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進入第一峰。
喬青便發現,似乎情況遠沒有柳飛所說這麼簡單。
諾大一方大殿上,人頭攢動,烏壓壓的一片,少說也匯聚起來了萬八千的人。珍藥谷的擇徒極爲苛刻,煉藥爲先,修煉次之,是以哪怕加上外門弟子,統共也不過五千來人。喬青轉頭看柳飛,見他也是眉頭緊皺,明顯被這陣仗給弄懵了。
兩人對視一眼,靜觀其變。
“哈哈,柳老祖來了?我等不請自來,老祖可莫怪咱們禮數不周啊!”隨着這道粗獷的聲音哈哈大笑着傳了過來,喬青便感覺到一股股的神識掃了過來。要不說神識這個東西,幾乎關係到了神階高手的日常生活,似乎打個照面先以神識探測一週,已成爲了東洲武者的習慣。更不用說,不論煉藥還是鑄造,前提便是神識的強大!
循着這一道道神識——
喬青便看見了站在峰頂大殿上的數人。
站滿了弟子的大殿上方,青玉臺階象徵着他們不同尋常的身份。當中那老者,白髮白鬚隱含陰鷙,想必就是柳飛口中的甘老祖了。他的左側,一個面容端方的中年男人,看着極是圓滑,應是那第二峰的方老祖。再向左右分散開來,又有七個高手,並未以黑色緞帶束髮,說話的男人一身黑色鎧甲,身後揹着把寬闊的大劍:“神劍門?”
走在前頭的柳飛,回頭朝她點了點頭。
抱拳迎了上去:“這是什麼風,竟把諸位都給吹來了。”
那神劍門的掌門嗓門奇大:“聽說柳老祖回了珍藥谷,咱們當然得來串個門子!千年不見,這一來就趕上了貴谷的新晉弟子測試,怎麼也得來湊個熱鬧。”
“新晉弟子測試?”
“柳老祖莫不是忘了,每屆的測試,不正是在這個時候呢。”
其實新晉弟子測試,是珍藥谷的老傳統了,說白了,就是在進入內門的弟子裡再行揀選。珍藥谷的收徒地點,可不僅僅在殺域,第二梯上亦是設有兩個分院,是以除了這次從殺域帶回來的陳吟兩人,也有其他兩峰所收的弟子。這些人放在一起,比上一比,不達要求的便打去外門,過了關的,纔算是真正的內門弟子!
聽那甘老祖說完,柳飛的眉目頓時冷了下來:“要是我沒記錯,距離測試,還有個半月時間。”
甘老祖也是冷下了臉:“提前一二,又有何妨?”
“什麼時候祖宗傳下的規矩,也能隨意更改了?”
“規矩是人定的,柳老祖可不似不會變通之人。”
這兩人,一上來就是脣槍舌劍,這股子架勢頓時讓四下裡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一個晚輩卻在修爲上追上了師伯,和他們共同尊大,必會引起那甘方兩人的忌憚。原本麼,這柳飛不回來也就罷了,眼不見爲淨,只掛個老祖的名頭,又空出一峰可讓他們沾點兒好處。可他突然這麼一回,行事作風又毫不收斂,那兩位怎會爽快?
只不過——
相比於那方老祖的圓滑,喜歡倚老賣老的甘老祖,先當了出頭鳥罷了。
方老祖眼睛一轉,打着哈哈走了出來:“這是幹什麼,不過一樁小事兒,等會兒再說也罷。對了,柳老祖可是誇下了海口,第三峰收了個極品弟子呢,還不帶出來給咱們瞧瞧?”
這話一落。
喬青便敏感地發現,幾乎青玉臺階上那幾個大佬的視線,都匯聚到了她的身上:“這些人來者不善,恐怕是爲了那迷幻之域的事兒,也定是一早去殺域查過了。”心下轉過這念頭,喬青從柳飛身後一步邁出,抱拳道:“在下鳳九,見過諸位。”
“鳳九?”
“你就是鳳九?”
果不其然,她名諱報出,那幾個其他門派的大佬,頓時驚呼出聲。甘方兩個老祖還沒明白,便聽神劍門掌門皺起了眉頭,小心翼翼問了句:“閣下,可是四大氏族中人?”
譁——
幾乎是立刻的,整個大殿上響起一片竊竊私語之聲。
甘方兩人更是瞳孔驟縮,心下大驚,四大氏族中人,那柳飛怎麼勾搭上的這樣的關係?!而且,這樣的人又豈會加入珍藥谷?他們的腦中一萬個想不明白,只緊緊盯着喬青,不放過她一絲神色的變化。
喬青任他們看着,搖了搖頭:“是,也不是。”
大殿上漸漸靜下來:“這是何意?”
喬青嘆息一聲,苦笑道:“在下只能說,曾經是四大氏族中人。”
四大氏族的名目太大了,若是再用下去,保不準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喬青一臉的失魂落魄,似乎不願再提起之前的身份,這個模樣,誰還有不明白的?
——一個四大氏族的公子卻混到了殺域那個地方,除了獲罪被放逐,還有別的可能麼?這種事兒在東洲並不少見,殺域中也有極大一部分人,都是被各個門派家族給驅逐出來,無處可去的。得知了原是如此,衆人紛紛鬆下一口氣,先前那略帶恭敬的神色,全部轉化爲了漠視:“原來如此!”
“怪不得又加入珍藥谷了呢。”
“獲罪放逐者,從古至今,可沒聽說過能回族的!”
“嘿,還以爲是個多牛逼的人物,原來珍藥谷竟是收了個四大氏族不要的垃圾。”
這些笑嘻嘻的話,幾乎全部是其他門派帶來的弟子所言。聲音不算大,可那些大佬們又豈會聽不見?甘方兩人頓感下不來臺:“柳老祖,這麼個被放逐之人,你第三峰也收?珍藥谷規矩嚴明,可不是什麼偷雞摸狗之輩都能混進來的。”
這話可說極爲難聽了,根本就是在質疑被放逐之人的人品。事關四大氏族,其中內情他們不敢多問,可罪名如此之大,恐怕也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事兒。喬青倒是沒覺得怎麼樣,她從也沒把自己當做姬氏中人。更何況,這種不屑比起當年的“廢物”,不過小菜一碟。
可柳飛卻不爽了:“之前是何身份,咱們暫且不提,我第三峰看的,可是弟子的資質!”
甘老祖冷笑:“哦?”
“不信?”眼見那兩個老東西都沉着臉,柳飛微微一笑:“剛纔不是正說到測試麼,這新晉弟子之中,第一非她莫屬!”
“你說第一就第一?”
“有誰不服,大可來比!”
柳飛眉眼精緻,男子中極是漂亮。此刻說到句尾,環視一週,凌厲頓顯,彷彿在說:誰敢不服,老子揍誰!被他目光掃過弟子,紛紛低下頭去,尤其一開始唧唧歪歪的那些,全部如芒在背臉色發白。柳飛這才滿意了,擡手拂了兩下衣襟,修長白皙的漂亮手指,青山帶水樣的潔淨衣袍,哪裡會沾上半點兒灰塵?可那動作那姿態,好像他要拂的不是灰塵,而是敢反抗他的一切人!
見此——
那幾個大佬不由紛紛多看了喬青一眼:“能讓這柳飛如此護着,應是有點兒本事的。”
喬青也意外的很,心說這男人,不會真看上老子了吧?
柳飛原本得意洋洋朝她看去,一見這驚悚又嫌棄的表情,頓時綠了臉——想什麼美事兒呢!老子大好一美男,會給你肚子裡那個當便宜爹?
喬青頓時輕鬆——得,你這便宜師兄,爺今天認了!
柳飛此刻,還沒明白便宜師兄的意思,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喬青那鬆出的一口大氣上,幾乎要氣跳腳。原本還沒把之前的玩笑上心,只覺有點兒傷自尊,這會兒反倒心裡一堵,氣哼哼地扭過了頭去:“靠,也不看看她現在的尊容,還敢嫌棄老子!”
這兩人眉來眼去的,只把一衆人給看的莫名其妙。甘老祖正等着柳飛點頭答應測試呢,當下不耐道:“既然如此,那測試就今天比來,也讓老夫看看,你這第三峰的新晉弟子,到底是個多逆天的資質!”
“哈哈,這下倒好,讓咱們都開開眼界。”方老祖眸子一閃,又出來當攪屎棍了:“正巧了,如今幾個門派的朋友都在,不如就玩兒的熱鬧點兒,先前不是兩位正打着賭呢麼,就以這鳳九能不能獲得第一,來評斷輸贏!如何?”
喬青看一眼這姓方的。
此人倒是奸猾的很,他不出頭,反倒牽出了柳飛和甘老祖。不論兩人誰輸誰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這死結可算是結下了!他那實力不上不下的第二峰,正好穩穩地坐收漁人之利!明顯柳飛也看了出來,眸子在方老祖的老好人做派中,越來越冷。
他還沒說話——
就聽一邊兒喬青一拍板兒,應下了:“鳳九定當盡力!”
柳飛一皺眉,心說這喬青可不是個傻的,她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既然她應下了,想必是信心十足,他也不會再拆自己這一峰的臺。在某些方面上,真正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柳飛的護短,和喬青是有一拼的。
見他沒反對,方老祖更是心下大喜,立刻打蛇隨棍上,說了幾句安排的話。今日耽擱了也不少的時間,是以新晉弟子的測試,就安排在了翌日一早。甘方兩人引着七個門派的大佬去了客房休息,弟子紛紛散去。
不多時——
整個廣場上,就不復方纔的熱鬧了。
喬青望着他們的背影,從頭到尾,那其餘六人都沒怎麼說話,看樣子是以神劍門掌門馬首是瞻:“你們這第二梯,也有小團體啊。”
柳飛翻個白眼:“你以爲呢,東洲大陸的水啊,深着呢。”
這句話裡似乎隱藏着別的什麼意思,喬青沒問,眼見着那些人終於走遠了,一直憋着的小童終於湊了過來:“那些人看樣子來者不善啊,會不會是……”
周師叔面色一變:“找上門兒來了?”
這個絕對有可能,當日所有的門派一同出發,經過了一個迷幻之域卻只剩下了珍藥谷的人完好無損。那些人呢?難道都人間蒸發了?其他門派的也不是傻子,這種情況下自然得來要個說法:“也不知那九指去了哪裡,會不會回神劍門?”
事發緊急,衆人一路飛奔,自然誰也沒顧上那九指。這個時候,那人的說法便棘手了。喬青還想着九指前後對她態度的不同,先是仇恨,再來相幫,這裡面恐怕也有一個故事:“他應該不會回去,所有人都不見了,唯有他一個外門弟子毫髮無傷,這可說不過去。再說那神劍門的弟子後面,也沒見着九指的影子。至於他們到底是來幹什麼……”喬青冷冷一勾脣:“明天不就知道了。”
話落,腿一擡,下峰走人。
她是瀟灑了,周師叔急的直拍大腿:“那也得先對個臺詞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是什麼臺詞?”
周師叔扭頭看柳飛,柳飛拍拍這實誠弟子的肩,跟了下去。再看小童,小童擡頭望天,緊隨其後。周師叔也只得跟上,一路眉頭緊鎖,還擔心着這事兒呢。走在最後的陳吟指了指悠閒下山的紅色身影,笑着勸道:“您啊還是莫急,小女兒時常聽娘說,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的頂着!鳳公子和老祖都這般淡定,想是智珠在握,早有辦法了呢。”
“話不是這麼說,總要有個萬全之策!”
“您不相信老祖,還不相信鳳公子麼?”
豎着耳朵的柳飛,漂亮的面孔頓時黑了下來,這叫個什麼話,那女人能比老子頂用?!卻聽後面“啪”的一聲,周師叔醍醐灌頂,撫掌點頭:“對對對,老祖不行,還有鳳公子在呢!瞧我,淨瞎操心。”
柳飛:“……”
這羣吃裡扒外的小兔崽子!
*
翌日一早。
第一峰的殿外廣場上,便聚集了滿滿的人。
測試大典不比昨日,乃是一個正式的由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陣仗自不一般。三峰弟子,外門弟子,有序地在廣場上排列開來,盡都穿着珍藥谷的弟子服,以頭上髮帶的顏色區分所站的區域,規矩分明。上首臺階之上,三個座位分別屬於三個老祖。另設立了一側觀禮席位,由神劍門掌門爲首,其他幾個門派掌門一字排開。
此刻大典尚未開始。
弟子們躍躍欲試地討論着一些這兩日發生的新鮮事兒。可大抵討論的焦點,全部都匯聚在了兩位老祖的打賭上,和關於那第三峰揚言是第一的鳳九:“哼,什麼東西,四大氏族的流放子弟,那是比起咱們都不如的,以爲自己還是以前的大少爺麼?”
“可能人家藝高人膽大呢?”
“哈哈,你們這麼說,那是沒看見我們第一峰新收的弟子,嘖嘖,老祖可是對他們讚不絕口呢!”
“嘿,真的假的?你們藏的也太深了吧?”
“這叫個什麼話,我們可沒藏,這是低調,不像那鳳九生怕人不知道似的。——誒,那鳳九,來了!”
衆人紛紛擡頭,朝着那邊廣場的入口處看了過去。那以柳飛和一名紅衣身影帶頭而來的隊伍,可不正是第三峰麼?旭日東昇,那紅衣人落後柳飛一步位置,懶洋洋打着哈欠一副睡不醒的模樣,全然沒有其他人的緊張和重視,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柳飛翻個白眼兒:“這麼多人瞧着呢,你好歹也裝個勝券在握啥的,拿出氣勢震震他們。”
喬青哈欠連連:“老子是孕婦。”
柳飛頓時語塞,好吧,關於這人的性別問題,還是這麼容易被忽略啊:“我說小師妹,你有把握不?”
昨天晚上,喬青便將翼州的不少事兒跟柳飛通了氣兒。得知這恐怖的女人竟然是他小師妹,柳飛差點兒沒一頭撞上小童的腦門,抱着徒弟集體自裁算了!可再想一想,他又嘿嘿樂了起來——有了這層關係,最起碼不用怕這女人那一肚子陰謀詭計了不是?
是以——
今天一早這一路上——
柳飛都在以各種形式喚出“小師妹”這三個讓喬青虎軀一震的詞,企圖喚醒喬青的兄妹愛:“怎麼樣,小師妹,師兄這點兒家當可就全靠你了!”
喬青忍住一腳把他飛走的衝動,心裡盤算着剛纔聽見的那些竊竊私語。她神識強大,那些弟子的話自然都落入了耳中。怪不得那甘老祖敢和柳飛打賭了,恐怕正巧收了好些個得力弟子,志在必得呢。對於東洲,喬青自然不會小看:“兩個問題,第一,既然珍藥谷在別的地方也設有收徒的點,那麼飄渺閣想來也有。你去打聽打聽,這一屆的新晉弟子,飄渺閣那邊大抵是個什麼情況。”
柳飛點點頭:“這好辦,我也好奇的很,能跟你扎一堆兒的都是些什麼怪胎。”
“嗯,第二。”
“說吧,別說第二第三第四,師妹有要求,師兄義不容辭!”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喬青深吸一口氣,引頸咆哮,噴他一臉口水:“你他媽唧唧歪歪一個早晨,到底是賭了個什麼玩意兒?!”
柳飛哈哈一笑,眸子裡凌厲乍顯:“第三峰,百年開採權!”
“怪不得了,這麼大手筆!”第三峰上草藥遍地,自然也不是誰想摘就能摘的。而其他兩峰若是需要何物,通常是要報上明細,繳納玄石。而這百年開採權,相當於斷了第三峰的收入:“那對方呢?”
“第一峰,千年,天地靈物。”
喬青眉毛一皺:“這不划算。”
柳飛又豈會不明白,天地靈物這東西,大都靠個運氣。有時候靈物在百年內接二連三出土,有時候萬年也不蹦躂出來個什麼。他這一賭約,是拿着第三峰的根本,去賭第一峰的運氣!贏了,錦上添花,輸了,一無所有。柳飛笑容苦澀,這是喬青認識他這點兒時間裡,極少見的一種表情:“沒辦法,我逍遙了千年,總要付出點兒代價。”
——難得他想回來管事兒了,珍藥谷卻變成了這麼個形勢。
——形勢不由人,他身不由己。
喬青沉默不語。
柳飛立刻湊上來,又是哈哈一笑:“我說小師妹,你這是在擔心老子?”
喬青這次沒忍住,真的一腳把他給飛了開:“老子是擔心,要是你倒臺了,我還得重新找個靠山去——什麼聲音?”
轟隆隆——
原來她們聊天的這點兒功夫,廣場上已經準備完畢。幾大門派的掌門和甘方兩個老祖都已到位。甘老祖一揮袖,便見原本空曠的廣場正中,忽然轟隆震動了起來,地面一方青磚上升起了一塊兒巨大的石頭。這石呈錐形,如一塊兒透明的金字塔一般冉冉上升着:“測識塔?”
喬青琢磨着耳邊弟子的輕呼聲,見柳飛已經獨自上了臺階,去到了特意爲他設立的席位上,便問身後的小童:“專門測試神識的?”
“對頭。”
“準不?”
“這個……”小童想了一會兒:“那要看怎麼算了,神識強大的,若是收斂着,它也測不出。可這種東西,大多是用在比試上,誰也不會有所留手。要是明明神識弱的,卻想作弊求個一鳴驚人,那就絕對不可能了。”
喬青點點頭。
這神識強度不比修爲,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再加上煉藥之中,幾乎所有的步驟都需要神識來操控。是以神識的強大,也可以從側面反應出此人的煉藥術等級:“其實直接煉藥,不是更爲直觀?”
小童白她一眼:“這裡是東洲啊!”
喬青頓時明白過來,東洲不似翼州那般煉藥已經落末,這裡的煉藥師品階,也比那邊兒強了不少。越是高品階,所需要的時間越長,這種測試,正是避免了直接支起爐子忙活上十天半月,那種費事兒又費力的比試:“好吧,快給我這菜鳥講講怎麼比。”
小童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收回白眼兒:“不敢當不敢當,你看,那塔上紋路……”
喬青隨着看了過去,只見陽光之下,那塔上的確有着淡淡的紋路。也不知這玩意兒是怎麼形成的,極爲玄妙。聽着小童的解釋,喬青大概明白了過來,一旦有神識注入其中,測識塔內便會光芒大亮,一路向上攀升。而那紋路便如刻度一般,每三格,代表了一個等級:“嘖,還真是高端!”
這麼一會兒功夫,那測識塔的上升終於平穩了下來。
喬青便感覺到一股子威壓,驟然將她籠罩了起來!不,應該說將所有的新晉弟子全部籠在了威壓之下!所有參加測試的新晉弟子,全都上到了廣場的正中心,以每一峰爲單位並列而立。粗粗一算,大概有四十餘人,分爲三列。第一峰和第二峰皆是二十左右,整齊有序。唯有第三峰這邊還亂糟糟的,新晉弟子和老弟子混在一堆兒。
甘老祖瞪一眼小童,他撇撇嘴帶着周師叔等人退了下去。
這麼一來。
第三峰的新晉弟子,就只剩下了喬青,陳吟,和另一個男弟子袁朝暉。
甘老祖冷冷看了三人一眼,嚴肅着面孔,白髮白鬚極爲肅穆:“一,未能過關者,逐出內門!二,若發現使用短時間提升神識的丹藥者,逐出內門!三,缺席測試大典者,逐出內門……”他聲音洪亮,一二三四條列舉下來,每一句都伴隨着威壓,讓人覺得轟隆之聲就響在耳側,如有重錘敲擊,陡然警醒!
所有人都是臉色發白,在這股威壓之下低垂着頭。
喬青自然不受影響,只向着身側兩峰之人一掃,便明白了那甘老祖自信在哪裡。陳吟和袁朝暉都是神師修爲,再加上自己這個神階大圓滿,和第一峰那邊的神宗們比比,的確是弱爆了:“看來,第三峰的弱勢,比想的還要麻煩不少。”
喬青幾乎可以想象到,如果柳飛再有個幾百年懈怠,說不得待他再回,這珍藥谷中就只餘兩峰了!他媽的,這真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趕緊解決了這珍藥谷中的爛事兒,她還準備安心待產呢!視線在上首處甘方兩位老祖的身上一頓,又轉向了側面的觀禮席位上七個掌門。現在的問題是,什麼事兒都沒老子生孩子事兒大,既然你們不讓爺安心,那麼……
殷紅的嘴角,以一種凌厲的弧度,斜斜一勾。
這副表情,別人沒注意。
一直關注着她的第三峰衆人又豈會沒發現?
旭日之下,她站在諸多弟子之中,那面目本是毫不出彩的。可這一笑,平白讓她那普普通通的易容染上了三分顏色,七分邪氣!黑眸紅脣,凌厲森森,頓時看見的人都齊刷刷打了個激靈:“這無恥的女人,要陰人了……”
小童還不知道喬青的目標是誰,已經和身後的周師叔一起對視了一眼,齊刷刷在心底爲那可憐的哥們兒鞠了把同情淚:“兄弟,你走好,黃泉路上大把的人陪着你!”這麼想着,不由萬分期待地看了眼甘老祖,只覺他口中一二三四個枯燥乏味的規矩都變得美妙了起來:“小爺似乎預感到了他悲慘的結局。”
“什麼結局?”
“輸的他親媽都不認識他!”
正念到了最後一條規矩的甘老祖,忽覺周身一涼,心驚肉跳。他環視一週,沒發現有任何的端倪,便接着把最後一條規矩唸完:“還有誰不明白的?”
場內鴉雀無聲。
終於——
伴隨着測識塔上光芒大盛,他暴喝出聲:“新晉弟子測試,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