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註定有數不清的家庭無眠,他們要抓住最後的機會,看看自己的父親、丈夫、兒子和兄弟。今夜過後,草原上的那些婦人們放下所有的心願,只期盼着遠方傳來的捷報,祈求徵人平安歸來的喜訊。只他們中的很多人也知道,或許自此一別,便是天人永隔!
伊娜便是其中之一。雖已做好迎接危險的準備,只伊娜怎麼都沒有想到,離別竟來得如此之快。逸豆歸之心,昭然若揭,自己怕是再也見不到這一雙兒女了吧。
宇文櫻見到阿孃時,看到的便是她滿臉的絕望。她遣散下人,看着阿孃堅定說道:“阿孃,你放心,我一定會帶着陵兒平安歸來!”
逸豆歸殺心已起,如今說什麼似乎都顯得蒼白無力,毫無說服力,宇文櫻堅定握住阿孃的手,說道:“娘,就算你不信我,你也要相信師傅,師傅他定會幫我!”
伊娜那絕望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光亮,直看着她滿是疑慮,宇文櫻只得解釋道:“我當初助師傅離開時,只有一個條件,就是希望他日兩軍開戰之時,師傅能護住你和陵兒。師傅是信守承諾之人,所以,阿孃只管放心等着我和陵兒回來。”
聽女兒這般解釋,伊娜哪裡還不明白,她原本還想着當時慕容翰離開如此順利,真乃上天垂憐,原來竟有女兒默默相助之功。將軍一諾千金,她自然明白,思及此,伊娜心裡頓時放心了許多,忙去準備一雙兒女出征的行囊。
只阿孃剛走開,留下宇文櫻自己一人時,她卻再也不復剛纔那副自信和樂觀。師傅臨走時,她最後射向慕容鉤的那箭,本就是故意射偏了,才射到那包袱上。那包袱裡裝着前一日自己給他們準備的饅頭,只是那饅頭裡的密信也不知師傅看見了沒有。若他沒看見,不僅不知自己爲救他付出的努力,甚至可能認定自己一心要阻攔他們歸國,如此情況,哪裡還會施以援手?況且,戰場之上,刀劍無眼,逸豆歸真要派人暗箭傷人,根本防不勝防,到時只怕師傅有心幫忙,也無力迴天。
聽着阿孃回來的腳步聲,宇文櫻拍了拍自己的臉,笑着喊道:“阿孃不要太多準備,輕裝簡行就好,我和陵兒很快就回來了。”
第二日,大軍出發,莫淺渾騎着高頭大馬,意氣風發,望着那些和親人最後告別的父老鄉親,許下了“不踏平慕容部,誓不回紫蒙川”的豪言壯語。
另一邊,聽說宇文部來攻打的消息,慕容部內部個個只覺得好笑。燕軍纔剛剛踏平高句麗,三軍氣勢如虹,如今宇文部來攻打,無疑自取滅亡。
況且,將軍慕容翰歸來之時,對宇文部的評價乃是“將帥非才,國無防衛,軍無部伍”。如今送上門的建功立業的機會誰不想要?
慕容部衆將個個毛遂自薦迎擊莫淺渾,不料慕容皝對衆將的請戰要求一概不許,高懸免戰牌。
莫淺渾自以爲燕軍膽怯、畏懼自己,自信心急劇膨脹,整日飲酒作樂,不再設防。
眼見莫淺渾這老匹夫竟大意至此,宇文櫻只得勸阻:“丞相,慕容部連滅段部和高句麗,連趙國與之交戰也只得丟盔棄甲,如今他們分明就是故意示弱,麻痹我們,若我們輕敵大意,毫不設防,燕軍一旦襲擊,我軍必敗。”
莫淺渾如今早不把宇文櫻放在眼裡,對她這番勸告自是嗤之以鼻,只敷衍道:“公主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此後,宇文櫻再想勸阻,莫淺渾一概不理,只知打獵飲酒玩女人。
驕兵必敗,自古真理!
十幾天後,慕容皝眼看時機成熟,令慕容翰率軍出擊。一朝令下,燕軍頓時撲入敵營,宇文部大敗!莫淺渾自顧逃跑,士卒幾乎皆爲燕軍所俘,只餘下不到一百人,護宇文櫻、宇文陵撤退。
只是宇文櫻和宇文陵不知,有更大的危險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