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河東邑(三)
第一百四十七幕
翌日中午。
幾人昏昏沉沉地爬起來,酒也醒了十之八九。半夏和華城徽的關係自然而然地緩解了一些,冷戰期至此告一段落。
洗洗涮涮,吃吃喝喝,不知不覺已到了大下午。御天召集幾人在房中圍成圈開會,研討接下來的路線與計劃。
御天:我們所剩時日不多,接下來的路程,我決定借鑑之前兵分幾路,提高效率。
華城徽:河東邑再往東南連着的幾個地方分別是:明日郡、太平堡、三祖泉和柳河坊。
御天:我們人多,正好兵分四路。還是按照上次的劃分嗎?
端木落蕭想到上次分隊時凌菀凝還是和自己在一起的,便垂下頭一言不發。
衡天:我還是和落蕭一組,不然落蕭和別人一起我心裡總覺得不太踏實。
華城徽:那我也勉爲其難繼續和半夏這瘋丫頭一起吧,不然沒人調侃了,一路上甚是無趣。
半夏聽到這話表面上假裝生氣,心裡卻是極甜的。
此時卻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只聽御天和冷子漠竟異口同聲朝着林纖洛喊了一聲:纖洛。
林纖洛:我知道了,還有兩個地方,我們只剩三個人,正好我一人獨自去一個地方。
御天和冷子漠怔了一怔,好生鬱悶地看着彼此。
御天:纖洛,我並非此意。我是覺得我和你一路可能更合適,我手持奚綾劍,而你的制香煉毒之術正好可以幫我保護它。你意下如何?
冷子漠:御天,你法術高超,何須讓女子保護你?纖洛,只要你我二人同行,不用你做任何事情,我自會負責好你的安危。
華城徽:那個……我看,不如你們還像上次一樣,抓鬮決定可還行?
恐怕也只能這樣。
華城徽準備好三張鬮。
華城徽:三張紙卷內分別以紅藍兩色着了一道墨跡,抽中相同顏色的便分在一組。
御洛漠三人各取一隻鬮,攤在手心打開。
冷子漠見自己抓到的是紅鬮,立即以法術感知到林纖洛抓到的是藍鬮,一時亂了陣腳,也不管它共是一紅二藍還是一藍二紅,總歸先和纖洛的顏色弄成一樣。冷子漠不動聲色,卻緊握紅鬮,暗中使力,再次打開,儼然成爲他想要的藍鬮,嘴角難掩一絲詭秘得意的笑意,轉瞬又消失全無。
爲保穩操勝券,冷子漠繼而又悄悄施法感知御天手中的鬮,糟糕,竟然也是藍鬮。如果三人展開紙團都是藍色墨跡,那意味着必定有人出老千,自己也不再是唯一和纖洛相同顏色的人,不能確保與纖洛分在一處。一想到這裡,冷子漠不得不動手,施展法力改變御天手中鬮的顏色。
御天拿到鬮後,施法感知到林纖洛手中握着和自己同樣的藍鬮,正心潮澎湃,也未多想。突然看到自己手中鬮上的墨跡色澤開始發生變化,只見那藍色越變越淺,漸漸成了雪青色,又成了紫色,再接着,紫紅色,最後竟完全成了一抹硃紅。御天心裡一震,怒火中燒,心想:冷子漠,你這無恥小人!繼而又微微施法使自己的鬮恢復爲藍色。
這二人骨子裡都是極爭強好勝的主,更是從小到大都沒怎麼經受過諸多挫敗的狂傲之人,怎會輕易把贏的機會拱手相讓?
於是二人暗中開始鬥法,御天用功力維持自己的藍鬮,冷子漠則用法術試圖改變御天的藍鬮爲紅鬮,這法力你來我往,御天手上的鬮一會兒紅一會兒藍一會兒又紅,御天雖表面故作鎮定,臉色卻也跟着青一陣紫一陣又青一陣,冷子漠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半夏(見御天和冷子漠兩人明明只是端端坐着,卻都卯足了勁,憋得臉紅汗沁,不由得打了個岔):你們倆……究竟在幹嘛?
衡天:爲何有一種......賭場鬥法抽老千的既視感?
二人發現被衆人察覺,立即停止施法,雙雙恢復一臉平靜,一個大義凜然,一個道貌岸然。
華城徽:御天,你先亮吧。
御天鎮定自若,胸有成竹地將紙卷在桌上鋪平。
什麼?竟還是藍色!
冷子漠心裡一驚。這御天果真厲害,難怪會被委以重任,成爲奚綾劍的新主人,我最終仍是沒能將他紙鬮的顏色化藍爲紅,可見他法術的確比我略勝一籌。
御天嘴角一抽,冷冷一笑,彷彿在向冷子漠挑釁示威。
華城徽(見幾人遲遲未作任何動靜,只好親自催促):子漠兄,那你也亮出來吧?
冷子漠一臉雲淡風輕,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面無表情地攤開紙卷。
御天嘴角上揚了一個不易被察覺的弧度。
然而——
什麼?竟也是藍色!
這怎麼可能,明明自己和纖洛都是藍鬮,理應他必是紅色無鬮!御天這才意識到,自己只是維持了自己手中鬮色不被法術改變,卻沒料到冷子漠那卑鄙小人竟同時偷偷改變了他自己手中鬮的顏色!
冷子漠暗暗一笑,隨即立馬收回表情。此時從御天的眼中去看,冷子漠那張英俊帥氣高貴威嚴的臉上卻分明寫着四個大字:厚顏無恥!
半夏:那就不用看纖洛的了,肯定是紅色的咯。御天、子漠,恭喜你們,看來你倆是註定要在一起的了。
御天、冷子漠(再次異口同聲):等等!
二人互看一眼,又同時沒好氣地瞥開眼,只痛恨自己爲何會與對方如此默契。
御天:我覺得咱們還是應該再看一下纖洛的,確認清楚。
冷子漠:我同意,纖洛,不妨讓大家看看你的鬮。
林纖洛卻是真真的波瀾不驚,一臉風平浪靜,幽幽地攤開紙卷。
御天與冷子漠頓時無法再強作淡定。明明自己用法術觀微到纖洛是藍鬮,怎麼會——變成了紅色!
此時心中最是困惑的卻是華城徽,自己分明畫出兩紅一藍,怎地就變成了兩藍一紅,興許是自己記岔了,沒想到自己年紀輕輕,腦子就已這般不中用了嗎?
林纖洛:我與你二人顏色不同,只好你們兩個一組了。何況從小到大我獨來獨往慣了,很不喜歡與人爲伍。尤其是男人。
華城徽:既然抓鬮已決定分組,你們兩個就不要再扭捏推脫無事滋事了。那便這樣定下來了,子漠兄、御天一組,我呢......只好跟半夏一組,落蕭、衡天一組,纖洛姑娘,真是委屈你了,留你隻身一人成組,路上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小心爲上。
林纖洛:放心。
衡天:那就按照這個次序,師兄和子漠去明日郡,金榜、半夏你們去太平堡,我與落蕭去三祖泉,纖洛去柳河坊,完成各自地點的任務後在最東邊的柳河坊匯合,提前到的組等待後面的組,等都到了之後再一起交換意見,商量對策。
御天煞是無語,不想此次衡天和華城徽竟一個比一個積極,連任務地點都分配好了,根本容不得自己插嘴。
想到即將第一次與落蕭獨處,衡天不知怎地竟無比期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而想起又要和半夏一組,華城徽心中滋味也和從前大相徑庭,他甚至開始憧憬,到了太平堡以後的二人生活。自己一直以君子標榜自居,真不能允許自己竟生出這樣的想法,華城徽如同撥浪鼓般飛快地甩了甩頭,想把這些雜念通通甩開。
半夏睥睨一眼,嘴角一歪,心中揶揄地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這個白癡又想到什麼了。
林纖洛對於目前的安排也頗爲滿意。
當每個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最痛苦的莫過於漠、御這對苦命的“俠侶”。也不知究竟造了多大的孽,爲何會弄巧成拙,事與願違,落了這麼個下場?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錚錚鐵骨熱血男兒就要獨處在一起了,這感覺,真是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