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晴雪帶着燕無雙往通明山飛。
而通明山下，成空上人已經早早地等待着她。
通明上人跟在他身旁，也看着遠方，見天邊連朵雲都沒有，不由回頭看着成空上人。
他很少見成空上人這麼鄭重。
人離通明山不知道還有幾萬裡呢，這上使居然已經開始等了？
成空上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可知來的是誰？”
“天河謝晴雪。”通明上人飛速答道，然後又說：“此女雖也不凡，但畢竟化神纔不過百年……”
這便是他不解之處了：
謝晴雪當然厲害，但畢竟還年輕。
輩分且不說，修爲也絕趕不上成空上人。
如今成空上人過分地鄭重其事，讓他心中難免納悶。
成空上人眼神也是驚異。
“謝晴雪五百歲化神，幾乎是萬年第一人，幾乎是天河派天河尊者之後，最有天賦的修士……”
言下之意很明白，你通明拿頭看不起謝晴雪啊？
“五百歲化神……”通明上人臉色茫然，“萬年第一人？”
“嗯。”
“那鄭法算什麼？”
“……”
成空上人一下子竟無法反駁。
想到鄭法，他也有些牙疼……修爲是修爲，戰力是戰力，鄭法如今，起碼能當半個化神對待。
他忽然有些理解通明上人的不解了。
成空上人又搖頭道：“謝晴雪比你想的更不簡單，此女雖然年輕，卻絕不可小覷……”
通明上人心中不由驚訝。
他在成空上人臉上實打實地看到了一絲忌憚。
要知道成空上人當年的名聲，絕不比謝晴雪小。
“你可知，爲何這次對付大自在魔教，天河派會讓謝晴雪來？”
通明上人搖頭。
“傳聞中，謝晴雪如今執掌着一柄劍。”
“劍？”
“天河尊者當年的隨身仙劍……”
通明上人頓時連腳都併攏了一點，但心中卻覺得離譜：
“天河尊者的仙劍？難道還有天河尊者當年的威能？”
“當然比不上天河尊者本人，但……”
成空上人話沒有說盡，但通明上人也明白其意——難怪，謝晴雪年輕這麼多，成空上人卻這般重視。
“若想勝過大自在魔教，謝晴雪纔是那個關鍵。”
通明上人怔然。
成空上人這話，竟隱含些自愧不如的意思。
但想想又覺得正常，那可是天河尊者留下來的仙劍！
怕是天河派鎮派之寶！
他望向遠方，心中生出些悠然神往。
耳邊卻傳來了成空上人頗有些意味深長的話：“不然，你以爲天河派，如何能與我等並列玄微五宗？”
“難道不是因爲天河尊者？”
“呵。”
這一聲輕笑讓通明上人更摸不着頭腦，他還想再問的時候，忽然側耳傾聽。
風聲如浪濤，一聲強過一聲，一波高過一波。
通明上人擡眼看向天際，就見天上的雲海被推着，朝他們的方向涌來。
雲海之後，是肉眼可見的，浩蕩長風。
這像是一道緩緩拉開的淡金色幕簾，將天空中的雲霧煙霞一掃而空。
“來了。”
“這……謝晴雪是故意的？”
“故意？”成空上人搖頭輕笑，“她是不在意。”
“……”
“謝晴雪號稱天河尊者之後第二人，可不單單指的是天賦……還有性格。”
成空上人話沒有說完，一隻三人高的白虎跳到兩人面前。
白虎上，謝晴雪一身黑衣，面容朦朦朧朧，通明上人也看不清。
謝晴雪帶着燕無雙落在兩人面前，此時就看出成空上人有一點說錯了——謝晴雪還是在乎旁人看法的，起碼燕無雙沒有被綁着見人。
燕無雙老實得過分，恭恭敬敬地朝着兩人行禮。
“上人。”
謝晴雪先開口道，看得出來她竟是認識成空上人。
成空上人臉上也閃出些複雜：“謝仙子……”
“上人叫我晴雪就好。”
通明上人更感覺兩人挺熟。
“晴雪，上次見你的時，你還沒我膝蓋高……”
通明上人微微咧嘴，他忽然感受到了成空上人的蛋疼——上次見面還是個小豆丁，再見面都說不定能一劍戳死自己了。
想想這滋味都覺得難言。
難怪成空上人對謝晴雪的天賦這般在意。
謝晴雪似乎也似乎明白成空上人語氣中的複雜，笑道：“萬年前，上人的天資震動玄微，名聲只有比晴雪今日更盛的……”
聽到這話，成空上人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感嘆道：“都說江山代有才人出，看到晴雪你，我才更明白這句話……”
“上人說的是，玄微界哪一代都有天才，說不定如今什麼地方，就有比我更天才之人出現了。”
謝晴雪接話道。
一聽這話，燕無雙忍不住在心內點頭，卻不敢表現出來，他可還記得大師姐的話呢。
鄭法如今是不可言之人！
哪知成空上人也有些怔忪，似也想到了什麼。
“看上人這表情，太上道又有天縱之才出世？”
謝晴雪問道。
“還算不得我太上道之人。”
“那怕也不遠了。”似乎是知道太上道喜歡收外人入門的作風，謝晴雪搖頭道，“只不知道這位師弟是誰，讓上人你都這麼看好？”
成空上人笑容滿面，似乎是真看重此人。
“他就是百仙盟出身。”
燕無雙一愣。
“符法天賦極高。”
燕無雙撓了撓腦袋。
“雷法天賦更是不凡。”
燕無雙斜眼看着自家大師姐。
“如今雖不過金丹，也能看做化神。”
謝晴雪表情也頗爲古怪，開口道：“這人，是不是姓鄭？”
“晴雪你也認識？”
“……耳熟。”
謝晴雪轉頭看向燕無雙，燕無雙捂着嘴，眼中卻滿是笑意。
“……做什麼怪？”
“大師姐，這可不是我提鄭法的！”
見他倆這麼說，成空上人也挺好奇，問道：“你和鄭法認識？”
“認識？”燕無雙的語氣像是恨不得雙手叉腰，“我和鄭法可太熟了！”
“……”
“我爹都知道！不然我能來這？”
謝晴雪瞄着他，表情有點想打人——這貨吃裡扒外，被掌門一腳踢出來。
居然還這麼有自豪感？
沒想到成空上人也皺緊了眉頭。
他也聽謝晴雪介紹過燕無雙的身份，天河派掌門之子……
所以燕無雙這話，是說天河派也極爲看重鄭法？
還比自己更早？
他和通明上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憂慮。
等將兩人迎入通明山安頓好之後，成空上人朝通明上人問道：“你說，天河派是不是也對鄭法有意？”
通明上人思索了半天，纔開口道：“天河派向來不輕易收徒……”
成空上人緩緩點頭，表情略有些安慰。
“但……那是鄭法。”
通明上人又道。
成空上人脖子僵住了，他一動不動，凝神思考，沉默半晌才說：“你說……鄭法喜歡什麼呢？”
……
鄭法挺喜歡自己的新法寶。
這是一枚略帶些紫氣的玉牒，正浮在他的面前。
玉牒表面有着細細的金絲浮雕，雕着的是各種各樣的符圖，這些圖案並非固定，而是在在其上流動。
其中有五行環，又有十二節氣雷，更有屏蔽符圖等等，大部分是鄭法或是章師姐獨自發現的符圖。
玉牒展開，裡面有着一頁又一頁玉片，大多數玉片上都空着，只有一片上有些文字。
“模擬蘊靈玉，真能行……”
縱使不是第一次見這玩意，但軒華夫人卻猶自感嘆道。
鄭法心中也驚喜，模擬蘊靈玉的過程中，鄭法才發現——模擬靈材比他想象的更加簡單：
靈素粒子，其實是兩部分——
一個是原本的原子，一個是五行子符。
每一個原子，都會與一枚五行子符結合。
經過一段時間的試驗之後，鄭法終於明白怎麼來模擬靈材了——質子數相同，五行子符數相同，便能模擬出類似的靈材性質。
鄭法一方面通過金丹工程弄明白了自己丹田產生的是哪些粒子。
一方面又通過五行神光測出了各種靈材的組成。
模擬自然是水到渠成。
甚至這枚造化玉牒——白老頭這名字取得挺好，在信息的容納上，竟比蘊靈玉更強一絲：
在鄭法看來，恐怕是他以丹田生成的材料比天然的蘊靈玉更純淨的緣故。
造化玉碟自然並不完善，甚至還說不上強大，其實……都談不上煉成。
如今鄭法才金丹初期，法寶才只能說剛剛凝形，離造化玉碟這麼牛的名字……還差了太遠。
這種不完善表現在如今，便是鄭法這服務器的計算能力，儲存能力，帶寬等等，都極爲窘迫。
“喏。”
軒華夫人手一晃，數十枚金字形銅鏡飛到了衆人面前。
“你這玉牒如今只能連接百枚通鑑。”
這些手機，不，銅鏡……如今被鄭法取名叫通鑑。
取的是通古今之變，鑑天人之際的意思。
鄭法手指一點，造化玉牒射出數十道紫色寶光，籠罩着這數十枚通鑑。
片刻過後，造化玉牒緩緩收起光芒，元師姐蹦到鄭法面前，抄起一枚通鑑，好奇地鏡面上摸來摸去。
“師姐，你把神識注入其中。”
鄭法提示道。
元師姐按他說的一試，有點驚奇地：
“這和新聞有點像！”
“不過，這九山論壇是什麼東西？”
元師姐不解道。
“論壇，是給九山弟子一同交流的場所。”
章師姐等人紛紛拿起一枚通鑑，將神識注入其中，只覺識海中出現了一道光幕，光幕左上角寫着九山論壇四個字。
如今因爲造化玉牒未能完善，他只先弄出了個論壇。
甚至現在有點相當於內測。
他準備先將這些通鑑分發給一些比較出挑的弟子：
比如金丹之上的。
或是參與過《金丹工程》的。
又或者在各個科目上表現突出的。
控制論壇成員，自然是因爲鄭法力有不逮，無法讓九山界所有人都用上通鑑，甚至全體九山宗正式弟子都做不到。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先用一些較爲優秀的弟子，來塑造論壇氛圍……
九山論壇，在鄭法的想法中，還是應該以知識交流答疑解惑爲主。
簡單來說：問答網站。
見章師姐等人不解，鄭法心念一動，在論壇中發了一個帖子：
“新手指引。”
章師姐等人見狀，紛紛點進了帖子。
“問答討論？”龐師叔思考了一會道：“倒是不錯，這些弟子各有各的長處，有互補的可能。”
“……不止如此，這善功懸賞纔有意思。”元老頭摸了摸下巴道：“這樣一來，我九山宗竟真是學習越好越有錢。”
倒是章師姐皺眉問道：“這可以選擇匿名是什麼意思？”
“嗯，還是爲了鼓勵弟子們發言提問。”
匿名，某種程度上可以鼓勵弟子們暢所欲言——玄微界畢竟等級森嚴，許多弟子不敢說真話，不願說真話。
反過來看，玄微界也並無不恥下問的風氣：
比如說，假設龐師叔有些疑惑，但囿於身份不願意在論壇上求助……
匿名模式就很必要了。
“你真的不知道是誰發帖麼？”
“這些通鑑我沒有記名。”
鄭法笑道。
“利用位置什麼的呢？”
“這些東西，自有法術可以混淆。”
“也是……”
龐師叔緩緩點頭，鄭法明顯地看到，龐師叔看向通鑑的目光忽然多了不少興趣。
不只是龐師叔，連元老頭他們……都是如此。
“師尊師叔，這東西，還是用來論道和問答的。”
鄭法總覺得有點不對。
“問答嘛，知道！”
龐師叔連連點頭，一臉瞭然。
……
晚間，九山論壇中忽然有了第一個帖子，匿名的：
“有一說一，九山宗三位太上中，誰教徒弟最好？”
鄭法一看帖子的內容，就知道是誰發的，帖子中寫着——三位太上中，我以爲龐真人教弟子最認真最上心，不能只憑弟子的成就，來判斷誰更會教弟子！
二樓倒沒有匿名，就是元老頭：“姓龐的你還不認命？你以爲套了層皮我就不認識你了？”
四樓也沒匿名，正是黃師叔：“元師兄說的是。”
這倆畢竟是元嬰，又是長輩，說話很有底氣。
其他跟帖的人自然就不同了，都是匿名。
竟沒有一個覺得龐師叔教徒弟更厲害的……
更有一個人的帖子看了都令人想落淚：
“你們知道龐真人教弟子說什麼？”
“說這弟子天賦不錯，先斬章師姐，再勝鄭師兄……”
“龐真人，不然你自己試試呢？”
鄭法抽了抽嘴角，暗道這匿名大家屬實沒玩轉，比如這位。
周師弟，取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