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下,種緯從一棵樹的左邊探出身來,似乎是要向左側移動。張長海的箭立刻就指了過去,就要瞄準。哪知道種緯這下動作是佯動,只不過往左邊露了一下頭,整個卻又一下子竄到了右邊。
張長海本來指向左側的弓箭不得已又調了回來,急急的指向種緯。哪知道等他看到種緯的時候,種緯正一邊往前衝一便張弓搭箭向着他迎頭就是一箭。
這一箭,人如猛虎,箭似流得,嚇得張長海整個人進退失據。他趕緊一邊往樹後躲避,一邊撒手把手裡的箭給射了出去。
此前種緯一直隱忍着一箭沒未發,張長海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懈怠了。如今種緯突然衝到離他十來米的地方放了一箭,要說張長海不害怕不緊張,那也是不可能的。雖然最後他險之又險的躲開了種緯的那一箭,但由於他自己也射得匆忙,導致他那一箭偏得離譜,根本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這一箭射空,張長海就禁不住心裡一嘆。本來自己還挺有優勢的,怎麼就這麼短短的幾分鐘功夫,自己就怎麼就處於劣勢了?
可就是這短短的只有那麼一兩秒的一嘆,勝負立時就有了結果。
張長海在那感嘆,種緯可沒閒着。他朝張長海射出一箭後,立刻躲到一顆樹後,從嘴裡拿下一根箭來搭上了弦。緊接着,種緯毫不猶豫的就衝了出去。
這次,種緯向左側跑了個弧線,然後連個彎也沒拐,直衝着剛放完一箭,還在傷懷悲秋的張長海直衝了過來。而此時他手裡的弓箭已經拉滿,雷霆萬鈞照着還在發楞的張長海就是一箭。
張長海萬沒想到,種緯居然在半天沒發一箭的情況下,一發箭就是連發兩支!而且前衝了一次不算,還連續忽左忽右的衝了三次!等第三次衝過來的時候,種緯離張長海只不過隔着區區的七八米!
七八米的距離遠嗎?看起來有點距離,但對於初速度可能達到每秒三十米的弓箭來說,飛在空中的箭支走過這點距離連三分之一秒都用不到。而此時的張長海還沒從上一箭的失誤中醒悟過來,種緯的箭已經劈胸射到了!
“啊!”張長海被嚇瘋了!他已經完全忘了這支箭是沒箭頭的,在他看來種緯衝過來的時候殺意滿滿,根本就是來取他性命的。本來還能有那麼零點幾秒躲開要害的張長海居然沒想起來往旁邊躲,而是本能的想往後退。可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退得再快還能有弓箭快?
“篤”的一聲,這一箭毫不客氣的戳在了張長海的胸口。張長海此時正在後退,胸口上突然捱了這麼一次箭,他本身又是上身向後仰的躲避姿態,他能站穩了纔怪!
結果這一箭直接把張長海劈面射倒了,整個人就好像根木樁子似的倒了下去,然後就再沒動靜了。
看到這一幕,種緯先是被嚇了一跳。等他拿下嘴裡叼着的最後一支箭一看,沒箭頭啊!不至於要了他的命吧?可這傢伙怎麼會這麼倒下去?
種緯大踏步的衝到了張長海的近前,居高臨下的望着張長海道:“嘿!你小子沒事兒吧?這箭沒箭頭啊?你裝什麼死?起來起來,服不服,不服再比一輪!”
張長海躺在地上,兩眼發直的望着天空的方向。眼光似乎透過了頭頂密密匝匝的樹冠,飛到了九天之上。
“張長海!你怎麼回事?還能不能動?”種緯用手裡的無頭箭在張長海眼前晃了晃,這才把丟了魂的張長海給招了回來。
“啊——”張長海一回過身來,抱着胸口便是一聲痛呼,接着便痛苦的扭曲了身體,看上去一副痛不可當的樣子。似乎剛纔那一箭給他造成的傷害挺嚴重,讓他根本沒法承受似的。
“嘿,你沒事吧?又沒箭頭,應該沒這麼嚴重吧?”哪怕現在張長海倒在地上,但種緯仍沒放鬆對他的警惕。能放鬆嗎?這傢伙和一宗死亡四名現役士兵的案子直接相關,然後本身又是個失蹤了兩年的黑人,不久前又一箭把一名派出所長的腎給射得摘除了,剛纔還和自己拉弓對射來着。對這樣的人放鬆,那是純粹閒自己命太長了。
“沒事?你看看,你看看,這能叫沒事嗎?”一聽種緯說沒事,張長海猛的翻過身來,扯開胸口的衣服對種緯道。
種緯這纔看見剛纔自己那一箭的傷害有多大。張長海的胸口偏左上,靠近鎖骨的地方鼓了個血包。而且這血包是那種皮膚深層出血鼓出的血包,這種傷比那種表皮受傷的淤血要重多了。可能是因爲張長海穿着迷彩服,衣服質地比較堅韌,再加上射中他的箭是無頭的,這才造成了這處傷患。
不過還好,如果這箭是帶了箭頭的,這一箭幾乎可以直接穿進他的胸骨裡面,現在的張長海恐怕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張長海,這你怨不着誰!這次比箭可是你自己選的。”看到張長海露出一副恨意滿滿的樣子,種緯毫不客氣的揭露道:“你做了什麼事你清楚,現在你有兩條路走。第一,乖乖跟我走,配合我們把紅山一系列的事情調查清楚;第二,你可以繼續選擇對抗,是比拳腳,還是比起其他什麼,你可以選。不過比槍、比帶箭頭的弓箭還是算了,我需要你活着!”
“比?還比什麼比,我輸了,我不耍賴。”張長海把他手裡弓箭往旁邊一放,盤着腿坐了起來道。只是他的右手依然捂着受傷的位置,整個人依然顯得很痛苦。
“認輸了?呵呵。”種緯淡然的笑了笑,信步轉到張長海的身後,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一下子按住張長海,然後把他身上的衣袋上上下下的搜了一遍。結果除了從張長海的腰上搜出了一反匕首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有。在種緯控制住張長海進行搜查的時候,張長海倒是順從的讓種緯搜了,自始至終也沒有反抗,表現得倒是挺配合。
種緯拿着刀退到一邊,尋了處離張長海五米多遠的倒在地上的枯樹坐了下來,看着張長海道:“這是不得已而爲的,你知道爲什麼。”
張長海的臉被傷處弄得還是有點扭曲,不過他現在臉上的表情更多的是好奇和一種古怪的麻木感覺。怎麼形容呢?就像一個不經人事的小孩子看到自家房子差了火一樣,既有一種無助的感覺,又有一種經歷從未經歷事情的時候的好奇神色。
“種緯,特警團一等一的牛人!的確不簡單!”張長海一邊觀察着種緯,一邊慢慢的說道:“當年我剛參軍的時候,從連長,到排長,再到班長,哪個不是提着我們這些新兵的耳朵誇你,讓我們這些新兵拿你當榜樣的?沒想到這才幾年,我就有了和你交手的機會。說實話,之前我還覺得自己不含糊呢!將來肯定能和你接近的,誰料現在……”
接下來,張長海沉默了。不過他沉默的原因種緯卻不大清楚,是沒想到會輸給自己?還是沒想到會犯到自己手裡?或是根本沒想到眼前這個局面?
“呵呵,”種緯朝張長海冷笑了一聲道:“剛纔我給了你兩條路,你選哪一條?趕緊決定吧!”
張長海沉默了一小會兒,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哪條路也不選。連用弓箭都贏不了你,其他的我更贏不了你了,我就不丟那人了。至於……我可以配合你們調查,但不能跟你走。”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張長海的語聲雖然不高,但態度卻挺堅定。
“爲什麼?”種緯問道。
“我要是跟你走了,我最多活不過三天,你信麼?因爲我知道的太多了,他們會想任何辦法滅我的口,甚至連你也一樣!”張長海的臉色和語氣都變得有些陰森了起來,和這片早晨太陽驅不散霧氣的山谷非常的相像:“我會告訴你新紅山所有我知道的事情,至於你能不能破案,那就全是你的事情了。然後我可以等你一個月,如果你破了案,我會跟你去投案。如果你破不了案,我會遠走高飛。”
“爲什麼?你覺得有那麼好的事情麼?我會相信你的話?會放你走?”種緯覺得眼前的張長海的選擇有些可笑,這傢伙現在滿打滿算二十剛出頭,說白了還是軍營裡像個大男孩兒似的年紀。種緯繼續道:“你走了,這件案子還讓我怎麼查?假如我破了案,你跑了我怎麼辦?我豈不成了私放人犯? ”
“這個案子太大!我不相信你能查出來。而且……”說到這兒的時候,不知哪裡牽到了傷處,張長海臉上的表情瞬間猙獰了一下。不過他很快控制住了臉上的表情,繼續說道:“他們讓我來刺殺你,你現在肯定猜出來了。如果你過幾天一直活得好好的,而我又不見蹤影的話,他們會怎麼辦?”
這個問題種緯的確沒考慮過,一時間他也沒法定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