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歡喜幾家愁。
如果說沈雲容的八小時工作充滿痛苦，那麼今天的杜佳諾則傾向另外一個極端。
從她走進位於南湖產業園的解憂傳媒大門起，就被聲線各異的女孩子們用甜美包圍。
“諾諾來啦~”
好閨蜜齊白桃對她眨了眨眼睛，離了老遠比了個心。
“uno老師早上好！”
另外幾位不是特別熟的女主播剛好路過，也對杜佳諾客客氣氣地打了聲招呼。
“姐妹們早呀~”
禮貌的杜佳諾一路笑意盈盈，穿過長長的走廊上樓，找到自己的獨立工位，點上一杯冰美式，再打開電腦坐下。
解憂一姐的待遇，和普通主播是完全不同的。
她擁有自己的獨立直播間，不需要天天來到公司裡打卡上班。
有事情的時候過來就可以。
比如幫忙面試新人，再比如教學時下熱門的小舞蹈，和公司裡的其他主播合合影。
畢竟現在的杜佳諾在互聯網這一塊，也算得上是自帶流量了。
想和她拍照的姐妹可不少呢！
然後就是今天。
今天，是她重新和公司簽署合同的日子。
七三開要變成六四開啦！
事實上，杜佳諾第一次從老闆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感到受寵若驚。
她並沒有真真切切在腦海裡把數字翻來覆去算上幾遍，再重新品味收入跳漲的感覺。
直到冷靜下來回了寢室，她才意識到六四開甚至更高的合同，對自己的未來意味着什麼。
開放，共享，強鏈接。
一切的一切，恐怕都和那個男人再也脫不開關係。
思緒紛飛之餘，杜佳諾向屏幕中央一瞥，突然發現自己的置頂消息有新內容。
喝到一半的冰美式，轉眼之間被挪到旁邊。
女孩甩了甩手上的水滴，握住鼠標，點開周明遠的頭像。
【在公司吧？】
【嗯嗯！】
【來我辦公室。】
微信中沒有冗餘的對白，兩人早已建立了相當程度上的默契。
周明遠甚至不問她在不在上課，是不是在訓練，這會有沒有時間。
她推開椅子，站起身來。
想了想，又從身邊的包包裡取出一面小鏡子，把卷發從左到右撥了撥，確保顱頂蓬鬆顯髮量。
然後抿緊櫻脣，補上一圈櫻桃色口紅。
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出幾步，握住門把的瞬間，杜佳諾又重新轉過身來。
哦對
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忘了關。
這可不能讓其他人看到。
“喏。”
“新合同，你自己看看吧。”
解憂傳媒的頂樓右側拐角，是屬於周明遠的獨立辦公室。
要空間有空間，要綠植有綠植，站在窗邊，整個軟件園的風景都能一覽無餘。
男人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一疊新合同，對杜佳諾說道。
“啊好。”
杜佳諾眨了眨眼睛，乖巧地點着頭，從不遠處的筆筒中取了支漂亮的記號筆，走了過去。
她象徵性翻了幾下，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大名，按好手印。
實際上根本沒看。
合同又有什麼好看的呢？
解憂傳媒連個殼子都沒有的時候，自己都敢孤注一擲押寶周明遠的能力，更何況現在？
杜佳諾有一股子狂熱的信心。
跟着他準沒錯。
“周總~我都簽好啦。”
杜佳諾清了清嗓子，把一疊A4紙豎了起來，在桌子上頓了頓保持整齊。
然後擡起下頜，視線朝着電腦桌附近的老闆望了過去。
“好。”
周明遠對着她笑了笑：“你去.”
“把門關上。”
他輕輕壓低聲音。
指向明確的四個字充滿了魔力。
雖然什麼都沒發生，卻又像是什麼都發生了。
杜佳諾握緊門把手，咔嗒一聲響在耳邊，雙頰瞬間泛起數不盡的紅霞。
她轉過身，用餘光打量着周明遠的表情，忍不住心潮澎湃。
這.這在電影裡叫什麼？
算不算辦公室play？
繼練功房之後，自家老闆又要開闢新領域了嗎？
心頭振盪漣漪，什麼都還沒開始，她就已經有了淺淺的反應。
“好了好了，站起來。”
周明遠雙臂發力，很快把學姐整個人提起。
既然辦公室鎖了門，戰場就成了自由隨機之地。
他將杜佳諾轉了過去，按住她的後背，教着對方如何發力。
一回生，二回熟。
熟悉的公衆場合，陌生的辦公室。
若干分鐘後，杜佳諾赤着雙足，小跑到不遠處的飲水機旁，弓下身子在一次性水杯中打滿溫水，看向老闆的眸子裡帶着幽怨。
“.這下滿意了？”
一飲而盡，女孩把杯子丟進垃圾桶，長舒一口氣，小嘴一扁。
“清水沒味道吧？要不要喝點茶？”
周明遠看着手機裡跳躍不止的新消息，不由得眉頭皺起。
可一轉眼，看到杜佳諾的表情後，他又調整好情緒，露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哼！”
杜佳諾抿起嘴，看着周明遠一臉促狹的樣子，氣鼓鼓地搖了搖頭。
“不用！”
“對了諾諾。”
整裝完畢後，周明遠笑眯眯地望了過來。
“嗯？”
“以後公司裡，你多費費心，有精力的話就多帶帶新人吧。”
周明遠靠在沙發上，雙腿翹起。
“像是公司的福利待遇，你自己的成長經歷，直播遇到的酸甜苦辣，都可以和大家說一說。”
“比如我簽了新合同這種.也可以和別人說？”杜佳諾水汪汪的眸子間，充滿好奇。
“我還以爲都是商業機密。”
“當然可以啊。”
周明遠笑道：“我們又不是大廠有薪資保密機制，你只要不把合同原件丟過去給別人看，和新人聊聊你的個別待遇，沒準還會變相激勵人家。”
“總而言之，努力又不會錯。”
“這樣哦那也行。”
杜佳諾若有所思。
“其實我和這批新來的姐妹們，關係都還蠻不錯的。”
學姐停頓幾秒，補充道。
“上次開會之後，大家都私下裡加了我的好友。”
“好事啊~”
周明遠攬住她的肩膀，咧嘴一笑：“說明大家都想和你這個一姐學點東西。”
“那你說”
杜佳諾靈機一動：“要不然我拉個小羣？”
“小羣？”
周明遠總覺得有點熟悉，不由自主重複一遍。
“你可以理解成諾諾嚴選！”
杜佳諾笑盈盈解釋：“我覺得長得漂亮身材好或者某個方面有潛力的，專門篩選出來搞個小羣。”
“.小團體？”
周明遠似笑非笑地扭過頭，調侃道。
“不是你理解的這樣啦！”
杜佳諾補充道：“我跟你講，從和我私聊的人裡就能發現，有些女孩子真的很有上進心。”
“渴望流量和隨便做做之間，能出結果的概率肯定是不一樣的。”
“說得對。”
周明遠捏了捏她的臉頰，端詳着杜佳諾認真的表情，有點意外。
“我覺得可以，像你這麼說的話，如果本身夠優秀，又足夠主動足夠有上進心，你就着重培養培養，隨時跟我彙報。”
“放心大膽給她們畫餅。”
“怎麼跟人家畫餅啊？難道說以後能像我一樣受歡迎？”
杜佳諾睫毛閃爍，抱起胳膊，忍不住笑得嘴角彎彎。
“說成什麼樣子隨便你，但人家信不信，就要看你的話術了。”
周明遠雙手一攤，實話實說。
“因爲復刻你的道路有點難度.”
“生態位被早早佔滿的情況下，能不能火看命。”
“你是吃了天時地利人和的便宜，就算公司傾盡全力，你說換個人，能接住你的6610嗎？”
“.”
杜佳諾咬着嘴脣，不吭聲了。
“對吧，互聯網世界只講能力，又不是什麼尸位素餐的垃圾崗位，可不是誰上誰都行的。”
周明遠笑着繼續說道。
“也對哦。”
杜佳諾似乎想通了什麼，莞爾一笑，眉眼間滿是萬種風情。
“天時地利人和.”
“想做到我這樣確實有點難度呢。”
“不但要努力工作，甚至工作到犧牲自己，還得有予取予求的態度。”
學姐環住男人的脖頸，湊到他耳邊。
“可是，我感覺現在進公司的小妖精，可有不少人想走捷徑”
“不管這條路好不好走，以後還不得撲死你？”
酸溜溜的語氣，讓男人幾乎瞬間領會到了杜佳諾的言下之意。
有上進心，對於大多數領域來說都是好事。
可偏偏放在文娛等需要拋頭露面的行業裡，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微妙。
杜佳諾心裡一清二楚。
她當然知道，掌握了資源和流量之後，一定會有人抵抗不住捷徑的誘惑。
就像手握影視圈話語權的大導演，半夜上門的小妹妹會少嗎？
恐怕他都得安下心來挑上幾圈才行。
“嘖嘖嘖”
周明遠嘴角含笑，拉長聲音：“這下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說剛剛那些話了吧？”
他輕而易舉地把問題拋了回去，留給杜佳諾幾秒鐘思考時間。
然後繼續說道。
“讓你有先發優勢，讓你大主播帶小主播，讓你大姐頭收徒弟，讓你吃飽公司紅利”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杜佳諾俏臉一紅，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周明遠嘴脣中央。
“當我沒說。”
她很快領會了對方的意思。
仔細想想，周明遠的安慰也不無道理。
如果自己在已經佔盡先機的情況下，還能被公司裡的小妖精彎道超車，那又怎麼怪得了別人？
恐怕能力纔是最大的問題。
“晚上.我們去吃火鍋好不好？”
“好久沒吃火鍋了！”
於是，杜佳諾很快扯開了話題。
按照周明遠的習慣，他在今天都會和自己一起吃晚飯，然後一塊回山水華庭過夜。
儘管男人同時聯繫着幾位紅顏知己，他的生活依舊保持着高度規律。
可今天，這份規律似乎被打破了。
“晚飯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吃了。”
周明遠搖搖頭，晃了晃手中亮着屏幕的手機。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今天我們輔導員情緒不太穩定.”
“你看她發的這些。”
“啊？學校老師們都知道她被騙了？”
杜佳諾望着屏幕捂住嘴巴，似乎也聯想到了什麼。
“看上去是的。”
“這下社死了啊.”
男人的語氣充滿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