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你們幾位沒有隸屬水苑的能力者,上層沒有打算用強迫的意思,”基諾鎮定地說,“事實上在原本的計劃裡,你們就不在參加行動的行列中。”
安德烈露出一個冷笑,卻被基諾打斷,“之所以你會來到這裡,是因爲上層需要你們做一個見證。”
林安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簡單地字面意思,就是需要你們做這次行動的一個旁觀者,以後在必要時,你們只需要將你們的所見所聞如實說出就行了,”基諾答,“至於上層具體的目的,我也不清楚。”
“見證?就憑我們幾個?”林安語氣滿是不可思議。
“上層當然有上層的想法,至於你們是不是有這樣的身份和資格,我想只有你們自己心裡最清楚。”基諾含笑,神態卻篤定。
安德烈臉色還是不好,敵意卻沒有剛纔那麼強了,“憑什麼我們要聽你們的安排。”
林安也緊皺眉頭。說是不用他們出手,但誰都看得出來,剛纔情形幾乎是魚死網破,那麼誰知道這是不是基諾的緩兵之計,過後來了援兵,揉圓搓扁還不是他們說的算。
而且就算基諾說的是實話,他們對安德烈和她身後可能的背景存在顧慮,不會對他們的安全造成威脅,但長時間被軟禁在這裡,不但浪費時間,而且耽誤林安的計劃。
最重要的一點,林安好不容易從大公領的漩渦裡脫身,一點也不想因此而再被捲進另一個漩渦,假如他們真的妥協留下來做所謂的見證人,那麼就真的是一頭扎進這個漩渦裡不得脫身了。
想到這裡,林安心裡殺機大盛。
基諾似有所覺地看向她,眼神微驚。
“假如我不想妥協呢?”林安面無表情地說。這時她已經撕下溫和地外表,冷沉沉地黑眸盯着基諾。
“其實自從你們來到這裡,就註定在這件事中不可能置身事外,我們要求你們做的,並不非常爲難,事後也會有相應的報償作爲彌補,”基諾好言相勸,暗中戒備,生怕林安暴起,“大家沒必要走到最壞的一步。”
“不單是他們三個。包括我們所有人,在事後都會得到相應的回報,而且這個回報是連你們背後的家族和師門都無法拒絕的。”基諾又對伊萬等另外幾個平民隊友說,“我不會將你們帶進死路,難道你們一點都不信我嗎?”
邦妮和斯考特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邦妮首先對基諾說:“我需要你出示憑證。”斯考特卻一言不發。
基諾這時露出了笑容,從懷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布袋。上面繪製着一個特殊的標誌,袋口朝下傾倒,裡面掉出十多個紙卷狀的東西,體積大小完全和布袋容積不相符,明顯是一個空間裝備。
基諾挑出一個格外大一點的紙卷,遞給邦妮。“這是授權文書,你可以驗證一下。”
邦妮毫不猶豫地接過,先施放一個偵測魔法。紙捲上立即浮起一層薄薄霧氣,霧氣形成一根橄欖枝模樣,晃動了一下消失,紙卷自動打開。
邦妮細看了一下,朝斯考特遞去。史蒂文上前一步接過了紙卷,重複了邦妮的舉動。然後對斯考特點點頭。
斯考特面無表情地擡擡下巴,史蒂文將紙卷遞給了伊萬,然後各人一一傳閱。到了林安他們這邊,安德烈無可無不可地看了兩眼,丟回去給基諾。
“既然無疑義,那麼這裡是一些保密卷軸……”基諾露出了笑容。
“我們不會簽訂任何來歷不明的契約或保證。”安德烈毫不猶豫地打斷基諾的話。
基諾眼皮跳了一下,“當然,這些卷軸對幾位來說不是強制性的,只要幾位保守秘密和明白立場就好,哈哈——”
他乾巴巴笑了一下,今晚他忍了不少氣,而且一直被衆人敵意鎖定,殺機若有似無地徘徊在他各個要害,饒是他忍功一流,城府深沉,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基諾轉過頭,對邦妮他們說:“但是幾位還是要……”
“我也不會籤契約。”斯考特冷聲打斷。他礙於家族不得不脅從,已經是最大讓步,怎麼可能去聽這個平民出身心機深沉的人的話。
“我和斯考特一樣。假如上層連我們的信譽都無法相信的話,那我們的契約也是沒有用的,”邦妮立即跟上。
邦妮也不傻,沒到位家族置生死於度外的地步,主要還是相信師門不會棄他們這樣的天才後輩不顧。
至於保密契約這類東西,在這種時候使用,一般不是什麼好來路,而且她是法師,更清楚各種契約陷阱的使用,不想師門已經爲她安排好後路,結果卻栽在一個小小的契約上。
而且以她高傲,對一直被基諾矇騙、玩弄於鼓掌之上也是心裡有氣,眼珠一轉,就笑道:“我們有師門和家族做保,信譽是可以保障了,不過伊萬他們嘛……”
她巧笑倩兮,看向基諾,想看剛纔還在收買人心的他現在是什麼嘴臉,目光掠過汀娜,卻暗了一下。
基諾果然臉色不好,眼神剛移過去,汀娜已經連退三步,驚叫道:“我不籤!”
反而一貫沉默的伊萬看了基諾兩眼,走上去接過了卷軸。剩下的人有了帶頭的,互相看看,也上去簽了契約。
基諾神色纔好看了不少,皺着眉看向汀娜,汀娜卻只看斯考特,斯考特把她往身後一拽,冷漠地說:“她不用。”
基諾看了斯考特片刻,“希望你能爲她的行爲負責,斯考特。”
斯考特冷着臉八風不動,邦妮則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麼。
這頭完事,基諾看向林安三人,臉上重新浮起笑容,“三位——”
“哎……”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聲輕嘆。
雪莉爾猛地返身!
她渾身暴起金光,安德烈和林安愕然回頭,看長劍在他們之間穿過。與此同時房門無聲崩裂,木屑飛射,一個人影像鬼魅一樣站在門口!
一塊較大的碎塊,在猝不及防間射向林安,在衆人聽到咔嚓一聲骨斷聲的同時,林安右手中一個小小瓶子掉落地上——
她整個人像被巨力撞擊一樣撲向地面,左手中卻激射一道黑光,擴大成一片黑色領域,將所有光線驅逐出這個房間。
一聲慘哼!
“啊——”林安的悶叫。
聲音夾雜在一些雜音中,大部分人都沒反應過來的一個呼吸間。光明重新降臨。
“小姑娘,你把你放的毒解開,我就放了他。”一個嘶啞得像沙礫磨過鐵石的聲音如此說。
衆人視野勉強恢復。才發現房內格局大變:
一個黑衣的矮個子站在手中,手裡扼着人事不知的安德烈的脖子,腳下落着一隻木手臂和兩截斷折的卷軸——很明顯,驅散林安的禁光術的魔法就是來自這個卷軸。
雪莉爾神色難看地站在林安面前,全身鬥氣流轉。卻不得不按捺。
林安狼狽地倒在地上,脖子上蒼白地臉上大汗淋漓,右臂無力地垂在身前,只用左手撐着身體,卻沒有一聲痛呼,緊閉着脣。黑幽幽的眼直直盯着那個黑衣人,面無表情。
細心的人卻能發現,林安脖子上多了一圈淺淺的五指淤痕。顯然黑衣人第一齣手的對象是她,卻不知黑暗裡發生了什麼,變成安德烈落到了黑衣人手裡。
衆人都被鎮住了,沒有人出聲,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黑衣人的話。
“小姑娘很能忍。不錯。”讓人渾身不適的聲音又響起,“你不怕我殺了他?”黑衣人就這麼扼着安德烈的脖子。提起來看了看。
他的身材矮小瘦削,似乎還有點佝僂,左邊木臂脫落的袖子裡空蕩蕩的,很難想象這樣一幅身體裡存在這麼大的力氣,以及那麼詭異的速度和身法。
“您不敢殺他,”林安嘶啞的聲音響起,似乎聲帶受損不小,“您是刺客?”
“小姑娘還很懂禮貌,識時務!”那人桀桀笑了幾聲,連帶手上的安德烈跟着震動,“我不是刺客,我是殺手——刺客一生只殺一個人,以一命抵一命,所以,我不是刺客。”
他說得輕鬆,但在場人不知怎麼的,心裡都泛起一股寒意。
林安心情很差。
她的所有殺手鐗,在這個黑衣人面前都不在有把握,而剛纔在黑暗裡黑衣人襲擊她的時候,就是蒂蒂最好的機會,卻被那人幸運地用那隻本就沒用的木臂抵消了。
否則如果蒂蒂得手,現在的場面應該翻轉過來纔對。
可惜現在主控權不在林安手上,如果說她這邊天平還有一點籌碼的話,那就是衆人吸下的毒了,否則三人生命交與人手,林安怎麼都不甘心。
她嘆了口氣,“我真不走運,”林安擡眼看看地上那塊木臂,“你卻很走運。”
她的意思,在場恐怕只有兩人知道,而也只有親身品嚐過的人,才知道蒂蒂在黑暗中的可怕。
黑衣人目光沒有一絲閃動,“你不用拖時間了,我是個膽小而珍惜生命的殺手,即便他們都毒發死光了,我也會扼死這個孩子,然後儘量把你帶回去——”
黑衣人沙啞的聲音緩慢地說着,有些低沉,“也許這樣,可以彌補我這次任務失敗需要付出的代價。”
ps:
嘻嘻,峰迴路轉的劇情,不知道大家意不意外!話說黑暗裡發生的交手經過只有一秒,已經有不少側面描述,大家自行腦補,可以理解的吧——那什麼,一秒鐘發生的事假如用幾百字來寫,太沒感覺了,沒有一點緊張突然,也不夠張力,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