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三 三木之下無勇夫

汪東化卻不慌張,他沉聲向衆人喝道:“巡撫大人有令,此次兵變,只追究首犯石明等六人!其他人,一概放過,所得錢糧,也無需上繳!巡撫大人慈悲,爾等還聒噪作甚?也想下獄殺頭嗎?還不速速退去?”

當聽到這句話,大街上瞬間安靜了下來,方纔那些吵鬧叫喊辱罵聲,立刻消失不見了。那些軍兵臉上的義憤填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猶豫和退縮。

巡撫大人都說了,從犯一概不追究,既然石明他們六個都被抓了,那咱們就都沒事兒了!何苦爲了他們賠上自己性命?於是,軍兵們沉默了,不少人更是低着頭,悄悄的退了回去。

終歸還是自私的人多些,這一點點兒好處,就將西寧衛的軍兵們給輕鬆分化。

這一幕像是一根針一樣,狠狠的刺痛了石明的心,讓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汪東化瞧着早在自己預料中的這一幅畫面,心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裴長卿大病初癒,身子骨兒還虛弱的很,走的就慢,一個親兵狠狠的一腳踹在他膝蓋彎上,裴長卿腿一軟,便是重重的跪在地上,只覺得雙膝劇痛。他身體不受控制的撞在地面上,額頭重重的磕在磚角上,頓時鮮血長流。

他身後那親兵惡狠狠的罵道:“滾起來,給老子滾起來!裝什麼裝?”

出乎他預料的是,裴長卿並未求饒,也沒有慘叫,他只是擡起頭來,年輕而清秀的臉上因爲沾了鮮血而顯得猙獰,他盯着這親兵,忽然露齒一笑:“你記住,你活不過明日此時!”

那親兵被他給笑的心裡一陣瘮的慌,竟是不由得有些畏懼。但接着,這畏懼就變成了羞怒,他更是兇狠的拳打腳踢,口中罵道:“好啊,老子等着,老子等着看你怎麼弄死我!”

裴長卿一言不發,只是咬着牙忍着。

還是汪東化看不過眼,制止了那個親兵,他瞥了東側一眼,淡淡道:“別打死了,等大人過堂之後,怎麼打都隨你!”

西寧衛有兩個衙門,一個衛指揮使衙門,基本上是形同虛設。另外一個則是真正的權力機構——兵備道衙門,甘肅巡撫是西寧兵備道的直接上司,他來到這裡,自然要把兵備道衙門作爲駐蹕之地。

不過不久之前,兵備道衙門被石明等人一把火

燒了,現在臨時充作衙門的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宅院,牢房則是在後院,是地窖改造的。

汪東化等人把裴長卿六人押到這裡來,一個牢頭兒帶着幾個牢子前來迎接。那牢頭兒一瞧見石明,便是兩眼一亮,陰測測道:“姓石的,沒想到吧,你落到老子手裡了,老子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些牢子都是欺軟怕硬的角色,一個個最是能欺壓良善,但凡是下了大獄的人,都要在他們手裡受盡痛苦,一個個兇狠的跟閻王爺也似。但一旦有人不畏懼官府了,不任由他們擺佈而不敢反抗了,他們成了廢物!

前些時日石明帶人燒了兵備道衙門,很是殺了幾個牢子,當時這牢頭兒帶着其餘的牢子一個勁兒下跪求饒,把額頭都給磕破了,石明才饒了他們一命。但沒想到,今日他們又抖起威風來了。

汪東化冷冷道:“巡撫大人過堂之前,他們汗毛都不能少一根,不然唯你是問!聽到了嗎?”

“是,是!”

那牢頭兒趕緊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臉,連聲應是。

————

注:明朝邊軍,每月發放的糧餉分兩部分:一爲穀米,稱本色。二爲銀子,稱折色。

兵備副使,就是兵備道的另外一個稱呼。

地窖改建的地牢並不大,裡面很陰冷潮溼,鋪着的稻草一抹似乎能擠出水兒來,老鼠臭蟲亂竄。空氣很污濁,還瀰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大夥兒被分開關押,有人長吁短嘆,有人閉目等死,裴長卿則是靠在牆上,腦海中急速的運轉着,想着對策。

晚飯是一碗稀得見光的菜湯和一個糠麩做的窩窩頭,硬的似乎能把人給砸死。裴長卿卻是一點兒都不嫌棄,把他窩窩頭掰碎了,拿菜湯泡開,全都吃了個乾淨,一點沒浪費。

雖然環境極惡劣,但總算那牢頭兒不敢違背汪東化的話,沒有對裴長卿他們動刑。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大早,牢房的門被打開了,明亮的天光透了進來。汪東化的聲音響了起來:“巡撫大人有令,提審案犯石明等人!”

一直沉默不語的石明霍然站起身來,哈哈大笑道:“弟兄們,咱們來生還是兄弟!”

“還做兄弟!”

有人慷慨激昂,有人痛哭失

聲,誰都清楚,所謂過堂提審,不過是走個過場,他們註定必死!

裴長卿卻是沉默不語,他昨晚上想了許久,今日心中已經有了底兒,只是到底怎麼樣,還要看侯東萊此人的性格。

幾個人被牢子帶了出去,外面汪東化等人已經等着了。一個親兵盯着裴長卿,嘿然冷笑一聲:“今日過了堂之後,老子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是昨日踹裴長卿的那個。裴長卿咧嘴一笑:“我等着!”

“還你孃的嘴硬!”那親兵狠狠的罵了一句。

提審石明等人的地方,在正堂。

裴長卿等人被帶到正堂旁邊的偏廳之中,然後石明被帶進正堂。像是他們這種重犯,得一個一個來,這才叫過堂。

石明剛進去沒多一會兒,裴長卿便是聽到了一陣陣噗噗的聲音,他頓時心裡一緊,死死的攥緊了手。指甲刺進了肉裡都流血了,他卻是渾然未覺。一聽這聲音就知道,石明在挨板子,但這條硬漢卻是忍着,愣是一聲沒叫!

約莫一刻鐘之後,石明被拖了回來。他已經完全站不住了,後背和屁股以及大腿上的衣服,都被鮮血浸透,甚至還能看見碎肉。其狀悽慘,觸目驚心。他臉色蒼白,額頭上佈滿了冷汗,被兩個親兵像是摔死狗一樣扔到地上。

幾個兄弟眼圈兒都紅了。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兄弟六個一個個被帶去過堂,都捱了打,有的強撐着咬着牙不叫疼,有的卻是受不住打,哭喊之聲響起。

裴長卿是最後一個。

他看了看幾個已經給打的奄奄一息的哥哥,咬咬牙,沒用身後的親兵推,昂首走進正堂。

正堂寬敞,足有三丈方圓,青石鋪地,紅柱支撐,兩側站着數十名充當衙役的巡撫親兵,個個手持水火棍,冷着一張臉。膽子小些的,被帶上去之後只怕就要給嚇得站不穩了。

上首擺放着一張碩大的桌案,後面坐着一箇中年人,他穿着一襲緋色官袍,胸口補子上繡着一隻孔雀。大明朝官服上都有補子,武將繡獸,文官繡禽,正所謂衣冠禽獸。這個中年人,正是巡撫甘肅鎮處右副都御使。右副都御使是他的本官,甘肅巡撫是他的差遣,他乃是堂堂的正三品高官,便是在整個大明朝都是數得着的!

(本章完)

一六零 案情二三五 搬家三九八 開張一九三 內有穢物三零五 驗屍講課零七一 全都斷了三二八 幽會二六三 生擒三三四 告狀三五二 夫人,請自重四零八 聲名遠播二六一 恭候多時!一五一 大發雷霆一七三 刮目相看二零五 綢緞莊二四七 和趙光的合作零九五 我有什麼好處?零五五 打草欲驚蛇一四一 禮部尚書府二二零 問醫一一零 威脅一八六 疑點一二四 到來三三七 熟人零四四 真相大白四零五 江陵城三八二 觀念的不同二七二 手握五個衙門三六五 聞安臣的算盤三一四 兇器零一一 不哀而懼,是以知其有奸也二二一 上門三四零 招攬二七七 綢緞鋪二九二 佈局三零四 井中陳屍一六三 暗訪零六八 誰是兇手?三零八 宋劉氏零八一 分成三零七 引蛇出洞二六四 能睡個安穩覺了四零九 聞安臣出馬零二九 租房三七零 秦州典史聞安臣零零八 明朝的公共汽車零九九 你帶隊去薊鎮吧!三零六 讓兇手自投羅網三八六 歸心三七二 殺雞儆猴一五九 秘密二三五 搬家零四零 約談三六二 張居正的反擊二二五 送別三五八 暴怒的張誦零六二 有來頭的一四零 如何破?二五零 改善伙食三一六 案情始末零六零 又是毒殺?三五一 靜觀其變三四九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三零零 掌控巡檢司一八二 招了二三七 宴飲一九零 奚東零一七 審案二二五 送別零七二 毒的死人毒不死狗?正文_一九七 毒殺一五九 秘密一九五 線索斷了三六八 秦州張家三五八 暴怒的張誦三八七 超市零七八 少年時一七五 王十六二三零 右參議家的小姐二零七 前因後果給各位看官賠不是了二七四 喜事連連三六四 清丈土地零四二 抓人零三零 藏嬌一八三 人頭在哪裡?三三九 明升暗降三零二 厚禮二八一 火爆的貨運服務一二二 貴氣三一三 會武功的讀書人零零三 三木之下無勇夫零四一 交鋒三九九 百貨商店三三八 故友二八五 事有蹊蹺一四二 報信兒二五一 敲打一九一 不對勁兒二八六 要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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