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比起來,馬永華還是比種緯有眼色得多。他很快就知道王春生是什麼意思了,所以也沒有別人提醒,他主動打開車門跳下了車,把王春生讓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溜鬚拍馬!捧臭腳!”樑老爺子鄙視的嘟囔了幾句,看起來很看不起馬永華的作派。其實要論起官場的眼色來,馬永華可比種緯要強多了,只不過個人想法不同,當然觀感也就不一樣了。
“喲,老爺子又把自己的傢伙給拿出來了。”王春生在樑老爺子前面回過頭,衝着樑老諂媚的笑着,伸手就把樑老爺子放在後排的三八大蓋給順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種緯一下子明白了。王春生這番作爲不爲別的,就是要把樑老爺子的三八大蓋的武裝給解除嘍。這個事兒種緯和馬永華兩人都是孫輩兒不方便出手,也就只能讓王春生這個比樑老爺子小一輩兒的晚輩,天海公安局的二號人物厚着臉皮親自動手了。總不能呆會兒讓樑老爺子提着三八大蓋見李市長他們吧?萬一老爺子手一哆嗦,再把某個市領導給放躺下,那可就真壞了菜了。
王春生拿過三八大蓋來,略一端詳就明白了基本的構造和原理,伸手就要把三八大蓋的彈-夾給卸下來。可王春生畢竟沒用過三八大蓋這種古董式的武器,所以卸彈-夾時的動作就不那麼利索。略略廢了些周折才把彈-夾給卸了下來。緊接着,王春生又把彈-夾裡剩下的四發子-彈給卸了,只剩下一杆空槍又給遞迴了後排。至於彈-夾裡的四發子-彈,他已經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廢物!”樑老爺子當然看到了王春生的舉動,但老人顯然不以爲意。看到王春生卸彈-夾時的那種笨拙的動作,居然還毫不客氣的損了一句。
“好槍,好槍!”王春生一邊還槍一邊厚着臉皮讚歎着,完全不考慮樑老爺子怎麼毫不客氣的奚落自己的事情,看起來心態相當的好,這就是這位公安局長的心理素質了。臉皮?要臉皮有什麼用?能把事情辦好纔是最有用的!從這一點上看,種緯和王春生,甚至和剛纔給王春生讓座的馬永華兩人都沒法比。
很快,皮卡車來到了天海衆們領導的帳篷跟前。而此時天海的一衆領導已經等在帳篷外面了,場面之隆重,簡直如同是在歡迎高級首長。
皮卡車穩穩的停住,種緯等人開門下車。這回種緯還是轉到了樑老爺子這一側,不過在他看來樑老爺子應該能夠自己下車,等自己繞過來的時候應該就已經站到地上了。
誰料想等種緯不緊不慢的繞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樑老爺子正在王春生的扶持下慢慢的下車。看他那老態隆鍾步履蹣跚的樣子,誰能想到剛纔掄着三八大蓋把民兵們打得四下奔逃的老爺子就是跟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看到樑老爺子這個樣子,種緯先是楞了楞,然後只能朝衝自己苦笑的王春生苦笑了一下,然後過去和他一起把樑老爺子從皮卡車上攙扶了下來。至於那支三八大蓋,這次老人連摸都沒摸——也是啊!連走路都廢勁的老人怎麼會提着那麼重的東西?那只是老人的一點愛好,愛好而已。
其實剛纔樑老爺子在那邊大發神威,追着民兵們打的事情已經傳過來了。可那又怎麼樣?就算在場的人都知道老頭子這是故意裝出來的樣子,誰又好意思當場揭穿一位爲國家做出過突出貢獻的抗日老英雄?既然這位八十多歲的老爺子打算演戲,那在場的人們就陪着他一起演好了。反正大家也都是同道中人,誰還不會這一手啊?
於是一羣官員們笑容可掬的迎了上來,熱情的和樑老爺子握手攀談了起來,彷彿從昨天到現在發生的封路事件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剛纔在街壘工事那邊的槍聲似乎也從未出現過似的。種緯和王春生,以及稍後趕來的馬永華三人站在一邊安靜的等候着,似乎就是局外人在看戲似的。
不過演戲歸演戲,事情最終還會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只見顫顫巍巍的樑老爺子和衆官員寒喧一聲之後,漸漸和李天宇走到了一起。兩人一起耳語了幾句之後,李天宇便朝在場的衆人打了個招呼,攙扶着根本不用攙扶的樑老爺子走回了一個用來做會議室的帳篷。隨後他的秘書小馬跟進去倒了兩杯茶,然後就退了出來。而其他領導則轉到一邊的休息區坐了下來,就像郊遊的遊客似的聊了起來,似乎早就把此行的來意給忘了似的。
沒人知道李天宇和樑老爺子在帳篷裡談了些什麼,只知道過了半個來小時之後,樑老爺子率先獨自走出了帳篷。而此時的樑老爺子似乎又恢復了“青春”,又不再用人攙扶了,就那麼一邊沉吟着思考着,一邊獨自一人走向自己的皮卡車。
等老人出幾步之後,李天宇才從帳篷裡走出來,然後他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向樑老爺子道了個別,而沒有像以往那樣客客氣氣的相送。走在前面的樑老爺子也沒挑這個理,只是回頭輕輕的擺了擺手,就算是和李天宇,以及其他官員們道別了。
也許這次事件的最終結果已經出來了?種緯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心中五味雜陳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種緯!”“王局長、馬局長!”就在樑老爺子剛剛走到皮卡車邊上的時候,樑老爺子和李天宇幾乎同時說話了。樑老爺子叫的是種緯,李天宇喊的是王春生和馬永華。發現兩人居然撞車了,樑老爺子和李天宇兩人隔得遠遠的彼此看了看,然後相視一笑,頗有點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種緯和王春生交換了下眼神,在得到確認的眼神後,他這才走向了樑文仲老人。而隨後王春生和馬永華兩人也走到了李天宇身邊,聽從他的吩咐,想來李天宇那邊是安排這起事件的後續工作了。
“來,搭一把手,扶老頭子上車。”樑文仲老人扶着種緯的肩膀,示意讓種緯扶着他上車。種緯知道樑老爺子一定是有別的事,扶他上車肯定是藉口而已。但既然老人提了出來,他也不便揭破,還是規規矩矩的將老人送上了車。
“上來吧,咱們去忙正事。”等樑文仲坐上了車,老人又對種緯輕聲的吩咐道。種緯看了看李天宇等人,見他們沒有關注自己這邊的意思,知道這也許是已經安排好了的事情,也就順從的上了皮卡車的副駕駛坐。
皮卡車調頭開過來的時候,民兵們已經把街壘工事完全拆除了,甚至一部分沙袋都已經被裝上卡車運走了,只要再跑兩趟就會把封路的痕跡給完全的清除掉。路邊的帳篷也已經被清除了,槍械也不見了蹤影。只有那些民兵倒都沒走,都老老實實的坐在路邊沒精打采的等待着,像是在等待着裁決似的。
“停車!”車一路開過來,樑老爺子一直沒和種緯說話。直到車開到了那羣民兵們面前,他這纔開口讓車停了下來。
種緯一見車停,便率先從車上下來,站到了車旁邊,等着樑老爺子從車上下來。這樣不管老人要不要人扶,反正種緯都已經在車下了。種緯此舉當然並不僅僅是因爲他和樑文仲的關係,他還想借助這種方式向老人隱諱的道歉,畢竟他現在做的事情有是可能將樑新華繩之以法。
看到種緯等在車下,樑老爺子下車的動作略略的停了停,就那麼神色廖廖的看了種緯幾眼。兩人僵持了那麼幾秒鐘,樑老爺子才朝種緯伸出了手。種緯見狀趕緊扶住老人,把老人從車上攙扶了下來。
“你呀,還是年輕啊!”就在樑老爺子下車腳落地的一瞬間,老人輕聲的對種緯說了這麼一句話。
聽到樑老爺子這句話後,種緯心裡面就是一動。這話和樑新華講的幾乎一致,可是老人爲什麼會這麼說呢?他們難道都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而自己並不知情?或者說是樑新華的這起案子還有隱情,樑新華是被冤枉的?
種緯想不明白。他想問,可是樑老爺子並沒在他跟前停留,說完這句話就走了過去。
看到樑老爺子走來,樑連副硬着頭皮迎了上來。好在樑老爺子這回也沒爲難他,就那麼平平淡淡的問他道:“槍呢?”
“槍都已經裝車上了!”樑連副聽到樑老爺子這一問就是一楞。心說難道這一去沒談妥麼?老爺子打算讓他們這些人跟着再搞一出?不能啊!明明連工事都拆了,這事眼睜着就算完了啊!
“把槍卸下來,有多少卸多少。”樑老爺子也不看樑連副,而是自顧自的吩咐道。
“好!”一聽樑老爺子要把槍再卸下來,樑連副也不敢耽擱,指揮手下人就把已經裝箱的槍支都給拿了下來。
“連箱子一塊兒拿下來!”看到樑連副讓人一支一支的往往拿,樑老爺子突然提高了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