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瑤的哭聲、吼聲一遍遍在慕雲山莊上空徘徊,她心中的痛猶如海浪,排山倒海。
可是除了滾滾雷聲,沒有人能回答她的話。
坐在慕海涯的冢前,任雨水淋溼。冢上鬆動的土隨着水流一點點流下來。慕月瑤慌亂的用雙手捧着泥水,一點點的堆回到冢上。
“不要衝了,不要下了,不要下了。”
雨水滂沱,小小的新冢泥沙俱下,慕月瑤看着心痛欲碎。不管是誰立的冢,不管裡面是否有父親的屍骨,這都是她的寄託,不能任雨水沖刷。
纖纖玉手滿是泥濘,泥土塞進指甲裡,碎石劃破手指,血和泥混在一起,讓傷口變得猙獰,她卻渾然感覺不到。
慕雲看得見一切,心疼的厲害。
可他幫不了她什麼,扭頭孤零零的一個人去睡覺。
所有的安慰都蒼白無力,說還不如不說。
慕月瑤一個人惶恐的在冢邊忙碌,直到她的手指在泥土中觸碰到一塊冰冷的東西。淡淡的銀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兩隻手快速的挖開周圍的泥土,慕月瑤雙手顫抖的將那一塊銀色面具拿出來。
“放開她。”
“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
“留在這,等我。”
沒有過多的言語,腦海中的記憶也就只有隻言片語。這是南宮夜的銀色面具,初見時他就是帶着這個銀色面具,宛若神氐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捧着面具,慕月瑤一遍遍的呢喃,“南宮夜,南宮夜。”
猛地起身,瘋狂的在孤冢周圍尋找,“南宮夜,是你嗎南宮夜?南宮夜你在哪,你是不是還活着?你出來見我好不好?南宮夜,你出來見見我啊。”
撕心裂肺的吼聲,伴着轟轟作響的巨雷和嘩嘩而下的雨聲,擊碎了一顆脆弱的心。
怔愣愣的看着面具,慕月瑤腦子一陣陣的泛疼。
南宮夜的拼死相救,南宮夜的抵死纏綿,大婚之夜他的驚喜他的失望他的痛苦,全都涌進腦子裡。
“南宮夜,是你嗎?你出來見見我好不好?好不好?”
委屈的像
個孩子,依靠着枯木孤碑,抱着銀色的面具,慕月瑤蜷縮在那裡,一遍遍的唸叨。
“你是還在怪我嗎?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輕信計旭陽的鬼話,不會做他的爪牙了。南宮夜你原諒我,出來看看我好不好?”
如果不是南宮夜,誰會替她爲父立冢?
如果不是南宮夜,誰能在冢裡埋下銀色面具?
南宮夜,南宮夜……
慕月瑤滿腦子滿心都是南宮夜,可剎那間,南宮夜的樣子又轉換成池墨天。他痛苦絕望的看着她,一句話都不說,只留給她一個決絕的背影。
“不要,不要,南宮夜池墨天,南宮夜,池墨天……”
兩個名字兩個人,一對同胞兄弟,攪得她一顆心生疼。
微微擡手,用帶着泥和血的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慕青鳶,慕月瑤,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池墨天,南宮夜,你們出來告訴我該怎麼做好不好?你們告訴我該怎麼做好不好?”
一點點的撫摸銀色面具,彷彿在撫摸南宮夜的臉。
“南宮夜,你是不是不認識青鳶了?池墨天,你不想出來看看月瑤是不是?爲什麼現在你們都不出來救我,爲什麼你們都不來幫幫我。”
猛地起身,慕月瑤抓着銀色面具,瘋狂的在雨中狂奔。
腦袋疼的厲害,心像是碎了一樣的疼。她不想讓自己停下來,她不敢讓自己停下來。
一停下來,她就忍不住去想池墨天,去想南宮夜。
兩個人的影子總會不斷重合,一樣的哀怨一樣的失望,如同噩夢一樣纏着她,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知道身在哪裡,不知道要去哪裡,慕月瑤在慕雲山莊的後山一路狂奔,直到雙腿麻木,直到失去意識。
就在慕月瑤倒下去的瞬間,一道挺拔的身影一閃而過,接住了她即將倒下去的身子。
看着臉色蒼白的慕月瑤,鬆俊一臉無奈。“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你可知道,我也會心疼?”
將慕月瑤抱回慕雲山莊,尋了一處可以避雨的地方,鬆俊安頓好她。又去尋了些未被雨水打溼的
乾柴,爲慕月瑤生起了一把火。
抱着昏迷的她坐在火旁,儘量讓她不被冷風吹到。
溼透了的衣服一點點變幹,可是慕月瑤的狀況依舊不見好轉。昏睡中的她滿是不安,一隻手緊緊的抓着銀色面具,而另一隻手則緊緊的抓着鬆俊的衣袖。
“池,池墨天,對不起,不要走,不要……”
“池墨天……”
鬆俊一臉苦澀,看着昏睡中的慕月瑤,大手輕輕握住她的玉手,“好,我不走。”聲音哽咽,說不清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慕月瑤。
“不走,不走。”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鬆俊的聲音,慕月瑤開始漸漸變得安靜。只是緊抓着銀色面具的手,一直都沒有鬆開。
夜色濃重,寒風陣陣,鬆俊將慕月瑤抱在懷裡,給她溫暖。
臉上掛着苦澀的笑容,怎麼掩飾都掩飾不掉。
一向平靜如水的心亂作一團,從慕月瑤離開雲星閣開始,他就無法讓自己安靜。阻止不了自己的腳步,一直從雲星閣跟着她到慕雲山莊。隱藏在暗處不想給她壓力,卻不想看到的是這樣脆弱的她。
一面慶幸自己跟了來,不至於讓慕月瑤一個人痛苦的躺在雨中,昏迷不醒。可一面他又憂傷,果真他是個不詳的人,沒有資格得到一份可以讓他溫暖的感情。
這一夜,鬆俊靜靜的陪着慕月瑤,聽着滴滴答答的雨聲,想着自己的心事。
直到晨星出現的時候,寒雨乍停,他一個人悄然離開,彷彿沒有來過。
不論南宮夜是誰,不論慕月瑤心裡的人是南宮夜還是池墨天,他都再沒有機會。一份沒有結果的感情,他不想讓慕月瑤煩心。
待慕月瑤睜開眼睛的時候,渾身痠疼。身上蓋着一身普通的白袍,還帶着暖暖的溫度。
緊緊的將袍子抓在手中,慕月瑤四下張望。
“池墨天,南宮夜,是誰?爲什麼來了卻不肯見我?”苦澀的呢喃,慕月瑤踉蹌着起身,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慕雲山莊。
故地此來,心更痛了。緊攥着銀色面具,她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紛亂的感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