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五弊三缺

啊?

怎麼回事?

我想洗個臉,這個小屁孩都不許了。

我心頭覺得莫名其妙,還沒來得及發脾氣,就被他白嫩的手,控制住了一隻正要往臉上潑水的手,“你這段時間都不可以洗臉,明白嗎?否則會很危險。”

“爲……爲什麼啊?”我問他。

他的另外一隻手的手指點了一下我的額頭,竟流露出了一臉無奈的溫情,“因爲這個啊,這是太白大人給你的血,可保你三日平安。你要是洗掉了,恐怕又會被狗煞纏住了。”

等等……

太白大人的血?

我突然就想起了那隻肥胖的八哥太白大人來了,太白大人曾答應凌翊會保護我。只不過這種諾言沒有實質性的約束,按理說,這個時候,太白大人如果沒逃跑,應該是在我身邊和我呆在一起。

可我偏偏是因爲凌翊的死,一時之間忘了太白大人這事。現在,聽說太白大人的血塗在我的額頭上,掀開凌亂的頭髮簾仔細的去看,那血量還真不少。

一隻巴掌大小的大鳥,能有多少血?

心頭突突的亂跳,總覺得這幾天沒見太白大人。

它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我手心裡出了汗,心頭也明白過來,爲什麼這兩天沒有繼續做進入鬼域的噩夢,也沒有被狗煞糾纏。

其實,我早就已經做好,在夢裡面繼續遭遇那個白衣少年迫害的準備了。

原來是太白大人塗在我額上的血救了我,這一點也證明了太白大人在鬼域的身份地位並不低,否則它的血又如何能夠阻止一個人夢魘呢?

“太白大人呢?它現在在哪裡?”我的情緒一下變的激動,鼻子好像被堵住了一樣難受,極力想知道太白大人現在的情況。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太白大人在我心目中,已經成爲了朋友一樣的存在。而不再是一隻鳥,或者宋晴爺爺家裡豢養的寵物了。

它和傳說中一樣,是一隻不平凡的鳥,一隻曾經在鬼域牛皮哄哄的存在。

南宮池墨猶疑了一下,才拽住了一條浴室裡的毛巾,沾了水幫我擦臉。又一點點的擦去我手上的水漬,然後淡淡的說:“這幾天體虛,養在鳥籠子裡了。”

太白大人喜歡自由,除了被人拿住,從來就沒有關進鳥籠子的習慣。

一開始聽南宮池墨的話,我還不相信,等進了二樓的書房內纔看到的太白大人真的是被關在籠子裡。那籠子還是之前凌翊用來關住它的那隻籠子,外表是復古式的銅色囚籠,頂上的鉤子下邊還有薔薇的圖案。

它有些萎靡的靠着銅色的柱子,似乎是站着睡着了。

鳥翅膀上禿了好多毛,翅尖和翅中的位置還綁了白色的繃帶。

我們進去的時候腳步很輕,但還是把太白大人吵醒了。

從睡夢中被吵醒,太白大人不舒服的哼哼唧唧了兩聲,疲懶的擡了下眼睛渙散的看了我一眼,“恩?蘇馬桶來看我老人家了……南宮小子,老夫不是告訴你,不要告訴蘇馬桶的嗎?她心軟,見不得這樣的事。”

“你是爲了救我,才……才把自己傷成這樣的對嗎?你……你不要怪南宮池墨,是我非讓他帶我來看你不可。”我有些糾結的看着籠子裡的太白大人,它以前嘴貧的很,現在依舊是嘴上不饒人。

都虛弱成這樣了,還怪南宮池墨把我帶過來。

我心裡很清楚,太白大人體內的靈魂再厲害,但肉身再怎麼樣也只是一隻普通的鳥。鳥類身上的血液由它的體積就已經決定好了,它如此虛弱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爲失血過多了。

一般家裡殺雞殺鴨,都會選擇從脖子放血,放出來頂多就是小半碗。

因爲從其他地方很難採集到數量比較多的血液,但是太白大人被抹了脖子,大概是要死了。纔會放血放到鳥翅膀都受了挺嚴重的傷,不得不纏了繃帶。

它終於是撲騰了一下那隻好的翅膀,跳到了籠子裡的一隻木杆上,打起了精神和我說話,“我答應了羋……我答應了他要保護你,就不會食言。你……你上次不是被帶進玄燈村了嗎?現在只要進入一次鬼域裡的夢境,小命就玩完了,所以這點血不算什麼。”

我看着太白大人受傷的地方,心頭有說不出的歉疚。

也許太白大人並沒有以武力廝殺來保護我,可這樣的保護,也算是拿自己的性命保護我了。

我的手抓住了籠子的欄杆,咬住了脣,想把它給放出來。但終究還是沒有主動去做,只是低聲先問它的意願,“爲什麼把自己關在籠子裡?”

“鳥不呆在籠子裡,要呆在哪裡?”太白大人圓滑的就給糊弄過去了。

我被太白大人的一句反問給問住了,知道它大概是有特殊的原因。纔會寧可失去自由,也要賴在鳥籠子裡不走。

“那……那傷口疼嗎?”我還是不放心太白大人。

說實話,太白大人是瞭解我的,當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我心裡最柔軟的一面的確被觸動了。如果我早知道,是絕對不會讓太白大人用殘害自己,來抱住我的性命。

太白大人以前最是浮誇,怕苦怕累更怕連累。

要是以前,它肯定會大聲的喊着,說自己要活活的疼死了。

這會子它的眼睛裡微微閃過了一絲亮光,鳥嘴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像是人類微笑的表情,“不疼。”

“可我聽說,你的這點血,只能支撐三天,那三天以後怎麼辦?”我嚴肅了表情,看着籠子裡的太白大人。

太白大人一開始還能強打精神,慢慢的就有些萎靡,恍恍惚惚的作答,“老夫的血……血多的很,蘇馬桶你不用擔心,我好好休養下,就是你的移動血庫。”

眼睛不知道爲什麼溼潤了,我兩隻手的手指頭都攥緊了金屬欄杆,一字一頓的說道:“不,我不同意,一隻鳥身上纔多少血,你這樣會死的。”

太白大人虛弱的都要睡着了,腦袋跟小雞啄米一樣,垂了腦袋一下一下的點頭。

聽到了我這句話,才擡起鳥頭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但是雙眼十分的銳利,“死?我太白大人是太白金星轉世,是神仙,怎麼會死?你也太小看我了!”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大羅金仙轉世,也架不住體內大放血吧。”我加重了語氣。

太白大人大概是被我纏得沒辦法了,抱怨了一句,“媽的,南宮小子就是不靠譜,讓他不要亂說了,非要告訴蘇馬桶。”

這話聽得我是哭笑不得,南宮池墨大概也是在意太白大人的身體,纔會把實情告訴我的,它反倒是怪起別人來了。

自己個兒沒頭沒腦的咕噥了一句,它才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蘇馬桶,你就別瞎擔心我。我既然答應過他保護你,就不會食言。你如果心疼老夫,不想一直用老夫的血,倒是有一個辦法……”

聽着太白大人濤濤不絕的說着,我全神貫注的點頭,“什麼辦法,你說。”

“就是和宋家那個老小子學點真本事,他這輩子有三大絕學,知天命,畫符,奇門遁甲機關術。你三學其一,讓道術進步了,估計就沒事了。”太白大人乾巴巴的說着,鳥眸順便瞥了一眼南宮池墨,“看到那小子了嗎?知道爲什麼沒狗煞纏着他?”

“因爲……因爲他會道術,而且還很厲害,對不對?”我眼睛裡一亮,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告訴太白大人。

其實,我也很想跟着宋家老爺子學道術,只是一時抽不出時間去真正的享受拜師學藝的全過程。

眼下到了非學不可的境地,倒沒有什麼可猶豫的。

太白大人冷冷的笑了,“是,是因爲他會道術。那些狗煞不過是些欺軟怕硬的東西,你若是自身強大了,他們不敢來叨擾你的。”

“不行,我不同意蘇芒學道術,你難道不知道學了道術之後,會……會導致命格變爲五弊三缺嗎?”南宮池墨堅決反對,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凝重,他冷聲說道,“我自己就是犯了五弊三缺弊端,我……我絕不會讓蘇芒也陷入五弊三缺的命格里!”

五弊三缺這個命格,我以前不知道,不過後來聽說了就有到網上去查。

五弊,鰥、寡、孤、獨、殘。

三缺,錢,命,權。

對於別人來說五弊三缺可能會比較慘一點,可我身上背了這麼多條人命債,是要在命格當中一條一條的還回去的。

對於我來說,這並不算是什麼了不得的命格改變。我不相信,還有什麼其他的命格,會比我現在的命格更加慘。

我無權無勢,只有爛命一條。

大概還沒有殘廢,但死了自己最愛心愛的丈夫,大概也已經算是寡的行列了。

五弊三缺,我算是佔的差不多了,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怕的了。

我搖了搖頭,“五弊三缺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原本的命格還不如五弊三缺,這五弊三缺早就佔全了。何必怕這些?”

“蘇馬桶說得對,她本來就很倒黴了,倒黴加倒黴也不會更倒黴。”太白大人啄了啄自己的羽毛,漫不經心的說道,“老夫可以一直護着她,她也可以自立自強。不過……活人自立自強只有兩條路,一入佛門出家,二入道做陰陽先生。”

“出家?”我問太白大人,陰陽先生我還是有些瞭解的,可對入佛門我是一竅都不通。現在佛門那樣的商業化,山上的和尚都是大魚大肉娶媳婦。

也就是別墅裡的這些高僧,還有降妖捉鬼的本事了。

太白大人回答道:“你應該也想到了,出家修佛也能抵擋狗煞,和那些別墅裡唸經的和尚們也是一個道理。他們佛法高超,自然沒事。”

出家要做到六根清淨,我自問我並未看破紅塵,而且十分掛念紅塵裡的人。

我點了點頭,“恩,我覺得……我既然是陰派的傳人,還是要和老爺子學好本事。我……我現在雖然是寡婦了,可我還有寶寶和親人,輕易脫離不了俗世的。”

主動說起自己是寡婦,還是有一定的心理負擔的。

我至今仍不肯面對凌翊已經死的現實,心頭難受,緩緩的就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下來了。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手機還在兜裡,只是只剩下兩格電了。

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電話給了老爺子。

老爺子一聽我主動想要學他的三大絕學,激動的跟什麼似的,十分高興的說:“你願意學我的絕學,我自然傾囊相授。只是……知天命,這門學問暫時還不能傳給你。”

知天命,顧名思義,大體應該就是佔籤卜卦,是入道的入門功夫。

說好聽點的叫做知天命,難聽點的就是算命。

那江城的長風公園門口,就有好幾個算命的掛攤,滿口說的都是天命前程之類的話。好像算命這門功夫,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功底一樣,看看手裡的掌紋。

然後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一個人命運的吉凶。

那些個擺地攤賺錢的算命瞎子都能學,我怎麼就不能學了?

再說了,我其實很想學習卜卦算命的東西。我對於機關和畫符的求知*,並沒有算命來的強烈。

前路的命運,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十分想要知道的。

對於我來說也是同樣的,我很想知道凌翊此行是否能平安順利。

我微微一愣,“爲什麼?難道……這不算是陰陽先生的入門功夫嗎?老爺子……不,師父您是不是有別的打算?”

“陰派的三大絕學之一‘知天命’,原是先祖用來測算墓穴的風水和方位,庇佑墓主子孫平安。能精準算出人的前生今世,還有子孫福禍,實乃大忌。”宋晴的爺爺在電話的那頭語氣十分的嚴肅,他緩緩的說道,“天機一旦泄露,自然有違天道。莫問前程吉凶,這纔是我們修道之人應當做的。”

修道之人,我以前可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爲道家所謂的修道之人。

現在聽老爺子認可我將來能做一個修道之人,立刻跟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答應老爺子一定和他好好學習道術。

老爺子的所謂的奇門遁甲機關術,其實就是根據易經八卦還有風水學理論,自己形成的專門在古墓裡對付盜墓賊的一種機關。

就好比,陰派在古墓裡有個機關,叫做畫中仙。

於墓室的牆上畫上美女俊男一類迷惑人心智的圖案,再牆中填上一具屍體,盜墓賊經過墓室的時候,就會被畫中的陰魂所迷惑。

出現幻覺,感覺自己被畫中人所掐住脖子。

最後死於被自己的雙手掐住脖子窒息而死,死狀如同吊死之人,雙目圓睜,舌頭朝嘴外吐出,口角有涎水和血沫。

破解之法也很簡單,往中了邪術的人臉上潑童子尿,讓其恢復清醒,保持心智不受邪祟矇蔽就行了。

這些機關在古墓中作用很大,能擋住大部分的盜墓賊,是許多陽派機關所比不了的。陰派機關匠人成了古今帝王建造地下陵墓的首選,陰派越是炙手可熱,就越容易受到迫害。

知道帝王家的秘密多了,到了南宋時期就人才凋零的厲害。所剩傳人寥寥無幾,最終才把古墓機關的天下歸還給了陽派的匠人。

離了古墓,做起了陰陽先生之後。陰派傳人以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作爲原理的陰派機關絕學,便來對付惡鬼邪祟,還有山裡成了氣候的精怪。

久而久之,就成了厲害的陰陽先生。

我學了陰派中的這奇門遁甲機關術,就等於同時學會了捉鬼佈陣,以及風水定穴之術。不過那些易術之類的東西,和高等數學掛鉤,要不是入門必須學,我連碰都不想碰一下這些東西。

還有便是畫符,這門手藝可自學,也可由師父長輩手把手的教。

其中的區別就是自己抓瞎失敗率很高,要是別人教的話,那邊有精通畫符的人自己的那一套畫符的一些訣竅。有了這些訣竅,肯定是比自己自學成材的瞎畫,成功率要高很多。

老爺子說口頭傳授了我一套口訣,又說用郵件給我傳一份畫符的pdf讓我自己去研究。讓我沒事的時候,就照着上面的符籙多練習。

口訣都是文言文,我就聽了一遍,根本就背不下來。而且裡面的內容,我只聽懂了半懂,口訣中只有什麼“心無雜念,氣定神閒。”這種簡單詞句,我才能夠聽的差不多懂。

口訣其中的內容,大概就是教會畫符的,就是畫符的一些心態和筆法。

至於後面的和風水以及道家中“氣”相關的內容,什麼“山川”什麼“河脈”我是根本就聽不明白,稀裡糊塗的就聽老爺子用一口濃重的南城口音慢條斯理的跟我講。

還有一套和神明借力的口訣,“弟子實力微薄,還請上清祖師借力……”之類。雖然粗俗易懂,可是有好幾句話呢。

我又不是神仙,聽一遍就能都記住,一通下來只記住了七八成。

“那個啥,師父您能不能再念一遍,我拿筆記一下。”我心頭想拿筆記都來不及記下來這麼多內容,手上已經點了手機上的錄音鍵。

準備等老爺子說的時候,偷偷錄下來,私底下可以反覆聽這些內容。

老爺子乾咳了幾聲,說:“我喝口水……喝口水先……哎喲,彤彤你怎麼給我老人家捶背的,咳咳……我五臟六腑都要被你敲得吐出來了……”

聽老爺子抱怨,我才知道彤彤住進老爺子家裡了。

這小丫頭片子還真是乖巧,閒來無事還能在老爺子身邊照顧,給老爺子捶背。順便做個端茶遞水之類的事,要知道,這些事都是我和宋晴以前小時候常做的事。

老爺子就喜歡坐在太師椅上聽戲,給我們兩個說一些民間的鬼故事,有時候會把我和宋晴嚇得晚上不敢去廁所尿尿。

大概是被老爺子練出膽兒了,我和宋晴都報考了解剖專業,立志要成爲一名合格優秀的法醫。爲一些冤死的死難者討回公道,也能爲此聲張正義,想不到卻牽扯進了無數離奇詭異的靈異事件當中。

現在是江城學校的寒暑假,我估計宋晴應該也在家裡。自從上次在殯儀館分別,我就再也沒有主動聯繫過宋晴。

我就是怕自己的事情過於麻煩,牽連到宋晴,纔沒去找過她。

正在電話旁等着老爺子喝完水回來,給我複述一遍剛纔的那些口訣,我的眼前便是一花,就見到門口有個血紅色的鬼影閃過。

看起來也就只有半個巴掌大小,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麼樣的存在。

我一開始還以爲是自己太過疲憊眼花了,沒想到這個時候推門進來一個戴着墨鏡的保鏢。他雖然戴着墨鏡,可我一眼就認出他來了,他就是劉大能那個突然失蹤的兄弟。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和凌翊在別墅下,救下的那三個保鏢的其中之一。

我雖然不知道他叫什麼,卻認得他的長相。

那天被我和凌翊救下來的三個保鏢中,林齊已經死了,劉大能得罪了連君宸,在連家的日子未必好過。他屁股上的傷口又惡化,我還沒有時間去看他呢。

結果,這個原本已經不告而別,離開連家的人又突然出現了。

他的手輕輕的敲了一下門板,摘掉墨鏡說道:“原來二夫人在這裡,讓我好找。連先生說了,家中大喪。只要您身體沒什麼大礙,就請您下去繼續守孝。”

“她纔剛剛吃了點東西,有所好轉,怎麼又讓去守孝?都不讓人休息的嗎?”南宮池墨一巴掌打在書桌上,大概是用力過猛,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嘴角緩緩的流出血液來,看來是他體內的傷又發作了。像這樣五臟六腑都衰竭了,哪怕只是有點小激動,都會導致吐血,確實可能沒幾天好活了。

可對於南宮池墨來說,美好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我看到南宮池墨這個狀態,想過去扶他,卻始終沒有動。

我在這一刻,是有心急的,雙手都握住了耳邊的電話,低聲的說道:“老爺子,老爺子,你還在嗎?我有件事想問你,是……是關於被自己開壇做法的召喚來的東西反噬的……如果被反噬了,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

解決……

我太心急的想要學習陰陽易術,把南宮池墨的事,壓到了最後才問。

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莫名其妙來個黑衣服的保鏢讓我下去守孝。只好是立刻問老爺子這個問題,希望他能夠馬上給我答案。

這樣……

也許來還得級。

電話那頭沒人迴應,老爺子大概是還沒回來。

倒是那個身子壯碩的保鏢,順手就把我雙手握着的手機搶走了,“二夫人,您還是不要讓我爲難,連先生是讓你五分鐘之內趕到下面去守孝。您超過五分鐘沒有下去,我可是要跟着受罰的。”

還好我手機開的聲音比較大聲,被這個墨鏡男搶走了,依舊可以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一個女生的聲音:“蘇芒果,你……你是不是在連家,新聞我都看了。節哀順變,爺爺突然肚子疼,他在蹲茅坑……”

宋晴在電話那頭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這個男人冷冷的給掐掉了。

我可真是夠倒黴了,比五弊三缺要倒黴多了。

要問老爺子正經事的時候,老爺子早不肚子疼晚不肚子疼,偏偏是卡在這個時間點肚子疼。我真是氣得要炸開來了,卻不能在當下發作。

看着被那個保鏢拿在手中的手機,我皺緊了眉頭,恨不能一腳把這個傢伙給踹死。

沒想到凌翊的死都上報紙了,宋晴遠在南城都看見了,我可真不希望她擔心我。

我站定在原地,把怒氣慢慢的隱忍下去,才冰冷的點了一下頭,“我下去守孝,保鏢先生,你……你能把手機還給我嗎?我不會讓你在連先生面前難做的,好不好?”

遲疑了一下,他看到我執着的眼神,還是一臉不情願的把手機遞給我。

喲,這都管制上了。

我又不是犯人,我要我的手機,他居然還有點不情願。

不過這都沒關係,不管連君宸怎麼對我,只要我的手機還在我手裡。哪怕只是上廁所的功夫,我都有機會用短信和宋晴還有她的爺爺,討教陰陽學術上的事情。

籠子裡的太白大人精神依舊是萎靡不振的,它的眼睛半眯起來,哼唧唧的跟我說道:“蘇馬桶。你下去守孝之前,過來聽我說一句話,我有事要告訴你。”

我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慢慢的走到太白大人的身邊。

太白大人壓低了聲音,用彷彿只有我們兩個才能聽得見的音量和我說話,“剛纔……門口的血影,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我回答道。

它又說:“小心點,那隻血影和這個戴墨鏡的男人有關。”

剛纔從門前晃過的血影和眼前這個戴墨鏡的男人有關?

那團血影因爲運動的太快,我都沒有看清楚它到底長的什麼樣子,還差點以爲是自己看花眼了。

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帶着墨鏡的保鏢帶來的,這不免讓人心生疑慮。

以宅中高僧如雲的情況來說,但凡有鬼祟之物想要靠近宅子,不被佛法超度也會被發現,連君宸又怎麼能同意讓這樣一個危險人物進入宅子裡?

我心頭懷揣着疑問,跟着保鏢就下去了。

樓下做法的鈴聲叮叮噹噹的響着,房間裡的和尚已經全都撤出去了,全都換成了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道袍的胸前頂着個陰陽魚,一手搖鈴,一手執劍。

那劍我認識,宋晴爺爺也有一把差不多的,是五帝錢編織的銅錢劍。

這種銅錢劍按照正牌銅錢劍的規格應該會有一百零八枚五帝錢,五帝錢始於清代,取清代最鼎盛的五大帝王所鑄錢幣稱爲五帝錢。

當然,也有人用明朝,或明代以後的銅錢,編織銅錢劍。

這些銅錢當中,不乏有比五帝錢效力更加神奇的銅錢,比如以明洪武時期的爲上品的銅錢。

銅錢經人手,吸取國家興旺之正氣,乃是剋制邪祟的鎮邪之物。

當然,銅錢劍也分三六九等。

銅錢劍中也有特別牛逼的神器級別的存在,就好比南宮池墨手中的那柄銅錢劍。除了一百零八枚順治通寶之外,還多了十二枚明洪武時期的錢幣,代表了天干地支。

這些劍上由澆了公雞血的紅線交纏,一般情況下十分的牢靠,對付起惡鬼更是所向披靡。

道士們臉上泛着紅光,閉着眼睛就跟跳大神一樣亢奮,在靈堂裡舞劍。那舞劍的姿勢很像是南宮池墨那天晚上在別墅的花園裡,開壇做法的時候,所舞出的動作。

看姿勢還挺專業的,一點都不像是騙子。

我有些震驚,“那些……那些高僧呢?”

戴墨鏡的保鏢聳了聳肩,直接告訴我原因,“二夫人您昏迷太久了,二公子已經過了三日還魂了。那些高僧超度完,三日還魂一過,便都已經回禪房休息了。眼下……是這些道長在開壇做法,給二公子的魂魄開路。”

我這一昏睡,時間還真是久,都已經過了凌翊的三日還魂。

眼下是一羣道士陪着我們守孝,大概是要熬過了頭七之日,纔能有機會收工休息。想想也是,那些在三日還魂期間做法的和尚也需要休息,換這個道士也是應該的。

若沒日沒夜的誦經超度,而不休息,恐怕就真的要集體圓寂了。

換下這些道士們接班,也只要支撐到頭七之日。

道士們發現下來的人中有南宮池墨,雖然手中還在舞劍,但紛紛都是將目光看向南宮池墨投去了一個尊敬的眼神。

南宮池墨深沉的點了點頭,右手一揮,好像是讓他們繼續。

這些道士果然是和南宮家有一定的關係,看到南宮池墨這個動作。紛紛又繼續投入了跳大神的狀態中,收回眼神全神貫注起來。

整個靈堂烏煙瘴氣的飄着紙錢的灰燼,還要煙霧一類的東西,剛走到靈堂就能感覺到眼睛被迷的有些刺痛。

連君宸親自跪在靈柩前,臉色蒼白而又沉重。

一隻銅盆在他的面前熊熊燃燒着烈焰,他倒是挺直了腰板一動不動,旁邊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小道士不斷地往銅盆裡加紙錢。

連君宸兀自搖鈴,也不知腦中現在想的是什麼,或者是心無旁騖也有可能。只見他深邃的眸中倒影着火焰的火光,卻是那樣的冰冷,如同海底深處一般看不到盡頭。

靈堂中,大概每隔五分鐘,都會有專門的人拋灑一次白色的紙錢。

紙錢從天而降,恰似白雪墜地,纖塵不染。

這樣一來,弄得滿地都是紙錢,堆得厚厚的一摞。

腳踩上去,都有一種要陷下去的感覺。

我默默的走到連君宸身邊的蒲團上跪下,看到靈柩已經被蓋上,透過透明的玻璃棺蓋,依舊可以看到凌翊蒼白的屍身。

經過這些時日,屍身已經有了變化。

肚子已經有些鼓脹,似是聚集了屍氣。

眼窩凹陷下去,嘴脣是那種青紫的感覺。

大概是靈柩裡面沒有加製冷器的原因,爲了防止屍身*,只做了簡單地乾燥處理。屍身已經少了剛剛他平日裡的那股子英俊和威嚴,和普通屍體一樣因爲水分蒸發耳邊的形同枯槁。

我曾經解剖過無數的屍體,除了第一次接觸以外,從來也沒有覺得退縮或者膽怯過。但每每看到凌翊的遺容,總是讓人有種心被揪住了一樣的疼。

旁邊一個道士遞過來一隻鈴鐺,還一疊紙錢給我,然後低聲說道:“連二夫人,您可以開始替連二公子守孝了。”

“我……爲想問你們,爲什麼不採取製冷措施……難道江城第一富的連家連副冰棺都買不起嗎……”我看到凌翊的屍身變成這樣,有說不出的難受,不自覺的和那個道士理論。

連君宸的眼皮子輕輕一擡,才淡淡的說道:“是我讓他們用乾燥法保存的。”

“爲什麼……”我的呼吸節奏有些急促,覺着靈柩中凌翊脫水的身子更加的扎眼,讓人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我不知道連君宸爲什麼不讓人好好保存凌翊的屍身,也想不明白,他那麼在意他們的兄弟情。

三日還魂過後,依舊是守在靈堂前,跟着這些跳大神的道士一起受罪,公司的事也都暫時撂到了一邊。

他是因爲,凌翊娶了和他有婚約的我,所以才心懷怨恨的嗎?

我心亂如麻,痛心的看着凌翊的屍身。

如果連君宸真的是因爲恨,才這麼做,那心胸未免也太狹隘了。我七歲以前的記憶我自己的都記不得了,我已經是凌翊的妻子,他沒必要耿耿於懷。

以至於報復在凌翊的屍身上。

連君宸眯了眯眼睛,審視了我良久,才幽幽的說道:“冷凍會破壞細胞組織,臟器也會跟着衰竭凍壞。如果只是乾燥法,萬一……萬一……只要補充水分就可以……”

就可以什麼?

連君宸忽略不說的話,似乎在給我希望。

我在想,他是不是想說,萬一凌翊有一天可以醒過來,他乾燥處理的身體只要補充水分就能活過來了。

我情急之下,發出的聲音嘶啞而又短促,“你……是不是說君耀有可能可以還陽,對嗎?他……他還有機會重新活過來對不對?”

這種想法太瘋狂了,大概也只有古埃及的法老們用過這招。

他們相信死後之國,相信永生的傳說,相信自己死後經過處理的屍體有一天能夠活過來。所以纔會掏空屍身裡的內臟,用尼羅河裡的水,蜂蜜,以及其他原料乾燥保存屍身。

這樣復活了之後,法老們的屍身就能繼續使用。

這就等於是死去的人,還陽了!

還陽……

如果有可能,我當然希望凌翊還陽。

他的靈魂去了鬼域,如果回來以後,依舊能甦醒過來,陪在我身邊,那就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了。

面對我的問題,連君宸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只想和他公平競爭你,還有……我……我連君宸的弟弟,沒那麼容易死,尤其是被邪法害死的!你們既然住進連家,我就要爲你們的生命負責。”

南宮家有辦法救凌翊?

我整個人木訥了一下,呆若木雞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南宮池墨。他依舊是故作深沉的站着,清冽的雙眸被滿屋子亂飛的灰燼煙霧遮的有些看不清晰。

整個人恰似是沉入了到了一團蘊氣中,顯得有些仙風道骨一般的飄渺。

但,他蒼白的面容,在這種能見度極低的條件下,依舊能夠看的清楚。

我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心裡面已經決定,一定要尋一個機會給老爺子發一條短信,問問南宮池墨身上的解救之法。不問過老爺子得到最終的答案,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死心的。

“二夫人!死者爲大,還請爲故去的先夫哭喪。”那個戴墨鏡的保鏢在我發呆想事情的時候,陡然發聲,把我一個給驚醒了。

“哦,好……”我被突然的驚嚇,弄得心跳的速度快了許多,但還是應下來了。

哭喪也是江城的一個習俗,有錢人家大部分都是請人來哭。

因爲哭喪要耗費力氣,更需要投入感情,我就聽說我們系裡有家庭條件不好的。大着膽子就去殯儀館給人哭喪,聽說有一次感情投入的太過了,居然活活哭暈過去了。

不過,她哭暈一次也算值了。

金主特別感動她的敬業,給了一個大紅包,讓她這一次哭比哭好幾次喪都賺的多。只是那一次爲旁人哭喪,感情太過投入太過悲傷,哭傷了身子,一連病了好幾天纔回去上課。

看現在這個境況連君宸是不打算請人來哭,而是想讓我來爲凌翊哭喪。

想想應該是想讓我知難而退,我這個身體狀況,要替凌翊哭喪,不死也要脫層皮。可那個保鏢說的也沒錯,凌翊是我的丈夫,我理應爲他哭喪,祭奠他的在天之靈。

我的手指頭緊緊的攥住了手裡的那隻銅鈴,機械的輕輕搖了幾下,又扔進紙錢在銅盆中。

稍一回憶過去和凌翊相處的日子,眼淚止不住的就從眼眶裡滑落,心頭的委屈和思念變成了浸了水的海綿,堵在了心臟的正中央。

身體裡所有的血液,匯聚在心臟的時候,都好像融入到了一塊冰中。

脣已經開始顫抖,從嗓子眼裡硬是抖出了兩個傷痛的字眼,“君耀……君耀……君耀……”

那一刻,淚如雨下。

我滿腦子都是那天和簡燁婚禮上,他從臺下跳上來,那般英姿颯爽、冷傲威嚴的樣子。那時候的太陽光明媚極了,哪裡想這幾天這般陰霾。

婚禮那天,燦爛的天光把他的側臉勾勒出了一條帶着輝光的線條,就好似一尊不可隨意仰視的天神。

悲傷的情緒已經融入到了我的靈魂心深處,我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在淚水模糊中,被銅盆的火焰烤的的難受。我不停地喊他的名字,小聲的反覆的叫喊着,希望他能聽見我的呼喚,從靈柩裡重新站起來。

“請二夫人大聲哭出來!你如此小聲的哭泣,如何能讓連二公子的魂魄在九泉之下的陰曹地府得到安息?”戴墨鏡的保鏢再次提醒我,聲音冷漠而又帶着命令的口吻。

他大概是覺得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用來大聲的哭泣,嘴角揚起一絲笑意,一副刁難成功的樣子。

這個戴墨鏡的保鏢,剛纔在和旁邊的道士交流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也大概瞭解了,他在連君宸身邊具體的身份。

他叫方左一,現在是連君宸身邊的貼身保鏢,只負責近身照顧連君宸的安全。順便再像狗腿子一樣,幫連君宸像現在一樣差遣我。

我身子一顫,想想應該是剛纔在連君宸臥房裡發生的事,讓他心裡產生了不痛快。纔會授意方左一出面,借用哭喪來刁難我。

我若不大聲的哭出來,難免落人口實,這樣一來大概正中他的下懷,眼下也只有真的痛哭出聲這一條路可以走。我把頭輕輕一低,低聲說道:“好的,我明白連先生的意思,我……我努力讓君耀的靈魂得到安息。”

有些悲傷根本不需要醞釀,只需要把壓抑在心頭悲傷的情緒釋放出來。少頃,跪在凌翊的靈柩旁的我就不禁悲從中來,雙膝在悲痛的唆使下凌亂的朝棺木膝行了幾步,抱着靈柩撫棺大聲痛哭。

心頭難受到了極致,絲毫不用演技“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痛哭出聲的那一刻,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那種哭聲簡直比殺豬時的尖叫,還要撕心裂肺。

完完全全我這一段時間內鬱結的痛苦全都發泄出來。哭聲已經超出了我自己所能控制的範圍。是越哭越大,嗓子被撕扯着都要啞了,可是我卻覺得不疼。

緊緊的抱住裝着凌翊的棺槨,在情緒的催動下,我的心痛的如同萬箭穿心一般。隆起的小腹靠在棺壁上。冰涼涼的觸感,似乎在傳達給寶寶,他的父親已經不在的事實!

寶寶沒法出來和我交流,可我似乎也能感覺到他好像知道凌翊走了。寶寶從內心深處發出來的悲傷和痛苦的感覺,我竟然能夠在同一時間感受到。

我腹中孩子失去父親的痛,感染着我所有的情緒,和身上每一處神經。

這一哭好像完全停不下來,哭的昏天黑地。

我覺得嗓子有一股腥味,發乾之後,便喊不出任何聲音。

可眼眶裡的淚水還在不停的流着,眼底早就哭的紅腫麻木,眼睛看東西也看的比較模糊了。

原來哭喪真的是要人命,情緒一旦和哭聲融匯在了一起,根本就沒法停下來,成了真正的悲傷逆流成河。就連那個專門給人哭喪的同學,都在情緒的渲染之下,活活的哭暈過去。

更何況……

凌翊是我一生的摯愛呢?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執着的抓着靈柩的側面,使勁去看棺材裡的人,已經是失去理智了。我忘記了凌翊只是魂魄出竅,腦袋一熱,只剩下爲數不多的幾個念頭,在腦子裡反覆的轉悠。

他會醒過來嗎?

連君宸說過南宮家有辦法讓他醒來!

這樣他就不用躺在冰冷的棺材裡了……

之前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緒,現在有人強迫我哭了,我反倒得到了釋放。

我哭得稀里嘩啦都忘了自己姓什麼,有個男人將我的臉強行的扭到他面前,冷冽的看着我,“丫頭,我不許你哭了!我不許你再爲他哭了!”

眼前漆黑一片,虛汗在額上都冷透了。

我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卻知道這個人一定就是連君宸,我淡漠的笑了:“真是惺惺作態!如果不是……不是大哥授意方左一,讓我爲自己的丈夫哭喪嗎?如果不是你,我會哭得這般難過,我把繃住的那根弦弄斷,我會會這般思念他嗎?既然都已經逼我到了絕境,你……你怎麼又……咳咳咳……”橫加阻攔!

話還沒說完,接下來要說的話,就被我自己劇烈的咳嗽所掩蓋。

“我……我原以爲你會知難而退的,丫頭,你現在身子虛。怎麼能輕易這樣哭出來,損耗身子的元氣,你肚子裡連家的骨血不要了嗎?”他一把將我摟進懷中。

我沒力氣抵抗,可語氣卻是堅定無比,也誠懇無比,“我知道你刁難我,你越是刁難我,我越要迎難而上。我相信我的寶寶,寶寶他……會和我一樣堅強,陪我一起努力下去。大哥,他是我丈夫,如果真的需要哭喪,我願意!”

“你看清楚,我!我連君宸,纔是你六歲時,在雙方高堂見證下,所定下的未婚夫。我纔是名正言順的那個人,他……二弟只是爲了報復我,才把你搶走!”他如同野獸一樣的聲嘶力竭的咆哮,那平日裡精緻的紳士僞裝蕩然無存。

他就好像是領地被人入侵的獅子王,渾身都是狂野的殺氣。

他緊緊的將我身體癱軟的我用力的揉進他滾燙的胸膛上,身上帶着淡淡的菸草味。

那種味道混合了古龍水的味道,讓人一聞之下有些不安,緊接着他神情而又凝重的說道:“我找了你這麼多年,只是沒找到,我要是早知道簡燁那個小畜生婚禮上拋棄的人是你,我絕對不會任由他羞辱你的。丫頭,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連君宸那話說的擲地有聲,字字似是戳進了人的心上。

可我的心卻早就已經死了,竟然沒有任何的感覺,甚至根本就不在意我兒時的婚約。我現在認定了凌翊,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

我只要凌翊!

我推搡了一下他的堅硬的胸膛,發現沒辦法掙脫,才用了緩兵之計,“大哥,你鬆開我好不好?南宮池墨還有南派的那些道士都在,這樣穿出去不好……七歲以前的記憶我都忘了,你……你能給我點時間嗎?”

“能,當然能!”他的情緒一度有些激動。

我又柔聲的安撫他,“讓我給君耀最後守孝一段時間吧,到了頭七,他的魂會回來看一眼。然後,就……就永遠的去了陰曹地府。這樣讓他看見……不好!”

雖然知道魂魄最終的重點,是幽幽泉流的下游,幽都。

可我爲了迎合普通人聽信晚期民間傳說,自小相信陰曹地府的思路,順坡下驢的說了人死後會在陰曹地府。

其實在道教佛教之前,中土本土的宗教,就是告訴大家人的魂魄死後歸入幽都。順着幽都的泉流歸向大海,然後又從歸墟海底眼中,重新進入山川水脈,融入自然當中。

如此輪迴,終有一日,還是會匯聚成三魂七魄,返回到人世間。

這種投胎轉世的方式,更加自然,也算是輪迴的一種。但並不能滿足人追求永生輪迴的幻想,所以纔有人虛構的六道輪迴那樣能夠滿足人靈魂不死不滅的滿足感,而且傳說中的陰曹地府也更加符合當時人們所生存的時代背景。

“我陪你一起守孝,丫頭,你別再哭了。”他揉了揉我的髮絲,緩緩的將我鬆開來。低垂的目光如同月光般的柔和,指腹一點點的擦去我臉上的淚痕。

我靜靜的瞧着他,也不說話,心頭其實是死水一潭。

我心就好像死了一樣,對連君宸的這種做法,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反正只要能讓他放開我就成。視線緊緊的盯着裝着凌翊屍首的靈柩,滿腦子都是他那張帶着邪異笑容的臉孔。

連君宸微微皺了下眉頭,但並未說什麼,回到原處兀自跪拜燒紙。

在靈前燒紙的守孝的日子過的很快,一晃就如同白駒過隙一般過去。跳大神的道士,換了一批又一批,一個個即便下去輪班休息了,上來也是沒精打采的。

我和連君宸沒吃沒喝的,居然在靈前堅持到了凌翊死後第六天。

江城的大雨早就已經停了,放晴了兩三天,這兩天又開始變成了死氣沉沉的陰天。鉛雲壓城,好似要將所有人都壓的喘不過氣來。

在這幾天內,我眉心塗抹的太白大人的血,曾經換過一次,以防時間久了失去效用。可全程,我連上廁所那個叫做方左一的保鏢都會跟着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連君宸的內心更加變態扭曲了了,我在裡面方便,那個該死的方左一居然在外面開信號屏蔽器。

我在裡面別說打電話了,連一條短信都發不出去,更別說是找老爺子和宋晴求救了。我心急如焚,南宮池墨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每每總是在靈堂中被嗆得咳嗽。

喉嚨裡嘔出血,也不會當着門中的手下的道士真的吐出來,全都是自己給嚥下去的。在我的觀察中,他掌心內還曾經從腹腔內吐出過血塊,說明臟器的功能越來越弱了。

我……

我真的不希望,凌翊死去之後,南宮池墨又跟着離開。

這樣的打擊,換了誰……

也是受不了的!

南宮池墨不是連家人,並不需要跪拜,他就雙手背在身後,這就會這麼安靜的站在我們身後陪着。他身子虛弱,稍站一會兒便是額上起了虛汗,卻執拗的不肯休息。

那些個南宮家南派的道士,偶爾也會像南宮池墨請示和交流。

商討的事宜,無非是和高宅有關的一些話題,我聽不真切,只能聽到零星的一些話頭。說是高宅的老太太被弄死之後,高宅裡的女主人就難產了之類的……

倒是,他們頭七如何招魂的事宜我聽了個仔細,他們認爲凌翊是被狗煞奪走了心臟。現在屍體經過乾燥保存並沒有被破壞的很嚴重,只是身體裡缺少水分而已。

如果能在全國上下,找到匹配的心臟。

把這一顆匹配的心臟移植給凌翊,再在十字路口開壇招魂,是有希望把凌翊的魂給召回來。

只是這麼一做,凌翊很可能就不是純粹的活人。

身上的三盞明燈,鐵定是要比一般人要暗上許多。身上火氣不足,整個人都會變得陰氣森森的。那些南宮家的道士,還勸連君宸要三思,讓他如非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逆天而行。

連君宸似乎打定了主意,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勸告,每一次聊到這個問題,都是斬釘截鐵要讓這羣道士給凌翊還陽。

我長時間的高度疲勞,讓思考能力下降。

思來想去,我一直搞不清楚一個問題。凌翊的魂魄去了鬼域,按道理來說他們這幫道士就是本領破天,那也是沒法把魂魄召回,讓凌翊從鬼域回來的。

可能是我心裡還抱有幻想吧,我總覺得這羣道士,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也許……

真的有萬一呢?

萬一凌翊真的回來了……

這想法當時疲勞過度的情況下並不覺得天真,但是但凡我腦子清醒,也不會對這種事情抱有任何憧憬。

正這樣美好的幻想着,連家的大門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要知道凌翊死去的頭七天,連家大喪,連君宸連公司都扔出去給別人管。至少我在靈堂守孝的期間,也只有簡燁這隻沒頭蒼蠅敢來惹事。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

我跪了太久,反應都不靈敏了,半天才回過頭去看。

就見到門口站了個皮膚白皙,穿着一身白色長裙的姑娘,她鬢邊也別了一朵白花。一看到我,就將我渾身都覺得冰冷的身子摟在了懷裡,“蘇馬桶,你的身上好涼,瘦了好多,皮膚也好……你這麼虐待自己,是打算殉情嗎?”

宋……

宋晴居然來了。

我突然有種晴天霹靂,束手無策的感覺。

這個連家本來就邪門的很,我和凌翊住進來被狗煞牽連了也就算了。宋晴是我最好的朋友,在這個時候來到連家來找我,這不是讓我的心更加亂嗎?

我用力的推開她,語氣有些冷漠:“你怎麼來了?”

從南城到江城有短途的飛機,但是要價要兩千多,費用並不算低。如果坐長途大巴的話,算上路上的時間,應該要一兩天的時間。

看宋晴風塵僕僕的提着大包過來,大包上沒見機場託運的貼條。

應該是囊中羞澀,坐了大巴趕過來的。

“怎麼當了闊少奶奶了,就不興讓我這個窮酸朋友來看看?要不是……要不是爺爺讓我來給你送口訣,我纔不過來了呢。”宋晴對於我的冷漠的確是愣了一下,但馬上就厚着臉皮自己給了自己臺階下,順便還酸了我兩句。

我心頭憋着一口氣,恨不得立刻就拿了掃帚把她給趕出去,讓宋晴本人不要攙和進連家的這些破事裡。

可旁邊有這麼多人,我也不方便說出實情,只能甩了臉色,低頭繼續燒紙,“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今天是我丈夫的頭七,還希望你不要來打擾。”

“頭七就更要注意了,你要是在頭七趕去招魂的路上暈過去,或者別的怎麼樣,是會驚擾到連二先生的亡魂的,那可是要得不償失的。”宋晴絕對是刀子嘴豆腐心,被我這麼冷漠的拒絕,還是非要留下來不可。

接下來,宋晴發揮了熱心大姐的本領。

又是強迫我喝水,又是給我喂粥的。

她就好像來之前早就算準了我沒吃沒喝好幾天了,早就把吃吃喝喝的放在保溫壺裡帶來。嘴裡光說狠話了,可還是溫柔的伺候我吃喝。

我面對宋晴掏心掏肺的做法,心裡早就感動的一塌糊塗。

嘴上實在沒法說她,只能任由她隨便折騰。

吃飽了喝足了,肚子裡的吃食一消化,就要進五穀輪迴之地走一遭。我突然間想要方便,只能把手裡面的紙錢給放下了。

宋晴好像早就料到,我吃飽了就想要拉屎,挽着我的手進了連家的洗手間。

那個方左一依舊是在門口守着,宋晴把我拉到了洗面臺下面說話,“蘇馬桶,凌翊怎麼會出事呢,他可是幽都的……”

宋晴幾乎知道我和凌翊全部的事,我把什麼都告訴她了。

我爲了防止有人監聽,用好幾天都在摸紙錢的臭手堵住她的嘴脣,兩隻手指頭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張南宮池墨給我的,摺疊成了愛心形狀的符籙給宋晴看。

雖然符籙被摺疊過,但是透過背面印出來的硃砂印,還是能看到部分符咒上的筆鋒。一看到我手裡頭的符籙,她就清楚了是怎麼個情況,知道可能有人在附近監聽。

她很聰明,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告訴我老爺子讓她過來其實就是送那段我在電話里根本就記不住的口訣訣竅。

口訣的內容,宋晴寫在了a4紙上,最後折成了很小一塊,塞在我口袋裡。

如果有時間要我必須及時背下來,否則將來要用的時候,突然想不起來,那可是要悔之晚矣的。

我稍微掃了一眼,就覺得有些眼暈了。

文言文的東西就跟數學對我來說的意義是一樣的,讓我做一些應試教育的題目也就算了,要是考驗我實際操作真的有一定的難度。

我把a4只塞進了口袋裡,坐在馬桶上方便了一下。

宋晴突然在手機上又打了一行字,問我是不是還想問有關於陰陽先生被反噬的事情。看到這幾個字,我就知道宋晴當時是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了。

馬上的我就點頭如搗蒜,我當讓還想問了。

不過陰陽先生這一行我雖然瞭解的不多,但是也知道被反噬有很多種,其中最常見的就是被自己豢養的鬼物所反噬。比如說煉化的小鬼本來就心懷恨意,忽然有一天強大起來,不受控制了,就會反噬其主。

可南宮池墨這種,可是被自己開壇做法召喚來的厲鬼魂死了以後,由於二者之間有同根同源的聯繫,纔會被牽連至重傷。

也不知道,老爺子有沒有交代宋晴這一方面。

在廁所裡面用文字交流,還是很累的,隨便幾下就耽誤了不少時間。

打了半天字,我才成功的把自己想問的問題打出來,“老爺子有沒有說,被自己開壇做法請來的邪祟反噬了,該怎麼處理?”

就聽到洗手間門外傳來了一陣陣不耐煩的敲門的聲音,外面的方左一似乎是等得急躁了,“蘇小姐還不打算出來嗎?”

這回我真的是被氣的笑了,我作爲連家二公子的妻子,上個廁所也被限制時間了。

要是在學校宿舍裡或者在家裡,那還不是愛蹲多久蹲多久。

我冰冷的笑了,“方保鏢,我便秘而已,你至於在門外使勁催嗎?你就算不在門口看着,我還能從馬桶裡鑽這跑掉不成?”

“二夫人,你別以爲你們在裡面做什麼,我不知道。”他的聲音同樣是那樣的蔑然,“你以爲你們在手機上打字交流,我就不知道你們在聊什麼?”

我的心一驚,頓時覺得害怕了。

連君宸爲了監視我,不會變態到在一樓的洗手間裡裝監控探頭這種東西吧?

我隨手抽了一本雜誌遮在了膝蓋上,雙眼在房間裡四處搜尋,宋晴也在幫我一同的去找這個看不見的針孔攝像頭。

我蹲在馬桶上,把所有能看到我和宋晴短信位置的方向都排查了一遍,卻始終沒有找到那顆藏在暗處的鏡頭。

這可把我惹急了,額頭上都出了汗液了。

我爲了和簡燁一起上課,還特意選修了一門刑偵,對於找針孔攝像頭這麼簡單的事情。對我來說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纔對,眼下居然是怎麼都找不到。

連家這麼有錢,不會出了什麼高科技產品,讓我們看不到攝像頭安裝的位置?

我正一籌莫展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極爲細小的嬰兒的哭聲。一開始還以爲是聽多了道士和上唸經,腦子裡神經敏感,所以一下子出現幻覺了。

可是隨着哭聲越來越冷,變得有些斷斷續續的時候,我才察覺到有些許的不對頭。

宋晴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手指向了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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