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B市。
高層公寓的陽臺上,一抹草綠色的倩影。
女人慵懶的靠坐在貴妃椅上,長長的裙襬蓋在腳踝處,只露出一雙白嫩的小腳。
清瘦美麗的面孔掩映在黑夜中,看不出情緒。
手裡捧着的ipad屏幕上,畫面定格在一張男人冒雨抱着人衝進醫院的畫面。
照片上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A市鼎鼎有名的顧大總裁。
夏安然纖細的手指隔着屏幕,在男人的臉上輕輕撫過,一點點移到男人懷裡的女人身上時,尖銳的指甲險些將屏幕劃出一道裂痕。
正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清冷的夜。
她收起怨毒的眼神,淡淡的掃過去一眼,手指滑動過接聽鍵。
“夏安然,你該回A市了!”電話那頭,男人低沉的嗓音帶着焦躁和煩悶。
“呵呵,怎麼?季醫生又一次被你的女神拒絕了?”夏安然勾了勾玫紅色的脣。
清涼的夜風拂過,她咳嗽了幾聲,素手扯過一條淺藍色的空調被,蓋在腿上,這才令她感覺到了溫度。
女人的手腕上,一道細長的疤痕,已經結了痂,淺淺淡淡的,但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得出。
一遍遍的提醒着她三年前發生的事情,她不會忘記,就是因爲喬錦安,她差點割腕自殺。
“夏安然,你別得意,你以爲你的顧景洲還會爲你堅守?你以爲他沒有動搖?”本來就在喬錦安那裡受了氣,季斯年歇斯底里的朝着電話裡怒吼。
仰起脖子,一口酒灌入喉嚨裡,苦澀的發疼,但心臟的地方,更苦,更疼。
夏安然的神色仍然淡淡的,不溫不火,彷彿不會生氣,“我們是合作伙伴,何必互相戳傷口呢?有意思嗎?疼不疼?”
一個月前,她找到了季斯年,和他達成協議。他幫她奪回她的顧景洲,他就可以得到他的喬錦安。
“你到底什麼時候回A市!你再不回來,一切都晚了!”季斯年不耐煩的追問。
“咳咳……”夏安然又咳了兩聲,自從三年前,那件事情發生以後,她的身體就落了病,一直反反覆覆的不見好。
“你不用着急。這些事不需要你來教我。”她倉促的掛了電話,胸口劇烈的喘了起來,手下意識的撫上胸口,痛的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可越是這樣的痛,她越是恨。這些都是喬錦安造成的,她一定會一點點的討回來。
面無表情的瞟了眼ipad上B市傳來的照片,揚起手臂,冷漠的將ipad從高樓的陽臺上扔出去。
是時候該回A市了。
翌日,陽光照進病房的大牀上。
病房的大門被推開,顧老爺子一身深色的唐裝,疾步走了進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喬錦安一番,方纔擔憂的開口,“錦安,感覺怎麼樣了?哪裡還疼嗎?”
用早膳時,聽到下人火急火燎的來彙報,少爺把少奶奶打進醫院了!景菲那丫頭又在旁邊添油加醋,顧威當即暴跳如雷,連忙讓司機開車趕往醫院。
喬錦安深吸了一口氣,撐着身體從牀上坐起來,換上笑容,正準備開口。
周素麗跟着從病房門口走進來,面色不佳,睨了喬錦安一眼後,冷嘲熱諷道,“老爺子,我看她氣色好的很呢,也沒怎麼樣嘛。我就說嘛,肯定是那些下人胡說八道!”
“閉嘴,都是你那寶貝兒子幹出的好事!”顧威氣的吹鬍子瞪眼,這兩母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周素麗撇了撇嘴,“我又沒說錯什麼!”
將手裡的禮盒往旁邊的桌子上重重的一扔,以前還想裝一下慈母,此時連裝都不想裝了。
喬錦安伸了伸手,還覺得刺疼。
雖然昨天手術時醫生給她打了麻醉劑,但是那些花瓶碎渣要一片一片的從手掌心取出來,大片的可以直接拔,細碎的那些渣滓,卻只能用鑷子一點點的挖出來。
十指連心,怎麼也不會輕鬆。
“那個臭小子呢?他怎麼沒來照顧你?”顧威望了眼空曠的病房,沒好氣的詢問。其實,他來之前,多半也猜到了是這麼個情形。
“他……公司忙,估計在忙工作。”喬錦安頓了一下,笑着幫顧景洲解釋。畢竟他們是父子,沒必要讓他們因爲她,傷了情誼。
更何況,她也不想讓顧景洲認爲,是她在爸面前告了狀。
“呵!有什麼重要的工作能比的上自己的妻子,公司都是他的,還不能讓下屬幫他做了。”顧威氣的拍桌,“我打電話給他,讓他過來。”
喬錦安剛想阻止,顧老爺子的電話已經撥了出去。
鈴聲響了很久,卻遲遲的沒有人接。
“這個混小子,連老子的電話都不接了!真是個混賬東西!”顧威臉色一黑,咒罵道。
聽到顧老爺子訓斥自己兒子,周素麗憤憤不平。“老爺子,你這也不能全怪我們兒子啊,誰叫你給他娶的那個媳婦拴不住他的心,要是換做娶了夏……”
她瞥了眼喬錦安,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個兒媳婦,她一直就看不順眼。反倒是對夏安然,自從第一次見,她就感覺到親切。
喬錦安垂了垂眸,沉默着。
從她住院到現在,他除了那一通電話,人連出現都沒有出現過。他真的就那麼忙嗎?
還是,因爲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一想到這個,心又沒來由的刺痛了一下,酸酸的。
“錦安,你別灰心。等傷好了,繼續回顧氏上班,盯緊那個臭小子,日子久了,他自然會對你上心的。”顧威看出喬錦安的失神,嘆了口氣。
“恩。謝謝爸……”可是他的心已經送給了夏安然,又怎麼能輕易收回來。即使收不回來了,恐怕也裝不下她了吧。
……
放在辦公桌上的電話,一遍遍的響着。
伏在上面的男人動了動,頭昏腦漲,費力的擡了擡沉重的眼皮,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手機屏幕上幾個未接電話,有老頭子打來的,他大概也猜到了什麼事情,沒有理會。
往下拉,是來自曲筱樂的未接電話,備註上寫的是喬錦安閨蜜。
想到喬錦安,他的心一緊,幾乎是沒有猶豫的,按了回撥鍵。
“喂……顧景洲……”曲筱樂正在泡咖啡,見到是顧景洲的電話,立即把咖啡杯放到一邊。
“喬錦安怎麼了?”電話接通,他激動的詢問,聲音裡是明顯的緊張。
曲筱樂神色一暗,沉默了下,纔回道,“她很好,她沒事,你放心。”
“恩。那你有什麼事情?”聽到那個女人沒事,一顆提到嗓子眼裡的心又歸了位。男人沉聲道,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要炸開了。
“我……”曲筱樂一時無語。她看的出,他在意的是喬錦安,緊張的也是喬錦安……
“咳咳……”男人咳嗽了幾聲,眼皮沉重的睜不開。手撐在辦公桌上,才勉強抵住一陣的眩暈。“咳咳……”
“顧景洲,你病了?你是不是在公司,我過來看看你?”曲筱樂察覺到他的異常,連忙問。
對面那邊突然沒有了聲音,緊接着,“嘭”的一聲巨響,是有重物落地發出的沉悶的聲響。
“顧景洲?顧景洲……”曲筱樂一直朝着對面喊,卻得不到任何迴應。她在衣架上取了衣服,慌慌張張的出了門。
瑪瑙紅的威朗一路疾馳,將車停在顧氏大廈對面空當的停車位,曲筱樂倉皇下車,擡腳朝顧氏大廈走去。
正在這時,一羣黑色西裝保鏢擁簇着一輛單架車從大廈內出來,黑壓壓的人羣中,那抹草綠色的身影格外的突出。
曲筱樂驚詫的摘下墨鏡,遠遠的看了過去,一眼認出那個女人!
細長的柳眉狠狠的擰緊,居然是夏安然!
一個消失了三年的人,怎麼會突然出現!
曲筱樂不是不知道,三年前,顧景洲和夏安然曾經愛的轟轟烈烈!
她的出現,無疑是喬錦安的災難,當然,也是自己的。
喬錦安是她最好的閨蜜,顧景洲如果和喬錦安在一起了,她不會覺得什麼,但換作成夏安然那個惡毒的女人,她絕對不甘心。
瑪瑙紅的威朗一路跟在黑色豪車後面,直到看到車子停在了醫院門口,正是喬錦安所在的那家醫院。
她的心一沉,一種不安的預感油然而生,彷彿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
病房裡,顧老爺子和周素麗已經走了。
喬錦安正在電視上看八卦新聞,見到曲筱樂走進來,連忙放下遙控器。笑眯眯的,“筱樂,你來了。”
曲筱樂擡眸,神色緊張的看了一眼喬錦安,沒有說話,擡了一張椅子,氣鼓鼓的在牀旁邊坐下。
“筱樂,發生什麼事情了?”喬錦安從來沒有見曲筱樂這樣過,忍不住問。
曲筱樂皺了皺眉,緊緊的注視着喬錦安,心裡盤算如何謹慎用詞,才能不傷害到喬錦安。
可是,但凡和夏安然有關的消息,怎麼可能不傷害到她呢。
猶豫再三,纔開了口,慢吞吞的道,“錦安,我說的這件事,你聽了,一定不要太激動。”
“到底怎麼了?”喬錦安感到莫名其妙,同時也意識到她所說的事情一定很嚴重,否則筱樂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曲筱樂咬了咬下脣,表情凝重,“夏安然回來了!而且,現在她陪着顧景洲,也在這家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