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峰,劉江!”
被叫到的弟子是第一峰上一個普通弟子。
喬青發現,似乎每個新晉弟子的名字都在之前準備了名牌,投放入一個匣子中。再由內門的正式弟子隨意抽取,類似於抓鬮的方式。新晉弟子之中一片輕輕的呼氣聲,沒被叫到的人暗暗鬆了口氣。那劉江鶴神色一凝,走到了測識塔前:“弟子劉江,接受測試!”
甘老祖點點頭:“開始。”
那弟子將雙手平伸,謹慎地放到了高塔的表面,先是深吸一口氣,這纔將神識一股腦地灌入其中!
霎時間——
測識塔上光芒大盛,一道光柱飛快沿着那刻度向上攀升,直到過了有32的刻度之後,才漸漸慢了下來。一點一點,龜速攀升到了50,終於停止。新晉弟子尚且不明白這刻度的計算方式,甘老祖已然露出了幾分笑容。方老祖適時地恭賀了兩句:“好,這可算是個開門紅了!第一峰今年的弟子的確不凡!恭喜啊,老甘。”
“誒,也就是尚可吧。”
甘老祖捻着白花花的鬍子,謙虛地道了這句,可看向柳飛那得意洋洋的姿態明顯不是那麼回事兒:“怎麼樣,柳老祖,我第一峰弟子可還入眼?”
柳飛眼都懶得擡:“說的不錯,只能算個尚可。”
甘老祖心下冷哼:“死鴨子嘴硬。”
依照這幾人的對話,明顯那劉江的表現不錯,就是不知道這刻度到底是如何換算。喬青正狐疑着,就聽柳飛給她以神識傳音道:“赤橙黃綠青藍紫,彩虹等級上一階爲1,知玄爲2,玄師到玄尊六個等級爲3,初入神階爲5,神師爲10,神宗15,神王20,往上依次以5遞加。”
原來是這樣:“也就是說,到達玄尊的神識,是27,初入神階,爲32,神師乃42,神宗57。那麼此人測試出的神識爲50,便是在神師和神宗之間了?”
柳飛點點頭:“沒錯。”
喬青這纔算是完全明白了過來。
神識這個東西,不比修爲那麼準確直觀,各種各樣的因素都能引動的神識上下波動。比如鳳無絕當日神識大損,他的修爲再高,神識都要低上一些,不成正比。也比如她,修爲不高,但是長年累月的煉藥訓練,讓神識遠遠超於常人。是以,雖然那劉江的修爲在神宗,可他在入珍藥谷之前並未接觸過煉藥,神識能在50,的確算是不錯了。
一般的新晉弟子,大都也只有40上下。
聽着四下裡的討論聲,劉江也明白了自己的成績,頓時大喜過望:“老祖,弟子……”
甘老祖看他一眼:“劉江,通過測試,進入內門!”
一片一片的恭喜聲中,那弟子明顯找不到北了,笑容滿面地跑入了內門之中。再看向還沒接受測試的新晉弟子,無端端就多了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陳吟撇撇嘴:“小人得志,看鳳公子怎麼收拾你們!”
喬青輕笑一聲:“第二個名牌抽出來了。”
“第二峰,朱顯華!”
“第一峰,陸莊!”
“第二峰,……”
……
一個一個的弟子被叫上去參加測試,珍藥谷之前的收徒就極爲嚴格,因此這時候通不過的倒是很少,只寥寥兩人而已。這兩人,一個32,一個33,離着通過線35只差了丁點。可即便如此,他們臉色蒼白的哭喊跪求着,上首三位老祖也沒給他們網開一面。那兩個弟子一臉黯然,小聲嗚咽着退了下去,一路被周遭的內門弟子呵斥嘲諷着,毫不留情。
這就是東洲。
在這裡——
強者,受人尊敬。弱者,無人同情!
而相比於那兩個失敗的弟子,其餘四十多人盡都安全過關。大抵也如喬青所猜測的,成績都在40上下罷了。倒是有那麼三個極其不錯的,一個便是那50分的劉江;一個是第二峰名叫阮丹彤的女子,53分;還有一個,則是測試到如今的最後一名,第一峰,白飛鶴。
此刻。
那白飛鶴一張蒼白刻薄的面目上,眉眼飛揚,浮現地是志在必得的一笑。
而他的身前,那測識塔上,赫然是一個61的高分!
譁——
整個廣場上因爲這高分的產生,陷入了一片騷亂驚譁。
“61分!竟然是61分!”
“好傢伙,這一次第一峰真正是出了大風頭!”
“可不是麼,61分啊,咱們珍藥谷萬年的歷史上,新晉弟子就能拿到60分以上的,一共也纔不到十個吧?此人恐怕來頭不小啊,將來的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一片稱讚豔羨之聲中,那白飛鶴收了得意的神色,定定站在甘老祖的眼前,擺出一副謙遜的模樣。甘老祖笑容更甚,捋着鬍子滿意地不得了,聽一旁幾個門派掌門紛紛道喜:“哈哈哈,甘老祖啊,你第一峰這次,可真正是收了個好弟子!”
甘老祖擺着手,笑成朵花兒一樣:“哪裡哪裡,這小子天賦是不錯,可到底還要看之後的努力。”
白飛鶴立刻道:“謹遵老祖教誨,飛鶴定當勤學勉勵,不辜負老祖的期望。”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可想而知那甘老祖有多欣慰了。他這纔將目光轉向了柳飛,有了白飛鶴這61分的前提,那賭約在他心中已然成爲了定數,對方絕無翻盤的可能!是以,那臉色也跟着柔和了起來:“柳老祖,這可真是巧了,竟是隻剩下你第三峰的三個弟子了!”
巧了?
柳飛冷哼一聲,如何看不出那裡面的貓膩。
抓鬮也能抓出這麼個稀奇事兒,前頭所有人都測試完畢,唯一剩下的三個人,還就是他第三峰那三個弟子。還不就是爲了讓這三個人作爲壓軸的丟臉?若是三個弟子全都通不過,那才叫丟臉丟去了姥姥家,從此以後無顏見人!
可惜……
他掃一眼廣場上剩下的三個人。
陳吟和那男弟子袁朝暉,他雖然少有擔憂,倒也勉強放心。畢竟殺域那樣的地方,本身能活下來的散修,便是一種實力的象徵!他相信那兩人應該都有點兒自己的本事,高分不求,過關即可。而剩下的,柳飛又看向了打着哈欠一眸子水汪汪的喬青,吊兒郎當地笑了起來:“甘老祖如此好興致,想看我第三峰壓軸表演,柳某人又怎麼好拂了你的面子?”
“看來柳老祖信心十足?”
“廢話少說,趕緊地開始!”
柳飛不耐地一擺手,兩人之間僵持更甚。負責抓鬮的內門弟子見此,只好又從匣子裡抽出了一張,高聲念道:“第三峰,陳吟!”
這一刻——
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了廣場上三人的身上!
那三個人,別說兩個神師本就修爲不高,更何況還有個神階大圓滿的喬青?頓時,戲謔的,玩味的,不屑的,鄙夷的,擔憂的,看好戲的,不一而足。陳吟立刻緊張了起來,她一步方要邁出,卻見一旁喬青猛然抓住了她的手:“加油!”
兩字落下,那交握的手便鬆了開來,好像只是弟子之間表達支持的一種方式。可陳吟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喬青在她手心裡飛快寫下的幾個字。她皺着眉,不解地又看了眼喬青,以示詢問。
喬青一勾嘴角,淡淡點了點頭。
陳吟便攜帶着不解的心情,走到了測識塔前。
她並未第一時間進行測試,而是心思百轉着。方纔喬青給她的那幾個字,是:“35分!”三十五分,只不過方方過關而已。陳吟自問如果她傾盡全力,達到四十分也不是不可能。可鳳公子這樣的用意,是爲了什麼?如果只方方過關,豈不是又給了對方嘲諷的機會?陳吟一時想不明白,只覺35分對此時的第三峰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她在高塔前站了這片刻。
四下裡已然響起一片催促之聲:“怎麼這麼長時間,不是怕了吧?趁早也別測試了,直接打去外門弟子算了……”
各種各樣的奚落聲鑽入耳際,陳吟的雙手觸到測識塔上,倏然光芒大放,光柱上升。眨眼越過了30分的高度,眼見着已然過了35分,陳吟的腦中不由得便浮現出了喬青之前的種種手段,和方纔那神秘莫測的一勾脣。一咬牙,心說:“拼了!”
也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陳吟飛快撤了掌。
“35分!”
“哈哈,果真是怕了呢,這纔剛過關!”
“這樣的內門弟子,跟外門又有什麼分別,嘖嘖嘖,看來第三峰果真是不行了……”
陳吟面紅耳赤,扭頭看一眼喬青,見她嘴角的笑容沒鬆下一分,無端端就給了她一個沉定之感。似乎這一刻,耳邊那些奚落嘲諷,都不如那人嘴角一抹滿意的笑容來的重要:“應該是,沒耽誤了鳳公子的計算吧……”這麼想着,她忽然就腳步輕快了下來,蹦蹦跳跳鑽入第三峰的內門弟子之中。
周師叔暗歎一聲。
小童也是急的跳腳:“我說陳吟啊,你怎麼就才……”
“噓!”陳吟眨眨眼:“這可是鳳公子囑咐我這麼辦的,等着看吧,有他們哭的時候!”
兩人頓時放下心來,也跟着朝喬青看去。他們都還沒注意到,似乎不知不覺中,這個原本還被他們又驚又懼視爲洪水猛獸之人,已經成爲了一個主心骨一樣的靈魂人物。似乎只要有她在,再匪夷所思的事兒——那都不是事兒!
陳吟的35分後——
順理成章的,便是袁朝暉的35分。
整個第三峰才三個新晉弟子,竟是接連出了兩個勉強及格之人,這下子,原本就不被待見的第三峰想不成爲衆矢之的也不可能了。沒有鮮血液注入,之前的弟子亦是一代不如一代,千年來負責人柳老祖都不現身不管事兒,只留下個尚且可看的周師叔勉強頂着。再加上另外兩峰的虎視眈眈……
如此一來——
第三峰的落末,幾乎是可想而知的!
幾個門派掌門人都在心裡打起了小九九,暗自尋思着什麼。第二峰的方老祖暗歎失策,一直玩兒着中庸政策,讓那姓甘的強出頭,卻沒想到那柳飛如此不濟!這下子好了,漁翁得利是別想了,說不得還因爲這一賭約,一舉把第一峰給推了上去!方老祖看一眼廣場內唯一剩下的喬青,一見她那打着哈欠睡不醒的熊樣,更是不爽了起來:“這賭約,幾乎是毫無懸念,比得想個辦法,不能讓那姓甘的一家獨大!”
這麼想着。
卻聽一向沉不住氣的甘老祖,率先道了一句:“柳老祖,照老夫看,那賭約不如就算了吧。”
甘老祖的想法很簡單,此時此刻他該得的都得了,那第三峰的百年開採權好是好,可第一峰不缺銀子啊,真金白銀上等玄石去買,第三峰還能斷了他們的糧不成?對他來說,不過是個錦上添花。
可第一峰缺的是什麼?
——威望!
這麼多年來,第二峰緊追第一峰的後頭,便是因爲那方老祖圓滑的性子,凡事躲在後頭從不強出頭,竟讓他鬼使神差地得了個無慾無求的淡泊美名。如果他能在此刻放了已然落末的第三峰一馬,不僅名聲有了,說不得還能和那柳飛結成同盟!從此以後,第二峰還有何懼?
甘老祖的心思,一向圓滑的方老祖又豈會不明白。
他頓時心叫不好:“不錯,依老夫看,就這麼決定吧。哈哈,什麼賭約,本也就是兩位之間開的小玩笑,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去你媽的當不得真!甘老祖心下生怒,差點兒沒蹦起來破口大罵。這姓方的兩句話,就把他之前的“高風亮節”給變成了“當不得真”?!可惜玩兒心眼兒上,他一直也比不過那姓方的,這個時候雖然着急,卻想不到什麼辦法,只能暗自苦惱了起來。
卻聽這個時候,柳飛懶洋洋掀了掀眼皮子:“當不得真?”
衆人還沒回話。
柳飛起身,一聲冷笑:“這麼說來,你們一直以來,是在逗老子過家家不成?”
幾人當下便愣了,在他們眼裡,只以爲柳飛會對這結果感恩戴德。再不濟,也會順水推舟地打兩句哈哈,夾着尾巴應承下來。可這種矇頭走到黑的找死態度,是個怎麼回事兒?難不成,他對那鳳九就如此放心?
幾乎是立刻地,所有人都朝着喬青看了過去。
卻見那紅衣人臉上的驚喜頓時凝固,整個人在柳飛一句話後愣在了原地。一見他們看過去,飛快仰起臉打了個哈欠,只是另一隻身側的手,卻在微微顫抖着。這個模樣,不正是個心虛的表現?幾人一直以來也沒少關注那鳳九,一直見她打着哈欠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也沒少猜測會不會她根本就是藝高人膽大,全然不懼!
可到了這個時候,誰還有看不明白的?
——那根本就是個虛張聲勢罷了!
頓時,心下冷笑連連,再看柳飛,似乎也明白了什麼:“這柳老祖,恐怕也不過是面子上下不來臺了。”
對於柳飛,他們都是不瞭解的。
作爲一峰老祖,千年不回谷,千年不管事兒,一回來就是個衝動易怒不知禮數的性子,單槍匹馬找上第一峰大放厥詞,還定下了這麼個不靠譜的賭約,再加上他那徒弟小童也整日打着哈哈不着四六——可想而知——這柳老祖,幾乎在每個人的心裡,都只是個天賦不錯,修爲不低,有點兒傲氣,有點兒衝動的年輕人罷了。
這個時候——
眼見着柳飛不上道兒,甘老祖也沒了顧忌:“柳老祖此言差矣,既然你一意孤行,那麼賭約繼續,老夫不再多說了。”反正他面子上的工作是做了,柳飛要找死,他還能不讓麼?
“一意孤行?”柳飛又是一聲冷笑:“你們這是看準了我峰弟子當不得第一?”
“事實在眼前。”
“好一個事實,事實就是你第一峰和第二峰心懷鬼胎!”
甘方兩人冷笑森森:“柳老祖,話可不能亂說,今日這麼多門派的朋友在此,你一席話代表的可不僅僅是自己,還有珍藥谷的名譽!”
“終於沉不住氣了麼?”柳飛分毫不讓,那副模樣,就似是一個被激怒了的愣頭青:“把這些人找來,提前搞什麼測試大典,還不就是覬覦我第三峰的開採權!你們是怕我柳飛出爾反爾說話不算麼?!”啪——一聲響,只見柳飛袖袍一揚,身前的桌案上已然落下了一方契約:“我今天就把這玩意兒給放在這兒,也用不着你們妄作小人!”
甘方兩人雙雙皺眉。
他們卻沒想到,柳飛竟然是這麼想的。
至於那幾個門派掌門來此,到底是爲了什麼,也是他們這兩日間的疑慮。眼見着事情竟在柳飛的胡攪蠻纏中鬧到了這種程度,四下裡的弟子紛紛屏息低頭不敢出聲,那七個掌門更是臉色難看冷眉怒目。他們就知道,這件事,不放在明面上說個清楚,是不可能了:“諸位,柳老祖性子衝動,絕無對幾門不敬之意。不過……”
神劍門掌門點了點頭:“柳老祖,稍安勿躁。”
“怎麼,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們不是這兩人的幫手,來珍藥谷是另有其事吧?”
“的確如此。”
“呵……”
柳飛不屑的輕笑,讓神劍門掌門幾人無語地揉了揉太陽穴,他們本是來問罪的,卻沒想到碰上了珍藥谷的內鬥。那問罪,自然要另尋時機,待此事平息之後,由他們先發制人!卻沒想到,柳飛這麼一鬧,竟把他們置於了後手,失了先機:“柳老祖,我等來此,的確是爲了另一樁事——當日殺域之後,數大門派一同回返,卻不知當中發生了何事,竟讓我等弟子百多餘人,無聲無息消失於迷幻之域?!”
柳飛愣住:“什麼?”
“莫非,閣下並不知情?”
“不是,你再說一遍,老子沒聽明白。”柳飛掏着耳朵,當真是一臉茫然:“什麼一起走,什麼消失了?”
神劍門掌門眉頭更緊,緊緊盯着柳飛,半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他便把查到的一些蛛絲馬跡又細細複述了一遍。這下子,甘方兩個老祖纔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若真是這些人一同回返,卻只有珍藥谷的完好無缺出來了,剩下那足有一千多人全部不見了影子,憑空消失了一樣。那麼,即便有一百張嘴,珍藥谷也是難辭其咎!
一千多人啊,裡面還有不少長老級的人物,這對數大門派來說,都是不可彌補的損失!
說不得,此事還會上升到珍藥谷迫害數大門派的高度上!
甘方兩人一頭冷汗。
下面弟子們也是齊齊發起抖來。
就在這一片寂靜,猶如繃緊之弦的氣氛中——
砰——
一聲巨響,柳飛一腳踹翻了桌子:“他媽的,你們訛人是吧?”
衆:“……”
小童:“……”
周師叔:“……”
喬青低下頭,忍住嘴角的笑意,對柳飛的認識更上了一層!這哥們兒果然是個牛逼的,先前便猜到了她的打算,藉着那賭約之事一舉把此事給挑到了明面上,攪亂了那幾大門派的打算。此時此刻,更是在一片肅穆之中耍起了無賴!要知道,這個時候,不論他如何解釋,只要一示弱,對方就可以咄咄逼人,從中尋到漏洞或者要挾好處!
可他非但不示弱,不解釋——
反而直接反咬一口,咬死了這是幾大門派和甘方兩人合謀設下的圈套,真真是把對方給弄懵了!
“好好好,有你們的,想要我第三峰也用不着這樣!真是好大的手筆,兩個老祖連同幾大門派一同出手,真正是瞧得起我柳飛!真正是把在場衆人全當成了他媽的傻子!”
“你……”
“甘老祖,方老祖,當我柳飛看錯了你們!”
“你……”
“咱們珍藥谷如何內鬥,都是咱們自己的事兒,如今你們卻夥同外人來牟取第三峰!”
“你……”
又是砰的一聲,柳飛把那已經翻了的桌子踹成粉末!對方三個“你”字都沒來得及說完,只能看着柳飛直勾勾瞪着他們,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像是已經認準了他們這是爲了第三峰而編造出的一個謊話!那些人只剩下了伸着手指張口結舌的份兒:“柳老祖……”
砰——
震耳欲聾的巨響,還在繼續。
這一次,卻不是那可憐的桌子了,而是另外一方桌面上,柳飛一把丟下的一張契約:“你們想要是不是?想要,就來拿去!我柳飛今天就把整個第三峰的負責權力交出來,契約在此,我算是看明白了,也跟你們豁上了!你們想要,光明正大的贏過去,別他媽跟老子耍這些狗日的心機!”
所有人都沒聽清柳飛後面的話。
他們的視線,已經完全被那張契約轉讓書所吸引!
這個時候,喬青之前讓陳吟和袁朝暉示弱的好處便顯現出來了。這些人早已經認定了第三峰必輸,自然也把這張契約當成了一塊兒唾手可得的肥肉!關鍵的就在於——誰得?
幾大門派掌門紛紛眸子閃爍,那些人既然已經消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而和已經損失的比起來,這即將得到的利益,卻是實頂實的!其實一開始,他們便抱着這樣的心思,想的是以那些已然成爲既定的損失,來換取珍藥谷的退讓。說不得,能得到一些高品階丹藥的補償。如此一來,那些人的消失,纔算是死得其所!
可是如今,這一方契約,明顯比那什麼丹藥都來的重要!
一瞬間,幾人眼中都閃過貪婪,這可是珍藥谷的三分之一啊!
而甘方兩人,卻是完全的懵了,也急眼了:“柳老祖,你這是幹什麼?!珍藥谷第三峰,怎麼能當做一方賭注……”
話音沒落,柳飛在心裡暗罵了一句傻逼,直接把他們的嘴給堵了上:“老子是第三峰的掌權人,老子說行,就是行!趕緊的,速度的,麻溜的,少在這裡假惺惺的演戲!還是剛纔的賭約,賭我峰下弟子鳳九的成敗,若她不是第一,你們拿這玩意兒走人,老子從此自逐出谷!若她成爲第一……”
柳飛頓在這裡。
神劍門掌門脫口而出:“方纔所說之事,便一筆勾銷!”
柳飛眸子一閃,正要轉向甘方兩人,卻聽廣場上一句冷笑率先響了起來:“少跟咱們扯這些有的沒的,什麼剛纔所說之事,本來就是你們上下嘴脣一碰瞎雞吧扯出來的,真當老子傻鳥一隻呢?”
柳飛只覺當頭一棒,滲出了一背冷汗。
說話之人,自然是喬青!而剛纔,是這神劍門掌門給他下的一個套,若他真的應了,反倒和之前的種種衝突了!沒想到,這神劍門掌門看着粗獷不拘小節,心下也是個陰險多疑之人!眼見着喬青大步走來,一把搶回了那契約,也極小的聲音靠在他耳邊:“老祖切莫衝動,莫要中了他們的計!”
這聲音是小,可在場的都是什麼人?
神劍門掌門心下一動,幾乎可以確定了這柳飛和鳳九是真的毫不知情。剛纔那種情況之下,若他們是在演戲,自是第一時間求之不得。再看這鳳九的表現,明顯還是因爲心虛,怕自己輸了連帶着第三峰蒙受損失:“果真是柳老祖的弟子啊,真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跟柳老祖同樣的不拘小節!哈哈,哈哈,好,好一個鳳九啊!”
這人哈哈大笑着,看着極是豪邁。
實則一番笑聲中蘊含了只針對喬青而去的威壓,暗含警告!
喬青心下冷笑,表面擺出一副臉色慘白的驚懼模樣,似乎嘗試着吞噬威壓,幾次之後都失敗了,蹬蹬蹬倒退了三步,嘴角滲血地躲到了柳飛的身後。衆人皆是眸中一閃:“看來這鳳九,吞噬威壓一事,也並非那麼確切!若非時靈時不靈,就是受到修爲上的限制!如此一來,此人倒是不足爲慮了。”
柳飛卻是暗自笑破了肚皮:“鳳九,此地沒你的說話的份兒,退下!”
喬青抖着退回廣場:“是,老祖。”
待她退下了。
“繼續!”柳飛又重新把契約摔回桌面,一揚漂亮的下頷:“敢接不敢接?!”
接!
必須接!
唾手可得的第三峰,誰不接誰傻子!
——這絕對是在場大佬心中同時所作的肯定!
只見甘老祖一咬牙:“第一峰,萬年出世,天地靈物!”
之前他們的賭注,是千年靈物。此刻加到萬年,也就是說,第一峰上從現在開始往後足足一萬年,但凡有靈物出世,便全部都屬於柳飛了。不過只有這些,還不夠:“第二峰,迴風峽谷那一方極品靈脈!”這一句,卻是方老祖說的。迴風峽谷屬於第二峰上一處奇觀,其內擁有這整個第二梯數十門派中最爲濃郁的一處靈脈,其上玄氣濃度驚人。也正因如此,珍藥谷的第二峰弟子,在修爲上穩穩壓了其他兩峰一頭。
神劍門掌門一皺眉:“兩位,這是何意?”
甘方兩人,這是有了結盟的意思了。
其實早在他們看見了這幾個掌門眼中的覬覦之後,便動了這樣的心思。不管怎麼說,第三峰也不能拱手讓人,必然得是他們珍藥谷的!大不了,便由他們兩人平分算了:“諸位,想來你們也明白,珍藥谷決計不會將第三峰分裂出去。若是你們硬要如此,我珍藥谷也不怕開戰!可到底是——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我等數個門派毗鄰萬年,何必爲了區區一峰鬧出個僵局來,倒不如……”
“不如什麼?”
“諸位退出賭局,一月後,由第一峰和第二峰合力送上百枚七品丹藥。如何?”
“合共百枚?”
甘方兩人想了想,只希望趕緊將這幾個外來的傢伙打發走,一咬牙:“每個門派,百枚!”
七個掌門也在思忖着,知道他們說的是事實。第三峰好是好,可到底那是他們珍藥谷的,若是真的硬搶,說不得會鬧出個麻煩的局面。反正本意也是爲了來討些好處,每個門派百枚,已是極好的報酬了。看一眼桌面上第三峰的契約,他們忍住心下的不甘,在神劍門掌門的一個眼風下,點頭應了:“好!我等就給兩位面子。”
“呸!”
柳飛一口口水噴的星子四濺:“你們給他們面子,那我第三峰呢?之前誣陷老子弄沒了你們的弟子,這又怎麼算?”
一聽柳飛又來了,他們只覺一個頭兩個大,卻也不願意再和他胡攪蠻纏,只擺擺手送瘟神一樣:“一筆勾銷!”柳飛不甚滿意地氣哼哼扭過頭去,也像是不願意多作計較了,轉向甘方兩人接着道:“不夠,繼續加。”
“還有百枚丹藥,如何不夠?”
“那是給他們的,關老子屁事兒!”柳飛在四下裡打量了打量,一眼看中了那邊兒的一個人:“也不跟你們多扯了,就那個,叫什麼來着……”周師叔小聲湊上來,提醒:“白飛鶴。”柳飛連連點頭:“對,小仙鶴,那個小仙鶴的,就他了,老子看中了!”
甘老祖大怒:“不行!”
“唔,要了你一個好弟子,也是,斷不能讓你吃虧!那我再壓上一把鑄造上品!”說着,直接扯下了自己作爲兵器的腰帶,拍到了桌面上;“不對啊,這下老子又虧了,一個鑄造上品換一個小破弟子,不行,不行……”柳飛連連搖頭:“那你們再給我百枚七品丹!啊,這也不對,你們又虧了,那我再壓上自己煉製的十枚八品丹!完蛋,這下老子又虧了,他媽的,簡直叨叨不清了!這樣吧——”柳飛眸子一厲,出手如電!幾乎讓方老祖沒反應過來,桌面上已然放下了一方玉佩,正是之前懸於後者腰間的:“你這個可是好東西,修護神識的!”
眼見着對方臉都綠了,柳飛啪啪拍了兩下手:“我不好意思讓你們吃虧,可也不能被佔了便宜!嗯,這下看來,就差不多了。”
——可不是差不多了麼?
——且看看這會兒那桌面上,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只柳飛自說自話,已然壓下了多少的寶貝?
第三峰的負責權,第一峰萬年靈物,第二峰極品靈脈,百枚七品丹,十枚八品丹,鑄造上品,修護神識的寶貝,還有那臉色難看的小仙鶴……
不說前頭那些絕對是有價無市,天大的好處!就說後面那看得見摸得着的,就已經讓周圍弟子們俱都兩眼發直了,只覺呼吸困難,頭昏腦漲!而小童,周師叔,陳吟,袁朝暉,這些明白內情的人死死忍着心底的激動,死死忍着渾身的顫抖,他媽的,賺翻了,賺翻了!衆人自然不曉得他們這會兒的心情,只當是被這巨大的賭注給嚇的開始顫抖……
這倒是可以理解的。
就連那些掌門都跟着瞳孔一縮,舔了舔嘴脣,口乾舌燥。
默默估算下來,這賭注,已然到了一個讓他們心驚膽戰的程度!
這樣的賭注……
這樣的大手筆……
頓時——
所有的視線,都朝着喬青看了過去。
他們目光灼灼,呼吸急促,之前又怎麼能想得到,這麼個小弟子的輸贏,竟然牽起了這麼多大佬顫巍巍的心!今天,一旦輸了,或者贏了,那都可算是一夜暴富,一夜一無所有!然而喬青,只直勾勾盯着那方玉佩,滋養神識的,很好!東洲大陸上,早在她在殺域的時候,就不動聲色地打探了過,對於神識有好處的東西,那都是無價之寶,也都如鳳毛麟角,極爲少見!
可如今——
無絕的神識有救了!
漆黑的眸子中,志在必得的光芒一閃,凌厲如刀!
這光芒只方方出現,還不待衆人看個清楚,就聽柳飛趕忙一咂嘴,把自己第三峰那契約,甩的啪啪響:“到底行不行,給個話,忙活了一天這都晚上了,拿出點兒魄力來!”
衆人的視線又被這契約給牽了回去,跟着眼珠上下轉動。甘方兩個老祖,原本是極爲不安的,可此刻一見這契約,又下定了決心。再想到之前的比試,那白飛鶴61的高分,神識上比起神宗來都要高了!這樣的成績,何來不安?!對比起第三峰那兩個35分,他們就不信,區區一個神階大圓滿連陳吟和袁朝暉都不如的鳳九,會超過61分?!
這麼一想,心下大定:“比!”
一言既出,已然到了夜晚的夜幕上,似乎有什麼於雲層之中遙遙一閃。這賭局,便在所有人的認定之下,和天道規則的見證之下,再無回頭路了!
也就在兩人一字齊刷刷落下的同一時間——
轟——
廣場正中央,那一方測識塔忽而光芒大盛!夜幕之下,一道光柱毫無預兆地衝天而起,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所有人都心下一驚,下意識地扭頭看去,被這光芒刺的眯起眼來,以五指勉強遮擋,看了個清晰。
只見那空曠的廣場正中——
那一方巨大的測識塔前——
一道紅衣人影正臨風而立,手撫塔面,在璀璨光柱的冉冉上升——哦不,是飆升之下——朝着他們,嗯,轉頭,勾脣,微笑,頷首,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