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燒的房屋裡,老邁的克姆虛弱地躺在牀上。
在鮮花歷剛剛到來的時候,他從樓梯上不小心摔了下來,從那以後,身體就無法動彈了。除了脖子和腦袋還能慢慢轉動,顫抖的手指還有點知覺以外,他成了躺在牀上拖累家人的罪人。
也是那次意外,讓他無比痛恨自己,爲什麼要不小心摔下來,爲什麼不能動,爲什麼要看着艾爾德溫走向毀滅!
克姆是艾爾德溫的長者,大賢者賜予的通訊蠟燭由他保管。
但在需要他的時候,他只能將手指一點點挪進口袋裡,連將它掏出來的力氣都沒有,更不能將它點燃。
明亮刺眼的火焰中,兒子魯鉑特的身體站在裡面,任由火焰和高溫逼出身體的油脂,再將皮膚和血肉點燃。瀕臨死亡,他也看不見兒子的眼中出現後悔或恐懼,這點也讓他確定艾爾德溫完了。
大火順着地板和牆壁逼近了自己,濃煙全在上面,躺在牀上的克姆還沒有被濃煙嗆死,但他會面臨被活活燒死的結局。
不過,他很開心,恨不得那些火焰能再快一點爬過來!
木質的桌椅和牀陷入火焰之中,克姆身上的毛髮和衣服率先被點燃。蒼白衰老的頭顱用盡力量低下來,視線落在手上,用顫巍巍的手指將口袋裡的蠟燭摳出來,抓在手上。
直到那點豆光出現時,他才鬆口氣,滿足地將自己的腦袋摔在牀上。
任由火焰吞噬自己的身體,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正在融化的體驗或許會嵌進他的靈魂,再也忘不掉。
......
白塔城,中央白塔三層,這裡存放着大量標註了地名的通訊蠟燭。
在名爲‘艾爾德溫’的銘牌後面,原本的通訊蠟燭已經變成了一灘蠟油,只有標註原先高度的卡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
“直接被燒乾淨了啊?”瑪格麗特蹲在地上,目光黯淡地看着那灘蠟油。
原本,這支蠟燭很高的,證明了艾爾德溫的小鎮從沒有點燃過通訊蠟燭。但一夜之後,蠟燭被燒乾淨了,上次將蠟燭燒乾淨的還是狄梵鎮,整座小鎮裡鎮民的血肉都化爲隱藏在地下的怪物的養分。
這一次,艾爾德溫或許成爲了第二個狄梵。
“準備出發,艾爾德溫比較遠,希望我們能在明天之內趕到!”厄里斯冷靜地下達指令,不顧莉莉絲、託賓和瑪格麗特,轉身就離開了中央白塔。
現在,最重要的是準備好武器和一定的物資。
如果把狄梵鎮的怪物作爲母體,那相當於子體的怪蛇出現在了臨近的沃爾夫鎮。說明怪物並不一定會停留在原地,特別是將原地的人類全部殺死之後。
他們不能儘快趕到艾爾德溫,那就等着再有一支通訊蠟燭被直接燒成蠟油吧!
趕回東格區52號的酒館,厄里斯直接爬到三層自己的房間,將手弩和特殊弩箭塞進皮扣裡。除了一柄短劍和手斧以外,託賓已經用‘武器製造’恩賜將上次泰拉鎮的怪物血肉製成了短劍,造型類似羅馬短劍。
純金屬的短劍纖細、呈銀灰色,血肉短劍的劍身和護手幾乎等寬,但它不是用來進行刺擊的。
血肉短劍並不算噁心,外表是青灰色,握在手中更像是溫潤的玉石手感。但怪物血肉的質地讓它並不容易破碎,而且重量極重,非常適合觸發‘碎顱者’的效果。
金屬短劍被掛在左腰的皮扣裡,血肉短劍橫放在了身後,劍柄向右。而用於投擲的手斧,卻在後腰的左側。
擁有了‘雙手靈巧’、‘即時備戰’和‘完美投擲’模板,即便是把自己弄成小型的武器庫,也只會增加他的戰力。
咚咚咚的腳步聲快速靠近,聽聲音就知道是莫雷,太重了!
房門被直接推開,莫雷看着已經收拾好武器和背囊的厄里斯問道:“詭異爆發了?在哪裡?”
“艾爾德溫!通訊蠟燭完全化成了蠟油,情況很急,而且它離白塔城也有點遠,我們需要儘快趕過去。”厄里斯將木櫃裡的細繩、鐵釘、煤油和石化藥劑塞進背囊裡,快速地說道。
“我和娜塔莉婭去!”莫雷變得緊張起來,小巨人的身高和體型倒是讓人很有安全感。
厄里斯打量着自己的父親笑道:“這次的詭異很有可能是強大的怪物,獲得‘小型巨化’恩賜後,你的身手差太多了。即便技藝比我們快,達到了百戰,但身體太累贅了。”
‘小型巨化’的恩賜真的很強,將潛力定格在13點系統數值的莫雷推到了英雄級,力量和體質更是達到了16點左右。
但是,只有很少的情況下,人類才能和怪物比力量、比體質。龐大、笨重的身體,在怪物面前真的是累贅。
看着莫雷沉默不言,厄里斯知道他不好受......但怎麼說呢,出發之前,將待在白塔城的父親嘲諷一遍,會讓人心情愉悅。
特別是在死亡陰影下,看着別人在安全地帶的愧疚和惱怒,就更加開心了。
雖然聽上去完全是人類的劣根性,但‘英雄’這類人想要的不就是這個嗎?挺身而出,爲了保護別人直面危險,其實很爽,爽感從何而來?自己的付出和別人的愧疚。
收穫崇拜和感激都是假的!讓自己受苦,讓別人愧疚同樣不好受,纔是真的!
莫雷知道厄里斯是在‘傷害’自己,但他更想去傷害兒子。
“我們出發了!”厄里斯收拾好了背囊,也收起惡劣的笑容,仰頭看着莫雷說道:“白塔城和騎士院就交給你們了,不要放過那些學員,只有當他們都成爲恩賜劍士,一切纔會好轉。”
“我知道了。”
再一次與父親告別,厄里斯走下旋轉的樓梯,在酒鬼們安靜地注視中,離開酒館。
沒有在東大街等待太久,託賓就從旁邊的高塔走出來,能聽見裡面一陣陣頻繁響起的敲擊鐵塊的聲音,父親的情緒總是很好懂,即便他們不說。莉莉絲和瑪格麗特結伴而來,途中還去唱詩班將艾爾德溫的事情告訴了娜塔莉婭和朱諾。
“走吧!”
沒再多說什麼,相互笑笑、結伴後平靜地離開白塔城。
艾爾德溫在白塔城的東南方,靠近東格山山脈,雖然厄里斯他們沒有去過,但大致知道是一座居民不少的小鎮,好像是以紙張爲特產。
從白塔城的東大街出發,自然是要經過騎士院駐地。今天的學員應該是在錘鍊平衡與協調能力,一個個的動作看上去和前世的體操運動員一樣,不過平衡訓練好以後,對於身體的掌控會大大提升。
記得前世有款名爲《巫師》的遊戲,開場的畫面中,就有一個小女孩站在狹窄的城牆上進行技藝訓練,同樣是在鍛鍊平衡能力和身體協調。
看到了厄里斯他們離開的背影,後空翻的學員立刻被朋友攔下來,跟着拉塞爾默默地站在駐地邊緣,目送他們踏入赫啓森林。
在赫啓森林裡趕路,除了‘動物親和’的模板以外,厄里斯又想起了植物控制一類的模板。
深淺不一的地面和糾纏的藤蔓枝條,實在是太麻煩了!
在塔蘭河以北的荒原上,只有白塔城到艾爾德溫的路程,厄里斯他們能在一天之內趕到。而在赫啓森林中,他們上午出發,直到第二天的黃昏才匆匆趕到這座散發着危險和瘋狂的小鎮。
夕陽的餘暉讓天空染上一層鏽紅色,遠處高低起伏的建築羣死寂地等待外鄉人的進入,空氣中彷彿有灰燼從鼻腔吸到了肺裡。
【模板抽取次數+1!】
系統的提示及時響起,隱晦地提醒厄里斯要小心,不要暴斃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趕路的時候,厄里斯他們通常不說話,即將進入小鎮,他才轉身對着莉莉絲他們點點頭,表示詭異的確存在。
隨着擡起的手掌指向艾爾德溫,幾隻灰色的鳥雀你追我趕地衝進去,盤旋了一會後才飛回來。三隻灰色的小鳥玩鬧的有點兇,撲扇着翅膀飛下來的時候,身上的絨毛都缺了幾塊。
但在地上蹦躂的很歡快,直到太陽完全落下,東方的黑暗向着這裡推進時,厄里斯才讓它們回赫啓森林。
“至少,沒有狄梵鎮那連鳥雀都不放過的怪物。”厄里斯平靜地笑道,然後將腰間的金屬短劍抽出來,向着艾爾德溫走去。
噌噌的金屬摩擦聲不斷響起,莉莉絲和瑪格麗特同樣抽出自己的短劍和騎士劍,託賓將盾牌和釘頭錘抓在手中。
他們很不幸地在今天踏入了艾爾德溫,剛剛進入小鎮,街道旁邊就倒着一具枯骨。大概是被燒死的,全身焦黑髮臭,偏偏落山的太陽還有一些光線,沒讓它完全隱藏在黑夜裡。
“看不出來。”瑪格麗特搖搖頭。
他們的小隊裡沒有法醫一類的角色,對於這具焦黑的枯骨得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或許,能看出他死的很輕鬆?
至少,屍骨沒有蜷縮在一起,反而躺在地上伸展着四肢。
“被殺死之後,又被放火燒成了那樣?”莉莉絲走在旁邊,輕聲問道。
但答案得不到解釋,他們沒有親自去觸碰、擺弄屍骨的打算,如果找出什麼傷口倒是能做出一些判斷。至於現在,他們走入艾爾德溫,看見的第一個死者,就連是不是被怪物殺死的都不知道。
嗚咽的哭聲幽幽傳來,在昏暗的環境下非常嚇人,厄里斯四人齊齊扭頭,看向哭聲傳來的方向。
第二個線索也到了......無論這哭聲是不是艾爾德溫的鎮民發出的,都沒有什麼關係,有怪物就消滅,有活人更是能得到更多的線索。
不需要討論,隊伍的前進方向自動改變,轉向另一條鋪滿不規則石塊的街道。
哭聲越來越大,遠遠地已經能看見橘黃的火光,照亮着一棟房屋的門口。而在那裡,一個強壯的男人正將一捆粗繩系在門上,順着粗繩,能看見一具未着寸縷的軀體被綁着雙手吊在半空中。
幽咽的哭聲就是她發出來的。
做完這一切的男人聽見了腳步聲,轉過身看到四個沒見過的外鄉人靠近,令人驚悚的笑容掛在了臉上。
厄里斯很不適應地眯起眼睛,對方的笑容不僅充滿惡意,而且很怪異,有點麻木和瘋狂。麻木代表平靜,瘋狂又是另一種極端的情緒,但男人的笑容就是給人這種感覺。
就像瘋子,他們的表情好像同時受到思維和情緒的支配,因爲他們思維和情緒並沒有聯繫,所以哪怕是矛盾的,也能融合在一起。
“我聽他們說凍死後表情是微笑的,所以打算用一整夜看着她凍死,但好像不用那麼麻煩了。”男人忽然解釋着自己的行爲,又看了一眼沒穿衣服的女人,眼神,不像是準備放過她。
聽他的說法,更像窮極無聊,但有了外鄉人後得到了能滿足自己的樂趣,這個可憐的女人就能多活兩天了。
“留痕?能問你一些事情嗎?”厄里斯擡腳靠近,溫暖善良的笑容又出現在了臉上。
“可以,你問吧!”
男人從背後取下一柄柴刀,看起來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舉起後直接對準厄里斯的腦袋劈了下去。
啪!
普通人的力量、速度和技巧太弱,厄里斯擡腳多走了一步,直接擡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咔嚓一聲捏斷。
然而,恐怖的一幕是,即便柴刀都掉在了地上,男人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就像被捏斷的不是自己的手腕一樣。下一刻,粗壯的大腿就擡了起來,向着厄里斯的腿間踢去。
厄里斯內撇着右腿,直接讓他一腳踢在自己的小腿上,發出清脆的骨折聲音。
偏偏男人還是沒什麼反應,像是潑婦一樣擡起另一隻手抓過來,立刻就被一腳踹在胸口,骨折聲響成一片中飛了出去,重重摔在街道上停止呼吸。偏偏,他的表情還在滿足地笑着。
“嗯,不問了嗎?”託賓奇怪地問道。
“沒關係,這裡不是還有一個活人嗎?”厄里斯看向吊在旁邊的女人,繼續笑道:“你會好好回答我們的問題嗎?”
其實男人的表現已經讓他得到了足夠的信息......艾爾德溫,這裡的鎮民恐怕大部分都完了。
“嗯嗯!”女人雙手被捆着吊在半空中,用力地點着腦袋,臉上全是對於求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