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初年腰板一挺便直直的從牀上躍起,翻身而下,奔走到窗邊,看去。
夜已深,萬物俱靜,一輪圓月懶懶的掛在天上,佈下了柔和的光芒籠罩着整座楚王府,氣息安靜的很是美好。
忽然之間,簫聲又起,簫聲忽然變得很悲傷,曲調十分低沉,駕着空氣緩緩飄來,在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悲傷的氣息,仿若感嘆曲終人散的悲傷,又彷彿感嘆人走茶涼的哀情。
簫聲很低,若有似無一般的悠揚,卻又有一種在無形之中牽動人心的魅力,讓人聽了,很容易被其所感染。
落初年眯起了眼睛,細細品嚐着這優美的簫聲,忽然之間,她很想見見這位吹簫之人。
想罷,落初年直接縱身一躍,便是翻窗而出,便循着聲音散出的方向,慢慢走去。
月光之下,王府之中,房屋頂上,一抹白色的人影迎風而立。
那人身形修長,一身白袍在月光的襯托下更顯柔和,風兒吹動着他的衣襬,有幾分飄飄欲仙將要乘風而去之感,那人手執墨玉蕭,輕放在脣邊,那富含人生百態的簫聲,便是從他嘴中悠然的散出。
他斂着眼眸,出神的彷彿要用盡一切的認真去彈奏。
悠揚的簫聲隨風散去,越散越遠,在這靜謐的夜裡,成爲了一道絕美的風景線。
他吹下了最後一道音符,輕輕的睜開了眼,一雙透徹的眼眸在月光的映襯喜愛更爲純淨,墨玉蕭自脣邊放下,捏在他骨節分明的掌中,垂在身側。
忽然,他啓脣,圓潤如寶石撞擊的聲音隨風飄來:“閣下便是楚王妃罷?”
疑問的句子,肯定的語氣,他不是在問問題,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不遠處,落初年微驚。
她循着簫聲找來,遠遠的便看見了那抹立在屋頂上的身影,她甚是好奇,便站在一側靜聽,沒想到,這位看似一心吹曲的男人早已經發現了她。
這麼遠的距離,他的內力該有多深厚。
落初年心裡暗自琢磨,卻是大方的從暗處走了出來,擡頭仰視而去,笑道:“不錯,敢問閣下是?”
男人隨聲緩緩轉過身來,落初年的眼中立即閃現出驚豔。
月光下,男人淡然佇立如同遺世的一朵冰花,一張巧奪天工的臉龐白皙而又絕美,眉宇間出塵的氣息,有着任何人都無沾染的孤傲,一雙純淨的眼眸,內有看透一切的睿智,也有深藏起來的黑暗,但他只是這麼站立在那裡,便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孤傲感,彷彿一切的黑暗都無法詆譭他。
僅是這麼一眼,落初年震驚的不禁感嘆,世上竟有如此乾淨之人,乾淨的如同白紙一般。
男人一雙眼中布着波瀾不驚的平淡,他手握墨玉蕭,身形微動,如同踏風而來一般,身子輕盈的落在落初年的面前,伴隨着一股淡雅好聞的氣息,一同傳來。
落初年的眼眸忽然眯起了幾分,湊近了看,這個男人還是完美的挑不出一絲缺陷。
她以爲,楚御霖的容貌已然是舉世無雙,沒想到,竟然還有能夠與楚御霖媲美之人。
“你是大夫罷?”落初年一笑,學着男人的模樣,將一句疑問的話說成了肯定的語氣。
男人的眼中有驚訝閃過。
“好奇我怎麼知道的嗎?”落初年勾起了脣角,漫不經心的上前了兩步,深呼吸一口氣,散發在空氣中的某種氣息進入她的鼻腔,好聞而又獨特。
在男人淡然的注視下,落初年笑了笑:“你的身上有夜來香的味道,這股味道很好的與藥味融合爲一體,變爲另一種獨特的味道,如果不細聞的話,根本分辨不出這是藥味還是夜來香。”
那股從骨子裡散發的藥香味,並不是夜來香就可以遮去的,這也歸於落初年對醫毒的敏感,畢竟這兩項是她的強項。
伴隨着落初年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男人眼裡隱隱有一抹興趣的光芒綻放。
他打量落初年,忽然之間有些疑惑。
傳言皆說落初年草包無用,可是,如今表現出來的,似乎並不是這樣。
他身上的這股味道,就算是某些醫術高明的大夫都無法分辨,而落初年卻這麼直接的分辨出來,由此可見,眼前的落初年並不如表面上簡單。
男人淡淡的點着頭,雖是疑惑,眼中卻依舊是波瀾不驚,沒有發現出絲毫,他給人的感覺便是很淡然,彷彿看透一切般的淡然。
“楚王妃應當是醫術過人罷。”
這下,輪到落初年驚訝了。
她與這個男人見面不過幾分鐘罷了,他便看出了她的身份與特長,這樣的判斷能力,讓落初年不禁讚歎。
落初年淺笑一聲,不置可否,她怕再說幾句,就被這個男人看透了。
“簫聲如其人,我當先便猜出,能夠吹出這曲子的人,一定不是凡人。”
印象中,她從未見過這個男人,且看男人一身氣質不凡,淡然出塵的模樣,似乎與皇室名利掛不上鉤。
可是他卻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楚王府,又沒有遭到阻止,由此可見,他一定是楚王府的客人。
“楚王妃謬讚了。”男人優雅的頷首,或許是讚美的話聽得太多,他寵辱不驚,“楚王妃也和外界的傳言不同,如今一見,倒是不枉費我跑這麼一趟。”
“人言真假難斷,唯有雙眼不會欺騙人。”落初年看向男人,越發覺得男人的氣質很出塵,很乾淨,優雅到他人站在他面前,會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自卑感。
這或許便是這個男人的與生俱來的魅力罷。
落初年勾起了嘴角,笑道:“是什麼便是什麼。”
男人聽罷,沉吟了一聲。
聽似簡單的一句話,其中富含了一番不小的哲理,是什麼便是什麼,是啊,不管是什麼,其本質總是不會變的。
男人看着落初年的目光中微微閃起幾絲驚訝。
他反手便將蕭收進袖中,“不知在下是否能有幸交下楚王妃這個朋友?”
落初年頷首,交友自然是多多益善,況且面前之人一身乾淨與正氣,並不像是壞人,交來並不會對自己有害。
當即,她道:“自然,我是落初年。”
“落初年。”男人低聲重複了這這個名字,圓潤的嗓音如簫聲一般好聽,須臾,他方道:
“韓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