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高句麗世子派來的信使說香兒回了丸都,還因爲散佈謠言被斬殺,咱們讓香兒出現在衆人面前,一切自然明瞭。”
聽了宇文櫻這話崔氏接連點頭,附和道:“到那時候若再揭穿香兒是娜仁公主,燕王知道他們不止蓄意散佈謠言,還秘密派了公主在龍城,更會讓世子給他一個交代。”
慕容恪眼見兩個女人說得興致勃勃,雖不忍心潑冷水,卻也只得實話實說。
“你們別想得太簡單!第一,目前能不能找到香兒還未知,達步於也只說有個女子有可疑,卻並不能確定就是香兒;第二,即使真的將香兒找到,他們只怕也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或許已經想好了後招。”
眼見崔氏又有些沮喪,宇文櫻卻笑了,“我說的是讓香兒出現在衆人面前,我可沒說咱們一定會找到香兒。你說的我自然也想到了,我還怕真找到了她。她和高句麗世子到了父王面前接着胡說。”
宇文櫻走近了崔氏,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臉,笑着問道:“敏兒,你這個面具是怎麼得來的?讓那人在兩日時間內趕製出一個可來得及?”
崔氏也不知她怎麼突然想到問起此事,只答道:“若他不眠不休趕工。自然來得及!只是東西會粗糙一些,用了幾次,若是仔細看,只怕會露出破綻。我和春霞的面具便是讓他三日趕出來的,若非當時是天黑。只怕也沒法矇騙娜仁公主。”
宇文櫻伸出食指,笑道:“無妨,只需用上一次就夠!你去找那人,讓他照着香兒的樣子趕製一個人皮面具出來。”
眼見崔氏一臉疑惑,宇文櫻直說道:“既然香兒找不到。那咱們就造一個香兒出來。這個假香兒比起真的香兒可有用多了,咱們想讓她說什麼她就說什麼,定不能壞事。”
崔氏這才明白,抱着慕容紹高興地退下。
宇文櫻長舒一口氣,回頭就見慕容恪依舊皺着眉頭,看得她一陣心疼。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好好聽我說!”
宇文櫻拉着他坐下,替他揉按太陽穴和眉心,“的確,娜仁現在只等世子到了,便可以光明正大出現在衆人面前。我也知道你擔心若是娜仁以真面目示人,咱們的假香兒就會穿幫。可你想過沒有,香兒曾進過世子府,她若真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不怕當場被世子和世子妃指認出來?以我之前僅有的幾次和她打交道的機會來看,她心裡極其自尊自貴,只怕是不會以真面目示人。”
慕容恪一陣無奈,只問道:“若你猜錯了怎麼辦?若她不怕被人認出,真以自己的臉見人,即使被人發現。她也只說是人有相似,那你打算如何?”
宇文櫻笑道:“所以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她羞於以真面目示人就是!”
宇文櫻說完這話便站起身,直說道:“過去一個半月的時間,將軍府若真大張旗?找她一個小丫頭怎麼會找不到?她也是篤定了咱們不敢張揚,才如此放肆。如今你被父王如此逼迫了一番,你眼看就要娶自己不想娶的女人,莫非你還不着急?”
慕容恪一陣苦笑,“此事本簡單得很,我竟一時糊塗沒想明白!”
宇文櫻直撲到他懷裡,笑着說道:“所謂關心則亂。你是聽到父王說讓你娶她,一時慌了神纔沒想到!”
慕容恪撲哧一笑,“你聽說父王讓我娶她就沒慌神?”
宇文櫻摟着他的脖子,吧唧親了他一口,“我是聽說你要娶她,更加着急,着急過頭,腦子突然比以往想事更快。”
慕容恪聽了這話忍俊不禁,只是他笑過之後又嘆了一口氣。
“若不需犧牲敏兒自然更好,我現在就下令,讓他們大張旗?全程搜捕香兒。”
宇文櫻笑着補充道:“一定要讓人拿着香兒的畫像,貼得滿城都是。”
慕容恪點頭,緊緊抱着她,頓時覺得如釋重負。
城東打鐵鋪子裡,娜仁眼見高濟四處張望過後才關門,忙問道:“外面還有人守着?”
高濟點頭,“有兩個!好在公主蒙着面紗,他們不能確定公主的身份。我見他們還暗中派人在城東其他地方搜尋,如今他們只守着,不敢輕舉妄動,只怕是擔心打草驚蛇。”
娜仁這才安心一些,忙問道:“哥哥什麼時候到?”
高濟一臉喜色,“燕王已經下令,世子後日到。”
娜仁長舒一口氣,“再撐兩日,等哥哥到了就好。”
眼見高濟有些黯然,娜仁心煩得很,只招手讓他退下。
當天下午,一直在打鐵鋪子門口守着的兩人終於不像之前謹小慎微,手中拿着一張畫像,徑直上前走到正揮汗打鐵的高濟身前,大聲問道:“打鐵的,聽街坊四鄰說你有個表妹前幾天剛過來投奔你?”
高濟停下手中的錘,拿起肩頭的帕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笑得憨厚。“確有此事,不知二位爲何問起此事?”
較爲年輕些的那人掏出腰間的腰牌,一臉跋扈,“我們是度遼將軍府府上的護衛,府裡有個丫頭犯事之後偷跑了。我等奉命搜捕她。你叫你那表妹出來,讓我們認認人。”
高濟只唯唯諾諾地應了,走過去輕輕叩門,“表妹,外面有兩位官爺在抓將軍府偷跑出來的丫頭。說是要過來認人,你收拾一番出來見見他們。”
聽見屋內響起了一聲應答,那二人相視而笑。
高濟涎着臉招呼那兩人坐下,笑着說道:“小的給二位官爺去沏壺茶,二位爺喝了茶再認人也不遲。”
年長那人畢竟見多識廣,自知高濟想拖延時間,只大喝道:“快讓你那表妹出來!如今我們全城搜捕那丫頭,你們家認完了,我們可還要去別家呢。那丫頭原先可是從高句麗過來的,將軍出動全府護衛。就是想在後日高句麗世子到達龍城之前將那丫頭抓到,讓世子給我們將軍一個說法。你再拖延,耽誤了我們找人的時間,小心直接將你抓進牢裡蹲着。”
高濟這才老實了,衝着屋裡又喊了一聲,“表妹你快一些,別耽誤了兩位官爺。”
“來了!”
伴着這一聲,門從裡面被打開,站出來一個蒙着面紗的窈窕女子。
兩人頓時大怒,“說好了我們來認人,遮着面紗幹什麼?”
高濟只一臉爲難,直說道:“二位官爺,我那表妹臉上有塊疤碩大無比,戴着面紗也是怕嚇到人。”
二人對視一眼,一臉得意。
年輕的那名護衛拿着畫像走上前。呵斥道:“還不快些將面紗摘了,等着去牢裡蹲着呢?”
他這一聲呵吸引了那些想看熱鬧的也跟着圍了過來,那女子委屈得很,縱使不情願,終究還是將面紗除下。衆人見了那張臉立馬狠吸了一口氣,只見一塊黑疤幾乎覆在她整張左臉上,看了着實讓人覺得噁心。
那年輕些的護衛心中早已做好了找對人的心理準備,如今突然看到這麼一張臉,險些驚駭得直吐,直捂着胃衝那女子揮揮手,“快將面紗戴上!”
他說了這話還覺得驚魂未定,撫着胸口一陣喘氣,直啐道:“真沒見過長得這麼醜的婆娘。忠哥咱們還是去趕緊去別家找爲好!”
被他稱爲忠哥的年長護衛畢竟想得深,只狠狠拍了他的腦袋一下,直說道:“看你嚇成這個慫樣子!那丫頭詭計多端,若她只是故意在臉上塗了這麼一塊黑疤,讓你嚇得不敢看她的臉,你這樣豈不就讓她得逞了?”
他搶過年輕護衛手上的畫像,衝那女子呵斥道:“將你臉上的疤用絲巾遮上,我好好比對比對。看看是不是那丫頭喬裝。”
那女子聽了他的話,用絲巾覆上那塊黑疤,年輕的護衛一臉驚喜,直驚歎道:“想不到她若去了那塊疤,倒也是美人坯子一個。”
年長的護衛聽了這話便狠狠剜了他一眼,看看自己手上的畫像,再看看那女子,瞧了好一陣子,越看越疑惑,只小聲嘀咕道:“上頭明明說這家最可疑。如今這姑娘看着怎麼和畫上畫的香兒竟絲毫不像?”
年輕的護衛只還盯着那女子半邊臉傻笑,聽他嘀咕,便拉着他往外走,只一邊傻笑道:“忠哥,既然不像。那便不是她,咱們去別家再找就是!”
年長些的護衛只無奈嘆一口氣,舉起自己手上的畫像對那些看熱鬧的人喊道:“你們都將這畫上的丫頭看清楚了!這丫頭是跟着高句麗姬妾一起過來的侍婢,她在度遼將軍府犯了事偷跑了出來。後日高句麗世子就要來龍城了,誰若是能在高句麗世子到達龍城之前找到這畫上的姑娘,將軍重重有賞!如今城裡都貼着這丫頭的畫像,你們趕緊回家讓家裡人都看看,看他們可有見過這個丫頭。”
那些看熱鬧的一陣激動,仔細盯着畫像看了一陣子,直到那兩名護衛都走了還在議論。
“真要抓到了那丫頭,將軍定不能輕饒了她。”
“高句麗送過來的侍婢犯了大事,高句麗世子定能惹得沒臉!”
“如今最多兩日的時間,能找到那丫頭麼?”
“聽說如今將軍府全城搜尋這個丫頭,自然能找到。”
“快些回去喊家裡人出來看看,或許真有人見過!”
“趕緊回家,抓了她不止重重有賞,簡直能爲整個部落爭光!”
……
娜仁聽了這些話心中暗自得意,看來慕容恪果真是被逼急了,只能想到這個辦法逼自己現身。
她看着那羣激動的愚民,暗自嗤笑一聲。
“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