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種緯發現,許志利的身體格外結實堅硬。就算自己的拳腳突破了對方的防禦,打到了對方的身體上,卻往往像打在樹樁上一樣根本打不動對方。而往往許志利還能在自己擊中他的瞬間發起近身反擊,逼得種緯好幾次迅速後退,搞得好不狼狽。
而這種狼狽的感覺以前只在自己父親和狗排長那裡領教過,如今又多了許志利一個。
狗排長國勇超和許志利的格鬥風格給種緯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國勇超給種緯的感覺是對方一動手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壓過來,自己只能迅速躲閃外加小心翼翼的支撐,然後才能偷襲反擊一二。而許志利給種緯的感覺卻是堂堂正正地壓過來,逼着自己和對方拼實力,可自己力量卻敵不過對方,處於狼狽支應的地位也就很正常了。
一邊打着種緯不禁在心裡暗暗感嘆,軍營真是藏龍臥虎的地方。至於輕易不給兵們露一手的連長高俊嶺的功夫到底是什麼樣的,種緯根本就是無緣得見的。而且到了高俊嶺那個地步,輕易也不會在人前露一手,全特警有資格跟他對練的,恐怕連一巴掌都沒有。
許志利利用自己的力量優勢逼着種緯和自己拼實力,一番惡鬥下來種緯雖然利用巧勁絆倒一次,自己卻因體力下降又連續吃了兩個小虧,算是徹底敗下了陣來。當然,這僅僅是大廳廣衆之下的正規對練,如果是生死瞬間的性命之博,那結果可就不好說了。雙方都有各自狠招陰招在箱底壓着,不必要的時候誰都不會輕易使出來。
“行啊,小子!剛剛鬥了好幾場,體力還能這麼好!還跟我能鬥這麼久,這個年紀可是着實不容易。當得起一個大蟲的外號!”許志利雖說贏了種緯,心底裡卻也很喜歡這個朝氣蓬勃的年輕戰士。再加上剛纔種緯對三連那一通激將法,讓自己接下來的工作容易了不少。
“怎麼樣啊?一連的,還有沒有想下場練練的?”和種緯客氣完,許志利面前一連發出了邀請。說是邀請,但他那站得直挺挺的身上,已經散發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
面對着許志利的邀請,一連沉默了下來。
種緯在一連的格鬥本領大家都是清楚的,能夠在實力上完全碾壓種緯的,恐怕也就高俊嶺和國勇超兩人。其他老兵不用點陰招和損招,就別想從種緯身上討到便宜。
雖然種緯之前鬥了幾場,體力上有所下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許志利也給種緯留着一些情面的。而許志利在力量和經驗方面表現出的水平,則是明顯超過種緯的。
面對這樣的對手,老兵們都沒有什麼取勝的把握。而且對方還是一連之長,總不能把平時私下練的那些毀人筋骨的損招陰招都給用上吧?再說,對方也是格鬥高手,萬一沒能拿往人家,反被人家拿了,那不是找難看嗎?
一連沉默了,三連的精神頭卻來了。畢竟兩個連隊鬥了幾十年,彼此不服氣和較勁兒習慣已經溶進了每個兵的基因裡。這些日子三連的官兵過得十分憋屈,剛纔又被種緯一頓狂貶,氣勢上輸了一陣。現在連長親自下場給三連爭回了面子,兵們習慣性的給他們的連長喝起了彩來。至於那個副連長,此時已經沒法完全控制局面了。
“早聽說一連有幾個人物,啊,跟高連長比我當然不行,人家那是練家子出身,打孃胎裡就練武的。瘋……國排長,咱倆個練練吧?”許志利說話的時候臉上還掛着笑容,那笑容中帶着無比的自信。
“嘿嘿,咱倆還是算了吧!”往常一聽比武就兩眼放光,不把人擺平不罷休的國勇超突然轉了性,面對着許志利的公然挑釁居然打了退堂鼓:“你老熊的本事我可是有耳聞的,咱們兩個要想分出勝負,不鬥個你死我活恐怕分不出來。我這個排長總得講點覺悟,不能以小犯上吧?”
聽到國勇超當場拒絕,沒人認爲他說的是真心話,只認爲他是自認不敵許連長的推託之辭。他的話讓三連那邊的氣勢更盛,喝彩起鬨的聲音不斷,可往常最是好鬥的國勇超卻根本不以爲意,安心的當起了縮頭烏龜。
過後當國勇超和其他人談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才說出自己不上場的真實原因。當時三連的狀況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那個時候別說許志利本身就是個強手,哪怕就是明顯不敵自己他國勇超也不能登場,不然豈不成了趁人之危?和個人的榮譽比起來,連隊的榮譽纔是最大的,一連也需要三連恢復過來做自己的好對手。
“還有沒有人跟我練練?不練我可走啦!”許志利繼續朝着圍觀的兵們吼了幾聲,見衆人都沒什麼反應,這才穿好自己的軍裝慢騰騰的走向三連。
“重新認識一下,老子的外號叫老熊!集團軍摔跤有一號的。”許志利臉上帶着微微的笑容,望着三連的兵們說道。
可突然間,許志利猛地暴出一聲厲吼:“看看你們的德形!一個個還有個兵的樣子嗎?就你們這樣子還想給三連掙臉?沒啦!臉都丟到天邊去了!一個個的除了沒本事的,都像滾刀肉!兵痞!你們還把三連當回事嗎?還把犧牲的戰友當回事嗎?”
許志利胸脯上下劇烈起伏着,臉色漲得通紅,頭上的青筋漲起老高:“當時沒讓你們上,爲什麼不讓你們上?就是因爲你們一個個除了一肚子氣,腦子裡什麼都沒有!現在看看,老子做得對!就是換成今天,你們一個個的也照樣拿不出手!”
三連的官兵一個個噤若寒蟬,沒一個人能發出聲音。周邊其他連隊的幹部戰士,則在軍官的催促下漸漸的散去。有的人走出了好遠,還好奇的往回張望着。
“還舔着臉的提什麼戰爭年代!戰爭年代有你們這樣的嗎?還有個集體意識嗎?寧肯讓自己的戰友白白去死,也不能退下來。那是軍隊打仗嗎?那是指揮嗎?那是混混打羣架!”許志利怒氣不休,眼睛泛着紅絲盯着眼前沉默不語的兵們:“服從命令聽指揮是跟狗講的?一個個打着自己的小算盤,自作聰明,以爲老子看不出來?老子是看你們的好戲要演到什麼時候?現在老子就在這兒吶!站出來接着演啊! ”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三連的很多兵們都已經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了。誰輕誰重大家當然分得清,之前互相拆臺,連三連的臉面都不顧了,卻還自以爲是的以爲是在爲三連好。經過了今天下午這一出,才終於想明白之前他們是一直在敗壞着三連的聲譽。
“還認爲自己是三連兵的!還想練好了兵給犧牲戰友報仇!給三連掙足面子的!向——後——轉!”許志利一聲令下,三連大部分人聽命轟然轉身,小部分人稍稍猶豫了一下也迅速轉過了身去。只有那個副連長老賈呆呆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該轉過去。
許志利根本沒看那個老賈一眼,他大步穿過三連隊列,走到衆人最前方道:“五公里越野,跑!”口令發出,他第一個帶隊跑了出去。後面三連全連人馬緊跟着列隊跑了出去。副連長老賈猶猶豫豫的四下張望着,慢吞吞的跟在連隊後面往營門口跑去,卻被漸漸加速的三連隊列漸漸落遠。
三連跑走了,本來還沒進行完比賽也沒有進行下去的意義了。各連隊軍官紛紛下令,或自由活動,或加練一些項目,衆人漸漸散去。直到此時,種緯才發現被戰士們遮蔽的團長和政委一直在現場。
團長袁以剛和政委王坤一邊說笑着什麼,一邊慢慢向一連衆人走來。
路過呆站在那裡的種緯時,袁團長突然毫無徵兆地立足在種緯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種緯好一會兒。把個種緯看得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到底哪裡出了什麼問題。
猛地,團長伸出手來按在種緯短短的發茬上,然後就那麼側着頭一動不動的繼續觀察着種緯的反應,似乎是在等種緯和自己說話一般。就在種緯想不明白團長到底想幹嘛的時候,袁團長手上忽然一陣猛揉,把種緯的腦袋揉搓得四下亂搖,揉得種緯矇頭轉向。
望着狼狽的種緯,邊上一邊的軍官和團部的參謀幹事們一下子都笑了。而團長袁以剛卻若無其是的甩了甩手,留下句:“這一頭汗……”便自顧自地向一連長高俊嶺走去。
種緯鬱悶的甩了甩頭,用手擦去額頭的汗水。卻看到政委王坤從自己身前走過時,臉上溫和的笑容。
從這一天開始,那個衆人熟悉的三連又回來了。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種緯有了一個響亮的外號——大蟲!而一連的兩狗一飆,也從此變爲兩狗一飆一大蟲。而特警團也因爲這些衆多的外號,多了個動物園的戲稱。
如果說這一天有個失意者,那無疑就是三連賈連副了。從這一天開始,他被整個特警團孤立了,哪怕他的孃舅還是軍後勤部的什麼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