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顏念卓的院子裡,卻依然靜悄悄一片,堂屋外面,孟一抱着一柄長劍坐在門前,倚在門上,似乎正在睡覺,但是稍有響動,便暮然睜開眼睛警醒的四處打量。
之前逍遙王怕她與慕容琛聯絡上,將她給囚禁,然後派了別人伺候顏念卓,現在終於又回來了,自然要上心,更何況,現在房間裡還有外人。
慕容琛自從夜宴之後便悄悄到了逍遙王府顏念卓的住處,卻不想吃了閉門羹,一直到月上中空,顏念卓都狠心的不見他。
雖然以他的身手自然可以輕鬆進門,可是他知道若是那般進去了,以後就再也不用想見她了,是以老老實實的等在門外。
東方朔明明忙的腳打後腦勺,可以依然不忘跑過來看他笑話,最後還是被逍遙王給弄走,不然那小子估計會陪他到半夜。
最終得以進了閨房門,可是顏念卓卻依然一副冷冷淡淡不理不睬的樣子,他自然知道她爲什麼生氣。
“生氣了?”
顏念卓低頭看棋譜,然後無聊的左手和右手下棋,就是不搭理湊上來的慕容琛。
慕容琛無法,只好死皮賴臉的貼在她後面,緊緊的抱着她,“彆氣了,我不是想早點娶你回家麼!”
顏念卓懶得理他,她記得他之前分明說過,父親不想她這麼早嫁人的。
慕容琛低頭湊在她的頸上,嗅了嗅,然後忍不住低頭親親舔舔,弄得她心中又羞又慌,“放手!”
慕容琛得逞的一笑,“你終於和我說話了,還以爲你不理我了呢?”
顏念卓使勁推開他的大腦袋,可無奈他又湊了上來,不由得氣結,“你還是什麼西川帝,看看你這副樣子,哪裡像個威嚴的皇上?”
慕容琛不以爲忤,“和你在一起我就是你的丈夫,哪裡是什麼皇上?”
分明是耍賴的狡辯之詞,可是顏念卓的火氣卻散了,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我問你,你和皇伯父是不是做了什麼交易?”不然,皇伯父會同意將她嫁給他?
慕容琛專心的舔弄她露在外面的脖頸,聽到她的問話,心不在焉的道,“哪有什麼交易?我們早就是夫妻,要不是有人作梗,我們都兒孫滿堂了。”
聽着他嘟嘟囔囔的話,顏念卓只覺得好笑,兒孫滿堂?是不是也太快了點兒?“你這是打定主意不和我說了?”
慕容琛無奈,從她的頸間擡起了頭,這個女人太不識風情了,他這麼引/誘她,她竟然還有心思惦記那些有的沒的,“好好好,我說,之前和你說的漠北的那個礦山是鐵礦,現在西川一統,我派了夜七過去挖礦,他也帶了不少能人,看他的奏摺上寫的,含鐵量不少,若是粹取出來冶煉兵器,可武裝百萬雄兵,東臨境內鐵礦少,所以你皇伯父很是眼紅那處鐵礦,我允諾給他兩成,他就答應將你嫁給我了。”
就這麼簡單?顏念卓不僅頭上冒汗,合着她就值兩成的鐵礦?
慕容琛自然知道她想什麼,“你在我這裡可是千金不換,現在交易的不過是一個名正言順,可不是你這個人,可別仗着自己腦子好使,就胡思亂想。”
聽到慕容琛的話,顏念卓更是哭笑不得,“那你之前爲什麼都不告訴我一聲?”
“不是想給你個驚喜麼?”
驚喜?分明是驚嚇!
“我看你就是先斬後奏,你就不怕當時父親直接抗旨?”
慕容琛笑着撫了撫她的頭,這個傻丫頭,朝政哪有那麼簡單?
東臨皇上看似與逍遙王兄弟情深,甚至對東方朔的疼愛超過了自己的皇子,可是真是這般麼?
在他看來,東臨皇上分明是提防着逍遙王府,不僅如此,而且十分的防備。
讓東方朔接待使臣,其實也是想看看逍遙王府與誰走的近吧?
若不是他的這兩成鐵礦做誘餌,東臨皇上是不會將顏念卓嫁給他的。
逍遙王府有兵權,若是再與重臣或者其他國家聯姻,那就更會勢大。
不過相對比西川,東臨皇上更不願意看到逍遙王府與大周或者東灣結親,畢竟離的太近,一旦事發,調兵遣將不過是幾天的事情。
同樣的,在東臨國內,逍遙王府若是與重臣結親,只怕更會讓皇上忌憚。
現在他提出來求娶顏念卓,西川與東臨中間隔着大周,即便是西川想要顧念逍遙王府,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還有大周從中作梗,想必這纔是東臨皇上放心賜婚的主要原因。
“你父親不會爲了自己一口氣不顧惜你的,你父親最想要的是你以後平安喜樂。”慕容琛一邊拉着她的手一邊笑着說道。
顏念卓看他笑得如同偷腥的貓兒,不由得撇撇嘴,這個人,分明就是抓住了父親的心理,然後毫不猶豫的出手,不得不說出手果決利落,一擊即中,“壞人!”
“夫人過譽!”慕容琛毫不愧
疚的接受她的‘讚美’。
顏念卓抽出手,轉手狠狠拍他的手,“我是在罵你!”
“那多罵兩句,打是親罵是愛,我都受着!”慕容琛笑的更加開心,今天他確實高興,不管如何,阿卓已經是他的妻子了,這事總算是定下來,再有別人覬覦,他都可以名正言順的打出去了。
顏念卓撇撇嘴,轉頭看向棋盤,低頭繼續研究,好半天說道,“你身邊的高手再給我兩個!”
慕容琛使勁點頭,“我的人就是你的人,想用誰就直接指派,”輕輕一笑,繼續道,“你是不是想要爲夫報仇?”
顏念卓臉色頓時紅成一片,還爲夫報仇?虧他想的出來,“和你有什麼關係?”
“難道你不是想和秦致遠算賬?”慕容琛眉梢一揚,伸手將她摟在懷裡,“是不是怕給逍遙王府惹麻煩所以用我的人?”
顏念卓自然知道他能想到她要做什麼,也沒有打算瞞他,“我確實要找他算賬,但是和你沒什麼關係。”
慕容琛臉色一沉,手臂用力,下巴放在她的肩頭也略微使了勁兒,“那你爲誰?就不怕我吃醋?”
顏念卓臉色微微一沉,伸手推開他的頭,臉色凝重下來,“阿琛,我夢裡總是能看到大海和阿碧死前的樣子。”
慕容琛一愣,她若不說,他真的不知道她竟然還有心結,“阿卓,那是意外,沒人料到結局,你也不想,這不是你的錯。”
顏念卓冷冷一笑,“當然不是我的錯,這都是秦致遠一手造成的,我不管他的初衷還是什麼爲國爲民,我只知道,若不是他,大海不會死,阿碧也不會死。”
慕容琛看她似乎有些顫抖,輕輕擁住了她,輕聲安慰道,“是是,都是他的錯,有爲夫爲你做主,不生氣也不要傷心。”
顏念卓回身抱住了他的腰,將頭貼在他的胸膛,悶悶的說道,“從落鳳坡的事情以後,他們倆死了,你受傷,然後我被秦致遠帶到定北王府,對大海和阿碧的愧疚我一直悶在心頭,越存越多,當初若不是我帶了大海出來,他現在還在青陽城,可以孝敬劉嬤嬤,與大山兄弟情深,也許現在已經娶了媳婦兒有了孩子,一家和樂,可是卻因爲我斷送了一生,阿碧本可以做她的逍遙女賊,就因爲他的父親對柳家的感恩,她到了我身邊,聽我的吩咐跟着秦致遠,若不是跟着秦致遠,怎麼會對秦致行那個混蛋動情?也就不會死在他的手裡,阿琛,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傻丫頭,人的際遇是天註定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沒有你他們或許活得平安,可是卻少了味道,泯滅於芸芸衆生,人生沒有趣味,活一百年也如白水,若是燦爛如煙花,即便是隻有那一刻也值得,在他們看來,也許這樣更有意思,”慕容琛緊緊的抱着她,心疼的說道,“若是沒有你大海終究只能平凡一生,阿碧終究一生被情所困,有的時候活着才更加辛苦。”
分明知道慕容琛是在勸慰她,可是聽完卻真的覺得心裡舒服了很多,顏念卓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竟然覺得十分的悅耳,“讓你這樣說來,他們還應該感激我?”
慕容琛一笑,“阿卓,以後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你對他們的愧疚讓你不能入眠,這樣的事也不能瞞我,不然我會擔心!”
“嗯!”顏念卓悶在他的胸口應諾,她不是不想告訴他,是因爲之後發生了太多事,他們終究沒有機會在一起像這般相處。
慕容琛聽到她應聲,一顆心終於放下了,“秦致遠那裡,有我去處理,你不要插手。”
“不,我要爲大海和阿碧報仇。”
慕容琛伸手在她屁股上輕輕一拍,“手無縛雞之力還想找人報仇?以後你就是個小女子躲在爲夫身後看戲就成。”
顏念卓登時臉紅,下意識的就推開他,“你……”
“爲夫教訓不聽話的妻子,打你屁股算是輕的!”慕容琛伸手又將她摟了回來。
顏念卓漲紅了臉,這‘爲夫’二字他真是越說越順溜了,“慕容琛……”
“乖!”
顏念卓被他摁在懷裡根本起不了身,張嘴想要咬他一口,可是貼在他的胸口卻始終下不了嘴,最終只能作罷,“阿琛,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若我不能親手爲他們報仇,我這一輩子都難安!”
慕容琛輕輕一嘆,“阿卓,我們歷經這麼多事,終於才能到一起,我不想再有任何意外將我們分開,你能明白嗎?”
顏念卓彎了脣角,傻男人,“你也說我手無縛雞之力,我有那麼傻用自己短處去攻擊敵人的長處?”
慕容琛略微沉思,道,“這倒是,你精的都快成狐狸了!”
顏念卓不輕不重的拍他一下道,“你纔是狐狸!”
“那你有什麼好法子?”
顏念卓一笑,“阿琛,你說最讓人痛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別人,我就知道自己,若是你不在我身邊,我就最痛!”慕容琛十分的認真的說道。
顏念卓白他一
眼,這人,不管說什麼正經事總有辦法歪樓,“被仇人殺死是理所應當,若是被最親的人背叛或者傷害,那才最痛,而且你也說了,活着比死更加困難。”
慕容琛挑了挑眉,“阿卓,原來你也有這麼狠的時候!”
“怎麼嚇到了?”
“不!這樣的你才和我更相配,這樣我就不會覺得自己太過陰暗而配不上你了!”慕容琛笑着說道。
顏念卓忍不住笑出來,“你還有覺得自己配不上別人的時候?我還以爲你自大到覺得自己天下無人能及了呢!”
慕容琛認真想了想,“其他不敢說,我確實有一項功夫對於你來說天下無人能及,你要不要試一試?”
“哦?”慕容琛撇嘴冷笑,她纔不信,“是什麼?”
慕容琛笑容加深,“我們現在就體驗一把!”
說着,低頭含住她的脣,輾轉反側,對上她瀲灩的眸光,心中一跳,忍不住伸手蓋住她的眼睛,“不要這樣看我!”
那樣,我的心會跳出來再不受控制。
當日下午,慕容琛進了宮,與東臨皇上商議鐵礦運輸以及兩國聯姻的事宜,而顏念卓卻收到一封帶着蘭花香的紙籤,上面端莊雋秀的字跡讓顏念卓一笑,看到落款是武辰林,顏念卓微微冷笑,秦致遠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孟一,我寫了信你送到十二皇子下榻的行館,”顏念卓一邊落筆一邊說道,“記得一定要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孟一慣於飛檐走壁,她真怕她悄無聲息的將信就放在了武辰林的桌子上。
孟一點點頭,“是!”
孟一一走,顏念卓就開始穿衣打扮,雖然武辰林看不到她的面容,可是她卻忽然有心情妝點一番,總要香氣四溢才能對得起武辰林的心思。
望江樓,顧名思義臨江而建,對着的便是奔騰的灕江,江水比之青陽河渾濁,可是卻多了幾分渾然天成的氣勢,水勢也驚險了幾分。
顏念卓到了約定的包間,便看到武辰林似乎已經等候多時,“讓十二皇子久候了!”
武辰林看到顏念卓進來,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小郡主能來,在下已經覺得十分榮幸。”
“十二皇子說有誤會想要對我解釋,不知道是什麼誤會?”顏念卓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武辰林一笑,“小郡主不着急,這麼遠趕過來,先喝杯茶消消熱氣,我們慢慢說。”
顏念卓也不拒絕,做了下來,卻沒有端茶杯,“走這一路確實又累又熱。”
“小郡主罩了這披風確實要熱幾分,不如摘了吧,也沒有外人。”武辰林看着她那件披風怎麼看都礙眼,他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自然也就不在乎她的樣貌了,就算是醜的讓人看了就吐,他也……接受。
顏念卓似乎驚了一下,下意識的伸手緊了緊披風,聲音中多了一絲不自然,“十二皇子多慮了!”
見她受驚,武辰林的一顆心又沉了沉,看來真的是醜到了極點了,不然怎麼只是聽說摘了披風就嚇成這般?“小郡主,昨日宴會上,在下能看出你不僅聰慧過人更是勇氣可嘉,難道你真的願意因爲一句玩笑話嫁給西川帝?”
顏念卓怔了怔,“君子一諾值千金!”
武辰林嘆氣搖頭道,“但是君子更要審時度勢,他雖然是皇帝,可是西川剛剛一統,局勢不穩,說不得哪天就……再說了,西川盡是貧瘠之地,又多是嚴寒之處,聽說那邊的人也都是蠻橫之人,對女人沒有禮數不說,更是齷齪至極,還有人用自己的妻子招待客人……”
“啊?當真?”顏念卓的聲音中帶了一絲顫抖。
武辰林一臉沉痛的點點頭,“現在的西川就是以前的大戎,我大周也曾與大戎和親,和親公主都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不僅要伺候男人還要整日勞作。”
顏念卓下意識的一抖,隱在披風中的白髮若隱若現。
武辰林見她被嚇住繼續道,“我大周皇上對西川已經出兵,現在你和親過去說不得哪日就成了階下囚,在下看逍遙王對你十分的疼愛,小王爺也愛妹心切,你難道忍心讓他們爲了你擔心?就算是爲了他們你也應該重新考慮此事!”
顏念卓好久才極度緩慢的點了點頭,“你說的也對,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眼見就將顏念卓勸服,此事聽到她猶豫之聲,武辰林趕緊問道。
顏念卓微微低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可是他……他真的挺好看的!”聲音中帶着女兒家的嬌羞,還有幾分不捨。
話一落地,武辰林就想吐血到地,當真是個花癡,好看能當飯吃?“不過是具皮囊而已!”
顏念卓十分同意的使勁點點頭,“嗯!不過這樣一副好皮囊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
好吧!武辰林不想吐血了,他想給自己一刀來個痛快的,昨日看着還有幾分聰明伶俐,今日看來,昨日那根本是她超常發揮,今日這白癡加花癡的樣子,纔是正常表現,這個色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