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人口少,那就意味着人際關係相對簡單。再加上這麼個用弓箭的前提因素,嫌疑人的特徵就更明顯了些,破案的難度相對來講也就會低很多了。
如今那個目標嫌疑人是礦上的外來礦工,又有一個似是而非的作案動機,但假設這個礦工真的是在朝劉長嶺射箭的話,又是什麼事情讓他恨上了劉長嶺,甚至不惜出手殺人呢?
而且,就算他真的要出手殺人泄憤的話,用得着從新紅山那裡遠遠的跑出來,然後等在這個飯店門口埋伏着行兇嗎?他怎麼知道劉長嶺他們今晚會在這裡有個飯局的?哪個預謀報復殺人的兇手會選擇這麼機會下手?說不通嘛!還有,種緯總覺得預謀殺人這種事情,用刀比用弓箭來得更有明確更有利一些。畢竟弓箭是遠距離武器,而且射上不一定會死人。只有近距離用刀襲擊,纔有可能出現一擊必殺的情況。
如果不是奔着劉長嶺來的,那目標就是自己了。那麼又是誰盯上了自己呢?今天約在那裡吃飯的人裡邊誰會把消息泄露給自己的仇家?更讓人無奈的是,自己明明在新紅山沒有仇家的啊?那麼這個人是誰呢?自己是什麼時候在無意中得罪了這麼位俺家呢?
還有一個情況就是,這個拿弓箭射過來的人是什麼目的。既然用弓箭射死人的可能不大,對方是不是和自己沒什麼血海深仇,或者就是想報復自己一下出出氣,讓自己沒法留在新紅山呢?
這個可能倒是有的。而且如果這種假設成立的話,那個偷襲自己的人就有可能是那個失蹤的現役士兵張長海。這樣的話,這個問題可能就說得通了。他擔心種緯去新紅山後可能會認出他,會泄露他沒死的秘密。然後得到自己來飯店吃飯的時候,就會事先躲到那裡趁機給自己一箭,這樣自己就不用去新紅山了,也就很難發現他的秘密了。
可是,這種假設真的成立麼?
如果張長海沒死,人還在新紅山的話,那他現在是什麼身份呢?難道不會有人認出他來嗎?其他人不會透露他還活着的消息嗎?而且他用這種方式阻止自己去新紅山,有必要嗎?他就不知道這樣行刺不成,反倒會把事情鬧大嗎?或者這次行刺不只是有張長海實施,還有其他人是他的同謀?那麼他的同謀又是誰呢?
就這麼糊思亂想着,種緯的腦子亂成了一團,而且各種假設信息糾纏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亂,亂,就這麼一直亂一去,亂成了一團麻……
不知道想了多久,種緯終於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種緯睡覺還是比較警醒的,聽到敲門聲後一下子就坐了起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就這麼和衣躺了一晚上,連衣服都沒換。不過此時天已經大亮了,衣服沒換倒省事了。
種緯走到門口,隔着門問了句:“誰啊!”
“你好,種緯,我是王秘書,是李局長讓我來通知你出現場,昨晚射傷劉所長的那個人找到了……”門外的人回答道,聽聲音有點像昨天見過的李局長的秘書。
種緯一聽這個消息,便慢慢的打開了門,確認門外只有一人後,也確實是見過一面的李局長的秘書,他這才側身拉開了房門。
“怎麼,現在就走麼?”種緯問門外的人道。
“是,現在走,樓下車已經等着了,李局長他們已經趕過去了。”李局長的秘書答道。
“好,稍等一下,咱們這就走!”種緯回房間拿了個杯子倒了杯水,直接裝到口袋裡,然後跟着李局長的秘書下了樓。
上了等在樓下的車,種緯才向這位姓王的秘書打聽這一夜的情況。根據王秘書所說,昨天晚上刑警隊的人根據劉長嶺提供的嫌疑人的姓名和地址就行動了。只不過他們沒有直接進行抓捕,而是埋伏在了礦工們休息的宿舍,然後派人進去暗中打聽那個目標礦工是不是在宿舍裡。
結果自然是不在!於是幾名刑警就守在礦工們出入的必經道路上守着,他們判斷那名礦工如果不知道他已經被盯上的話,他就很可能會回來。結果直到凌晨時分,他們才發現那個礦工鬼鬼祟祟的摸了回來。幾名刑警一下子突然發動,就要上去擒住那人。誰料那人很是警惕,一發現情況不對轉身就跑。幾名刑警在後面緊追不捨,一直把那名礦工追出兩裡多地,一直追到一處山崖上。
誰料可能是因爲天黑路滑,慌不擇路的那名礦工一下子從山崖上摔了下去。等幾名刑警找到來礦上的人,繞路走了近一個小時的山路找到那處山崖下時,這才發現那名礦工已經被摔死了。而且經過仔細尋找,他們還發現了那名礦工身上攜帶的用來刺殺劉長嶺的弓箭。雖然這名礦工已經死了,但至少人髒並獲,這個案子算是破了。
破了麼?真的破了麼?種緯的疑問沒說出口,卻鬱集在他的心裡。
人死了,當然死無對證,即便不是他也是他了。種緯實在沒法想象,幾名經驗豐富的刑警伏擊一句礦工居然還被他跑掉了。而且逃跑的礦工還居然能跑到一處山崖上,然後好死不死的摔了下去。這是什麼?寫電視劇本呢?這是什麼樣的蹩腳編劇才能編出的劇情?
如果那個礦工真是起意殺人者的話,他幹嘛還要回去?他不知道他已經露了形跡了麼?他大半夜的返回豈不是找死?而且刺殺發生地在紅山縣城,嫌疑人死亡的地點在新紅山,這名外地礦工大半夜的是怎麼回去的?跑步回去的麼?走的哪條路?警方幹嘛不在兩地之間的通路上設置卡口?
不走大路麼?那一個外來的礦工是怎麼在大半夜裡跑到山裡頭翻山越河的?他要真有這本事幹嘛不外逃?還要往虎口裡扎?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也許是看到種緯有些疑惑的神情,王秘書主動向種緯解釋道:“咱們紅山縣的警力不是很夠,昨天晚上紅山縣通往外界的幾條道路都沒封鎖了,人手不夠。沒辦法,去新紅山的幾個人纔不得以進行設伏的。如果是設卡口的話,那得前封后堵,用的人手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事後刑警那邊找到了一輛被撬壞鎖的自行車,那傢伙應該就是騎着自行車往來的。”
“哦!”種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似的神情,儘量不把心裡的疑問露出來。從上次張長海和礦難瞞報兩件事情上,他能判斷出紅山縣的司法機關在一些事情上處理得不清不楚,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可以把疑問寫在臉上,必須學會不動聲色的演戲。
“還有,我們的人在那名礦工的私人物品裡搜出來兩萬多塊錢。這個礦工一個月收入一千來塊錢,這些錢頂得上他兩年的收入了。而他纔在新紅山幹了不到半年,這些錢應該都是他偷來的。具體是從哪偷的,還在調查之中。”王秘書認認真真的向種緯解釋道,最起碼從他解釋的情況來看,暫時難以發現什麼問題。
紅山縣城和新紅山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哪怕是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走來也不過用了二十來分鐘,種緯他們就抵達了新紅山。
到了新紅山後,警車並沒停留,而是順着通往礦山的小路一路往大山深處駛去。據王秘書講,這條路就是通往某處礦山作業點的道路了。他們只需要走上一多半兒,然後就需要走小路去那處山崖下的現場。
“咱們過去的時候,是不是現場都勘察完了?屍首都拉走了吧?那咱們去了還有什麼意義啊?”從早晨自己起來,到這一路趕來。至少也用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刑警隊如果得到消息早的話,勘驗現場可用不了太長的時間的。
“不會的,咱們雖然出發的晚一點,但比技術科的人也就晚了一點而已。估計他們也就比咱們早到半個鐘頭,現場應該還在勘察呢。”王秘書對種緯答道。
又往前開了不到五分鐘的路,種緯看到前方的路邊停着四五輛車,其中的三輛都是警車。路邊還站着幾名聯防隊員模樣的人在值勤,一些礦工和當地人模樣的人正站在路邊圍觀聊天。再往遠處看,青黛色的山巒上多了許多處瘡疤,那應該就是礦山的作業點了。
車停到路邊,司機留在車上等待着,種緯和王秘書下了車,兩人按着聯防隊員指點的方向沿小路往前走去。雖然小路曲折蜿蜒,根本找不到路。但沿着新近有人走過的痕跡,兩人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還是順處的找到了案發現場。刑警隊的人已經封鎖了這裡,技術科的痕檢技術人員正在勘驗現場。
“種緯,這兒來,這兒來。”看到種緯和王秘書到了,早就等在一邊的李局長遠遠的揚手跟種緯打招呼道。此時的李局長正脫了鞋,敞開懷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如果不考慮那身警服的話,李局長這形象活脫一位落草爲寇的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