了柳子煜……這下子,荀珍也不淡定了。
凡人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但對於修真者來說卻是不同。夢境往往是預示着未來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難不成他們以後真的會自相殘殺?
“小云,你先別急,將那個夢境細細說來,我們到時候再拿主意。”荀珍安撫秦雲黛,讓她別亂了陣腳,“彆着急,這些夢也不一定是真的。”
若是柳昭容在這裡,就會告訴她們其實修真者的夢一般分爲三類。第一類就是完全沒有意義的混亂的夢境,第二類就是隱約預示未來的預言之夢,第三類便是顯示過去曾發生過的。
“等等,你說夢境中的煜師兄是光頭的?”荀珍想一想自家師兄那頭黑髮,默默黑線一番,莫非在以後這位師兄還真的剃度不成,“還帶着結疤?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你難道不知道咱們師傅對佛修的偏見?她能容忍煜師兄修佛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忍讓了。”
她們那個師兄,除了穿僧衣帶佛珠,哪裡有一個佛修的模樣?師兄妹四人中,就數他最喜歡燒烤了,哪怕吃完烤肉之後還要念很長篇的往生咒,依然不能減少他的熱情。而且柳昭容對佛修的態度擺在那裡,不可能容忍自家兒子剃度的。作爲孝順兒子的柳子煜也不會這麼做。
如此一來,那個夢境又有什麼意義?鐵定是假的,一定是秦雲黛自己想多了。
柳子煜一閉關就是七十五年,突然快要出關了,關心他的秦雲黛會胡思亂想也是正常的。
“不一樣的,裳兒。”秦雲黛搖搖頭,有些艱難地說道,“我能確定,那個被我刺中心臟的人就是煜兒……這個夢已經持續半個多月了,我每次都想要剋制夢境中的自己別這麼做……但最後還是刺過去了。知道嗎,我都能感覺到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和詢問……”
“所以……你爲了避免這個夢境發生,打算……呃,疏遠他?”就因爲一個沒有根據的夢,她就打算這麼做?荀珍認爲柳子煜若是聽到這話,大概會非常受打擊吧?
“也不是疏遠……總之,我現在心裡亂得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了……”秦雲黛雖然有將近百歲的年齡,但卻沒有與之相符的閱歷,遇見這些事情總是會手腳無措的。
“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問你,你會對着煜師兄拔劍嗎?”荀珍挺感激柳子煜多年照顧,覺得自己有這個義務幫助他保衛這份感情,“如果你堅信自己不會,那麼那個夢境就是假的。”
秦雲黛當然回答不會對他拔劍,但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
看到荀珍那麼堅定的眼神,她似乎受到蠱惑一般搖頭,“我自然不會對他拔劍。”
說這話的時候,秦雲黛隱約中似乎聽到一陣譏誚的笑聲,好像嘲笑她現在的天真和無知。但四處看去又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因爲那個笑聲,她心中留下了些微陰影。
“別擔心了……你若是擔心的話,等煜師兄出關了,你們就立刻……”荀珍雙手握拳,大拇指相對搖擺,這個意思大家都懂的,“得生米煮成熟飯,還有誰能阻止?”
秦雲黛聽出她要表達的意思,整張俏臉漲得通紅,這個傢伙怎麼這般沒有遮攔。羞惱地跺了跺腳,羞得跑開了。再不離開,還不知道荀珍這個丫頭會說什麼羞人的事情。
“不就是拜堂成婚……至於這麼羞澀?”荀珍表示有些不理解。
“裳兒當真是越來越渾了,竟然連那些話都說得出口……”秦雲黛跑了一路,也不知道跑離營地多遠。看到前方有些巨大的亂石,她就打算去那裡坐一坐。等休息夠了,再回營地。
“我已經和你說很多次了,我是不會嫁給你的!至於原因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
秦雲黛還沒坐下來捶腿,就聽到遠處隱約有人說話,聲音還挺耳熟的。將真元附在耳上,聲音清晰了很多。她疑惑地眨眨眼,這聲音不是荀媛師姐的麼?她和誰談婚論嫁?
“可你之前還說過喜歡我的,現在我們都走到這一步了,爲何不肯嫁給我?”這次說話的是一個男子,聲音聽着很陌生,大概不是營地的男人,“別再用你師傅反對的藉口來搪塞我好不好,她只是你的師傅,又不是父母,哪裡管得着你的婚姻?”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她自然是有資格管束的。”荀媛的聲音聽着有兩分疲倦和沙啞,“這件事師傅是不會答應的,她若是知道你和我的關係,你的小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