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夫人這時鄭重地道:“此菊爲菊中至寶,名爲‘滿月金團’,有菊王之稱,其花瓣共有三百六十五片,恰合人間一歲之數,花期可維持百日。此花瓣明目醒神,養色駐顏之功尤爲神效,若作藥引,可通九竅,闢一切毒。公子剛纔所食的那種芙蓉菊,就是此菊與它菊嫁接移植而成的。這種‘滿月金團’,當今天下僅存三株,一株在揚州,一株在雲南大理,但以此株爲最。每年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方始全團怒放,旁邊窺之,可見其動,令人奮然。百日花期之後,但逢月虧之夜,一夜落盡,如棒擊撲。花瓣落地後十日不腐,故常收集陰乾以備藥用,所謂物奇若神,便是如此。”方國渙聞之,驚訝不已。
菊花夫人又指了一株瓣如雪花狀的菊花道:“此菊名喚‘冷美人’,爲菊中的麗質,是六年前派人從揚州的一位花匠的園中以它菊換得,今已分植了幾十株,先前曾送於連總堂主和她同來的那位姑娘幾株,不和能否養得活?”
這時,方國渙忽見旁邊的空地上臥着一塊巨石,石上竟然冷清清地長着幾株花瓣枝葉都呈暗灰色的菊花,花形卻也寬大,舒展着,不甚着人看。
方國渙感覺此花怪異,剛想走上前去看個究竟,菊花夫人旁邊忙止了道:“方公子勿靠前,此菊有大毒,近不得的。”方國渙聞之一驚,忙退於一旁。
菊花夫人道:“這是一種‘石菊’,又名‘灰菊’,不喜泥土,惟透石而生,其毒性至烈,爲天下萬毒之,又稱‘五毒俱全’,世人所謂五毒俱全實是指五毒菊全,乃爲天下先。”
“五毒菊全!?”方國渙聞之,暗訝不已。
菊花夫人道:“此菊生俱五種奇毒,五毒合一,性烈無比,是無藥可解的。其所生之石,鳥落即死,人若誤觸其花葉,當馬上急食一大朵‘滿月金團’或許還有的救,否則全身由黑至爛,半個時辰化爲黑水,所污之地,寸草不生。”
方國渙聞之駭然,忙掩鼻息後退,乃是想起了飄浮於空氣中的花粉也可毒人。菊花夫人見狀,笑道:“放心罷,此花無粉,不以風揚,只要不觸及它,自然無事。”方國渙聽了,心中稍安,但還是遠遠地避開了。
菊花夫人引方國渙在菊圃中,觀賞了一番,然後道:“我養菊多年,每有心得,自想寫就一部《菊經》傳世。”
“《菊經》!”方國渙聞之喜道:“夫人此舉可爲大功德!自能給後人留下許多寶貴的東西。”
菊花夫人搖頭道:“也不盡然,只是覺得世行《菊花經》多拼湊之語,實無創意,若不將自己一生養菊研菊心得筆錄成卷,甚覺可惜。故欲把所有關於菊花的生長過程,養植工藝,種別稱謂,歷史典故,產地藥用,以及自家多年養菊心得,合寫成一部百卷《菊經》,現已寫就了32卷,只要將這部《菊經》寫成,此生也自無憾了。”
方國渙敬服道:“此書若成,可流傳千古!”菊花夫人自有些憂慮道:“就怕後人將這部《菊經》看做是花中的神話,不管怎樣,但能給後世養菊之人一點啓示就足矣了。”
話說後來,菊花夫人所著的百卷《菊經》傳世。清乾隆年間,這部《菊經》被一位叫楊時天的人所收藏,不幸後來一場大火將他藏經樓的全部藏書焚燒貽盡,僅搶出了六七卷殘本《菊經》。那楊時天痛惜之餘,覺得再收藏這六七卷殘書也無多大意思,就隨手擱置了一邊,不再理會,《菊經》從此失傳。(寫書人的話,不必盡信的)
方國渙在菊花夫人的指點下,觀賞到了各種罕見的奇特菊花,心中驚歎不已。
這時,忽聽菊圃外傳進來一聲音道:“六合堂連奇瑛拜見菊花夫人,我的朋友與幾名屬下誤闖菊花島,還請夫人多多見諒。”
“連姐姐到了!”方國渙聞之一喜。菊花夫人此時揚聲笑道:“連總堂主,來得好快!可是要領人嗎?”
菊花夫人隨即和方國渙從菊圃中出了來,見連奇瑛迎面站了,旁邊還有兩名菊花使女。連奇瑛忽見方國渙與菊花夫人從菊圃中一起走出,顯是剛在菊圃內賞過花,心中詫異,不知菊花夫人對方國渙何以貴賓之禮相待,忙上前施了一禮道:“我這位朋友不知菊花島上的規矩,有怕冒犯,還望夫人見諒。”
菊花夫人笑道:“連總堂主勿要客氣,這位方公子乃是我故人之好友,先前不知,故通知連堂主來領人,現在好了,大家都已是朋友,我怎麼再好意思怪罪。”
連奇瑛聞之,心中這才一鬆,見方國渙無事,自然也就放了心,便與方國渙相視一笑。菊花夫人又道:“連總堂主難得來一次,請和方公子菊花宮敘話罷。”隨後引了連奇瑛、方國渙二人回到了菊花宮。
菊花宮內,羅坤、卜元、呂竹風、王林四人已從菊園中賞菊歸來,正在興奮地談論着剛纔所見,顯是看到了許多菊中的珍品。忽見連奇瑛與菊花夫人、方國渙一起走了進來,四人忙起身禮見,隨後站在一旁,皆低頭不語。那王林更是嚇得不知所措。
連奇瑛見了王林的模樣,便知是他引了衆人來的,慍色道:“王香主,菊花島乃是外人禁入之地,你應該知曉的。”
王林懍然道:“屬下罪該萬死,請總堂主懲罰。”方國渙一旁忙道:“連姐姐,並非王香主的過失,是小弟央着他來的。”
菊花夫人這時笑道:“連總堂主也勿怪罪他們,既然是六合堂的人,也不是什麼外人,我並不着意的。若不是他們誤闖了來,我還無法結識方公子這般高人呢,竟然領着他們幾個走出了我的菊花毒陣。”
連奇瑛忙道:“聽夫人遣往六合島的菊花使女說,他們已經中了毒,不知……”菊花夫人笑道:“連總堂主但請放心,既是六合堂的人,我豈有不救之理,他們幾個已服了解毒的芙蓉菊,早已沒事了。”
連奇瑛聞之,心中一鬆,復施一禮道:“這都是我的過錯,約束屬下不嚴,承夫人寬恕了他們,連奇瑛就此謝過。”接着,對王林、卜元等人道:“還不快過來謝過夫人的寬恕和救治之恩。”卜元、羅坤、呂竹風、王林四人忙自上前施禮。
菊花夫人一擺手道:“罷了、罷了,如今幾位都是我菊花宮的客人,不比在六合堂裡有那麼多禮節的,大家都坐了罷。”衆人隨後各自落了座。
菊花夫人這時對連奇瑛笑道:“連總堂主如何結識的方公子這位人中的奇品,先前怎麼沒有聽你說起過?”
連奇瑛笑道:“夫人深居菊花島,不出湖中半步,有些事情自然不知了,我這位國渙弟弟曾對六合堂有過大恩的。看來他的人緣極佳,竟也得到了夫人的厚待。”方國渙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菊花夫人讚歎道:“方公子真乃爲神仙般的人物!棋上修爲之高,實出乎我的意料。”
方國渙道:“夫人過獎了,今日承夫人厚待,見識到了許多菊中的極品,深感榮幸!”
菊花夫人笑道:“弈棋養菊都是一種雅藝,公子棋道高深,賞菊之時,自能體驗出菊之趣味與境界。”
卜元一旁,心中暗道:“國渙賢弟好本事!解了這婆娘的一盤棋,竟令她如此恭維,卻以爲我等沒長眼睛,不會賞菊的。”
有侍女獻上茶來,菊花夫人讓了衆人道:“這是我配製的菊花茶,有清腦醒神之功,趁其香氣未散,請各位品堂罷。”衆人謝過用了。方國渙但覺茶中果透着一種菊花的清香之氣,蕩腸得很,不由點了點頭。
這時,門外忽傳來一串銅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衆人聞之,心神皆自一暢,尤感欣然。隨見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嬉笑着跑了進來,忽見客廳上坐了很多陌生人,都以一種驚異的目光看着她。那少女不由一怔,止聲停步,好奇地望着衆人,極是天真可愛。
菊花夫人這時笑道:“冬兒,快過來見過連堂主與各位客人。”那冬菊卻跑到菊花夫人身後藏了,探出頭道:“夫人,他們幾個不是冬兒在山上見過的偷花賊嗎?”聲音極是朗潤甘甜,清新悅耳。
菊花夫人半嗔半笑道:“冬兒不得無禮,他們都是菊花宮的客人。”那冬菊忽格格一笑道:“偷花賊怎麼又變成客人了,夫人不是討厭外人上島嗎?”那冬菊一笑一說,讓人聽起來實是一種極大的享受。
菊花夫人這時笑道:“冬兒勿要頑皮,他們幾位都是好人的。”連奇瑛笑道:“冬菊的嗓聲可是越來越清亮了,便是那高手樂師所奏琴瑟之聲,也自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