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討價還價

酈清歌搖頭,“不過茅其俊這人是有些本事的,他一死,山羽國的內亂就鎮不住了,才發展成現在這種局面。”

賀靈川笑道:“這些世家老臣就坐以待斃?不若先下手爲強嘛。”

“伏山越最近前擁後簇,從不單獨出行,你覺得是爲何?”酈清歌給自己斟了杯茶,“他也不傻。熬過了這段時期,就是大權在握了。再者,他在王廷一定有人支持。”

有人倒黴,就一定有人得利嘛。

“難怪這麼多人現在要爭着搶着巴結討好伏山越,是怕晚了就來不及?”賀靈川玩味,“赤鄢國君聽之由之,心裡恐怕不舒服。”

“不舒服又怎樣,除非他要把國君大位禪讓出去。”酈清歌搖頭,“就算他願意這麼幹,靈虛城和神明恐怕還不願意呢。忤逆靈虛城是什麼下場,你來路上經過千星城廢墟,已經見識過了吧?”

“印象深刻。”千星城廢墟、暮光平原和賤奴的存在,就像一塊顯眼的傷疤,時刻提醒貝迦國民——

靈虛城威能無上、不容挑戰。

……

次日,伏山越竟然又出現在客棧裡。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何況這兩人只是塑料哥們兒情?經過一番無情的討價還價,最後敲定伏山越要籌齊三樣材料,都是金甲銅人升級的難點,屬於有錢都買不到的稀罕貨。

酈清歌聽見了,湊過來問:“君上見你了?”

白餾銀是升級金甲銅人的必要材料之一。賀靈川這纔打起一點精神:“纔給一味材料太少了,你把其他的也包了吧。”

“可是伏山季到死之前都沒辦成。”賀靈川斜睨着他,“以他的資源人脈都查不出來,你覺得由我去辦會很容易?”

酈清歌立刻道:“呀,我的胭脂盒子還沒收起來。”

盤龍城的劉功曹說得很對,這東西的全名就叫傾家蕩產金甲銅人術。

一個美人能在兩個男人之間左右逢源,兩邊都哄得開開心心。這般長袖善舞的本事,真是不得了。

果然這廝回到自己地盤上,出手就能大方了?賀靈川看了一眼,不屑:“兩塊玄晶就想收買我?”

也是淡黃色,但是塊頭更大。

伏山越眼裡放光,啪啪鼓掌:“好好好,你聰明,你厲害,那這差事更是非你去辦不可!這樣吧,玄晶翻倍,我再送你兩斤白餾銀。你不是有個金甲銅人嗎,想不想給它升級?”

別的國家就算能馴服禽妖長途送信,也絕不像北方妖國用得這樣頻繁——這裡本來就是妖怪的大本營嘛。所以靈虛城還能很奢侈地給信差劃分等級。

“那是當然。”何止是耽誤?

“呃……或許猛禽信差不夠用了?”伏山越撓頭,“按慣例,的確要一信兩寄。同樣的內容,另一封由鴻雁送達,但晚了好幾天,導致赤鄢軍隊東進太晚,錯過了最佳進攻時機。”

石二當家了卻最大一樁心事,笑得合不攏嘴:“太子大度!”

“這頭白肩雕突然失蹤,很耽誤事吧?”

這兩個很有眼力見,都找到一個毫無誠意的藉口溜走。

賀靈川也有玄晶,知道這纔是它應有的形態,天然的玄晶在地底凝結而成,色澤品質隨緣,太完美反而太假。

“萬一白肩雕的情報被外人所得怎辦?”賀靈川口渴,回屋抓了一串葡萄出來吃,“最糟糕的是,它的失蹤很可能說明,靈虛的情報遞發規律已經被人掌握,比如猛禽出發的時間、飛行的路線、沿途的休息區域等等。那麼對方能攔截一次,也就能攔截以後的無數次。我想,這纔是靈虛城着急查明此事的原因。”

賀靈川笑了:“要我幫這麼一個大忙,卻只出三塊玄晶,你是真不把我當兄弟。”

要學會抓主要矛盾。

“傳遞消息啊。”

“……嗯。”

“信不走單。”賀靈川問他,“這麼重要的軍情,爲什麼只派一頭飛禽信使?”信使若是路上出了事故,就像今回,那後果就十分嚴重。

石二當家都開始擔心自己的三千兩回不來了,伏山越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到來。

這玄晶呈淡黃色,多邊形,每個都有核桃大,但顏色不太勻稱,有一顆底部漸變成深綠。

“是一頭白肩雕。”

“其實很簡單。”賀靈川笑了笑,“你父王還在氣頭上,這時候交給你的能是什麼好任務?”

“所以才用白肩雕遞送。”賀靈川道,“白肩雕是可以長距離遷徙的猛禽,但數量很少。我湊巧知道,靈虛城的信差分作好些個等級,什麼青鴿、鴻雁、羽鶴都能當信差,而最要緊的情報才由速度最快又有耐性的猛禽遞送。”

開玩笑,三千兩實物銀錁子很重的,誰也不會搬着它走來走去。

比情報內容泄露更糟糕的,是情報傳遞方式的泄露。

伏山越一算這筆賬,後背都麻了:“你胃口比我還大!”

這屬於重要戰略物資,在赤鄢國內產量極小,每有產出都由妖王或者國師領走,並不流通民間,甚至在黑市都極其罕見。

聊完了閒,伏山越轉而對賀靈川道:“父王發了個消息給我,叫我給他辦事。”

並且她還沒忘記賀靈川,自然而然地跟他也搭幾句話,免得他覺得自己受到冷落。

賀靈川不爲所動:“是麼,那我問你。靈虛城派信差來做什麼?”

“我付報酬,兩塊中品玄晶。”伏山越早有準備,翻掌遞出兩個亮晶晶的東西。

不同品級的玄晶,蘊含能量相差巨大。這兩塊的品質已經超過賀靈川以往所見,也不知道是誰孝敬伏山越的。

的確如酈清歌所說,赤鄢太子是值得她花大力氣結交的重要人脈。

價值不菲啊。

賀靈川一個外鄉人想在這裡搞到,難比登天。他甚至懷疑這玩意兒在貝迦也不怎麼好買。

石二當家愣了一下,也道:“我得下樓打點酒。”

“那麼這軍情在當時應該很要緊,對麼?”

“呃……”伏山越支吾一下才道,“罷了,都過去兩個月了,就告訴你也無妨——是東線的軍情。”

“沒有,他只是命人來傳話。”

顯然盤龍城對於貝迦國的研究也不少。

屋裡只剩兩人,伏山越嘿嘿笑道,“約莫兩個月前,靈虛城往這裡派出信差,結果半途走丟了,再沒下文。靈虛城當然不能這麼算了,所以老爹也不能這麼算了。本來這事是伏山季着手去查,可他已經死了,現在就由我正式接手。”

話到這裡他就住了嘴,看看邊上兩人。

酈清歌趕緊恭喜他:“君上既然交差予你,就說明心火已經泄了一大半。”否則公差都交代別人去辦就好了,何必用伏山越?

伏山越瞪着他,說不出話了。自己就輕描淡寫提了個委託,這傢伙是怎麼推導出來的!

好一會兒他才道:“這你是怎麼想到的?”

“什麼消息?”

伏山越甚至還跟酈清歌開了幾句玩笑,講了一個段子,引得酈清歌捂嘴輕笑。

當這廝兄弟也沒什麼好的,容易掉腦袋。

石二當家等人已經在收拾行囊,準備繼續上路,賀靈川也奇道:“你怎麼來了?”

更別說賀靈川現在沒錢了。

伏山越又跟酈清歌打了個招呼,二人談笑幾句,都很開懷。

這些內容,是他在盤龍城文宣樓閱覽閒書所得。

伏山越奇道:“找個禽妖而已嘛,又不是要你去力挽狂瀾。可惜走不開,不然我都想自己去辦。”

伏山越沒反駁就是默認了。

“就當幫兄弟和赤鄢國一個大忙。”伏山越一伸手,又摞了一塊玄晶上去。

“伱的三千兩。”伏山越交給石二當家一摞銀票,“另有三百兩,算是壓驚費。”

這倆貨幾天前纔剛剛結識,還是賀靈川引薦的。這纔過去幾天?酈清歌就跟伏山越談好了一兩樁交易,並且是近期就可以落地實施,包括松陽府在都城開店,西廷衛隊的武器更新,等等。

賀靈川在一邊聽着,忽然發現這兩人居然好生熟絡。

伏山越這幾天春風得意,都忙着迎來送往,接受大小官員的阿諛奉承,彷彿把賀靈川等人忘得一乾二淨。

“不幹。”賀靈川一口回絕,“自己的事自己辦。我哪有那種閒工夫?”

以他硬僻的性格,通常不會跟陌生人這樣的親近。可是現在,他卻邀請酈清歌以後再來赤鄢都城。

伏山越笑道:“我也這樣想。但我現在情況特殊,還有幾件事要料理,不能馬上離開都城,你們也是知道的——”他轉向賀靈川,“所以,我想將此事拜託給你。”

換作他自己去籌齊,光是找材料就得跑斷腿,更不用說買下來……在赤鄢國,白餾銀根本就是非賣品!

賀靈川忽然轉了話頭:“信差是個什麼妖怪?”

當然,有伏山越幫忙就不一樣了。

賀靈川豎起一根手指:“我還有最後一個條件。”

“你夠了啊!”伏山越本來脾氣就不好,這時把臉一拉,“莫要得寸進尺!”

“莫急,這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賀靈川笑道,“還記得我們在千星城幻景裡看到的蛟龍圖案?就是官舍外面畫着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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