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攻入紫蒙川,浸淫酒色多年的宇文逸豆歸聽說涉夜幹大敗,知道宇文部精銳盡失,頓時喪失鬥志,直接逃之夭夭。
宇文櫻看着生養自己的故國,五味雜陳。曾見證宇文部輝煌的紫蒙川此時到處都是斷壁殘垣。曾經繁華的街道化爲灰燼,那些熟悉的故人也都家破人亡。隨處可見的都是屍體和鮮血,到處聽到的也是哭叫和哀嚎。他們爲逝去的親人痛哭,痛惜他們在這場戰爭中失去的一切。
宇文櫻遺憾他們的失去,也爲他們感到悲傷。卻終究什麼也做不了,更無力改變這一切,只能緊緊抱着自己的阿孃和弟弟,慶幸他們安然無恙。
不遠處看到伊娜安然無恙的慕容翰流血過多,最終體力不支。
慕容翰生命垂危,屋內軍醫拼命爲他止血、縫好傷口,到了晚上也不見他醒轉。
眼看慕容恪一直愁眉不展,宇文櫻知道他在擔心慕容翰傷勢,忙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師傅吉人天相,一定沒事!”
慕容恪並不說話,只摟着她不說話。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二人聽出是伊娜的聲音,慌忙分開。
宇文櫻看着她,有些緊張,只吶吶喊了一聲:“阿孃!”
伊娜看了她一眼。滿臉擔心,無奈地問道:“阿櫻,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宇文櫻攥着自己的手,不知從何解釋。
慕容恪忙拉住宇文櫻的手,對伊娜說道:“我和阿櫻情投意合,望姑姑成全!”
伊娜聽了他的話,只冷冷地問道:“恪兒,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不待慕容恪回答,伊娜直接說道:“阿櫻,你跟我回房!”
慕容恪心中擔心她對宇文櫻坦白一切。忙攔住了她,直說道:“還請姑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伊娜聽了這話,放開拉住宇文櫻的手,直接回房。
“阿櫻,你在這兒等我!”
慕容恪說完這話,連忙跟上伊娜的步子。
兩人剛進了房,慕容恪直接跪了下來,驚得伊娜忙上前拉他起身,慕容恪堅持不起,衝伊娜行了一個跪拜禮。
“姑姑,對不起!我當初答應過你,燕軍攻進紫蒙川之日,我定放阿櫻自由。如今我做不到了,還請姑姑原諒!”
伊娜嘆了一口氣,直說道:“恪兒,我並非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只是,有些事並非我能做主,阿櫻有她該去追求的宿世姻緣,而你不是她的緣分!”
“上一世的事早就煙消雲散,御殿櫻爲淺溪犧牲了一世早已足夠!姑姑莫非想讓她這一世也不得幸福?”
伊娜聽了這話驚詫不已。只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慕容恪說完這話,又衝伊娜跪拜一次,接着說道:“姑姑,對不起!我拆了你留給阿櫻的信!我不止看了那封信,我還將它藏了起來,這一世都不打算讓她看見!”
伊娜有些氣憤,譴責他道:“我一直以爲四公子是個君子!”
慕容恪直說道:“我承認此事非大丈夫所爲,但我不以爲恥。相反,我很慶幸自己看了那封信。上一世淺溪只給她帶來傷害,而我這一生會好好疼惜阿櫻,不讓她再受任何傷害。還請姑姑成全!”
慕容恪說完這話,鄭重地向伊娜再磕了一個頭。
伊娜心中矛盾得很,只無奈地說道:“恪兒並非姑姑不願意成全你們!你若是看了那封信就該知道,並非是我執着阿櫻的身份,而是御殿櫻她自己放不下淺溪。她在寄生我腹中之前,再三叮囑我等到阿櫻長大成人之後將一切真相告訴她。她曾兩次救了我性命,我當初也曾再三向她承諾過,我定會守信,你不能讓我違背對自己救命恩人的承諾!”
慕容恪只堅持說道:“姑姑,喜歡淺溪是御殿櫻的事。如今的阿櫻喜歡的是我!”
眼見慕容恪又跪拜一次,伊娜讓他起身,他卻不從。
伊娜無可奈何,只得狠心說道:“恪兒你不必再自欺欺人,御殿櫻和宇文櫻本就是同一個人!你敢說。若現在讓阿櫻恢復前世的記憶,她喜歡的一定是你?”
伊娜說完這話,看慕容恪滿臉失望,只苦口婆心勸道:“恪兒,你不能這麼自私,你應該讓阿櫻知道真相,你應該給她選擇的機會!況且,我當初問過你,你喜歡錦漓姑娘是因爲她救了你,還是因爲她就是你愛的姑娘。結果你答不上來。如今看來,你當初正是以爲是錦漓姑娘救了你,你纔會喜歡上了她。如今你喜歡阿櫻,只怕也是因爲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若只是因爲她救了你,把阿櫻換成其他任何姑娘都一樣。她不是無可替代。但是淺溪對她來說就不一樣,在她心裡,沒有人比得過淺溪!”
慕容恪聽了這話,臉色慘白,嘴張了好幾次也沒有發出聲音,最後才悽然說道:“姑姑,在我知道阿櫻的身份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上了她!她值得我愛!只要沒有御殿櫻的記憶,她這一生也會全心全意愛我。爲何她不能重新開始?爲何她不能和我在一起?”
伊娜嘆了一口正要說話,卻突然聽到外面有下人驚呼了一聲“公主你怎麼了?”
慕容恪趕緊起身。推開門,見宇文櫻倒在地上,慌忙跑過去抱她起身。
“阿櫻,你怎麼了?”
跟着跑出來的伊娜趕緊吩咐下人去請大夫。
城裡傷病多,軍醫忙着診治受傷士兵。過了好一陣子才請來一個大夫。在這期間,宇文櫻一直昏迷不醒,讓伊娜和慕容恪心急不已。
那大夫把了好久的脈才最終確定,笑着說道:“恭喜可敦,公主有喜了!”
原本一直昏迷着的宇文櫻猛地睜開眼。驚坐起身,確認地問道:“大夫,你確定我懷了孩子?”
“錯不了!公主確實已經有孕!”
聽了這話,慕容恪和宇文櫻欣喜不已,唯獨伊娜只覺得內心更加矛盾,先是歡喜,接着又有些生氣,到最後無奈得很。
伊娜見他們兩個只顧得高興,忙問道:“大夫,她這些日子長途奔波對胎兒可有影響?”
那大夫只笑着說道:“公主若到現在也不曾腹痛或是流血,便無需太多擔心。只是這些日子多注意些,不要再累着身子就是!”
伊娜笑着送大夫出門,回來時臉上沒了笑容,直盯得宇文櫻有些不安。
宇文櫻想起肚子裡的孩子,稍微硬氣了一些,直說道:“阿孃,當初你跟我說過的,不管誰上門提親,只要我自己喜歡,你都同意。我早已是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我又有了他的孩子,我肚子裡懷的可是你第一個外孫,你不能再怪我們!”
伊娜只嘆了口氣,解釋道:“我並非爲你說的那些生氣!我只是氣你糊塗,有了孩子也不知道,還隨軍征戰。我更氣恪兒沒有照顧好你,怎麼會同意讓你跟來。”
眼見慕容恪並不解釋,宇文櫻忙說道:“阿孃,他先前並不知道我跟來了,是我自己跟着師傅偷偷過來的……”
她說了這話。又擔心阿孃生師傅的氣,忙又解釋道:“其實師傅也不同意我過來,還是汝陽候爺替我求情,我才能過來。阿孃你不要怪夫君,也不要怪師傅,是我自己非要回來,我擔心你和陵兒!”
說了這話,宇文櫻又撲在伊娜懷裡撒嬌。
伊娜看她維護慕容恪,也不忍心再多說什麼,只嘆了一口氣,告誡道:“你這幾天別再到處跑,注意身子!”
她說了這句,再跟宇文櫻說了些該注意的事項,轉身看了慕容恪一眼,只說道:“阿櫻,你早些休息,讓恪兒送我出去就是!”
兩人出了門,伊娜又忍不住滿肚子怒氣,質問道:“這就是你當初向我承諾的和阿櫻保持距離,絕不逾規越矩?”
慕容恪自知理虧,只得沉默。
伊娜猶豫了一陣,沉重嘆了口氣。
“看她剛纔聽說自己有了身孕,‘騰’地一下就起來了,想必之前暈倒在地也是裝的。她那麼做,無非也是怕我難爲你。想爲你解圍。哎!想想你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個女子爲了自己愛的男人付出一切卻得不得任何迴應,那種痛苦她經歷一世已經足夠。既然上天給了她再過一世的機會,我確實沒理由讓她再痛苦一次!”
伊娜說了這話,鄭重地看着慕容恪,直說道:“我答應你,阿櫻的身份我不會跟她說!但是恪兒你要記住,我這麼做,並非因爲我完全贊同你的做法,我不過是爲了阿櫻的幸福,也是爲了你們的孩子。若有朝一日,你給不起你承諾的幸福,或是你讓她傷心痛苦,我自會將一切真相告訴她。你只有一次機會,不要做錯!”
慕容恪聽了她的話終於安心,堅定說道:“姑姑放心,我此生絕不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