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剛纔走過去那個人什麼感覺?”等那兩人離開之後, 蔣左問了問齊一鳴。
齊一鳴覺得非常的莫名其妙,“什麼什麼感覺?”他隨隨便便對一個路人有感覺嗎,這非常的有難度啊。
“剛纔那個就是方生, 我敢肯定。”蔣左摸摸自己的鼻尖, “不過我心情現在已經沒有激動或者期待這樣, 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其實我聽你的描述, 總覺得方生應該長得……就算不是頂尖, 也該是拔尖,現在看來這水平也就這樣吧。”齊一鳴懶洋洋的靠站在門上。
蔣左:“=_=”
“不過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在這裡等着嗎?”齊一鳴忽然覺得這次出行的計劃非常的不靠譜,應該說根本沒有什麼計劃, 這樣冒冒失失的就來了,還要“偷人”, 望天, 能成功嗎?他怎麼覺得簡直是希望渺茫呢。
“我們就……到山腳下, 等他?”蔣左也有些不確定,不過一路過來沒有發現保鏢之類的人, 怪不得方生要選擇今天。
不過看另一個穿着很休閒的,難道那個就是季思行?
從外邊上看就是精英成功人士,沒有覺得會有哪些奇奇怪怪的癖好啊,他和方生看起來很搭配啊。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嗎?
在山下等了一會兒後,發現方生果然跌跌撞撞的下來, 身上沾滿了雪花。
蔣左連忙打開了車門, 讓他進來, “怎麼搞成了這樣?”
“走吧。”方生說話都帶着顫音, 全身哆哆嗦嗦, 如在冰窖。
他的手上還拿着手機,上面沾着血跡。
“你把他……砸死啦?”蔣左一臉“Σ(っ°Д °;)っ”的表情。
方生搖搖頭, “沒有。”然後彷彿恍然大悟一樣扭過來看着他,“謝謝你……蔣左,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他把那塊手機往心口處放了放,咬了咬牙,打了個電話。
“去接你們的少爺吧……”然後就直接掛了。
車駛離了盤山公路,往市裡開去。
後來的手機一直在響,方生看見號碼跟見鬼一樣,卻又讓江左有種他放心了的感覺,直接把手機關機,然後打開窗戶扔了出去。
那塊手機就這麼劃了一條完整的,優美的拋物線,落在了路邊。
那塊手機的被扔了之後,方生彷彿從一個囚牢裡出來一樣,整個人自由了一般。
“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方生,你是蔣左,對吧?”方生雖然用着疑問語句,但是語氣是肯定的。
“不,我是齊一鳴,蔣左的……男票。”蔣左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騙方生。
方生雖然看起來十分狼狽,但依然文質彬彬道,“那麼你身邊這位就是齊一鳴了,你給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我這點還是分的出來的。”
“你和剛纔看起來判若兩人。”齊一鳴在駕駛座上評價。
“出了囚牢就要裝成人的模樣,因爲要生活在陽光下。”方生彷彿回暖了一樣,說話也變得風趣起來,他此刻的形象終於和網上那個蜉蝣大神重合了一部分。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蔣左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提起了這個問題。
但是他害怕答案。
“我在四年前的火車上遇見過你的父親,他的手上拿着的就是那個軟件的藍本。”方生快速的把事情整個解釋了一遍,“當時你父親看我有些神情恍惚,便把手上的那本書送給我,說也許可能在未來的某個時候,得到解救之道,後來我……沒有逃離成功,那本書一直帶着。”
“那我父親呢,你知道他的下落嗎?”蔣左聽了這段話後發現沒有任何重點,直截了當的問了這句。
“除了知道你父親前往的方向是武夷山……我並不比你多知道任何信息。”方生眼神冷靜的看着他,似乎是篤定了蔣左不會做出半路把人拋下的事情。
“所以你在騙我,對不對?”蔣左跟泄了氣的氣球一樣,一下子站起來,“哐當”一聲撞到了車頂,又彈回到了座位上。
他手直接蓋住了自己的眼睛,“你知道麼,你如果不能給我真正的希望……何必勾着我……”
“對於騙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別無他法。”方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像極了季思行在商場上的樣子,冰冷,無情,卻讓人無法拒絕。
“你錯在了一點,不應該給了我希望,卻又讓我絕望。”蔣左將哽咽嚥下,將視線放到了窗外。
“我利用了你。”方生說話很直白,斬釘截鐵,“但是我想,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訴了你,或許你現在去武夷山那邊,還可以找到你的……父親。”
事實上這話他說出來也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但是他不會繼續騙下去。
或許剛纔直接擊倒季思行,是他這麼多年做的最勇敢的事情,計劃逃跑也是他這麼多年最成功的事情,他隱忍過,蟄伏過,從山上跑下來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心情即是激動的,卻又無法……放心。
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心中在擔心季思行。
車裡的氣氛凝重,齊一鳴沒有出聲,只是安靜的開車。】
半晌後。
“我無法怪你。”蔣左將手放下,眼睛通紅,“到了地方下車吧,就當我做好事,送你一程。”
“可以送我到機場嗎?”方生提出了最後一個請求。
蔣左沒有出聲,齊一鳴默不出聲的開了導航,開往離這裡最近的一個機場。
下高速路後開始進入有人煙的地方,一下子從寂靜到喧囂,方生有些不習慣。
“其實你早就知道了這樣的結果。”方生下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蔣左,祝你幸運,可以找到你的父親。”
“你走吧。”蔣左坐在車裡,一動不動,像一座石雕,只有嘴脣在蠕動,“我可以幫你篡改記錄,這是作爲這段友誼的最後禮物。”
方生強作微笑,轉身離開。
“方生,”蔣左還是打開了窗戶,對着走向人羣的方生說了最後一句話,“我真的有過,將你當成我的朋友。”
方生頓了一下,沒有轉身,“對不起。”
方生就這樣離開了。
齊一鳴雙手放在方向盤上,“下去走走吧。”
蔣左聽話的下車了。
站在車旁的他有些像茫然無措的小孩,跟家長走失了,站在原地,倔強的不哭,眼圈卻是紅的,齊一鳴嘆了一口氣,上前拉住他的手,插在自己的口袋裡,“走吧,我陪你散散心。”
冬天了,好像隨便哪裡都在下雪,任何一個地方的天空都恨不得陰沉的滴水,連心情都是烏壓壓的。從樹下走過,松樹上還會掉下來散亂的雪,直接掉到脖子裡。蔣左走在前面,齊一鳴在他後邊跟着,兩人走得都不快。
街上的人還是行色匆匆,大概除了學生和失業人員,沒有人想要在這樣的天氣出門,大家都呆在屋裡,無論暖和不暖和,至少心中會覺得溫馨。
“想哭就哭吧。”齊一鳴看着縮着脖子的蔣左,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哭不出來。”蔣左的聲音聽着不對。
已經快要黃昏了,早上出來的時候還抱着期望,一下子就這樣被打破了。
“或者我們直接找個時間去武夷山那邊看看。”
“其實早就不應該抱着期待,如果他還活着,爲什麼不回來看我?”蔣左看樣子想一拳打到樹上,最後沒忍心,拍了拍。
樹上掉下一坨雪,掉到了齊一鳴的頭上,滑到衣領裡。
“……或許有他的難度。”齊一鳴一邊說一邊低頭拍,雪有點多,化成水更難受,蔣左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伸手幫他。然後被齊一鳴一把拉住,直接吻了上來。
連同眼淚,一起流乾。
“慶幸的是你健健康康的走到了成年,蔣左。”齊一鳴離開了他的脣,眼睛很認真的看着他,“或許以前的人生我無法陪你參與,但是今後我可以和你一起。”
無論是誰,家人或者朋友,註定只能陪你走過一段時間而不是人生的全部。每段行程都有不同的人,而一直知道自己並且可以讓自己快樂的只有自己,武裝自己重組心情,大概才能繼續走下去吧。
“謝謝你。”
“我覺得換另外一句會比較好。”齊一鳴捏捏他的手心,兩人牽着手往回走。
路燈亮了起來,昏黃的燈光映着雪很漂亮,溫馨極了。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