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酆都, 玉血攝氣,九幽逝者,靈音聚魂, 黃泉而來, 順吾指引, 回返天真, 改天逆命……”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像童焱手腕上的血珠一滴一滴掉落一般,契約者的血液融合,開啓了剩下的半卷秘方, 早已塵封近千年的返魂香,再次展現它的神力。
童焱已經沒有力氣大喊大叫, 嘴上卻依然止不住地發出哪怕是輕微的抗議, “你們……你們是不會成功的, 你們……沒看過、沒看過動漫吧,起死回生, 從……從來沒有好結果……沒有好結果的……”
眼睛無力地看着頭頂上方,童焱雖然這麼說着,卻也阻止不了自己頭頂上的那個東西慢慢成形。那是一個模糊一團的黑影,隨着鬱元機的誦唸,由石室各個角落裡冒出來的黑霧, 緩慢地、盤旋地聚攏在一起。透過那團黑霧, 童焱似乎還能感到一雙若隱若現的眼睛, 正以一種冰冷刺骨的視線, 默默地盯着自己。
“寧音?是寧音嗎?”樑崇光激動不已, 已經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他走至雷吟所躺的石臺邊, 興奮異常地喊道:“來!到這裡來!這是爲你準備的。寧音,到這個孩子身體裡,你就能活過來了!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過來!過來啊!”
隨着一聲聲的呼喊,黑色的霧氣似乎起了什麼反應。童焱雙耳耳鳴不斷,已經聽不清樑崇光在喊些什麼,但她能感到那團東西已經不再注意自己了,沉重而陰冷的壓力從自己的身上移開,童焱看到那團東西轉了個方向,開始靠近一旁的雷吟。
“……不要……不要……”她仍然不停地反對着,也不知道是爲自己呼救,還是爲雷吟而抗議,但聲音最終只是越來越小,細弱蚊蠅,直至連她自己都聽不到了。
鬱元機聽見這邊再無動靜,不禁淡淡看了童焱一眼。從最初的罵罵咧咧,到現在的無聲無息,他自然知道她還沒有死,但也只能一步步的接近死亡卻無法挽回。
每一個活着的人,似乎都無法想象自己死亡的時刻,然而無論是強大也好,弱小也好,一個鮮活生命的消失,其實就是這般的簡單。
鬱元機走近已經陷入昏迷的童焱,掏出了準備好的咒符。另一邊的黑霧幾乎已聚出了人的形態,只待他將童焱的生命化爲能源,就能幫助師兄的魂魄佔據雷吟的軀體。
可是,他盯着童焱一臉灰敗的面目,卻遲遲沒有動靜。
只差一點,明明只差一點,返魂的儀式就可以成功了,爲何他卻感到這一步難下抉擇。
“你最好快一點。”中途消失了一會的張梟羽,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的背後,似乎是看出了鬱元機的遲疑,他貼在他耳邊小聲報告道:“外朝那邊已經亂了,內廷也撐不了多久的。”
鬱元機心頭一跳,沒想到雷樞的行動居然這般迅速。
是的,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從利用孫夫人引出沈曇,暗中協助雷家,殺死雷桓挑起雍州反叛朝廷的決心……早在十年前自己與張梟羽締結契約的那一刻起,在自己明白自己已擁有了能夠毀滅一切的可能開始,他便一步步地準備着、謀劃着、執行着,直到這一天,萬事俱備,致命一擊!
早已行將入土,卻一直以犧牲他人妄圖來拖延滅亡腳步的宗朝就要完了,他卻看着即將與這朝廷踏上同一條歸途的童焱,輕輕嘆了一口氣。
“五星護神,玄冥鎮魂,真靈佑身,凝陰合陽,理禁邪源,敢有幹試,風刀考身,萬死不原!”
他一字一頓,冷冽的聲音似在震懾,然而熟諳術法的張梟羽卻不禁一愣,因爲他知道,這壓根不是起死回生的咒訣,而是驅逐魑魅魍魎的鎮神咒。
“你爲何……”一句話尚未問完,猛然一道金光閃現,立刻將幽暗狹小的密室照的亮如白晝,緊接着一聲淒厲的尖嘯,震得人頭皮發麻。
離那尖嘯最近的樑崇光,粹不及防下只覺得振聾發聵,然而他卻顧不上耳朵深處的刺痛,只是看着聚攏成形的黑霧,在光芒照耀下一下子潰散開來。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他完全搞不清這情形,混亂之下,只能一遍遍衝着那越來越稀薄的黑霧呼喚,甚至伸出手想要抓住飄散的霧氣,“寧音!寧音你去哪裡?回來啊!”
“師兄不會回來了。”作法完畢,鬱元機冰冷地宣佈道,連他自己都有些沒有想到,在那最後一刻所下的決定,卻讓自己如此的平靜。
“你……你幹什麼?”樑崇光呆愣地看着他,陡然而變的局面讓他忘記了憤怒,首先只是迷茫,但是當他看到手中緊握的那絲霧氣也不可挽回的消失之後,渾身巨顫,忽然一步衝到了鬱元機的面前。
“你做什麼?你都做了些什麼!元機你瘋了嗎!”他扯着鬱元機的領子,直將他抵到了童焱的石臺邊上,“快點做法,你快點將寧音找回來!我命令你把寧音叫回來!”
“我爲什麼要把師兄叫回來?”鬱元機被樑崇光的力道撞的一陣眩暈,雙手死死撐在石臺邊緣,心裡卻一片清明。
事到如今,他還要復活師兄幹什麼呢?在聽到張梟羽報告他,雷家親兵已經混在流民之內攻入皇城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召回師兄的理由和立場了。
這個宗朝是師兄寧願犧牲生命也要保存下來的東西,師兄對宗朝,對樑崇光都給予厚望,難道自己要把自己親手促成的,這破敗不堪的天下襬在復活後的師兄面前嗎?
“就算師兄復活了又能怎麼樣呢?”鬱元機冷然回道:“陛下,你想過嗎?你要怎麼面對師兄?如果師兄問你,這些年你都幹了些什麼,你要怎麼回答他?如果師兄看到這個即將大廈將傾的朝廷,你要怎麼跟他解釋?”
“你……你說什麼?”樑崇光面色陡變,“你在胡說什麼?只要寧音活過來,我們……我們就可以重振梁氏的光榮!”
“呵呵呵,這恐怕是不可能了。”張梟羽終於開口插了一句,不過他神清氣閒,明顯只在看好戲,“陛下,就在方纔,聚集在京城外的流民已經衝破了元陽城門,更有一部分已經涌入金墉城的外朝了,梁氏的榮耀什麼的,怕是朝不保夕了吧。”
“你說什麼!”張梟羽的話終於讓樑崇光混亂的大腦拉回了一絲神智,只是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太意外,他甚至還沒有全部弄清這話的意思。
“什麼流民?哪來的流民?”
“流民啊,春荒的流民。”張梟羽笑得的更加張揚,“今年春荒更勝往年,災區顆粒無收,饑民甚至易子而食,還有大量的流民擁堵在城門外,陛下你去宗廟祭祖時不是都看到了嗎?”
不錯,他是看到了,但樑崇光仍是不解。春荒幾乎年年都有,以往那批衣衫襤褸的災民只能聚集在京城外等着朝廷的佈施,或者等死。待到災荒過後,還留着一條命的就打發他回原籍,剩下的便是一把火燒了了事。
那都是一幫只會拿鋤頭耕地的烏合之衆,就算人數再多,又何足畏懼?
“光有流民恐怕還不足以與守城軍士抗衡,不過若是有心之人混在其中,那就難說了……”張梟羽自然明白樑崇光在想什麼,事實一層層剝落,這過程最是讓他享受,“據回報,首先聚衆鬧事的一些人身手利落,完全不像農民,而且操雍州口音,懷疑是雷家的人馬。”
“雷家!”樑崇光一震。是了,雷桓此次進京還帶了虎雷營一千精兵而來,這羣兵士本是被勒令駐紮在京城之外,莫非卻是與流民同流合污了?
“禁軍……召集禁軍!”他總算反應過來,撇開了鬱元機,顯然現在鎮壓暴民是更重要的事情。
“調集南北兩府的禁軍前來護衛皇城,還有巡城府兵,就地鎮壓這羣……”
“陛下忘了嗎?禁軍都駐紮在宗廟那裡呢。”冰冷的語調像是一隻利爪,扼斷了樑崇光的話語。鬱元機看着轉頭來回望自己的樑崇光,微微露出抹殘酷的微笑,“如今外面都不知陛下已秘密回宮,禁軍沒有陛下的指令,如何能趕回來呢?”
“你、你……”樑崇光看着鬱元機那不祥的微笑,縱使還有不明,此刻卻已覺察出了詭異:禁軍離城,饑民□□,還有雷家夾雜其中,一切怎麼會如此巧合?
“是啊,就是他……”張梟羽幾乎要忍不住揭開謎底,卻被鬱元機一句呵斥。
“你閉嘴!”鬱元機瞪了張梟羽一眼,再轉首看了看樑崇光,接着親口承認道:“就是我,我騙陛下回來,我讓雷家去煽動災民,我讓宮裡的內應打開了宮門,陛下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一切,都是我乾的。”
“……爲什麼?元機……爲什麼?”這已經是短短一個時辰內第三個讓樑崇光措手不及的事實了。期待落空、□□忽至、就連自己最信任的人也背棄了自己,太荒誕了吧?是在做夢吧?
“爲什麼啊?到底是爲什麼?”他只是下意識地呢喃着,明明知道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可能沒有理由,可他想不出來,他想不出鬱元機有任何至自己於死地的原因。
“你問爲什麼?”鬱元機慘淡一笑,他曾有多少次想象過這一天面對樑崇光的畫面,他想他該多麼興奮激動,卻沒想到事到臨頭,心如死水,甚至忽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想到這裡,他從肺腑之中深深地嘆出一口氣,“當然是因爲我恨你啊……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能讓我恨你?我反倒奇怪,你怎麼會相信我是真心實意地跟隨你,甚至願意你來糟蹋我的身體?”
他說的赫然與當初太皇太后質問樑崇光的話語一樣,只是那時,樑崇光只覺得太皇太后是一派胡言,現在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可是……可是……”
“可是光殺了你遠遠不夠!”看着樑崇光不敢置信的目光,鬱元機簡直覺得可笑,“這個世上,你也好,老妖婆也好,最重視的就是樑家的天下吧,只要毀了它,就算你們到了九泉之下,也會死不瞑目。”
……還要讓我死不瞑目嗎?樑崇光沉默了。他怔怔地看着鬱元機,這是張他再熟悉不過的面目,還能看到許多幼年時的痕跡。他想起以前在洪崖山,孤僻的鬱元機總是被寧音帶在身邊,雖然脾氣有點不招人喜歡,但也沒有什麼壞心眼,他那時還叫自己“崇光哥哥”,什麼時候……是從什麼時候起,竟然變得這般陌生了?
密室裡一時變得異常安靜,只有火把偶爾爆出火星,會發出細微的聲音,更顯得氣氛瀕臨崩潰,而就是在這格外的安靜中,頭頂上的喊殺聲卻若隱若現地傳來。
樑崇光目光一滯,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密室的具體位置,但知道頭頂上的地面肯定屬於內廷範圍,顯然是外面的□□並沒有被有效壓制,已經波及到了後宮。
“元機……”他幾乎是哽咽地開口,卻說不出什麼。曾經以爲深刻了解的人卻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讓他幾乎沒有立場去指責。他深深地看了鬱元機一眼,目光有憤怒,有痛苦,還有些自責和更復雜的東西,終是轉身朝地道的出口奔去。
“咳咳咳……”幾乎就在樑崇光消失在黑暗的地道里的同時,鬱元機頹然地坐到了地上。他捂着嘴猛咳了幾聲,那樣子有卸去長年重負後的輕鬆,也有輕鬆下的疲憊不堪。
張梟羽默默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長長的密道。老實說,他覺得這場面還不夠熱鬧,不夠激烈,不夠歇斯底里。只不過雖然能夠從旁慫恿挑撥,別人不發瘋,他也沒有辦法。
“那現在還要乾點什麼呢?”他歪着頭問向鬱元機,看着他蒼白的臉色,他更像再問“還有什麼遺言要交待。”
鬱元機沒有立刻回答,他一直低着頭,讓張梟羽幾乎以爲他昏過去了,卻在最後望了童焱一眼,慢慢說道:“如果她還有氣,你就救救她吧。”
“救她?”張梟羽倒是沒想到他會冒出這句話。他走到童焱身邊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確實還沒完全沒斷氣,“可是她半隻腳差不多已經跨進閻羅殿了,能不能救回來暫且不說,我若做法,恐怕會立刻要了你的命呦。”
“現在還有什麼區別嗎?”鬱元機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扶着石臺爬了起來,拍一拍身上的灰,也朝密室外走去。
“喂!你還去哪啊?”張梟羽正準備替童焱施法,瞥見鬱元機的動靜,不禁問道。
“你別管了。”感到自己大限將至,跟這滿腹黑水的神仙也要沒什麼關係了,鬱元機懶得再費精神搭理張梟羽,“等我死了之後,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你我就此別過。”
說罷連頭也沒有回,就這麼徑自走了,看得張梟羽愣了一愣,終是笑嘆了一口氣。儘管這人剛纔表現的比樑崇光要平靜很多,但大概到了這個時候,總有些不想再讓自己摻和了的私事吧。
“真是到死都無趣的小鬼呢。”張梟羽搖了搖頭,又轉而面對童焱。說起來,這丫頭也命韌的很,跟鬱元機這般人牽扯上,折騰來折騰去,盡然還沒折騰死。
“好吧小炎炎,看看最後,你還有沒有被本官救活的這份福氣了。”他輕嘲一聲,雙手交織出一個咒訣,就準備做法,卻忽然在這時感覺到身後出現異動。
“你要對她做什麼!”
一聲怒喝傳來,着實驚了張梟羽一下,因爲他想不出來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出現在這個密道里,但是當他轉過身來面對來者時,更是驚異。
“沈曇?”這是他第一次在沈曇面前露出驚詫的神情,張梟羽把出現在密室口的沈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愣了一會,在確信自己的法陣不可能失敗之後,忽而醒悟過來,哈哈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沈大人,你真是太讓本官意外了!”
沈曇沒有理會他的揶揄,他只是緊盯着石臺上一臉死氣的童焱和舉動不明的張梟羽,冷冷地又問了一遍,“你要對她做什麼?”
“她嘛……”張梟羽這才又仔細看了童焱一眼,似是感慨良多,“沈大人啊,這丫頭是第一個與你訂立契約的人嗎?”
“……是又如何?”
“不如何。”張梟羽嘆了口氣,“只是本官萬萬想不到沈大人居然能爲了一個不值一提的凡人做到如此地步,既如此……”他刻意頓了一頓,“那這份英雄救美的差事,就交由沈大人來吧。”
說着,張梟羽退到一邊,給沈曇讓出了位置。對方用有些狐疑的目光測探了他一番,終於還是走到了石臺旁邊,用手一試童焱的頸脈,這才鬆了口氣。
“怎麼樣,沈大人有把握救人嗎?”見着對方面色,張梟羽也忍不住問了一句。老實說,連他也沒把握人一定能活過來,若沈曇亦是不成功,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沈曇只是聚精會神地在思考什麼,根本已視他爲無物了,張梟羽想了想,既然不需要自己在這多事了,那便……還有些事倒可以做一做了。
他終是默默無言地退出了密室,只在最後又多看了沈曇一眼,笑的有些意味深沉。
沈清凝啊……以後沒有你的仙界,本官可能還真要少了許多樂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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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焱發現自己處在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裡。
灰暗色的天空幾乎與遠處的地平線融爲一體,無論朝哪個方向望去都是一樣的景色——齊腰的長草像海浪般隨風搖擺,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
這裡又是什麼鬼地方?童焱發動了一下腦子,不得其解。她還記得自己之前是被捆綁在石臺上,手腕處被鬱元機劃破了正在放血,然後她就暈了,估計是失血過多造成的休克,再然後……
心裡咯噔一聲,童焱猛的意識到:自己……自己該不會已經死了吧?!
天啊!蒼天啊!我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我在兩個世界來回折騰了一遍就是爲了在這裡悄然死去嗎?
心中不願相信的吶喊此起彼伏,然而沒有人來回答她,不僅是沒人回答,在這滿世界只有草的世界裡待了半天,童焱甚至連半個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這就有些奇怪了,童焱站起來朝四方環視了一遍。如果這真是死後的世界,那麼不該有黑白無常之類的來帶領自己上路嗎?爲什麼她醒來都半天了,卻沒人來管她?或者是說……其實陰間就是這個樣子的?沒有牛頭馬面也沒有奈何橋什麼的,只有頭頂灰濛濛的天空和腳下大片的草木,然後就是耳邊輕微的風聲?
諸如此類的疑問一個個劃過童焱的腦袋,甚至淡化了她對死亡本身的震驚,但她最後還是選了一個方向邁開腳步。畢竟不管是死是活,她總得找出個定論。既然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遼闊,那麼在不知名的某一處總該有一個終點吧,否則沒有投胎轉世也沒有六道輪迴的話,難不成是她要永遠永遠待這片奇異的原野上?這未免也太沒道理了。
可惜,童焱很快就發現,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沒道理——不——應該說死後的世界,哪還跟你講什麼道理。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滿眼裡還是一成不變的景色:灰色天空、灰色地平線、長草、微風。如果不是一身疲憊,童焱甚至懷疑她究竟有沒有移動過。
“該死,人都死了還這麼折騰我?”她無比鬱悶的嘟囔一聲,隨手拔起身邊一縷草穗朝遠方扔去。可是這一扔,卻讓她生生定在了原地。因爲她……終於看見了一個人?!
沒錯!就是一個人!童焱死命的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原先那裡明明什麼也沒有,可現在她扔草的那個方向,分明立着一個灰色的身影!儘管面目模糊,而一身的衣服也幾乎融進了這片灰色的天地,但那飄動的黑色長髮卻異常顯眼。
“喂!喂!你是誰啊?”童焱大聲叫喊道,不可謂不興奮。被這麼不明不白的吊了半天,她迫切的希望有個人來打破僵局,無論那個人是佛祖還是閻王都行。
可是那個灰色的身影只是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童焱起初以爲對方是沒聽見,所以在更大聲呼喊的同時朝那個方向飛奔而去,可沒跑出多遠,她就感到不對勁了。
不管她往哪個方向跑,跑多遠,遠處之人與她之間的距離竟是絲毫未變,彷彿像是鏡花水月一樣,可望而不可及,這讓童焱不禁脊背發寒。試想茫茫天地間,只有一個人與你遙遙相望,既不過來,也不離開,究竟TMD想怎樣啊?
“你……你到底要幹嗎?你是來害我還是來幫我還是沒事閒着看熱鬧啊?”
她不着邊際的吼了幾句,對方依然矗立在那裡,可就在童焱快要以爲那只是個長着“人形”的蘆葦杆子時,對方卻慢慢擡起了一隻手,朝一個方向指了過去。
什麼意思?
童焱愣了一下,隨後自然而然的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可那裡除了天空和野草外,還是什麼也沒有。
“你是要我往那裡走嗎?”她喊道,對方卻再也沒有其他動作,只是默默的、靜靜的指着遠方。
“你……你到底要幹嗎?你是來害我還是來幫我還是沒事閒着看熱鬧啊?”
她不着邊際的吼了幾句,對方依然矗立在那裡,可就在童焱快要以爲那只是個長着“人形”的蘆葦杆子時,對方卻慢慢擡起了一隻手,朝一個方向指了過去。
什麼意思?
童焱愣了一下,隨後自然而然的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可那裡除了天空和野草外,還是什麼也沒有。
“你是要我往那裡走嗎?”她喊道,對方卻再也沒有其他動作,只是默默的、靜靜的指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