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鉛雲壓頂,大片大片的鵝毛大雪又開始飄落。
玄甲軍的兵士們都嘻嘻哈哈的擠在已經建好的冰屋裡,城中的赤水軍雖然看的羨慕的不行,但裹了裹才從玄甲軍兄弟身上扒下來的禦寒大衣,他們心中的歡喜,足以抵禦這種苦寒。
讓來送物資的兄弟部隊先有個好地方住是對的,反正老天可憐他們這些苦哈哈,再落一晚上的大雪,足以讓他們明天一大早就把自己的冰屋蓋好,然後從這個四面透風的城裡搬出去。
赤水軍的將士窩在城垛後邊兒抱着手,正準備掏出懷裡的冷硬饅頭,用火烤了熱乎的吃一頓,就見好些玄甲軍的兄弟從冰屋裡涌出來,手上還提着大口大口的鐵鍋。
鍋外邊兒用皮毛裹一圈,雖然不足以長時間保貝遞出去了。
下面的兵卒相處融洽,古黎和江淺夏的冰屋中,此時也坐滿了人。
除了每日固定蹭吃蹭喝的肖酒和林淵外,身爲玄甲軍監軍,平時要在後軍壓陣,和江淺夏就見過幾次的劉恭,黑着臉盤腿坐着,一副看古黎很不順眼的模樣。
作爲赤水軍唯一一個被邀請來吃火鍋的高級將領,廖鵬擡着頭,聚精會神的盯着火塘上方的冰磚,想看看冰到底會不會被烤的往下滴水。
懶得搭理這個牛脾氣,江淺夏把放在外邊兒一會兒就凍結實了的凍豆腐端進來,一股腦的倒入紅彤彤的,不斷翻滾着的湯底中。
古時的冬天實在是沒有綠菜,江淺夏不想讓那些沒什麼味道的乾菜亂了火鍋的味道,只能泡發了一盆香菇乾貨,又趁着下午閒着做了點豆腐,用來救急。
牛強切的薄如蟬翼的羔羊肉片放滿了一桌子,江淺夏指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盤,鄭重其事的警告了古黎和肖酒敢碰就剁手後,才夾了一片羊肉涮了,趁鮮嫩放進劉恭碗中,示意大家可以開始吃飯了。
對江淺夏習慣性以長輩爲先的動作,劉恭大爲滿意。
一張方正嚴肅的臉,笑的十分和藹,把最跳脫的肖酒看的目瞪口呆。
“快吃吧,肉片的冰化開了就不好吃了。”
陶醉的一連吃了半盤子羊肉卷,江淺夏被鍋底弄的嘴中酥麻,幸福的眯着眼撈起一塊被湯汁漲滿的凍豆腐,一口咬下去,滋味濃郁的湯汁溢出。
配合着豆腐特有的鮮香,江淺夏簡直要幸福死了。
見她吃的小豬似的直哼哼,古黎、肖酒和林淵哪裡還不知道這被凍起來的豆腐有蹊蹺?
古黎眼尖手快的抄起湯勺,舀了滿滿一碗豆腐,試探的小口品嚐,眼睛蹭亮。
肖酒沒個定性,吃豆腐也不管不顧,見大家都眼冒精光的埋頭苦吃,這傻孩子竟然把整塊豆腐直接塞嘴裡,被燙的咿哩哇啦直叫喚。
江淺夏幸災樂禍的叼着個香菇笑的花枝亂顫,習慣性的犯懶,拿古黎當椅背靠着,就聽劉恭警告性的咳嗽了一聲。
在老頭恨鐵不成鋼的瞪視下,江淺夏訕訕的重新坐直,以爲老頭只是不喜歡古黎,便試探性的往肖酒身上靠去。
劉恭沒好氣的放下碗筷,點着她的腦門道:“姑娘家家,礙於條件艱苦和一羣男人同桌而食就算了,怎麼還坐沒坐相,非得挨着別人?”
聽出老頭只是單純愛護她纔出言教訓,江淺夏討好的咧咧嘴,艱難的端着碗站起來,拖着蒲團挪到老頭身邊,擡腳踹了沒眼力勁的廖鵬一下,示意他給自己挪個位置。
廖鵬莫名其妙的往旁邊挪出個空位,就見她理直氣壯的坐了下來,小女兒似的靠在不苟言笑的劉恭身上,撒嬌道:“劉爺爺,淺夏個子矮,夾菜很廢力,別說今天坐的是蒲團,就說咱們大乾的,連個椅背都沒有,坐久了累嘛!”
見老頭神情有點緩和,江淺夏馬上殷勤的給老頭夾了一筷子豆腐,笑眯眯的道:“淺夏就是疲懶的性子,男女有別不方便挨着他們,那我就挨着您總行了吧?”
“勞您受累了,多吃點兒補補。”把老頭碗都快堆尖了,江淺夏才意猶未盡的道:“這裡確實沒什麼好吃的,聽說京都多的是南來北往的商人,好東西多。等咱們回京都了,淺夏給您老好好擺上一桌!”
頭一次被個丫頭這麼親近,劉恭忍不住眼角都笑出了深深的皺紋,把自己碗裡的肉都夾到江淺夏碗中,看她吃的香甜,才轉眼看向眼珠子都快粘在她身上的古黎,不爽的哼了一聲。
他聽說今天分配冰屋的時候,古黎這個主將又強行把丫頭分到自己房裡了。
光天化日絲毫不顧女眷閨譽,簡直色膽包天!
瞪着古黎,劉恭憤憤的決定再寫幾本奏摺,等開春之後快馬送回京都,好好的告上一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