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房裡,竇昭一身硃紅嫁衣,鳳冠霞帔,端坐在梳妝檯前,聽到身後的動靜,趕緊將蓋頭蒙上。
在衆人的起鬨聲中,秦浩走到竇昭面前伸出手:“娘子,與我回家吧。”
“嗯。”竇昭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迴應。
二人在衆人的簇擁下,從後院來到前廳,竇家親族基本都在這裡等候了。
崔老太太握緊竇昭的手,雙目噙淚:“昭姐兒,好好的,一定不要委屈自己。”
“祖母……”
竇世樞在一旁安慰道:“母親,今天是昭姐兒大喜的日子,應該高興纔對。”
崔老太太一聽連忙仰起頭止住眼淚,結果旁邊的竇世英卻哭得比她還兇。
“爹……”竇昭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去安慰父親。
竇世英緊握秦浩的手:“殿下,昭兒從小便沒了娘,我這個爹爹也不稱職,她從小受了許多苦,往後還請殿下莫要欺負她。”
“岳父放心。”秦浩看向竇昭,一字一句道:“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雖不敢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不論將來如何,吾之正妻只有竇昭一人。”
紅蓋頭下,竇昭一下紅了眼眶,她目睹了母親因父親違背誓約而死,原以爲從此不會再對男人抱有期望,但秦浩一次次相護,還是觸動了她內心最柔軟的部分,或許還談不上愛,但至少對婚姻有了些許憧憬。
在衆人的簇擁下,竇昭被送進花轎,秦浩在前面騎着高頭大馬,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秦王府。
朱建深子嗣單薄,一共就三個兒子,太子跟慶王年長早就已經成婚,到秦浩這裡,皇室已經很久沒這麼熱鬧了,不僅留在京城的皇室宗親紛紛前來道賀,許多叔伯一輩的王爵也送來厚禮祝賀。
就連太子也一改往日的嚴肅,幫着秦浩招待客人,太子妃更是忙前忙後。
“太子,秦王殿下。”
“遼東力真作亂,慶王殿下實在脫不開身,只能命我等送來賀禮。”
太子臉色微微一變,秦浩則是含笑道:“四哥遠在遼東還想着小弟,實在是讓小弟感動。”
展開禮單一看,就便是秦浩也不由驚訝,這慶王還真是夠下血本的,除了各種金銀器之外,還有許多遼東特產,食指大小的東珠足足有108顆,百年的長白山野山參有十根,還有一根據說是五百年的野山參。
“替我多謝四哥厚禮,什麼時候有機會再與四哥喝個痛快。”
“小的一定替秦王殿下把話帶到。”
看着這一幕,太子妃不由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之前她就說要給秦浩準備一份厚禮,結果丈夫卻說一切按照禮制來,不可逾制,現在可倒好,同樣是兄弟,一下就被慶王給比下去了。
若是以前也就罷了,眼看着秦浩越來越受父皇器重,已經是朝堂上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萬一跟慶王聯合起來,太子的位子還能不能坐穩,還真不好說。
酒宴開席,秦浩自然免不了被拉着喝酒,早有準備的他,在喝了一些酒之後,就利用推宮活血的法子,把臉憋得通紅,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太子見狀也就沒有再讓其他宗室爲難他。
在馬全的攙扶下,秦浩來到新房,然後就把裡面的人全都趕了出去。
紅燭燈火搖曳,端坐在硃紅大牀上的竇昭明顯有些緊張,甚至嚥下口水。
惹得秦浩笑了起來。
竇昭見狀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扯掉蓋頭,瞪了秦浩一眼:“有什麼好笑的,折騰一天了,又累又渴的。”
“娘子莫要生氣,先吃些差點墊墊肚子。”
秦浩端着茶點就來到牀上。
竇昭嘟囔了一句:“算你還有點良心。”
結果秦浩下一句,直接讓竇昭差點噎着。
“不然一會兒可沒力氣折騰。”
還沒等竇昭反駁,下一秒就被秦浩整個抱了起來,按在牀上。
“嗚~~~”
燭臺上紅燭不斷滴落蠟液,硃紅大牀搖曳不止,門外等待伺候的丫鬟一直到深夜才被允許進入。
二人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不禁羞紅了臉。
竇昭見狀也是羞憤不已,可她身上卻沒有半點力氣,只能用牙齒在秦浩肩膀上咬了一口,以示不滿。
卯時未到,丫鬟就來伺候秦浩跟竇昭洗漱更衣,竇昭渾身無力,一動都不想動,坐着都是閉着眼的。
“今日第一次給父皇、母后請安,往後就不用再起這麼早了。”
秦浩安慰道。
竇昭勉強點了點頭,她是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任由丫鬟擺弄。
來到皇宮時,已經是卯時了,朱建深以身體抱恙爲由停了一天的早朝,特地在幹清宮等着喝兒媳婦敬的茶。
從竇昭手裡接過茶盞,朱建深抿了一口,調侃道:“朕說怎麼老九苦苦哀求,就是要娶竇家大小姐,今日一見果然是國色天香啊。”
“兒媳謝父皇誇讚。”
朱建深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
“往後老九要是欺負你,朕許你進宮告狀,到時候朕來收拾他。”
王淵從一旁捧着一塊金牌走上前,顯然是早有準備的。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萬皇后見狀臉色有些不太自然:“老九媳婦,這金牌可是連太子妃跟慶王妃都沒有的呢。”
“謝父皇、母后恩典。”
這回竇昭表現得十分乖巧,讓萬皇后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接過茶抿了一口,身邊宮女送上一副玉如意,就不再吭聲。
就在秦浩準備起身離開時,卻聽朱建深忽然開口道。
“老九啊,你如今也已經完婚了,按照祖制就該前往封地就藩了,你回去準備一下就出發吧。”
“兒臣領命。”
從皇宮回到王府,竇昭有些疑惑的問:“爲何父皇如此着急讓你就藩?”
“這是在向羣臣釋放一種信號,他無意傳位給我。”秦浩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
“所以你才答應得這麼幹脆,也是在向陛下表示,你沒有爭奪儲君的野心?”
秦浩含笑點頭:“娘子不愧是女中諸葛,一語中的。”
“哼,又取笑我。”竇昭嗔怒,亮出潔白的兩排牙齒,作勢欲咬。
秦浩搶先一步將她壓在身下,在她耳邊吐氣道:“今日起得太早,夫人與我一同睡個回籠覺可好?”
說着也不等竇昭拒絕,一陣耳鬢廝磨。
竇昭手足無力,很快敗下陣來,只能求饒:“別,人家還是第一次,昨晚已經……殿下就饒過奴家吧。”
看着竇昭嬌滴滴的模樣,秦浩差點忍不住把她就地正法。
“罷了罷了,今日就先饒過你這小妖精,待明晚夫君再將你殺個片甲不留。”
二人相擁抱在一起,竇昭卻主動往秦浩懷裡鑽,一時溫香軟玉,弄得秦浩差點把持不住。
“你這是在引火燒身。”
“殿下冤枉妾身了,妾身只是想找個更舒服的姿勢睡覺罷了。”
竇昭一雙明眸忽閃忽閃,滿臉無辜的表情,弄得秦浩沒了脾氣。
這一覺直接睡到中午,竇昭猛然驚醒詢問素心什麼時辰了,聽素心一說頓時驚得要從牀上下來,卻被秦浩抱住拽了回去。
“娘子這是要去哪裡啊?”
“哎呀,你放開這都已經未時了,傳出去別人還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呢。”
面對竇昭的掙扎,秦浩卻壞笑道:“那哪裡是笑話,分明是嫉妒,索性府裡又沒有別的事,娘子不如與爲夫再睡一陣子。”
竇昭知道秦浩這是在報復自己,連忙求饒:“夫君就饒了妾身這次吧,妾身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哼,算你識相。”
從秦浩懷裡鑽出來,竇昭連忙讓丫鬟給自己梳妝打扮,秦浩一個人睡着也沒意思,索性也起牀更衣。
吃午飯時,秦浩看着坐得端端正正的竇昭,不由打趣道:“這是哪間廟裡的菩薩擺錯地方,擺到本王家裡來了。”
素心素蘭在旁一陣偷笑,竇昭瞬間破功,狠狠瞪了秦浩一眼:“有你這樣給我拆臺的嗎?”
“行了,這秦王府也住不了多久了,這些僕役除了一些貼身的,基本都會留在京城,等咱們到了封地再重新招募,用不着在這立規矩。”
秦浩的話讓竇昭爲之一愣:“輕車簡從?”
“嗯,順帶就換些信得過的人。”秦浩壓低聲音說道。
竇昭瞬間明白秦浩的意思,這秦王府估計早就被各方勢力滲透爛了,在京城約束太多,等到了封地就是天高皇帝遠,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這時候,竇昭隱隱猜到自己丈夫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對繼承大統毫無興趣。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竇昭都在忙着收拾東西,馬上就要前往封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貴重物品自然就要帶過去,這次成婚光是皇室宗親送來的禮物就不少,一箱箱登記造冊,就用了十來天。
而朝堂上這一個月也是風起雲涌,先是宋墨順利完成裁軍,表面上裁掉了八萬定國軍,實際上這裡面有五萬人隱姓埋名,藏在了京城附近,這些都是絕對忠誠於蔣梅蓀的老兵,符合朝廷留下青壯的裁軍政策,這也是秦浩跟宋墨之間心照不宣的交易。
自從看到朱建深對待蔣梅蓀被殺的態度後,宋墨就對皇權徹底失去了信心,什麼忠君愛國,對於他來說,舅舅是他這輩子最崇敬的人,他一定要爲舅舅的死討個公道,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要爲此付出代價。
由於宋墨裁軍有功,朱建深也念及蔣梅蓀的情誼,將宋墨任命成爲金吾衛指揮使,負責拱衛皇城安危。
這一決定立即引起了朝堂不少官員的反對,主要是慶王一黨。
金吾衛指揮使這個位置太重要了,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朱建深已經下定決心要傳位給太子,慶王合法繼承皇位的路已經被堵死,唯一能走的就是兵變這條路。
要是金吾衛能夠換成自己人,或者是能夠被收買的人,慶王造反的機率就要大許多。
恰巧宋墨既不是慶王自己人,又不是一個能夠輕易收買的人。
然而,朱建深這麼做的用意就是爲了給太子繼位鋪路,狠狠駁斥了反對的大臣。
兒子宋墨身居高位,英國公宋宜春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眼神裡反倒閃過一絲陰霾。
就在秦浩跟竇昭前往封地就藩的前一天,英國公府出了大事,英國公夫人也就是前定國公蔣梅蓀的妹妹蔣惠蓀突然病逝。
宋墨連夜趕回家奔喪,結果當晚卻跟一個丫鬟有染,英國公宋宜春上奏,指責宋墨在生母喪期與丫鬟行苟且之事,有違人倫孝道,請求剝奪宋墨英國公世子的頭銜。
這件事很快就鬧得家喻戶曉,朱建深也不得不謹慎處理,只能先將宋墨收監,派人徹查此事。
竇昭疑惑的對秦浩道:“宋墨不像是能做出這樣事的人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英國公宋宜春文不成武不就,當初是娶了蔣惠蓀才得以繼承爵位,表面上看起來二人琴瑟和鳴,但從宋宜春對宋墨的態度來看,他對這位亡妻也沒什麼情誼,否則就算宋墨真的跟丫鬟有染,又怎會將家醜外揚?”
“而且你不覺得宋墨出事的時間點太巧合了嗎?”
竇昭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懷疑,宋宜春已經投靠了慶王?”
“坊間傳聞,宋宜春對其二子宋翰疼愛有加,或許他早就想要踢開宋墨這個絆腳石,讓宋翰繼承爵位,只是一直礙於蔣梅蓀的勢力不敢罷了,直到這次宋墨擋了慶王的路,二人一拍即合。”
竇昭一時有些不忍:“宋墨不是還欠你人情嗎?萬一就這麼被整垮,豈不是白費了此前的謀劃?”
“不會的,宋墨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何況父皇對蔣梅蓀之死的愧疚無處彌補,他會保下宋墨的,就是這金吾衛指揮使的位子,怕是要換個人坐了。”
秦浩攬住竇昭纖細的腰肢:“這些都不是咱們該管的事情,明日咱們就要前往封地就藩了,就讓這京城的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翌日,秦王攜秦王妃前往陝西就藩。
而京城也圍繞着金吾衛指揮使展開了一陣腥風血雨的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