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由於大梨頭村的臺基高度很高,所以戰爭年代那座可以控制周邊河流、道路、窪地的碉堡,唯獨控制不了高高在上的大梨頭村。
同理,由於兩邊都是制高點,泵房那邊奈何不了大梨頭村這邊的火力。大梨頭村這邊想要直接解決藏身在裡面的三名槍匪,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要是冬天完全結了冰,那直接從冰面上進攻也可以。”看着已經封凍的湖面,種緯試探着說道。
“今年可不行!”聽到種緯的話,馬村長直接出言反對,一點沒給他眼裡的晚生後輩一點面子:“今年這時令不正常,太暖和了。這都三九了,冰還是酥的,誰也不敢上冰。萬一上了冰踩出破冰面掉下去,再想從蓋了蓋的冰湖裡面鑽出來,那就難上加難了。”
“那現在咱們除了和泵房那邊的三個傢伙對峙,就這麼一直大眼瞪小眼的,就沒有一點辦法?”高連長有點無奈的對馬村長道。
“現在是沒啥好法子!除非……”馬村長欲言又止,他想了想道:“不行呆會兒看你們首長的吧,你們急啥?說不定首長有好主意呢!”
“先安排村民撤離!”明確了現在的局面,高連長不再猶豫。他和馬村長商量了一下,便讓副班長王景林帶着種緯、牛柳和黃海楊三個兵,和馬村長手下那幾個村官一起,挨家挨戶的通知和疏散全村百姓。
大梨頭村村子並不大,人口也就三百來口,按理疏散起來難度並不會很大。可是老百姓畢竟只是老百姓,剛纔聽見槍響一個個嚇得縮在屋裡都不敢出去,現在一聽說部隊讓他們疏散,一個個的卻又叫起了麻煩來。
有的罵那三個拿槍的壞人放着好日子不過,跑到他們這的地頭上鬧事;有的埋怨戰士們是幹什麼吃的,這麼多人搞不定三個毛賊,國家養兵有什麼用;還有的倚老賣老,說什麼當年鬼子來了也沒把我咋的,這大冬底下我哪也不去,相信你們……之類。
在村子裡轉了一大圈下來,疏散的進度始終快不起來。任你怎麼着急,老百姓仍舊是慢慢騰騰的——老太太抱着雞,孩子牽着狗,老人非得讓兒子把糧食帶上的,甚至還有人打算把家裡驢也牽上的。
種種情況,狀況不斷,種緯等人不停的連說帶解釋,到最後弄得口乾舌燥卻出沒有辦法。幸虧這個村的幾個村官還算得力,連嚇唬帶哄得,除了少數腿腳不便,或者特別執拗的老人,其他大部分村民都慢慢集中了起來,分批分次的順着村東邊的土坎,慢慢地疏散到了村東的曠野和窪地裡,藉着大梨頭村的臺基遮掩住了身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過橋首先是不可能的,泵房裡正好可以控制這個方向,百姓要是敢上橋,泵房裡只要一開槍那就是重大的傷亡。往市區方向的路太遠,老百姓扶老攜幼的,不可能讓他們走那麼遠的路。村官只能要求大家先在曠野裡面忍一會兒,看呆會兒指揮部有什麼具體安排沒有。
看着村民們下到臺基下面,戰士們和村官們都鬆了一口氣,只要老百姓安全了,待會兒真幹起來也就不用擔心什麼了。
當疏散村民接近尾聲的時候,種緯看到謝參謀領着三連長許志利和一排長國勇超帶着二十多個戰士,沿大梨頭村村口的小路,從市區方向跑了過來。
“咦,你們從哪兒過來的?”看到謝參謀跑得滿頭是汗,高連長禁不住開口問道。從市區那邊過來,謝參謀他們得繞一個大圈子,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這會兒趕到的。
“唉,別提了,上邊的都快急死了,我帶着飆子他們從下游溜索過來的。”謝參謀開口答道。
“那麼寬的河,怎麼溜過來的啊?”聽到謝參謀的回答,高連長更驚訝了。最窄的地方有七八十米,再加上路面和河堤的落差,真想不出他們是怎麼把繩索架上的。這個時候的特警團還沒有拋索的工具,單純靠人力扔四五十米都頂天了。
“沒辦法,指揮部在一里地外等着,也不敢太靠前。一大堆領導一個勁的兒的催,老許也擔心三連那邊,結果三連出了倆人趴在冰面上把溜索給帶過來了。”謝參謀搖了搖頭嘆息道,目光已經望向了不遠處的泵房。
“這冰面能過人?馬”村長在一邊插話道,他完全不相信謝參謀說的話。
謝參謀看了看這個略有些駝背的村官,可能感覺到對方是當地的村官之類的角色,謝參謀也沒表現出任何不友好神情,但也沒急着回答對方的問題。
“唉,沒法子,我那倆兵連滑帶砸的,在冰水裡面趟過來的,現在弄領導車上暖和去了。”許志利臉色不豫,大概三連這次丟人讓他承受的壓力不小,畢竟剛剛經歷了那麼嚴重的傷亡,如果這次再出現像上次類似問題情況,他這個連長鐵定就當到頭了。其實當不當這個連長倒在其次,只是他許志利這老熊的臉可真丟不起。
“我就說嘛!這天氣能過河來,也難爲你們了。”聽到許志利的回答,一副自來熟模樣的馬村長感嘆道。
“就過來這麼多人,就三個毛賊也不值當來太多人。”謝參謀藉着一處磚跺隱住身形,用望遠鏡仔細觀察着這個用碉堡改建的泵房:“說說吧,現在什麼情況?三連怎麼樣了?有什麼辦法沒有?”
來得最早的高俊嶺少不得介紹了一下目前掌握的情況,然後又把馬村長介紹給大家,讓他講了講泵房的由來。
聽到馬村長是63年的老兵,謝參謀也不得不對眼前的這位老前輩尊稱一句老班長,聽得一位少校稱自己是老班長,馬村長也是眉開眼笑的,介紹起情況來也挺詳細的。
“三連聯繫上了!”衆人正說着話,通信員那邊說話了。
關心則亂的許志利立馬就跳了起來,一把就抓過了步話機。直接呼叫:“老候,你那什麼情況,有傷亡沒有?”
“沒傷亡?沒傷亡就好!那怎麼半天聯繫不上你們?”許志利一直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哦,哦……明白了!什麼想從西面攻一下?不行!你那邊什麼環境不知道嗎?硬着頭皮往上衝啊?車……?唉,你等着!”
許志利和三連候排長通了一會兒話,放下步話機便向謝參謀報告了一下三連候排長那邊的情況。
三連那邊並沒有人受傷,只不過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沒來得及帶步話機。後來聽關槍匪那邊子彈稀疏下來了,通訊兵大着膽子跑到車後,想把步話機拿出來。結果快把步話機拿出來時,槍匪似乎發現了動靜,又朝着吉普車打了個長點射。
這次槍匪控制得不錯,有兩發子彈擊中了吉普車,一發打在引擎蓋上,一槍直接擊碎了汽車玻璃。通訊兵正要從後廂翻出來時,聽見玻璃被擊碎的聲音一緊張,結果連人帶步話機都摔在了地上。人倒是沒什麼事,步話機卻給摔出了毛病,最後修了半天才修好,所以現在才聯繫上這邊。
現在那邊沒有人受傷,情況還算不錯,就是戰士們都覺得憋氣。跟候排長商量想要試着攻一下,現在請示團部看看可不可以。
“攻什麼攻!倒什麼亂啊!”謝參謀一聽就不樂意了:“老許你什麼意思?我剛纔聽你說話那意思也不同意來着。”
“是啊!那個地方強攻,連個掩體都沒有。”許志利贊同道:“可是他們說,要撤下去的話,那輛車就得扔在那兒。”
“不是車的事兒!是老猴子覺得自己就這麼着回來沒法交待!三連這幫人啊,我不是說你啊老許,這事兒真不怪你。自打老連長調走以後,這幫人這心理就是成問題!一個個心裡都長草了,不過這還急不得,得慢慢來!”謝參謀說道。
“我覺得吧,可以讓候排長那邊留下三個人牽制一下。畢竟那幫傢伙才三個人,只要牽制一下最起碼廢掉他一條槍,那樣一會兒咱們進攻的時候能減少不少壓力。”聽完謝參謀的話,許志利建議道。
許志利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三連現在正是調整期,只要度過這個難關,三連絕對有和一連爭一爭高下的實力,只是現在真正是這個時候。
“我同意!”不等謝參謀表態,高俊嶺先表示了贊同。眼下這個任務似乎又變成了一連三連爭功的局面,而且一連又佔得了先機。可是如果就此完全把三連給踢出去,對自己反而沒有好處。有一個朋友,總比有一個對手要強。
“我原則上也同意!這樣吧,先把情況通報指揮部,讓他們也安安心。然後咱們儘快拿出幾套解決問題的辦法來,如果確實需要強攻的話,讓老猴兒那邊留三個人配合一下。你們看怎麼樣。”略略思考了一下,謝參謀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