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第422章 寡人

屏風隔出來的後室,太子安置在後方的軟榻之上,太醫在診治,太子妃隨從。

皇帝已經坐回主位,但他緊繃而扭曲的面容,透露出了他此刻內心的不安寧。

“嚴家?”他看着陸階,“嚴頌?”

“嚴家罪狀累累,作惡甚多,下方遞上來的彈劾摺子何止成百上千,皇上英明,自然知道嚴家繼續把持朝堂,終究是危害。

“他們也知自己朝不保夕,怎會甘心攥在手上幾十年的富貴榮?兩相權衡之下,鋌而走險並不奇怪。”

陸階隨手把御史們手上帶來的彈劾摺子擺在面前:“這僅僅只是臣在入宮之前所拿到的一部分,僅這一部分也都是事實。

“嚴家如此猖狂,走上謀反弒君之路,不像是偶然,反應該是必然!”

御史們隨後將攜來的部分證據也遞上。

皇帝看着鋪滿了的桌子,瞪紅了雙眼:“嚴頌在朕身邊多年,或許貪贓枉法,但朕交予他的事情,沒有辦不好的,根本就辦不成的!

“他對朕是忠誠的!

“哪怕斂財猖狂,他們也絕不敢謀反!”

陸階聽着他激烈的陳詞,又看着他緊緊扣住扶手的雙手,用眼神阻止了將要說話的程文惠等,再把目光投向了皇帝那發白的指節。

無數的事實擺在眼前,與其說皇帝被嚴家所矇蔽,倒不如一向自負的他不願面對被嚴家背叛,被極其有信心牢牢拿捏住的人反水。

他承受不住自己的失敗!

嚴家早就足夠死上十次,可皇帝依然認爲自己玩弄權術遊刃有餘,他想做給嚴家看,讓他們知道自己既可以一句話讓嚴家昇天,也可以一句話讓他們墜入地獄。

他也想做給朝臣看,就連一手遮天把持朝堂、有着無數黨羽擁躉的嚴頌,依然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他進可以殺他的兒子,退也可以繼續拿捏他爲自己辦事。

無論哪一條舉措,最終目的都不是爲了彰顯仁慈,而是想展現他帝王的手段和睿智!

他殺了嚴述,就該立刻懲辦嚴家,卻還要留着嚴家爲自己賣力;他顧忌着胡玉成會力挺嚴家,卻又不去想辦法震慎胡玉成,而是不斷的在嚴家身上釜底抽薪。

如今嚴家掀桌造反,固然是亂臣賊子,可若不是他自信滿滿一手造就,嚴家如何會有機會成事?

於是寧願堅稱被他縱容的嚴家有着絕對忠誠!

他不敢承認嚴家反!

承認了就等於承認自己的過錯!

承認自己失敗!

這個時候就沒必要再勸說一個字!

陸階,賀平,李泉都是深諳皇帝心思之人,只有程文惠他們這些耿直認死理的言官們不知道。

“你們爲什麼不說話!”

皇帝掀了炕幾,眼底已經血紅。強大的怒意洶涌而來,推動着舊疾復發。

可還是沒有人說話。

從前那個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把他護在身後的李泉,此時哀然但沉默的望着他。

那個在許多年前,冒死從火海里把他救出生天,幾十年來無數次替他赴湯蹈火的賀平,也正緊抿着雙脣,沒有絲毫迴應的意味。而這個最初憑藉一首絕妙的青詞入了他帝王之眼,後來又在無數危難時刻給他出謀劃策的陸階,此時眼中流露出來的漠然,竟然與那日目睹嚴述被拖出去杖必時一模一樣!

皇帝從來沒有感覺到“孤家寡人”四個字在眼前呈現的如此清晰。

他佝僂身子捂住胸口,再次把涌上喉頭的腥甜壓下去:“我知道了。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個昏君。”

“皇上,”陸階行了一個端正恭謹的禮,“太子殿下是皇上親骨肉,時年二十六歲,入住東宮已有八年,臣至今不知,太子在任期間有哪些建樹?”

皇帝那口血驀地又要往上涌。

這個才思敏捷的陸階,不直接回復有沒有認定他是昏君,也不直接說皇帝交給了他多少差事,卻問他有什麼建樹?

太子是儲君,是繼位的新皇。

太子的能力也決定着下一朝江山社稷的穩定,黎明百姓的安定,成爲儲君之後,嚴格給予栽培是皇帝的職責。

他有什麼建樹,有沒有過建樹,取決於皇帝有沒有給予他機會。

八年來住在眼皮底下,卻被手下寵臣肆無忌憚地剋扣年例,過着捉襟見肘的日子,很顯然更不可能會放權給他去辦差。

皇帝臉色灰敗。

好像直到這一刻纔對自己重新有了認知。

“就算嚴頌想反,他當了多年內閣首輔,你們如何會覺得憑他一個文官可以坐穩這個皇位?”

他把頭擡起來,重新看着面前這幾個心腹。“沈博不是掌着兵權嗎?難道他會允許嚴家作亂?”

“皇上,”陸階道,“十多天前您已經下旨卸了沈博的兵權。只要他雙腳踏入京城,就沒辦法帶兵營救您了。”

皇帝面肌抽搐。

他好像也直到這一刻纔想起來,爲了讓沈家和嚴家兩派達成平衡,繼續互鬥,而自己從中坐受漁翁之利,已經在沈博出京之後下了一紙調令。

那個士子出身,當初接到任命即拋下妻兒奔赴西北,一去十多年,硬是憑着一股文士的倔強,最終帶着滿身傷痕凱旋覆命的沈博,也被自己削弱了羽翼。

“皇城衛戌軍呢?”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他們是朕的親兵!他們絕不敢反叛!就算他們有此心,天下宗室也不容其反!”

“可是皇上,”陸階勸道,“朝廷爲了遏制宗室勢力,皇室旁支早就淪爲朝廷的負贅,真有人反,他們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皇帝頓時想到了過去多年被嚴家剋扣走的宗室年例,——是啊,連自己名正言順的嚼用都保不住,他們哪裡還有餘力思考這些?

再說他們還是旁支!

離宮廷已經很遠了!

——不對!

除了旁支,他還有一個皇子!

遠在湖北的寧王!

他立刻道:“你們當寧王是死的嗎?有寧王在,皇位怎麼可能落到旁人手上?!”

可是面前三個人都在靜靜的看着他,直到最後也還是陸階幽幽嘆了口氣。

皇帝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皇上,”陸階目光比這宮廷還深,“嚴家和寧王都是這麼想的。”

皇帝胸中那口血,終於吐了出來。

422.第422章 寡人51.第51章 哪來的“陸”姑娘?!404.第404章 一定是他最渴望的357.第357章 這朱門還不夠白171.第171章 無事不登三寶殿243.第243章 晴天霹靂!(求月票)269.第269章 樂子!380.第380章 狗洞228.第228章182.第182章 關係不好的母女376.第376章 我只想活着!124.第124章 眉目63.第63章 管家193.第193章 早晚是人家的媳婦153.第153章 你以爲只是讓她死嗎?269.第269章 樂子!第36章 眼前的大地主113.第113章 忙碌的管家133.第133章 程家有喜67.第67章 福氣!第20章 老爺呢?!166.第166章 帶你去逛街392.第392章 破綻129.第129章 我家主子你惹不起340.第340章 老東西還留了一手?191.第191章 不能讓她變成有價值的人332.第332章 總算開了竅(求月票)201.第201章 原來她想借刀殺人!255.第255章 沒有別的路了第13章 公子254.第254章 你是個聰明人151.第151章 掌什麼嘴呀?打出去吧188.第188章 臥虎201.第201章 原來她想借刀殺人!50.第50章 誰沒拼過命?73.第73章 剁手!223.第223章 小祖宗377.第377章 一羣廢物!第7章 打狗!第30章 你好像一個人138.第138章 她只要公平391.第391章 大哥不是那種人第19章 舅母送的鍋太重了99.第99章 何不兩全其美207.第207章 體貼的女人324.第324章 理解了外祖母77.第77章 你不想奶娃嗎?245.第245章 死了就不會說話了396.第396章 戲臺子408.第408章 陸閣老334.第334章 他竟敢來真的?435.第435章 後世會如何罵我?(求月票)84.第84章 別害怕,有我在第17章 有人弄鬼?!57.第57章 咎由自取421.第421章 時辰到了!268.第268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173.第173章 真的是她?!168.第168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432.第432章 奸妃212.第212章 這是你的生父啊!第42章 夠份量了嗎?217.第217章 還是你更有風範64.第64章 等我回來第16章 欽差415.第415章 祝你順利274.第274章 捷足先登的是誰?382.第382章 清白能值幾個錢?86.第86章 好人做到底319.第319章 管管你家後院203.第203章 她有鬼!65.第65章 下次剁了你喂狗!317.第317章 丫頭竟然長了反骨第33章 你到底是什麼人?(求月票)79.第79章 小姑娘好騙是嗎?(求月票)50.第50章 誰沒拼過命?410.第410章 佳音378.第378章 都是皇命難違啊288.第288章 給你做主107.第107章 他不舉!256.第256章 這是她自己選的165.第165章 還是你好!122.第122章 表公子可曾婚配?第17章 有人弄鬼?!200.第200章 楊叔的爲人你信不過嗎?62.第62章 這是個深坑90.第90章 出人意料72.第72章 也是有人撐腰的小奶狗422.第422章 寡人374.第374章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264.第264章 養了個對頭347.第347章 她不是因爲我105.第105章 怒斥297.第297章 本來不會失手的第18章 幫張大娘子打狗423.第423章 給朕宰了他!215.第215章 她說你兒子不舉278.第278章 跟我走!第12章 打發叫花子呢?300.第300章 誰都佔不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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