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磨坊量販式KTV。
厚重的隔音門在身後“砰”地關上，瞬間將走廊裡其他包廂鬼哭狼嚎的餘音隔絕。
門內炫彩燈光環繞，桌上擺着兩個豐盛的大果盤。
這裡，是獨屬於黎芝和顧采薇的私密宇宙。
“好啦寶寶，別看手機啦！”
“他不來就不來唄，我們不跟鴿子精玩！”
“唱歌唱歌~”
巨大的液晶屏幕，是包廂裡唯一的光源中心，MV畫面和旋轉的球形燈，將整個包廂切割成流動的色塊。
黎芝陷在寬大的皮質沙發裡，脫了高跟鞋的皎白玉足蜷縮着踩在沙發邊緣，手裡還捏着半罐冰啤酒。
“我給他發個定位他說那邊應酬剛結束，很快就到。”
霓虹在短髮少女臉上明明滅滅，她重新擡起頭，把手機放回茶几上。
相比黎芝，顧采薇則完全是另一個極端。
她霸佔着立麥，站在小小的舞臺中央，彷彿腳下不是什麼精裝修大理石地面，而是萬人演唱會的舞臺。
屏幕上是梁靜茹的《分手快樂》，卻被她唱得搖頭晃腦，笑容燦爛得近乎誇張，每一個甩頭和wink盡顯妖嬈，棕色長髮像瀑布般映着光芒。
雙十一嘛，不光要買買買，其他方面的儀式感一個都不能少。
兩姐妹碰頭的第一時間，就去吃了頓足足排了好久的大餐。
二場還是意猶未盡，黎芝和顧采薇一商量，乾脆跑來KTV一展歌喉。
沒錯，是量販式KTV。
在這裡沒有亂七八糟的服務，震耳欲聾的音樂是絕對主宰。
光棍節必須唱些傷感情歌，可這類歌唱多了又沒活力，所以顧采薇在聲音設置上下了一番功夫。
效果接近低音炮，腳下的地板都在微微震顫，心臟都要被這節奏從胸腔裡撞出來。
“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顧采薇軟糯糯的甜美聲音，透過麥克風被無限放大。
梨渦淺笑的薇薇，故意把《分手快樂》唱得元氣滿滿。
聲線甚至帶着點跑調的滑稽，發自本心的歡快狠狠對衝歌詞裡的傷感。
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分手，每一個字都藏着柔情蜜意。
甜極了。
“其實愛對了人，情人節每天都過~”
雖說是姐妹唱歌局，但黎芝很少會去拿另外一支麥克風，主動合唱。
她偶爾會悄悄跟着哼兩句，任憑聲音淹沒在伴奏和麥克風裡。
“分手快樂，祝你快樂~”
她拿起桌上的搖鈴，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
“叮鈴叮鈴”的清脆響聲，在閨蜜的聲線裡頑強地鑽出來，顯得格外應景。
“你自信時候真的美~多~了~”
一曲唱罷，顧采薇笑意盈盈地拉長聲音，然後對着黎芝擠眉弄眼。
“寶寶快來點歌！沒歌啦！”
“你想唱什麼？”
“Jolin的倒帶？劉若英的後來？”
“還是唱粵語歌？粵語歌我不會點誒！”
“.”
黎芝看了下時間，仰起脖頸，咕嘟咕嘟又灌了一口冰啤酒，站起身走向點歌臺。
空氣裡彌散着自由快樂的味道。
小食盤裡的薯條香氣，啤酒花的清香，整盤的水果味，以及兩位少女身上不同風格的香氣，混雜着空調吹出的乾燥冷風，形成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混合體。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歌分兩段，各表一枝。
這首《後來》，兩姐妹一人一支話筒，分別唱着屬於自己的段落。
相比顧采薇的搞笑活潑和古靈精怪，黎芝唱得倒是認認真真，一本正經。
她握緊話筒，身子半倚在沙發上，一截小腿搭在空中晃來晃去。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顧采薇依然在瞎幾把唱。
唱到酣處，還會踩着節奏蹦跳幾下。
好在她沒有像黎芝一樣穿着高跟鞋，怎麼跳都無所謂。
“你都如何回憶我！！！”
當顧采薇唱到這裡，破音破得驚天動地時，黎芝終於再也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短髮少女抓起抱枕，朝她用力扔了過去。
“顧采薇！小點聲！殺豬啊你！”
“哈哈哈哈哈~”
顧采薇走位靈活躲開，反而更得意地對着話筒咯咯一聲，晃了晃腦袋叉腰大笑，軟糯糯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包廂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哎呀~”
她把立麥撥到一邊，噔噔噔踩着步子衝到黎芝面前，一把將閨蜜從沙發裡拖了起來，湊到短髮少女耳邊說道。
“幹嘛那麼正經啊你！來點氣氛嘛~”
黎芝被她拽了個踉蹌，嘴上說着走開啊我不要，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被攬住，跟着顧采薇一起搖晃。
兩姐妹擠在小小的舞臺中央，對着屏幕裡安安靜靜的歌手，一塊瞎幾把唱了起來。
肩膀貼着肩膀，長髮和短髮甩在一起，出奇地暢快。
幾分鐘後，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推開包廂房門。
走進半個身位，又遲疑地向後退了回去，重新看了一眼包廂門牌號，似乎不是很敢確定。
“發什麼呆呢！進來啊你！”
顧采薇一把將男人拽進包廂，紅撲撲的臉頰上還帶着點點細汗，幾縷棕色碎髮粘在上面。
“玩得這麼開心？”
此人正是姍姍來遲的周明遠。
短短開門關門的一秒鐘，他的視線就被顧采薇牢牢吸住了。
在KTV五顏六色的光線下，海選出來的商K公主看起來都能增色不少。
更何況顧采薇這位真公主，簡直美到人晃眼睛。
這麼說吧。
如果沒親眼見過，很難有人理解“膚如凝脂”這個詞竟然是白描。
根本就不是什麼比喻誇張，完全就是這個樣子。
冷白皮吹彈可破，雙頰透着健康至極的粉紅，一雙長腿又白又直，整個人雖然散着頭髮，卻還是特別精緻。
他原本以爲，今天盛裝打扮的黎芝已經算得上是天花板。
可顧采薇硬是生生改寫了他的認知。
“過節當然開心啊~”
“你剛剛也喝酒啦？”
“哦對，你好像是去應酬來着。”
“快去點歌，我剛剛和小荔枝吼了一大通，超解壓的！”
顧采薇輕輕拍着男人後背，把他往點歌臺的方向推去。
“想唱什麼？我幫你點。”
點歌臺附近，短髮少女踩着高跟鞋，亭亭玉立。
黎芝梳理着鬢角的短髮，眉眼微彎，嘴角噙着幾分笑意。
“要不要唱迎新晚會上那首？”
“纔不要。”
周明遠眨了眨眼睛，果斷搖頭。
“今天是光棍節誒！你有點儀式感好不好，唱什麼喜歡你？”
“給我來一首《好心分手》！”
“國粵雙語版本的，我們一起唱，你應該會吧？”
“.”
黎芝咬着嘴脣，不由自主點了點頭，轉過身子在操作檯上點來點去。
選歌歸選歌，可她總覺得周明遠的反應有些奇怪。
特別的日子唱特別的歌。
他怎麼和顧采薇這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