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夏,羅馬。
狹窄有序的小道,殘破的古蹟,斑駁的牆身,繁複古老的門窗,展現了文藝復興時期的古典考究和華麗大氣;非對稱的結構和看似不經意的設計給人很眼前一亮的感覺。
如果說羅馬像一個具有絕對風韻的女人,她的存在,就是讓人們明白什麼是愛,什麼是被愛;那麼羅馬的天就是洗滌他人內心的梵音,它湛藍高遠空靈,充滿的治癒氣息。
vera很喜歡這座城市,因此前世纔會特意在此置辦了一處小房產,現在已經算是鬧市區。以用的是假名,並無人知曉。這裡算是她今生的大本營,也是她的秘密基地。
“貝貝,有沒有專心的聽爸爸講話?”顧向南聽話筒裡沒有任何聲音,以爲電話又斷了,立馬大聲的說着:“能聽到爸爸講話嗎?”
一個將近一米七個的女孩用耳朵夾着電話,一腿高高的擡起靠在牆壁上,另一手臂自然的舞動着。這樣的大劈叉若是沒有好的平衡感和很開的筋是很難做到得,更何況她還一心兩用。
這一年來她每個週末都能接到國內打來的電話,一般都是顧向南滔滔不絕的說話,顧貝貝聽着,偶爾搭上幾句。有時即使是很無聊的話題他們也能聊上兩個小時,這麼說來顧貝貝其實是個很好的聽衆。
她能感受到這個男人的變化,不管是從語氣還是談論內容,現在的他可以算是一個成功人士,已經不再是哪個默默無聞的搬運工了。
顧貝貝輕聲應着:“嗯,我聽到了。下個月我會回去一趟,正好也要放暑假了。對了小北也快三歲了吧,我會帶禮物回去的。”
隨着男人事業的成功過,當然相應改變的還有他的生活,嬌妻稚兒圍繞,這樣的生活肯定是許多人的夢想。貝貝知道葉敏敏的存在是在一年前。lia在香港偶遇顧向南,他們聯繫纔多起來。從知道這人存在的消息,她就沒有主動提及,不反對。也沒鬧騰,好似本來如此。
顧向南聽顧貝貝提起自己的兒子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舊事重提:“貝貝,你會不會怪爸爸沒有早點告訴你這件事?以前聯繫不上你。也就沒說,後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不過你放心,你一直會是爸爸最愛的孩子,這點不會變的。”
顧貝貝笑笑,沒有安撫也沒有反駁,低柔說着:“我知道。我現在擔心的是下個月見到她該怎麼辦?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需要注意什麼嗎?”
從顧向南這一年來一直堅持每週打國際漫遊電話看來,顧貝貝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自己在他心裡位置十分牢固;這樣就夠了,至於別人怎麼想她無權左右。
顧向南沉默了一會,說道:“你葉阿姨是個很和氣的人。你不用擔心,只要人回來就好,禮物就不用帶了。我之前和你說過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一個女人帶着女兒經營一個檔口很不容易,我剛開始到香港都是靠她幫忙起家的。再加上子璇和你歲數差不多,我多多少少有些移情作用。之後我們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有了小北這個淘氣鬼。”
顧貝貝可以從他話語中聽出對現在生活的滿足和甜蜜,心裡多少有些難受,放下腿看着遠處的天空。
顧向南繼續說着:“現在你葉阿姨自己開了服裝批發公司,主要供應內路市場。所以生意一直不錯。最近香港這邊租金和地價飛漲,人工費和代加工費用這些成本增加,利潤相應減少,我琢磨着想勸她去深市辦個廠子。然後重心移動一下。”
“嗯,這樣很好,降低成本才能達到利益最大化。”貝貝知道顧向南說這些話的意思,但是她不點破。
果然,見貝貝不接口,他開開支支吾吾的說着:“貝貝。爸爸想......能不能從公司賬面上,拿出二十萬幫她開這個廠子。你說可以嗎?”
面對他的諮詢顧貝貝伸手虛扶着欄杆,片刻沉默:“雖然公司的初始資金是我郵回去的,但是現在是你在打理,公司的老闆是你,你有權做任何決定,我相信你的判斷。
“貝貝......”就像顧貝貝瞭解信任顧向南一樣,顧向南也懂貝貝的意思,可越是這樣他越愧疚,所有的言語只融匯成一聲親暱的呢喃。
貝貝不習慣這樣柔情時刻,開始轉移話題:“對了,昨天我在花旗銀行匯存五十萬美金,到賬了嗎?”
顧向南一聽貝貝又給他打了這麼一大筆外匯,頓時就不開心了,雖然此時的他很缺錢,但他不希望自己女兒太辛苦。
他苦口婆心的說着:“貝貝,爸爸知道你那邊錢來的比國內快,但是太辛苦了。爸爸希望你能簡單開心的長大,做些同齡人該做的事情,不要爲爸爸操心好嗎?”
顧貝貝沒有答應:“我只是把錢投資進你的公司罷了,最後我不僅能得到本金就連利息也不會少。資本主義市場很少有一本萬利的事情,實際上我佔大便宜。以我的分析這幾年國內發展勢頭迅猛,我們應該加大市場的控制力度,那麼公司勢必要擴張,那麼資金必定會存在缺口。這些或許還遠遠不夠。”
顧向南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又被閨女說服了,好像他從來就沒有贏過自己的女兒。這是個知根知底的強勢辯手,他唯有投降一途。
他調侃着:“閨女,如果不是隔段時間就能見到你芭蕾舞比賽的照片,我還以爲之前爸爸是送你出國學市場經濟的呢,說辭是成套成套的。得,這事爸爸依你,就當我給你打工的。”
貝貝只要一談起資本市場經濟發展大趨勢,顧向南就會忘記他開話題之前心裡複議的話,安靜聽着。雖然貝貝的年紀不大,但是對市場的把控能力很好,見解也非常獨到,比他公司什麼經濟顧問好太多了,難得的還十分適用。
貝貝眼神中透露着狡詐,繼續說着:“我覺得你回內地的決定是對的,而且公司的資金應該也要往北邊去,越快越好。不然等瓜分乾淨,即使你再有錢也沒有你的位置了。”
此時的她自信挺立,猶如一朵開在牆頭的荊棘花,隨風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