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前院書房內,慕容恪看着突然造訪的慕容儁一臉驚愕。
慕容儁只淡然說道:“昨日曄兒在將軍府玩得很開心,我今日送他過來!”
慕容恪聽了這話直皺眉,慕容儁只又接着說道:“昨日曄兒回去跟我說,四弟妹囑咐了他一些話,說是慕容家的孩子要相親相愛,讓曄兒以後對弟弟都好一些……”
慕容儁故意停頓,慕容恪卻只輕笑一聲,“她一個婦道人傢什麼都不知道,也就只能說些老套的話教孩子!”
慕容儁嘴角上揚,接着說道:“四弟妹還說,她以後對曄兒和陵兒都一樣,誰也不偏幫,卻不知這是何意思?”
慕容恪擡頭看着慕容儁,直問道:“卻不知二哥此番上門跟我說這些話又是何意思?莫非還懷疑那些話是她故意說給你聽的不成?又或者你覺得那是我的意思?”
慕容儁勾脣淺笑,“我此番上門倒真沒其他意思!也就是看曄兒比往常都開心,再聽曄兒說了她的那些話,心裡有些觸動。你說她只是一個婦道人傢什麼都不知道。依我看,她倒真是聰明得很。隔岸觀火、明哲保身,於你而言,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慕容恪無奈一笑,“事到如今,二哥說這些話幹什麼?”
慕容儁笑得更加無奈。長嘆一口氣,“近些日子世子府亂糟糟一片,攪得我心裡也煩得很,我若說錯話,四弟你莫見怪!”
慕容恪聽了慕容儁的話滿臉疑惑,奈何他卻徑直推開了窗。一陣嘆氣,卻再不說話。
後院主屋內,宇文櫻先遣了李鑫回去,囑咐他若是遇到難題只管上門找自己就是。李鑫一臉恭敬地應了。
李鑫剛走,宇文櫻就一臉愁色。真要送慕容曄來將軍府,哪需慕容儁親自上門?此番他來將軍府莫非真是來拉攏夫君不成?可惜自己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直接去前院。不然她倒真想去打探打探。
宇文櫻正焦慮,慕容曄卻拉着她的袖子,指着自己和慕容楷手上拿着的弓箭,衝她甜甜一笑,“四嬸嬸,你讓舅舅教我們射箭好不好?”
眼見慕容曄滿臉期待。宇文櫻壓住心中的焦慮,直笑道:“舅舅在前院,四嬸嬸讓人去叫他過來。”
慕容曄直搖頭,“前院地方開闊,射箭才射得遠!”
宇文櫻撫着他的頭撲哧一笑,“你跟楷兒纔剛學射箭,那箭頭總共射出去也不過幾尺,倒還嫌我這院子小。”
眼見慕容曄看着自己笑,宇文櫻細想,自己乃當家主母,大伯子上門,自己哪怕去招呼一聲也不算過分,如今還帶着兩個孩子過去,總不至於有人說閒話。
她猶豫一陣才說道:“四嬸嬸帶你們去前院找舅舅!”
宇文櫻將慕容靜交給奶孃,自己和託婭牽着慕容曄和慕容楷去前院找宇文陵,卻見他正在練劍。宇文陵見是他們,立馬收勢停住,衝他們咧嘴直笑。
“阿姐!”
兩個孩子看着宇文陵一臉崇拜,異口同聲說道:“舅舅好厲害!”
宇文陵羞得直撓頭,宇文櫻看了忍俊不禁。
慕容曄舉起自己手上的小弓箭,笑着說道:“昨日父親聽說我喜歡射箭,今日特意讓我帶來的,讓我跟楷兒一起學。”
宇文陵撫了撫慕容曄的頭,正色說道:“要學射箭可是要吃苦的!”
慕容曄掛着笑。鄭重點頭。
宇文櫻自覺後退幾步,看宇文陵一本正經糾正那兩個孩子的姿勢,忍不住直笑。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跟着師傅學拉弓回來,當時你高興了好半天,眨眼間你也是大孩子了,如今倒成了這些小孩子眼中的英雄了。”
宇文陵紅着臉辯駁道:“阿姐,我現在可不是大孩子,我已經是大人了!”
宇文櫻輕笑出聲,直說道:“既然你已經是大人了,多學些東西總是好的。聽說世子如今正在你姐夫的書房,他們兩人談的定是些家國大事,你去書房找你姐夫。看他可願意讓你在旁邊跟着一起聽聽,長些見識。”
宇文陵笑着點頭,望了慕容曄和慕容楷一眼。
宇文櫻直笑道:“這兩個孩子阿姐來教就是!阿姐的箭術可比你還好!”
眼見宇文陵往書房方向去了,宇文櫻又一陣深思。再等她回過頭來,卻發現兩個孩子正着急。他們年紀還小,只想早些彎弓搭箭,偏偏每次射出去的箭都只離自己腳邊不遠,急得小臉通紅。
宇文櫻走上前,將他們手上的箭都奪了過來。
“你們現在力氣小,先學拉弓,等力氣夠了再搭箭!”
眼見慕容楷直噘嘴,宇文櫻揉了揉他的臉,放下手中的箭,只取一支,又拿過他手裡的弓,彎弓搭箭,嗖一聲射出去一箭。她衝託婭使了個眼色,託婭自去撿箭。
宇文櫻笑着問道:“你們累得氣喘吁吁,卻沒有進步,可知道是爲什麼?”
宇文櫻說完這話便彎腰將地上的箭都撿起來,慕容曄恍然大悟。
“我們老在彎腰撿箭!”
宇文櫻看着慕容曄一臉讚賞,“曄兒聰明!”
慕容楷聽了這話忙喘了一口氣,直說道:“一會兒我也讓託婭姐姐替我撿!”
宇文櫻撲哧一笑,“那箭就在你腳邊,你要一直練,怎麼讓她替你撿?”
眼見託婭撿了箭回來,宇文櫻將自己手中的箭都交給她,對那兩個孩子說道:“我跟你們說這些可不是爲了讓你們累着託婭。我只想告訴你們,若不知如何學,不止沒有進步,人還累得很,那才真是吃虧。學射箭可不能着急,尤其你們現在年紀還小,若一心急於求成,只會白費力氣。”
她將手上的弓遞給慕容楷,眼見他不接,她蹲下身撫着他的小腦袋,直說道:“姨姨當年學射箭之前可就是先學拉弓,拿着一張空弓接連練了三個月師傅才讓我搭箭。楷兒你若是好好練,過了三個月,姨姨就將箭還給你。”
慕容楷低頭深思,一邊掰着手指。嘴裡嘟囔着:“過三個月是什麼時候了?九月……十月……十一月……”
慕容曄看得一臉着急,掰着手指,搶先說道:“九月快完了,應該是十月二十六,十一月二十六,十二月二十六。”
慕容楷再仔細想了想才明白。若有所思點點頭,看得宇文櫻忍不住笑出聲。
“正是快過年的時候!你若真喜歡射箭,就先好好練拉弓,到時候姨姨再送你一套大人用的弓箭可好?”
慕容楷接連點頭,笑着接過宇文櫻手上的弓。
宇文櫻再看了慕容曄一眼,笑着說道:“曄兒也一樣!”
慕容曄滿臉喜色。也不停點頭,“我都聽四嬸嬸的!”
慕容楷在一旁乖乖附和道:“我都聽姨姨的!”
宇文櫻拿出帕子替他們擦汗,笑着說道:“那你們好好練!若是累了就停下休息,若是渴了、餓了一定要出聲。練箭可不是一兩天就能成的,你們還小,可不能傷着了。”
眼見兩個孩子笑着點頭,宇文櫻這才起身,滿臉的笑容卻在看見慕容恪和宇文陵身邊的慕容儁之後立馬斂住。
她剛想回頭叫兩個孩子,卻見慕容儁衝自己搖頭。她只得上前走到慕容恪身邊,正色嚮慕容儁行禮,“見過世子!”
慕容儁頷首,見到不遠處慕容曄正努力拉弓。笑着對宇文櫻說道:“曄兒頑劣,辛苦四弟妹了!”
宇文櫻正要跟他客氣幾句,慕容曄卻已經回過頭來,見到慕容儁一臉歡喜,收起弓就跑了過來,歡呼道:“父親!”
慕容楷也跟着過來,朝慕容儁行禮,“見過二伯父!”
慕容儁本不欲打擾他們,只笑着對他們說道:“你們若喜歡射箭,讓舅舅過去教你們!”
他看向宇文陵,宇文陵行了拱手禮便帶着兩個孩子迴避。
眼見只剩下他們三個人,宇文櫻不知慕容儁要說些什麼,心裡不禁有些緊張。
慕容儁卻只笑着對她和慕容恪說道:“我倒很少見曄兒這麼歡喜,昨日他回去之後只跟我說起將軍府就一臉高興。我今日前來,一來是想跟你們致歉,上次你們二嫂過來說了些不合時宜的話,還請你們不要往心裡去。二來也是想跟你們說一聲,曄兒一直沒有玩伴。他也很喜歡跟楷兒一起,回去後還一直說很喜歡安安,往後他若來得頻繁了些,只怕會給你們添麻煩,還請你們多擔待,莫嫌棄他纔好。”
宇文櫻聽了他這番話內心一陣詫異,面上也不顯,只也笑着說道:“曄兒是個懂事的孩子,並不曾給我們添麻煩。正好紹兒和安安還小,楷兒一個人也常常孤單得很,曄兒能來,我們自然無任歡迎。”
慕容儁勾脣淺笑,忙說道:“晚些時候世子府會派人來接曄兒回去,今日叨擾你們這麼久,我也該告辭了。”
慕容儁頷首之後便匆匆離開,宇文櫻看他走遠了纔回頭,一臉疑惑看着慕容恪,湊近了輕聲問道:“世子今日怎麼這麼奇怪?他在書房跟你說了什麼?”
慕容恪更加困惑,直說道:“也就說了些跟剛纔類似的話。”
宇文櫻怕他瞞着自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見他確實不像撒謊才放心,看着慕容儁的背影更加不解。
“原先我還覺得他上門一趟定有什麼大事,我心裡還一直擔心得很,卻沒想到他只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就走了。而且他竟特意爲了二嫂的事道歉,也真是奇怪得很。”
慕容恪只一臉淡然說道:“聽說是世子府最近有些亂,所以有些心煩。”
宇文櫻聽了這話直撇嘴,“世子府後院如今就世子妃一個,哪裡會亂?有何可煩?”
兩人對視一陣,恍然大悟,“段錦漓!”
宇文櫻直扶額,無力地說道:“她沉寂大半年,如今又折騰什麼?若只是禍害世子府也罷,可別又找上我,娜仁還沒找到,再來一個段錦漓。我可招架不住。”
慕容恪攬着她,安慰道:“二哥有分寸!不管是段錦漓還是娜仁,交給我就是,你不必擔心!”
宇文櫻朝着他胸膛輕輕揮了一拳,小聲嗔怪道:“都是你惹回來的風流債,可不就得交給你!”
慕容恪一臉無奈。輕聲笑道:“夫人說的對!爲夫必將一切辦得妥妥貼貼,定讓夫人高枕無憂。”
宇文櫻輕笑出聲,轉身看了兩個孩子一眼,見宇文陵正教他們拉弓,兩個孩子也學得認真,她這才安心。
“我回主院去看看安安,她若是醒了又該餓了!”
慕容恪一臉委屈,點了點她的?尖,小聲責怪道:“你如今倒只知道圍着孩子們轉,連我這個夫君都不管了。”
宇文櫻撲哧一笑,“好在旁邊沒人,讓人聽見你說的話該笑掉大牙了。”
慕容恪夫妻二人有說有笑去了後院,走遠了的慕容儁想起自己府裡的那兩個女人,又一陣頭疼。
他回頭看着遠處那一對相互依偎的身影,羨慕之餘卻又只覺得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