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間的小小音樂會一直持續着,但白金髮親年並沒有持續地成爲中心焦點,他在林安請求獻歌后又唱了幾曲民謠,然後興起的人們紛紛參與到其中,中心無形間被轉移了出去。
“鳥語啾啾啼鳴,展翅穿過低矮的灌木林,
果實飽滿,花香芬芳,夢裡,我回到故鄉,
那裡有金黃原野,清泉甘冽……”
一個年輕軍官站在衆人間引吭高歌,一曲唱罷,雄渾的嗓音和濃厚飽滿的感情,給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且看得出軍官在一行人中的人緣很不錯,衆人紛紛熱烈地鼓掌頓足,弄出響亮熱烈的聲音以示鼓勵。
年輕軍官臉色有些泛紅,在衆人起鬨下又唱了一首廣爲人知的梅林情歌民謠,獻歌期間目光一直不敢看向法師們所在的位置,唱完後,也只在謝禮時讓目光匆匆地掃過林安的方向,就面紅耳赤地退回自己起鬨的同伴中。
“好!唱得好!”
克魯姆站起來大聲地鼓掌叫好,法師們也紛紛與衆同樂,在他的帶動下熱烈迴應,打趣的眼神不時掃過林安,不掩他們看好戲的興趣。
但林安也不是這次聚餐的唯一主角,見衆人明示暗示下林安依舊不爲所動,衆人也不爲難,轉移了目標,甚至有興起法師搶過多絃琴,展現自己的拿手才藝爲獻歌者伴奏。
克魯姆有過一段傭兵生涯,最喜歡這樣的熱鬧場合,主動獻藝一番後回來坐下,見到林安捧着一碗熱湯啜得津津有味,也在她身邊坐下,側頭對林安低聲道:
“沒想到這羣傢伙還有這麼多的才藝,平時不露一點風聲。尤其是海默那小子,如果不是他們那夥人起鬨推攘,他恐怕還不敢上場獻唱!”
他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搖搖頭,“不就是一首情歌嘛,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哪有我們梅林男人的樣子!”
說罷,他擠眉弄眼地偷覷林安神色。
海默就是剛纔獻唱的那個年輕軍官,雖然在獻歌時掩飾得還不錯,但因林安身旁的這羣法師的感知。怎麼會發覺不到他注目的目標,只不過礙於“紫薔薇”威名,他們也沒弄清楚林安和西德尼及路德維希之間的“三角關係”。因此間接起鬨,沒有人像克魯姆這樣直接當面爲海默說話。
不過克魯姆也算有分寸,說話聲音很低,在嘈雜的環境中,基本沒有人聽得清他們的對話。
林安把一碗湯塞過去。眯着眼白了克魯姆一眼,克魯姆只能聳聳肩端起了碗。
“據我所知,海默家的這個小子,平時可不是這麼羞赧膽怯的樣子。”
一個聲音卻在這時插了進來,林安一轉頭就看到了那身紅火的法袍,詹姆士法師那張英俊中略帶幾分蒼白的臉上帶着興味。目光注視在林安臉上。
“我想琳法師已經記不清海默是誰了吧?他是雪崩那天和你一起被救的人之一。”詹姆士擡起下巴,點點海默所在的方向,恰好那邊也有人一直在往這邊看。發現詹姆士和林安似乎正在談論他們,那個叫海默的年輕軍官又被他身邊的同伴一陣推攘起鬨。
“你看,他身邊那些人,有好幾個也是那批人裡面的。”詹姆士似笑非笑地說,“很多人一直想親自上門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但你一直沒有空閒,後來上路後你又閉關了。因此他們一直沒找到機會。”
林安怔了怔,低語道:“原來是這樣。”
難怪在她感知中,那羣人雖然一直起鬨,目光也一直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看,但她沒有感到好奇探究,反而收到一大片友好仰慕的眼神。
“說實話,我很好奇。”詹姆士突然道。
“好奇什麼?”林安低頭,抿了口湯。
詹姆士的頭猛地探過來。
“任何人收穫這樣一大羣前途光明的功勳者的人情,哪怕不刻意經營,加強人脈,也不會像你這樣避之不及——不要告訴我你不懂人情世故,其他隱世傳承的人或許是這樣,但你肯定不是。”
林安微微吃了一驚,往旁邊一看,卻不知什麼時候,克魯姆又跑到人羣中去了,嘈雜的人聲掩蓋了她和詹姆士的低語,坐在一起交頭接耳的人在人羣周圍比比皆是,其他人也沒太過注意詹姆士和林安對話的情況。
但林安是有重點注意的目標的,目光往人羣中一掠,就看到那個白金髮青年正坐在他們的斜對面,手中撥動多絃琴的絲絃,在爲歡鬧的人們伴奏,含笑的目光跟隨着歌唱的人,愉悅的神情顯得正樂在其中。
“你一直在關注安格斯,爲什麼?”詹姆士的聲音冷不丁又在林安耳邊問道。
林安轉頭看他,發現那張英俊蒼白的臉不知何時已經離自己很近,不由微微移動一下,和詹姆士拉開距離。
但詹姆士的目光仍聚焦在她臉上,顯然對之前提出的兩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而不滿。
“我以爲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好到讓我有問必答的程度,”林安淡淡反諷,“你這麼關注我,又是爲什麼呢?”
她轉過頭去,看着人羣旁那個席地而坐仍然因那雋雅溫煦的氣質而倍顯突出的白金髮青年,目光若有所思,“他叫安格斯?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林安的反諷沒有令詹姆士惱怒,對於美人,他的包容度一向出乎意料的好。
順着林安的目光,詹姆士也看向那個氣質溫雅無害的青年。
在一羣剛從戰場殺戮同脫穎而出的功勳者中,青年那種溫和內斂卻能輕易融入任何人氣場而不被排斥的特質,確實顯得比較突出,但也僅僅是因爲環境問題,顯得比較特殊而已,這樣帶着淵博學者氣息的人,詹姆士還見過許多,青年的氣質在他所見過的人之中。也不顯得太突出了。
“他有什麼問題?”想了想自己對商隊內部成員的資料,詹姆士答道,“他是商隊回程中收留的一個遊歷學者,來冰原的目的,據說是爲了見證這一段影響巨大的戰爭歷史的發生——他身上帶有完整蓋印的通關憑證和各要塞出示的證明,所路經的路途和遊歷所花的時間,都有跡可循。”
林安沒有在通關證明的真假上追問下去,看了看青年的方向,“他的通關身份中,有註明他是哪國人嗎?”
“看來你真是對他很在意。如果不是知道你已經有個情人,我會以爲你看中他了——如果是那樣,那麼從氣質外表上打分。我會說你眼光很好,當然,現在的也不錯!”
詹姆士託着下巴,饒有興趣地說了一句,才答道:“他的身份上寫的是梅麗爾人。不過這做不得準,從外貌和骨骼特徵看,他的輪廓比較緩和,骨骼略微纖長單薄,更像那些躺在吃不完的穀倉上享受安逸和午夜舞會的南方人的血統。”
由於冰原的特殊環境和漫長的防禦線,梅林對單獨進入冰原的遊歷冒險者和傭兵等。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
冰原和岡特城的戰略作用,主要是針對北邊的魔族的,小股的傭兵商隊和冒險者進入冰原。在遼闊的地域、嚴酷的環境和梅林鐵鑄的軍隊面前,根本興不起風浪;而假如有一天佩雷和神聖帝國的軍隊能攻到岡特城一線的話,那麼梅林估計也離滅亡不遠了,因此用岡特城的封鎖來防備來自背後的攻擊,實在沒有必要。
但梅林睜隻眼閉隻眼。卻也不意味着完全放縱,因此以單獨身份進入冰原的冒險者。一個梅林或者梅林下屬國的通關身份,就成了必要的配備,因此詹姆士纔有這麼一說。
這在冰原上,本就是許多人心照不宣的規則。
“他是單獨進入冰原的?”林安沒有繼續關注青年那邊的情況,低頭淡淡問。
“不,他原本僱傭了一隊二十人的小型傭兵圖,不過在冰原上失散和死傷得差不多了,現在身邊只剩最後三個——不過,這只是明面的說法,我估計是家族私兵披了一層傭兵團的外皮,否則不可能傭兵死傷了九成,而他還看起來安然無恙——我用能量球暗中測試過,這支商隊中沒有超過威脅等級的人。”
傭兵再有信譽,終究要以保命爲先,只有貴族私兵,纔能有成員死傷九成,依舊誓死守護主人的情況出現。
從這句話就透露出,詹姆士對於這支後來跟在身後的商隊,以及商隊中所以可疑人等,也並非如表面那麼大意的,否則對商隊中的人的摸底,也不會如此細緻。
林安不由多看詹姆士一眼,又有些疑惑。
“那你爲什麼要讓他們跟在隊伍後面?”
對於剛剛經歷過雪崩之災的人們,對於所以接近者都應該抱含警惕,尤其詹姆士明知雪崩有內情,更不會輕易允許一個不知底細的商隊跟在隊伍後面,甚至允許他們跟隊伍中的人攀關係。
但此時林安所見到的場景卻是,隊伍中的受勳者們不但對接納商隊的人毫無芥蒂,而且還無視身份之別地相處得其樂融融。
“你不知道?”
詹姆士有些詫異,見林安面露疑惑,他不得不相信林安本人居然並不知情,於是解釋:
“這隻商隊的人,據說也曾經被你和埃爾維斯所救,而且後來不知是誰,居然挖出了商隊主人和埃爾維斯有幾分親緣關係——”
詹姆士瀟灑地攤開手,“如果不是你和埃爾維斯的人望,你以爲有誰有那麼大面子,能讓我們這麼快接納這隻商隊?”
林安一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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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謝謝張尕大大的打賞!O(n_n)O~
關於這個商隊,其實已經兩次打過醬油,第一次是在323章末尾對話中(這個實在太醬油了,估計你們不記得,如果不是我寫的,估計我也要忘記的);第二次描述較多,就是379章和380章啦!
ps:關於冰原遊歷者的設定,之前在林安落單以林恩身份藏身的時候,也提過一兩句的,當時設定梅林不禁止遊歷者進入冰原的時候,也曾經糾結過一陣子,後來想想,覺得由於防線緣故,實在太長了,就算是梅林的兵力,也無法滴水不漏,而且以冰原的環境和駐軍,實在沒必要做到滴水不漏,否則就太耗費兵力了。
另外間隙間諜的問題,其實仔細想想就知道,以冰原的環境,派駐間諜探查地勢的代價很大,收益很小,除非另外兩大帝國能直接派駐軍隊到冰原,否則他們無論知道得多麼詳細,終究是不能染指冰原上的資源的,而且就算防的了普通間諜,也防不了*師級強者,這是個有高端個人武力的世界,因此對於冰原這方面的設定,我設定是內緊外鬆,梅林的軍略是“以我爲主”的方針發展,也算是符合第一帝國的霸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