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法寶是什麼，鄭法也並不是沒了解過。
畢竟章師姐的飛仙筆，龐師叔的五龍天宮，他都很熟悉。
如今再對比天河尊者的這句話，問題就很大了——
五龍天宮中，龐師叔可是熔鍊了五條快要化蛟的蛇妖精魄。
飛仙筆裡更是有天地四靈的遺骸。
遠不是修士自身所能產生的。
這難道便是原版的本命法寶之法和現在法門的區別？
鄭法心中疑惑，繼續聽着天河尊者講道：
“金丹修士圓滿具足，不假外物，人身即爲小天地，蘊含一切有形無形之物。”
“故而，本命靈寶的煉寶之法，不在外物，而在己身。”
說罷這話，這道人五官七竅俱是大放光明，宛如一個煉器爐。
爐中地火水風涌動，五色靈氣從他口鼻中涌出。
一時間，鄭法眼前雲蒸蔚霞，煙熏火燎，只覺身在仙境，什麼都看不清。
只有一枚飛劍在這煙氣爐火中，慢慢成形。
鄭法的手指緩緩離開玉筒。
天河尊者這次講道，主要還是示範怎麼煉寶居多，說的話很少。
最重要的也就開頭那幾句。
但這幾句話，卻讓鄭法有了些漫無邊際的聯想。
從這裡面可以看出，原版的天河法中的本命法寶，恐怕與如今的仙門法意涵不同。
最大的區別就是和外物的關係。
天河尊者的道如今看起來一以貫之，從金丹的不假外物，到誅仙法的舍劍之外再無它物。
簡單來說，就是隻求諸己。
而仙門法，從章師姐和龐師叔兩人來看，本命法寶還是需要外界的靈材。
這點，鄭法其實並不好說誰優誰劣——他早已明白，如今的仙門並不是完全放棄了天河法，而是改造着繼承了。
天河尊者是強。
但不意味着天河法毫無缺陷……說不定仙門法更適合普通人呢？
這其中因由，他自覺還需和章師姐她們探討。
但其中有句話，鄭法卻更爲上心——人身即爲小天地……
這句話和當初湯慕道所言的金丹和宇宙成型的原理類似之言，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位上一劫的第一人，好像也洞悉了金丹的本質？
或者說，怕不是因爲這點，天河尊者才得了天賦神通？
他心中一動，閃身來到藥園，看着那佇立着的日月鍾。
之前他一直覺得天河尊者得了天碑界，知曉了何爲氣運靈寶之後，才創造了本命法寶之法。
現在看來。
天河尊者恐怕比他想象的走得更遠——他似乎想將自己，修成一個天碑界？
他那柄飛劍，莫不是如日月鍾一般的存在？
他想了想，朝着章師姐的院子飛去。
一方面，他每日都會和章師姐，甚至是龐師叔幾人探討一些新的發現。
另一方面，他剛上任掌門，心中許多想法也需要章師姐配合。
剛到院子裡，就見章師姐正朝着九山祖師說着什麼，面前的飛仙筆在空中飛舞，劃出一連串的靈符。
九山祖師輕輕點頭，一伸手，一枚印璽就飛出袖間，與那虛空中的靈符相融合。
這印璽鄭法頗爲眼熟，乃是山河真形符與九山結合所化，之前還攔住過血河老祖，威力頗大。
前些日子，鄭法和章師姐想要將九山移入九山界，此事比鄭法想得要困難——九山廣大，天宮九島竟有點放不下。
後來還是章師姐與九山祖師設法，將其化作這印璽帶入，章師姐還專門給這印璽取了個名字，叫山河印。
這印璽周身靈符環繞，漸漸地化作一道光幕。
光幕上首有些文字，寫着“任務”，“善功”，“兌換”，“通告”等等。
“這貢獻制度做出來了？”
章師姐點頭：“此事本不難，難的是如何將其寫入這山河印之中。”
鄭法也明白章師姐的意思。
說到底，這就是個自動化的任務系統，他們所說的善功，其實比天功更加廣泛——
在凡俗做事，增強九山界香火，自然是善功。
但在藥園培育靈材，在天宮九島上修繕房屋，也有善功。
日後若有人創造了新的修仙知識，或者在歷次大考中獲得了名次，也能獲得善功。
簡單來說，這是一套結合了九山宗庶務體系和以前天碑界天功體系的新系統。
任何能夠讓九山界發展的事情，都會被獎勵善功。
至於善功和靈材的兌換比例，也有了改變。
老實說，是比相同天功能兌換的靈材少許多的——鄭法叫這個玩意叫渠道費。
但這也是必須的……
當了九山掌門之後，他才知道這九山宗是處處要花錢，更何況，還有一部分任務不能產生香火。
因此，善功自然相對天功是貶值的。
……
天宮島上很熱鬧，
孫道餘湊在人羣中，朝着原來的百寶殿，如今的善功殿而去。
之前的玉璧已經變了模樣，細分成了幾大塊。
孫道餘好不容易排到前列，他拿出自己的弟子令牌在玉璧前一照。
那玉璧上就顯示出了他的名字，修爲和累積的善功數。
最離譜的，還有他上次考試的成績……
他先點了點“任務”欄，裡面的任務五花八門，有修建天宮九島的，有通過日月鐘下界的，還有去藥園幫着培育靈植的……
孫道餘注意到，最開始的幾個任務，都是適合築基期的，數學不好的修士的……
很貼心，但是很傷人。
他又點了點善功欄目，發現自己的善功居然有四十多！
孫道餘在那數字上一點，玉璧上就顯示出了幾行小字：
“修繕大學島——五善功。”
“樂土島講學——五善功。”
“……”
他這才明白，這是之前善功碑未出現之時，自己爲宗門做的一些事情，沒想到鄭掌門居然都記下了。
他心中不由一熱，卻發現身後的弟子早已躍躍欲試，趕忙讓開了身子。
走出善功殿的時候，他還聽到一些弟子在議論：
“聽說日後無論是什麼修爲，都不能私自授予資源了？”
“鄭掌門說了，以後除非規則改了，不然大家都按規則行事……”
“如此……我等倒也服氣。”
孫道餘輕輕點頭。
大家修爲有差距，能力更有差距，確實不可能完全平等。
但有一套明確的規則，比之前又好了許多。
這套體系，實際上是很受底層弟子歡迎的。
……
剛走出善功殿，他就看到一旁封神殿中，居然也擠滿了人。
這就稀奇了——封神殿之前可算是荒廢了，畢竟掌門執掌九山界，這封神殿就沒多大用處了。
他走近一看，就發現封神殿的門匾換了，門匾上寫着此殿的新名稱：
“羣賢祠”
孫道餘心中滿是疑惑，走入殿中，就發現殿中原本的神像都不見了——而神像原來的位置，卻又多了幾個塑像。
他上前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
這雕像上的人他認識！
最先的，是牽着手低頭行走的一老一少，這兩人身下有個牌子：
“符印發明人——李諾父子”
孫道餘吞了口口水，朝一旁看去。
那邊是蹲着的幾個身影，中間的是一個胖胖的中年人，這羣人面前，有個小小的稻苗。
他們下面也有一個石牌：
“千禾穀發明人——錢正師徒”
石牌上還分別有着符印和千禾穀的介紹。
石牌的下面，是俯身痛哭的李諾，是喜不自勝的錢真人。
孫道餘咂了咂嘴。
酸麼？
日後只要九山界還在，這幾人的模樣和名字，都不會被人遺忘！
當然是酸。
但服氣麼？
誰都知道，這次宗門和百仙盟無雙會做成了大筆買賣，符印和千禾穀，都賺了不少靈石。
當然服氣！
他看了看其他弟子，他們臉上的表情和自己如此相似——
我也想立於這羣賢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