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冥婚

那兩個少年一個穿着明黃色道袍,胸口出是一個巨大的陰陽魚的圖案。腳上穿着灰色的不謝,卻是留着寸板頭,一臉的陽光和俊秀。

他分明就是那個古古怪怪的馬道長,那個用一張符籙折成手環,封印我肚子裡寶寶的人。

另一個少年穿着白襯衫和西褲,奔跑而來的時候,額前的碎髮輕輕飄蕩的。白皙清秀的面容在死氣沉沉的樹林當中,是那樣的乾淨清秀,和這樣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朝我奔跑而來的時候,嘴裡還喊着我的小名,“芒芒,芒芒……我來……了!”

是簡燁!

他們兩個居然真的來了!

那一幕讓我呆立在原地,腦海裡閃過無數的畫面,從前和簡燁在一起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上心頭。我居然有一種和簡燁之間,一下子有回到從前的感覺,可是小腹的冰涼一遍又一遍的警醒我。

我不能在對簡燁抱有任何幻想了,如果要我選擇。

我肚子裡的骨肉和簡燁之間,我一定會選擇自己的孩子,人都是自私的。我站在一個做母親的角度,不得不自私。

猝不及防之下,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離地面,那一刻我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腦海裡想到的是,我們家和簡燁一家出去玩,我掉進水庫裡。

是他想都不想,奮不顧身跳下來把我撈上岸。

就像今天一樣,他摟着誦讀佛經誦讀到嗓子都要冒煙的我在原地旋轉着,聲音裡帶着激動,卻是那般的溫和,“我終於找到你了,芒芒,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我……我是那麼的想你,芒芒你對我太重要了。明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你要當落跑新娘嗎?”

“簡燁,明天就是婚禮?不可能啊,我明明記得還有一週啊!”我有些茫然,簡燁給我的感覺那樣的不真實。

有點像是做夢,但我肯定現在絕非是在夢境。

我們都進了那該死的,死者之國幽都。

簡燁將我緊緊摟住,聲音帶着蒼白而脆弱,“芒芒,你都失蹤了一個周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我都驚呆了,我們在幽都轉悠了一週了?

我怎麼感覺自己和宋晴她們,在這裡頂多只呆了十幾個小時。

這個問題大概是不需要問出口的,也許陰間的時間和陽間就是不同,或者說我們在陰間漫無目的的走,根本對時間流逝的判斷就是錯的。

我們對時間所有的理解,都是以陽間的鐘表作爲參照物的,到了陰間這些不一定奏效。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怎麼知道我到了陰間?”我感覺到周圍的冰冷和潮溼,都被簡燁溫暖的懷抱擋在外面,可心頭卻有種排斥的感覺。

我用力的推開他,讓陰街裡的風吹得我渾身打顫,也不想讓簡燁碰一下。

我的腦子裡很亂,就好像纏了很多的線頭一樣,找到不任何的頭緒。我們四個好像是因爲那隻被撞死的月靈金瞳貓來到這裡的,但那隻貓來的太巧合了,它好死不死的就被我們的車輪碾死了。

我總覺得這隻貓,好像是受了什麼人的操縱一樣。

但現在又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到底是誰會讓我們走入陰街呢?

會是簡燁嗎?

但他既然這麼做了,爲什麼又要來救我們呢?

這些問題我都想不通。

簡燁看到我一臉的關切,又遇到我的問題,臉上難免流露出受傷的表情,“芒芒,你不再相信我了嗎?就因爲以前,我曾經想要傷害你……你肚子裡的陰胎,你就不在相信我了。對嗎?你都忘了,我們以前經歷的事情了嗎……”

簡燁說的對,我對他的確沒有從前那樣的信任了。

在長風公園開咖啡館裡的事情,我到如今都還歷歷在目,沒有辦法忘記。可我也答應過要嫁給他,將來我們就要生活在一起,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我既然答應他了,就該選擇相信他。

我看他臉上的表情,腦海裡做了一番思想鬥爭,有種說不出的愧疚,低了頭老實走到他身邊,將頭輕輕靠在他胸口,“我……相信你簡燁,但我想知道情況,你能告訴我嗎?”

簡燁的身子僵硬了,片刻才摟住我的身體,深情的說道:“芒芒,你是真的信任我嗎?我是真的愛你,爲了你我甚至去求司馬倩來保護你。”

我心裡一驚,有些奇怪,“你求的司馬倩保護我?”

我到了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教導主任的名字叫做司馬倩,她保護我保護的也太古怪了吧。居然附身在顧涼的身上,她到底附身多久,從什麼時候開就這樣了?

我的目光看向了司馬倩,她用顧涼的身體雙手抱胸,冷傲的說道:“別這樣看着我,我一直是暗中保護你們的。看到你們坐上車,馬道長用龜甲占卜的你們出事的時辰又比較接近,我只能借用顧涼的身體。”

我大概明白了司馬倩的意思,馬道長算出我們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會倒黴。簡燁知道了,就讓司馬倩來幫我們,司馬倩看到我們上車,沒法跟上來,就借用了顧涼的身體。

只是……

陰陽代理人也能和鬼一樣,附身在活人的身上?

我看着顧涼憔悴的面容,總覺得心疼,她這樣必然是會折損陽壽的。對着司馬倩我是敢怒不敢言,她雖然做法過分了,可畢竟是救了我們。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回去?”我沒法怪罪司馬倩,只能擡頭問簡燁該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歐雲臉上的傷可不能再耽擱了。

她現在靠着宋晴扶着,面前能夠站立,可是卻是一直低着頭。一隻手捂着受傷的臉,渾身都在顫抖,嘴裡不斷地念叨着:“毀容了,我毀容了……好痛,我要回家……”

聽着就讓人覺得心酸,可我們都想不到辦法安慰她。

附身在顧涼身上的司馬倩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古怪的笑意,“簡少和馬道長兩個人,應該是靈體來的幽都吧。那個樹林就是進入幽都的必經之路,你看到他們手上的紅繩了嗎?蘇芒,他們兩個到了時辰可以回去,但是卻沒法把我們帶回去。”

“司馬老師,你在胡說什麼,我就是來就她們幾個的。”簡燁溫熱的手臂雖然有些瘦弱,卻彷彿用盡一切氣力一樣,要將我的身體揉進自己的身子裡一樣。

我被簡燁抱着,有些不自在,他溫暖的懷抱讓我感覺自己好像就站在懸崖邊上一樣。有一種莫名的危險正在靠近,讓我心裡面略微有些發寒。

可我卻不敢推開他,道理上我是他的未婚妻,我應該相信他。他是趕來救我們的,而不是來傷害我們的。

司馬倩挑了挑眉,“你要是在一炷香之內不回去,可就永遠都回不去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法能把他們都帶回去。”

她的臉上是一副你求我啊的樣子,就好像是要等簡燁求助她一樣。

聽到司馬倩的話,才猛的一激靈,心裡面感覺到一絲的不對勁。

他們靈體來到幽都?

幽都是死者之地,能來的都是和死者一樣的亡魂啊。簡燁和馬道長要想來到這裡,就必須同化成這裡的人,才能混進來。那我和宋晴她們四個人,可都是肉身打着出租車來的幽都,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的視線一瞄,就看到簡燁手腕上的紅線,心頭更是噗通亂跳。

這根紅線證明了簡燁的人還在陽間,只要順着紅線,他的靈體就能回到肉身裡去。過着正常人一樣的生活,而我們幾個人就難說了。

我心在亂跳,完全是因爲心慌的,我以前的觀點就是人死了以後,就不能在打擾陽間的人和事了。

那我們三個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在這一瞬間,對簡燁爲我所做的事情而感動,更不想拖累他,“簡燁,我……我覺得你還是回去好了。生魂在幽都呆的太久,會吸納太多的陰氣的……”

“我不會走的,芒芒……”簡燁溫柔的摟住了我的後腦勺,然後低聲在我耳邊說道,“馬道長,準備好了冥車,能把你們都送回去。”

冥車?

我的腦袋好不容易掙脫簡燁的手掌,纔看到在空氣中慢慢的出現一道幽冥一般藍綠色的火焰。火焰中慢慢的出現一輛紙紮的跑車,就好像一張紙被燃燒的過程是倒着來的一樣。

那輛車是隨着火焰燃燒,越燒越多。

宋晴終於發話了,“陽間有人給我們燒紙了,我……我們好像……好像是死了!不然這車是不可能燒到這裡的!”

我明白過來,爲什麼紙紮的冥車在火焰中會越燒越多。

它在陽間被人用陽火給燒沒了,就會以反方向的樣子在陰間出現。

就見到手腕上扎着紅線的馬道長的靈體飄上了車的駕駛座,居然是轉動了車上紙做的鑰匙,說道:“我只能帶三個人回去。”

那輛車一看就顯得很狹小,副駕駛座上只有一個位置。

車後座上也只有兩個人可以坐得下的位置,要想我們寢室的四個人都擠上去,倒也不是沒可能。只是車子是紙紮的,載着四個成年女生,怕是承重不夠。

“這車擠一擠還能……還能坐人的,爲什麼只帶三個人回去。你這個臭道士,是……是故意的嗎?”宋晴有些生氣了,她緊緊握着我的手,身子都被氣的顫抖了。

那個馬道長一點都不被宋晴的情緒所影響,單手摸着方向盤,淡淡的笑了笑。

臉上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好像根本就不關心我們的死活一樣,“小姐,宋小姐。我知道您祖上是大內給老佛爺看風水的世家,在業內顯赫的很。不過,小道我也想告訴你,這車你紙糊的,最大隻能容納三個活人的軀體。”

“你下去,我來開,我……我會開卡丁車。”宋晴不是一般的暴力,她直接扥住了馬道長輕飄飄的靈體的身體,要把馬道長給抓下來。

卡丁車我也會開啊,以前電腦上流行跑跑卡丁車的時候。

城郊的馬場直接就改成了卡丁車的賽道,我和宋晴去學過一陣子,可是卡丁車和真的上路的車,還有冥車怎麼能比。

我怕她不會開啊,可我們當中有一個人是註定要留下來的。

這可怎麼辦?

“宋小姐何必動粗?”馬道長明朗的臉上閃過一絲微冷,目光掃了一眼宋晴扥住他衣服的手臂,然後將手腕搖了搖頭,視線緊盯着他手腕上的紅線。

那根紅線一直延伸到整個樹林的黑暗裡,樹林在往深處就看不見了,但應該是連接着他們的肉身。他們回去的辦法就是順着這個紅繩回去,沒了馬道長,那我們四個就算會開車,也沒法找對方向回去。

我立刻掰開宋晴抓着馬道長手臂的手指,阻止她繼續得罪馬道長,“小晴,你看到那根線了嗎?他們兩個隨時都能順着線回去,而我們卻不行。你……你不要再對他發脾氣了好不好?”

“那隻能帶三個人怎麼辦?誰留下?我們四個人難道真的要爲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一個人嗎?我做不到!”宋晴掃了一眼被附身的顧涼,還有臉上毀容的歐雲。

歐雲捂着自己的臉,平時有些小自私的本性就流露出來了,“反正……反正顧涼的身體被人佔了,也不在這裡。我們把她留在這裡,也沒什麼吧,我想回家我不想死。你們不要丟下我……我求求你們了。”

宋晴挑了挑眉,低聲說道:“歐雲,你不該這樣說!顧涼在身體深處,也許能聽到我們說的話。”

我看着那個被司馬倩佔據了身體的顧涼,緊緊的握緊了手掌,說道:“把她們三個先帶回去,我……我肚子裡有陰胎,本身就和……就和邪祟之物沒什麼兩樣了。應該……應該沒那麼容易死。”

說完,我就把歐雲和顧涼推上車,心裡卻做了必死的決心。

想想這段日子過的可真夠絕望的,意外懷孕,孩子卻是個殭屍的。自己的相處了這麼多年的爸爸媽媽,還有可能不是親生的。

我在這一刻,想到更多就是自己的身世之謎,這下死在陰街之上,也算一了百了,不再爲這些事情煩心。

宋晴被我強行摁進了副駕駛座上,她眼圈紅了,死死的抓住我,“不要這樣……”

“馬道長,開車!”我把心一狠,用力的就把紙紮的車門給關上了,車子在馬道長的發動之下飛也似的衝出去。

我自己則是蹲在地上,有些冰冷的蜷縮着。

我也是怕死的,剛纔求死的念頭也是一瞬之間產生,現在後悔的不要不要的。可是人都已經走了,我在這裡也許就真的回不去了。

“芒芒。”簡燁在我的面前蹲下,撩了撩我的髮絲,目光裡充滿了寵溺,“我陪你,我會讓你活下去的,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我一下內心所有的防線都被他俘虜了,緊緊的摟住簡燁的腰,大哭起來,“簡燁,你別這樣,你快回去。司馬倩說你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芒芒,沒有你,我生而何歡?”簡燁背對着那輛紙紮的冥車,聲音溫和而又繾綣。我是看着那輛車子呼嘯而去,隨即就感覺手腕被他抓起來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紅線綁在我的手腕上,這讓我心頭恐慌。

我拼命抽回手,淚如泉涌,“簡燁你幹什麼?”

“活下去!爲了我活下去!”簡燁拖住我的後腦勺,溫熱的脣瓣吻在我的額頭上,讓我格外的心慌。

我緊緊的抱着他的肩膀,卻又覺得身子是那樣的虛弱無力。

在陰間幽都走了這麼長一段距離,我又不是亡靈,身體早就透支了。現在連簡燁頎長的身軀都抱不住,我拼命的搖頭,身子奮力的掙扎着要將他緊緊摟住。

洶涌的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整個人就好像被晴天一記悶雷擊中,處於崩潰的邊緣,“簡燁,不要這樣,你走!你回去,你……你活下去。”

我發現根本就掙扎不動的時候,就用手去車手腕上的紅線,我感覺我的整個世界都塌了,變得暗淡無光。我和簡燁走過了十數載的光陰,從小學我就和他一起牽手走過放學回家的梧桐林。

大學我們一起考到了江城,他成了顯赫的簡家大少,但卻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唯一讓我們情感出現變故的,就是那個有些邪冷的殭屍,還有我肚子裡的陰胎。似乎是從他發現了我肚子裡的陰胎開始,就變了。

可如今,竟然要爲了我捨生忘死。

我……

我怎麼能同意?

我寧可自己死,也不要簡燁放棄自己,成全我的生命。

這樣我的下半生要怎麼度過?

那會成爲悔恨和懊惱的無底深淵,我不能讓簡燁的行爲繼續下去,他有了這根紅線就能回去,就能好好的活下去。我掙扎的更厲害了,整個人都變得歇斯底里,“簡燁,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會痛苦一生的。爲什麼要這樣,你不是恨我嗎?我懷了鬼的孩子,我……我自己還喜歡上了肚子的寶寶,捨不得打掉。”

“沒有我的日子,你會慢慢習慣的。芒芒,作爲母親,保護自己的孩子是天性,我不怪你!”他的手指尖突然點了一下我的眉心,就看到一張黃紙貼在我的腦門上,身體登時就不能動彈。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座雕塑一樣,眼睜睜的看着簡燁耳邊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鈴鐺聲。

我雖然不知道鈴鐺聲是什麼,但是冥冥之中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靈魂深處告訴我,那是從陽間傳來的鈴聲,是陽間的人在喊我們回去。

簡燁的時間不多了,再耽擱下去,我們都活不下去。

“我……我不會習慣的,你爲我而死!我哪裡有臉繼續活下去?”我嚎啕大哭,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讓我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他對我撕心裂肺的叫喊,有一種無動於衷的態度,溺愛的看了我一眼,對着空氣慢慢的說道:“馬道長,帶她回去吧,就當做兄弟的最後一次求你。”

耳邊作響的鈴鐺更加的急促和大聲,沒有傳來馬道長的聲音,只能感覺到綁在手腕上的紅線好像被人拉緊了一樣,將我往身後拽去。

“不要,簡燁不要!”我驚慌失措,卻有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我被他略帶冰冷的手掌輕輕推開,身子就好像漂浮在空中沒有重心的蒲公英一樣,被手腕上的紅線往黑暗的深處飛去。

遠遠的,我看見簡燁站在原地,臉上的笑靨如花,“走,快走,你忘了你肚子裡的寶寶了嗎?你要是有什麼事,就是一屍兩命。芒芒,你要記住,我……我愛你。你愛我嗎?”

“我……我……”

我沒法回答,但我真想一切都回歸原點,我和簡燁的感情和從前一般乾淨簡單。然後,等到了約定的日子,我就和他訂婚,大學畢業以後我就嫁給他。

讓一生就這麼完美而又平淡的過去……

腦海裡突然就變得一片黑暗,意識就好像停頓了許久。

猛然間驚醒過來,我是從一張潔白舒適的大牀上蹦起來了的,身下墊了舒服的蠶絲被。房間裡烏煙瘴氣的,全都是一股子灰色的煙霧在瀰漫着。

熟悉的在幽都就聽見的鈴鐺聲不絕於耳,模糊的視野中有個黃色的身影舉着鈴鐺跳來跳去的,感覺就像是東北的跳大神。

我被煙味嗆得咳嗽了幾聲,又眯着眼睛適應了一會兒,纔看到是馬道長拿着鈴鐺在房間裡四處搖晃,嘴裡古怪的叨唸着:“回來吧,回來吧……”

原來我在幽都陰街上聽到的鈴鐺聲,是從馬道長手中的鈴鐺上傳出來的。

馬道長的那副樣子真像是老巫婆在招魂,可是聽着他招魂的發音和咬字,我的腦子越來越清晰。在幽都陰間的記憶也越來越明晰,我的腦門上登時出了虛汗,手指嵌入了身子的一層被子裡。

簡燁爲了我,自己留在幽都了。

我現在應該是在簡燁家的房間裡,身邊……

身邊躺着的那個人人,好像是簡燁,他穿着綠色的壽衣。臉上被白色的粉底液蓋得就好像牆壁一樣的蒼白,暗紅的脣就像是吸血殭屍一樣。

只有那長長的睫毛,保留了原有容貌的俊秀。

我顫抖了雙手,咬着脣伸出一隻手去探簡燁的鼻息。還沒有放在他的鼻子下面,耳邊的鈴鐺聲就停下了,就聽馬道長淡淡的說道:“別試了,還魂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他既然把生的希望給了你,就要自己賠上自己的性命。”

簡燁死了?

我感覺自己的後脊樑骨一涼,整個人有種魂飛魄散的感覺,伸過去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中。我的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的念頭,有的是想辦法把簡燁救回來,比如去求宋晴的爺爺,去拜訪各種能人異士,去求司馬倩等等。

如果這些都救不了他,我甚至想到了到浴缸裡自殺這樣極度絕望的想法。

等到這些念頭都在我的腦子裡過了一遍之後,人反而是冷靜下來,我將手輕輕的放在簡燁的脖子下面探了探。

沒有呼吸。

又將手觸摸到他的脈搏,他的肌膚冷的就好像冰塊一樣,讓我霎時間就頭皮發麻。我知道他已經死了,卻依舊是不甘心的扼住他的手腕,眼淚在此從眼眶裡奪眶而出。

沒有脈搏。

我青梅竹馬的戀人,在生死抉擇的時候,爲了保全我的性命而死了。

“簡燁,你醒醒好不好?簡燁……”我終究是潸然淚下,沒有辦法像想象中一樣的剛強。身體裡的那種勇敢和堅持就好像被抽走的骨髓一樣,生生的從靈魂裡拔除,剩下的只有軟弱和悲痛。

我就和普通人一樣忍受不了情緒上的悲痛,將簡燁冰冷的手掌貼着自己的側臉。

胸口都要窒息了,就好像塞了一塊冰冷的溼漉漉的海綿。這樣哭下去,只怕會把簡家人全都驚動,趕來這裡。

他們看到簡燁死在牀上,看到崩潰的我,會如何呢?

我不知道,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只希望簡燁能活過來。可是人死不能復生,我還能做什麼呢?

“蘇小姐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馬道長輕蔑的聲音刺入了我的耳中,讓我身子猛然間一顫,卻依舊無法停止悲慟的哀嚎。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哭的厲害,都有些頭昏眼花了,身子不知道什麼原因開始不自覺的震顫。人在震顫當中,就感覺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可是我還能能夠歇斯底里的發出一聲吼叫:“你什麼意思?你……你把話給我說明白了。”

在我自己都是意識模糊的狀態中,沒頭沒腦的就抓住了馬道長的衣領。中間的過程我已經沒有記憶了,等抓住了他的衣領,才猛然有些清醒。

我遲鈍了一下,就用沒有焦距的目光瞪着他,“你說啊,你說啊……”

模模糊糊當中他的笑容相當的冷,語氣也十分的厭惡和嫌棄,“你要是早些聽簡少的話,把陰胎打了,便不會有那麼多人出世了。你肚子裡的孽障,乃是不祥之物!”

聽了他說的話,我踮起的腳尖就這麼落回了地上,震驚的看着馬道長。

難道最近我身邊發生的這件事,都和我肚子裡的寶寶有關嗎?我一隻手鬆開馬道長的衣領,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另一隻手還在處於慣性的緊攥着他的衣領。

內心當中是一片的茫然,最後感覺心頭那根弦無聲的就斷了,身子慢慢的向後栽倒。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我大概是已經信了,覺得真的有些生無可戀。

身子被一隻冰涼的手輕輕的摟住,耳邊傳來宋晴的聲音,“姓馬的,我勸你別亂說話,我們學校女生寢室有屍妖是早就有的事情,你全都推到蘇芒頭上,是不是有點不夠男人?”

她說的我也能想到,只是現在腦子有點短路,很多很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

我感覺到是宋晴來了,已經忘了要和馬道長爭辯,立刻問起歐雲和顧涼的情況,“她們怎麼樣了?平安回來了嗎?那紙車是……是給誰燒的?”

“她們沒事,剛通知了她們家裡人,也被救護車送到醫院了。至於,紙車是給誰燒的,就該問那個姓馬的。”宋晴對於馬道長似乎有些敵意,目光冰冷而又銳利。

馬道長對宋晴似乎有些畏懼,沒有剛纔那些譏諷,攤了攤手,“蘇小姐算是半個死人了,冥車沒法帶去陰街,我只好試試燒給她看看。沒想到真的能收到,看來蘇小姐以後能賺死人錢,陰陽兩界通吃啊……只可惜了簡少,白白搭上了性命。”

我算是半個死人了嗎?

我本就是死人?

卻要簡燁這個活人爲我犧牲!

我覺得可笑,又痛恨馬道長的冷漠,他說的輕鬆,一點都不像是和簡燁有着什麼深情厚誼。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簡燁欠他的,馬道長現在和簡燁有仇。

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婦人驚慌失措的聲音:“什麼白白搭上性命,你們……你們給我說清楚!”

我聽到簡燁媽媽的聲音的時候,我確實是內心一涼,突然覺得自己連悲痛的資格都沒有。作爲簡燁的生母,她知道了這件事情,應該會痛過我無數倍吧?

我……

我該怎麼對她解釋?

宋晴顯得比我更加的理智,她將我扶着坐在牀上,看着門口那個女人。簡燁的媽媽就這麼站在門口不乾淨來,目光驚恐的看着牀上的簡燁,臉上因爲驚嚇過度沒有一絲血色。

宋晴卻是慢慢的開口了,“簡燁的媽媽,您先出去,簡燁沒事。把門帶上,我們一會兒還要下去吃完飯呢。”

“真的嗎?”簡燁的媽媽有些不相信,紅了眼圈。

宋晴一字一頓的說:“我的話,您還不信嗎?您留在這裡只會害了簡燁。”

簡燁的媽媽在我的記憶中一直都是個睿智溫婉的女人,此刻她不會像是一般得知孩子死訊的父母一樣,只會撒潑胡鬧。

她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竟然把門關上了。

宋晴這時候纔將視線轉移到了馬道長的身上,一隻手抓住我的手腕,一字一頓抑揚頓挫的說道:“姓馬的,你和簡燁的關係不一般,我不相信簡燁死透了,你還能在這裡淡定自若。你一定有辦法,否則沒人給你發工資,下輩子你都要喝西北風。”

“你這也太小看小道我了,我是那種離了簡家就會生活不下去的人嗎?我可是靠真本事吃飯的。”馬道長將衣袂用力一甩,順手將身上的道袍除去,只剩下裡面的內襯。

他裡面穿着可不是古人所穿的內襯,而是一身白色的卡通形象的內襯。我上次上網逛淘寶的時候,還看到一件十塊錢的同款。

脫去了衣服,馬道長就順手拿了桌子上的遙控開了空調,“天兒可真熱啊,屍體要是暴露在超過華氏七十度,就會加快腐爛的速度。必須要涼快點,纔不會臭了。還有……別以爲我叫馬道長,就姓馬。”

我根本就不管他姓不姓馬,聽到他說屍體和腐爛這幾個字的時候,我的腦袋就好像要炸開了一樣,嗡嗡作響。

下脣被我緊咬着,已經沁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入口。

那個陽光帥氣的簡燁,他在我面前成了一具屍體,而且一切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爲我捨不得肚子裡的孩子,給大家招來了禍端。

連宋晴都說屍妖身上的煞氣,會改變周圍人的運勢。

那同理,我肚子裡的孩子,它是陰胎,是鬼。

它身上也許……

也許也有這樣的煞氣!

我在悲痛中顯得格外的脆弱和笨拙,想不出任何辦法來彌補自己的過錯,精神錯亂之下低聲呢喃着,“是我害了簡燁,是我害了簡燁……”

我滿腦子都是我身子朝陽間飛去時,最後看簡燁一眼,他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

只要一想到這裡,我就會心痛的難以思考。

宋晴摟住我虛脫無力的身體,狠狠睨了馬道長一眼,“你少耍貧嘴了,蘇芒果腦殘,容易受騙上當,可我不傻。我管你姓牛還是姓馬,別給我扯犢子,我最後問你一遍,到底怎樣能救簡燁?”

馬道長聽完宋晴的這句話非但不生氣,嘴角還揚起了一絲古怪的笑意。他將雙手背咋身後,在烏煙瘴氣的房間裡走了幾步,然後停在我的身邊,目光在我的臉上掃了幾下。

我盯着他看的時候,他的手輕輕的挑起了我的下巴,嘴角是一絲古怪的笑意,“辦法是有的,不過……這得看你,你知道嗎?”

他果然有辦法,宋晴說的沒錯。

我的眼淚頓時就收住了,腦子裡雖然還是鈍鈍的,卻明白我剛纔太傻了。馬道長有意賣關子,如果不是宋晴在旁邊,我恐怕就被他給繞進去了。

“別動手動腳的,姓馬的,你再這樣我剁了你手。”宋晴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脾性難免暴躁了些,語氣十分的冰冷。

我看這馬道長的眼中沒有絲毫*,反倒是在觀察我的瞳孔一般,帶着一種嚴肅的探索。我拉了拉宋晴的衣袖,讓她暫時不要插嘴,我倒要看看馬道長到底要幹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頭的負面情緒盡全力壓下。但是說話的事情,還是有種哭腔和急躁的感覺,“閣下說自己不姓馬,敢問高姓大名。”

“辰駿,馬字旁的駿,所以得了個馬道長的名頭。”他說着就將我的頭髮簾掀開,一隻手擡起我的下巴繼續看着我的眼睛。

我在傷痛之下,早已經不會覺得害羞了,淡淡的回視着他。

他說:“我在看你的命格,好一雙天眼,是懷了陰胎以後纔打開的吧?你原本是純陽命,多福報,可惜被鬼纏身了。”

“辰駿是嗎?你能說重點嗎?”我在心煩意亂之下,不想聽他說這些我聽不懂的東西,更不想知道這些奇奇怪怪的風水原理。對自己有沒有天眼,什麼時候打開的更是沒有任何想法。

我只想救簡燁,爲了救他我做什麼都可以。

辰駿笑了笑,收回了手,“我不說清楚,對不起我的職業操守。要救他,就必須有個純陽命純陽體質的女人和他冥婚,而你剛好合適。”

冥婚?

是和死人結婚嗎?

可是簡燁還沒死,我和他冥婚,他就能活過來嗎?

宋晴站起來,一腳就踹中了馬道長的膝蓋,潑辣的說道:“冥婚?我不同意,你這個死牛鼻子就知道害人,你知道冥婚是什麼嗎?人一旦冥婚了,除非契約破裂,否則就要生生世世都糾纏在一起。她……她和簡燁沒必要……沒必要生生世世如此。”

“宋晴,你別說了我願意!”我的手握成了拳頭,堅定的回答道。

簡燁爲我而死,我就不能爲他放棄生生世世的情愛,選擇和他一直走下去嗎?

“你別被他騙了,你想啊,如果冥婚能救人,那死人都可以找活人冥婚了。”宋晴的話倒是提醒我了。

我看着一屁股被宋晴摔倒在地的馬道長,他疼的直哼哼,還說:“你這個女的這麼潑辣彪悍,小心嫁不出去。”

說完,他乾脆直接耍無賴盤膝坐在地上,嘴角一勾痞笑道:“簡少陽壽沒到,只是魂魄困在幽都,能想辦法回來就能還陽。簡少過了用紅繩回來的時間,那便是幽都的人了,幽都可是有守衛的,要想走可不容易。”

“那跟冥婚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不同意蘇芒果和他冥婚!”宋晴說的斬釘截鐵,對於冥婚諱莫如深。

我對冥婚除了剛纔知道的,生生世世糾纏的緣分之外,一無所知。

就聽馬道長百無聊賴的說道:“只有冥婚,才能讓幽都守衛放他的魂魄回來陽間和活人完成冥婚,簡少的魂魄回來了,如果及時迴歸肉身,就有機會還陽。”

守衛?

幽都還有守衛,我腦子裡想到了陰曹地府的牛頭馬面,內心對簡燁有說不出的擔心,“什麼時候冥婚?可以立刻嗎?我想盡快救出簡燁!”

“怕是不行了,因爲你身上已經有一樁冥婚契約了,必須先毀了這樁冥婚,才能和簡少結合。”辰駿抓住了我的手腕擡起來,我原先只覺得被他拽的挺疼。

仔細一看,居然發現在我的手腕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多了一條紅線。

紅線上還鑲着一塊琥珀色的石頭,石頭玲瓏剔透沒有多餘的裝飾,上面只是清晰的刻着一個字,“羋。”

我不知道這塊石頭上的“羋”字到底代表了什麼意義,只是乍得看見的時候。視線突然變得有些模糊,好像是被一層液體所迷住了。

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讓我喉頭哽咽,就連呼吸都覺得不那樣的順暢了。

我的手腕上從什麼時候就有了這樣一根的紅線?

它就好像憑空的出現一樣,它的存在冥冥之中就好像會牽動我靈魂深處的情愫一般。那種被觸動的情愫無法用言語表達,只覺得它對我有着無限的吸引。

伸手想要觸摸那塊琥珀色的石頭,卻撞上了辰駿以爲深長的眸中,他嘴角輕輕一揚,“這是你冥婚的契約紅繩,只要剪斷了,就能取消你和另一個鬼物之間的聯繫。”

宋晴也屏住了呼吸,盯着我手腕上的紅繩看,“蘇芒果,你……你真的和鬼冥婚了,這個冥婚契約不會錯的。我聽我爺爺說過的,你有了鬼丈夫,就不能嫁給簡燁了。難怪……難怪婚前會懷鬼胎……是他生氣了!”

他說的是孩子的父親凌翊嗎?

“我……我冥婚的契約,我冥婚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我脫口而出,胸腔裡的心臟卻猛然間一縮。

我曾經丟失過七年的記憶,這個契約也許是在那丟失的七年中締結的。可那時候我不過是個孩子,居然會輕易的和鬼物有了冥婚婚約。

但如果是真的,這根紅繩是我和誰的契約?

那個和我有着契約的鬼物,會是那個糾纏我的千年殭屍凌翊嗎?可是琥珀色的石頭上,卻寫得羋字,這個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種答案,讓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當中,直到辰駿將一把黑色的鐵剪刀塞到我的手裡,“問那麼多幹什麼,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可以救簡少。”

一定要剪斷嗎?

我感覺鼻子酸酸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我從來沒見過這個紅繩,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竟然有萬般的不捨。好像這根紅繩連接着我生命的全部,一旦被剪斷了,我就會失去生命當中最重要的存在。

“你忘了簡少,是用自己的性命救你的嗎?你不是說,只要能救他,你做什麼都可以嗎?”辰駿的態度有些咄咄逼人,讓我猛然從心如刀割的不捨中抽身出來。

對,我還要救簡燁。

簡燁現在連屍體都涼了,現在是盛夏,時間一長必然是會屍身*。他的遊魂在幽都飄蕩,就永遠回不來了。

到時候便是整個簡家的災難,也會讓我這一生都變得痛不欲生。

簡燁他不能死!

“我記得,辰駿,不用你提醒我。我也會救他的……”我咬住脣,攥緊了那手中的那把揮動那把黑色的剪子,毫不留情的朝紅繩剪去。

那條紅繩比想象中還要脆弱,輕輕一剪就斷了。

“別,先別衝動……”宋晴拉住我手臂的時候已經遲了,她有些氣餒的看着我手中的剪刀,緩了緩才低聲說道,“芒果,蘇芒果……你手裡的好像是傳說中靈媒手上的陰陽剪。”

靈媒是什麼?

陰陽剪又是什麼?

我根本就沒空想!

我在繩子剪斷的那一刻,就覺得胸口好像被錘子用力的擊中了一樣,痛苦的難以呼吸了。我捂住自己的脣,淚水控制不住的滾落下來,嘴裡喘息的問道:“陰陽剪?什麼陰陽剪?不是就把剪刀嗎……”

“我……我……”宋晴支吾了幾聲,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是聽我爺爺說起過陰陽剪的,具體我也不清楚……蘇芒果,我提醒你是因爲……聯繫契約的紅繩一旦斷了,就沒有機會回頭。你……你和鬼爹,以後……以後……”

她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盯着我的手腕看。

手腕上被剪斷的紅繩就好像水蒸氣一樣,散成了無數的分子,最後如同煙霧一樣消逝在空氣當中。

鬼爹?

宋晴的話我一開始沒弄明白,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了。她說的就是我腹中孩子的父親,那個說永遠不會糾纏我的千年殭屍。

看來和我冥婚的人,很可能就是凌翊。

現在紅繩斷了,我和他也許不會再有交集了吧?

等到簡燁甦醒過來以後,我便能全心全意的嫁給簡燁,而不再受邪祟之物的打擾。想到這裡,我將視線看向了牀上上了死人妝,毫無生氣的簡燁。

指尖摸了摸他的側臉,那種人死了以後的僵冷,給人的觸覺帶來的是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傷痛,“宋晴,你也和簡燁從小就認識,你不希望他還陽嗎?”

“當然……當然希望,阿燁以前很照顧我們,我當然希望他活着。”宋晴的臉上閃過一絲促狹,她看着簡燁看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一副欲言的樣子,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我又問她:“那你覺得是冥婚契約重要,還是簡燁的生命重要。”

“我……我只是希望你慎重考慮,蘇芒果,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宋晴很少說話吞吞吐吐的,像現在這樣舉棋不定,一點都不乾脆根本不像她。

我想大概是這個冥婚契約真的很重要,宋晴纔會在關鍵時刻試圖出手阻止切斷契約。

可我對於冥婚契約並不瞭解,只是在斷絕的時候,切身感覺到了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從生命中剝離一樣的痛苦。

但這是救簡燁的唯一的辦法,宋晴她是純陰命的女孩,沒法用冥婚救簡燁。

現在再去找願意冥婚的女孩,天太熱,簡燁的肉身根本就等不起。難不成還要將他的屍身放進冰櫃裡不成?

這樣對身體的臟器損傷太大,短時間內,要救簡燁,這是唯一的出路。

我腦子裡的思路越來越清晰,放慢了語速,問她:“哪裡不對?”

“具體哪裡我一時記不起來了,但你要相信我,這真的很重要……”說着說着臉上的表情就變得理虧了,她瞄了一眼旁邊的辰駿,說道,“可能……可能是我多慮了吧。”

不管是不是宋晴多慮了,對我來說如今的當務之急就是救活簡燁。

我拍了拍宋晴的肩膀,向她無聲地表達我內心的想法。她似乎明白我救人心切的想法,幫我在簡燁的書桌上抽了幾張抽紙,輕輕將我臉上的淚水擦乾。

臉上的淚水擦乾了,就好像卸下了一層負擔一樣。

我深吸了一口氣,問辰駿,“什麼時候可以冥婚救簡燁?還是需要什麼準備?他的屍身不能再耽擱了,你需要什麼我都可以配合。”

“一切我來準備,你只管月圓之夜穿上嫁衣,和簡少的魂魄拜堂成親就好。”辰駿的雙手一撐,直接就坐在了書桌上,雙腿凌空在慢慢搖晃着。

他手裡拿着一部蘋果手機,手指靈活的摁着屏幕上的摁鍵。

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大概指的是每個月的農曆十五,我這個人看日曆從來不看農曆的,又陷在陰間那麼長的時間,根本就不知道今夕何夕。

我有些急了,“還有幾天月圓之夜?會不會來不及?”

辰駿依舊是埋頭看着手機,他的表情嚴肅而又認真,打字打得飛快。就好像在聚精會神的做着什麼事情,根本就不理會我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他擡頭看了我一眼,“真的那麼關心簡少,希望他回來?”

“是,我希望他回來。”我堅定的回答道。

“明天晚上就行了,我剛纔用手機聯繫了專業的人。等下就把簡家弄成靈堂,多弄幾副花圈,還有白綢之類的,全都裝點上。恩……還缺副棺材,現在估計來不及訂製了,買個膠合板的湊數吧……”他說着說着就開始沒完沒了的自言自語,說着冥婚上面要用到的採辦,整個人都好像走火入魔了。

宋晴補充了一句,“你這樣要嚇壞簡燁的爸媽,還有簡家的傭人的。他們萬一以爲簡燁真的死了,怎麼辦?”

“這是唯一救簡少的辦法,嚇就嚇麼,又不會死人。難不成玄學正宗的宋家後人宋小姐你還有別的辦法?”辰駿關掉了手機屏幕,把手機塞進了白襯衫下面的牛仔褲口袋裡,臉上的表情有些許嘲弄。

辰駿大概有些妒忌宋晴的出身,故意算了一把宋晴。我知道宋晴的爺爺很厲害,但是從來也沒發現他們家祖上原來是玄學正宗。

按照以前的個性,我肯定會立刻替宋晴出頭,把辰駿的話頂回去。

但現在……

簡燁還躺在牀上!

我根本就沒有心情想其他任何事,一顆心空落落的。

宋晴搖了搖頭,語氣也軟了下來,“我沒辦法,如果這是唯一的辦法,那就麻煩馬道長你了。”

“那一切依計劃行事,明日月圓之夜蘇小姐和簡少大婚,還請配合不要亂跑。我有事先出去一會兒,你們倆自便。”辰駿披上的那身又髒又舊的明黃色道袍,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外去。

擰開門把手開門的時候,又扭頭朝我們笑了一下。

那笑容就跟大學籃球場上調皮的大男孩一般,充滿了一種陽光友善的氣息,“蘇小姐,你們倆要是再不吃飯的話,可是會餓到胃穿孔的。到時候,可就沒人救簡少了。”

他是在關心我們兩個嗎?

我沒想到辰駿還有這樣的一面,明明是關心別人,還要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他現在出去,估計就是爲明天晚上月圓之夜做準備。

我和宋晴在房間裡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宋晴很突兀的就說了一句話:“我不相信這個馬道長。”

“然後呢?”我和宋晴的目光對視着。

簡燁的死讓我在一時之間失去了大部分的理智,腦子裡還有些不清醒。但是宋晴說的話我還是願意聽,更願意考慮她說的疑點。

宋晴皺了眉頭,“我覺得很多事情都太蹊蹺了,月靈金瞳貓是哪裡來的?把簡燁從幽都帶回來的辦法,應該也不止和你冥婚這一種……你知道嗎?活人是沒辦法主動切斷和鬼物之間的聯繫的,只有……只有陰陽剪可以。”

她說着說着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脣,臉色有些蒼白,好像想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你懷疑辰駿是故意讓我和簡燁冥婚?但這樣做對他來說沒有好處吧?”我看宋晴的樣子越來越慌張,連忙拉住她的手。

她的手也冰涼的像一塊冰一樣,我只能低聲安撫她,“先別慌,這裡沒別人。小晴,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直接告訴我吧。”

我在悲痛過後,人反倒是漸漸的鎮定理智下來,剛纔種種的崩潰早就在一通發泄之後煙消雲散了。在我看來沒有比這個更遭的結局了,接下來無論發生事情,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陰陽剪是傳說中的法器,我雖然不知道着剪刀的來歷,但是我卻知道普通人是拿不到的。剛一提冥婚,辰駿就把陰陽剪給你,逼你自斷紅線,我……”宋晴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耳語了一陣,“我……我覺得……”

她把自己的懷疑一五一十的說給我聽,也提議讓我先不要急着和簡燁冥婚。

我一字一頓地反問她:“你認真的嗎?”

我聽到宋晴對我說的話,整個人都震驚了,這種做法也太腦洞大開了。要不是宋晴提醒,以我的腦力大概一輩子都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可能。

我們被月靈金瞳貓帶去幽都本來就不是巧合,加上馬道長和簡燁出現得太及時了,最後的陰陽剪也出現得十分戲劇性,讓事情變得更加蹊蹺。

如果當時沒有這把剪刀,是沒有任何人能破壞我身上的冥婚契約的。

宋晴覺得,這次的事情有可能是某個人設下的陰謀,目的就是讓我剪斷手腕上冥婚的紅線。

如果真是這樣,在幽都捨身救我的簡燁也脫不了干係。

可我卻忍不住懷疑,簡燁他會爲了一個冥婚契約,而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爲賭注嗎?

我真的不敢相信!

可是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是簡燁不希望我和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有任何瓜葛,所以纔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切斷我身上的冥婚契約嗎?

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如果我不肯配合和他冥婚,他會死的。

比起妒忌來說,還是性命來的重要些。

想想在幽都,簡燁字字句句情深意重,我又不敢相信宋晴說的話。

也可能是我和宋晴多疑了……

因爲不管是和簡燁冥婚也好,切斷契約也好,對他們來說應該沒有任何的好處纔對。

宋晴點了點頭,“蘇芒果,我當然是認真的,我……我在幽都就開始懷疑他們了。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司馬倩,怎麼哪兒都有她啊?”

我倒是不太在意那個司馬倩,深吸一口氣說:“去問問你爺爺,看看他怎麼說陰陽剪的來歷,也許辰駿本來就有一把這樣的剪刀。如果他們是特意爲我準備的陰陽剪,那……他們的心機和城府也太深了。”

說完我頓了頓,看了一眼牀上的簡燁,“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個陰謀,明天晚上的冥婚照舊吧,不能拖延了。下一個月圓之夜,就是下個月了。”

宋晴又一次點頭,拿出手機要聯繫她爺爺,發現自己的手機也黑屏了。

這樣一來也只能借用簡燁在房間裡的手機,宋晴的爺爺接的挺快的,只是回答的沒有那麼爽快。有關陰陽剪的記載,要查閱一下典籍才能告訴我們,而且他還不知道是哪一本書,要到閣樓的老箱子裡一本本找。

老頭子晚上嗜睡,沒說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要我們慢慢等他的消息。

這下我和宋晴都沒轍了,我們都沒來得及告訴他實情的嚴重性呢,這就把電話掛了。宋晴家的那個老頭,出了名的閒散個性。退休以後唯一的愛好就是逛街遛鳥,偶爾也給人看看手相。

但是她爺爺因爲偷懶,也立了個規矩,一天只接三個活兒,多了不幹。

反正宋晴的爺爺是屬泥鰍的,再打電話已經關機了,我和宋晴都估計老爺子是睡去了,接下來也只好聽天由命。

在簡家和簡燁的爸媽吃了晚飯,等到了晚上辰駿請來的人,就在簡家忙活起來。我是一個字都不敢在簡家人面前提簡燁已經死的消息,也不知道馬道長是怎麼和簡燁的父母說的,他們都很是配合。

最開始那些人只是往各處貼上白色的喜字,佈置素白的綢緞。

後來又在門口放了花圈,灑了紙錢。

讓我和簡燁媽媽一起給簡燁穿上清朝新郎才穿的黑色小褂,身上戴了個紅綢大花表示喜慶。將簡燁的屍身裝進一口劣質的膠合板做的棺材,棺材很薄,打開的時候就讓人覺得很寒酸。

這口棺材真的讓人有一種從心底裡的,對簡燁的一份愧疚。

難怪古代人要儘量給死者厚葬,那就是生者對死者的一份寄託,和一份關愛。即便死後的人感覺不到,可活着的人看到自己至親的人死後還要受委屈,真的很揪心。

簡燁的媽媽全程都很冷靜,可當她摸到那一口薄棺材的時候,突然就捂着嘴大哭了起來,“就不能換口好點的嗎?就要這樣虧待他嗎?他……他……”

她泣不成聲,讓所有的人都一起覺得萬分的悲痛,心如針扎般的難受。

“沒時間了,所以就只有這個。”辰駿的態度依舊是那種抽身事外的感覺,既不悲痛,也不幸災樂禍。

就好像他和簡燁從來也不認識一樣,只是簡家請來的一個做法的法師。

“爲什麼簡燁就這麼命苦啊……爲什麼……馬道長,你是高人,有你在,怎麼還會出這樣的事情?”聽了辰駿的話,簡燁媽媽哭得更加的傷心了,口口聲聲的在質問馬道長的專業水平。

她平時是那樣的溫婉,此刻拳頭如同雨點一樣落在馬道長的胸膛上。

馬道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捱揍,目光淡然,然後輕輕俯身,嘴角勾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哭得再大聲點,他不是你親兒子嗎?你親兒子死了,你就哭這麼點動靜啊?”

我沒想到辰駿對待簡燁的死,會是這樣一種冷漠加嘲弄的態度,那種表情就好像巴不得簡家人全都因爲簡燁的死而傷心難過纔好。

難道他不是真心要救簡燁的嗎?

他跟在簡燁身邊,會不會只是爲了報復簡家人?

不行,我……

我要保護簡燁和簡燁的家人。

想到這裡我倒抽了一口氣,質問他:“馬道長,你……你在說什麼?請你再說一遍,我們不是說好要……”要把簡燁從幽都就回來的嗎?

爲什麼還要刺激簡燁的家人?

我還沒把話說完,就被馬道長辰駿打斷了,“我們不是說好要好好超度簡少爺的亡魂嗎?簡夫人死了兒子,難道不應該哭的更傷心一些嗎?”

“洛辰駿,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的兒子真的死了……嗎?”簡燁的媽媽如遭雷擊一般的愣的原地,雙手握成拳頭揍辰駿的手懸停在半空中,臉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辰駿依舊是笑而不語,將雙手都背在了身後,翩翩而立着。

簡燁的媽媽一下就變得歇斯底里了,在衆人的面前揪住辰駿的道袍不鬆,“當初我讓你陪着簡燁的時候,你都說過什麼了?你這個騙子,你是害死我的簡燁的。全都是因爲你,我不會放過你……”

我聽簡燁的媽媽喊他洛辰駿,才知道這個馬道長原來姓洛。

他此刻的態度傲慢至極,輕輕的就將自己的道袍從簡燁的媽媽手中扯出來。

然後,雙手都摁在簡燁媽媽的肩膀上,慢慢的將她的身子往地上壓,“不放過我,也是葬禮以後的事情。”

簡燁的媽媽好像被什麼力量控制住了一樣,身子下降的過程中被洛辰駿操縱着,根本沒辦法反抗。

等到洛辰駿說完話的時候,簡燁的媽媽已經跪在了冰涼的地上。

“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好好給我哭。明天你的兒子就能冥婚給你娶兒媳婦了,還希望簡夫人能夠配合。”洛辰駿依舊是我行我素,根本就不在乎簡家人的看法。

看他的樣子,好像根本就不打算把利用我和簡燁冥婚,將簡燁還陽的事情提前告訴簡家人。既然洛辰駿不說,一定有他的道理,我肯定也不會多嘴壞事的。

等他雙手拿開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在簡燁媽媽的肩膀上被貼了一道黃色的符紙。她跪在地上仰着頭,悲憤的咬着脣,怒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配合你。”

“配合,我們簡家一定配合。”簡燁的爸爸倒是很信任這個洛辰駿,十分陪着的跪在簡燁媽媽旁邊,將激動的簡燁媽媽抱住,“馬道長是得到高人,他說的話一定不會有錯的,我們還是配合吧。”

隨着一家之主,簡燁的爸爸發話,簡家上下的哭聲比方纔更加的悲愴。

洛辰駿請來的工人接手了我和簡燁媽媽手上的活兒,他們將簡燁的屍體擡入膠合板棺材內,將棺蓋蓋上。

又用墨藍色的紙剪成的“奠”字貼在棺材的兩頭,還有靈堂的正中央。

最終,棺材也被擺放到了靈堂的正中央,靈臺前的香案上白色的蠟燭有人的手臂般粗細,燭火搖曳,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每隔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小時,都會有人出門到靈堂外面撒一次紙錢。

簡家其他人的任務,就只剩下一個字,哭。

整整一個晚上,我都在陪着簡燁的父母跪在靈堂前,一邊哭一邊燒紙。如果哭的不夠大聲,就會被洛辰駿罵,最後哭都成了一種任務。

我和宋晴兩個人都還年輕,哭了大半個晚上,頂多把嗓子哭啞了。簡燁的媽媽不僅這幾年養尊處優慣了,又年紀偏大,受不了高強度的哭喪,直接哭暈過去。

簡燁爸爸沒辦法,只能一個電話打到殯儀館,讓專業的人連夜趕來簡家。幫忙嚎喪,等到人一到,我們才輕鬆下來。

喝了點菊花水,累的癱坐在別墅外面的臺階上。

夜涼如水,大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鐘了,再熬兩三個小時就是五六點的時候。那個時候,天光大亮,應該會好很多。

城市的天空今晚沒有月亮,受到光污染的天空,就像一團巨大的發燙的紅雲。

“簡燁……簡燁……簡燁……”突然耳邊就傳來了一陣有一陣詭異的喊魂的聲音,一開始我以爲是馬道長洛辰駿又在開壇做法,上演招魂的戲碼。

可是立刻就發覺有些不對,這個聲音陰冷刺骨,而還有一陣又一陣的鐵門被搖動的聲音。這裡距離別墅的鐵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在黑暗里根本開不清楚鐵門方向的位置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麼晚了,會是誰來找簡燁?

簡家在辦喪事,而且還是根據洛辰駿的授意,大張旗鼓的辦。

尋常人到了簡家大門口,看到門口掛着的紙燈籠,還有花圈,應該就知道簡家正在辦喪事。簡燁的死訊大概也傳開了,誰還會在這種情況下來找一個死人?

那個聲音從鐵門那個方向傳來的聲音,變得有些輕蔑和嘲諷,“簡燁,簡燁……簡燁,快來們,想離開幽都,哪兒那麼容易?簡燁……”

“宋晴,你聽見了嗎?好像有人在喊簡燁的名字。”我聽到幽都兩個字之後,起了一身的冷汗。

不會也是鬼吧?

半晌都沒聽到宋清說話,就感覺我的手臂被一個冰冷嬌小的身軀緊緊的抱住了。宋清顫抖就跟篩了糠似的,好像很害怕門口的那個喊魂的聲音。

又似乎感覺到我在看她,宋晴才緩緩開口,“蘇芒果,你千萬別答應,否則你會被惡鬼帶到幽都當替死鬼的。”

替死鬼?

我被弄的一頭霧水,奇怪道:“什麼替死鬼?”

“就是簡燁的替死鬼啊,你上課好好聽了嗎?就跟能量守恆定律差不多,生命也是守恆的,簡燁要從幽都回來,就必須有所犧牲。”宋晴臉色蒼白,冷汗在她的額頭都快成瀑布了。

我沒想到她會那樣的緊張,“不對啊,不是說只要和簡燁冥婚就能救他麼。”

“沒那麼簡單的,蘇芒果,要就一個死人沒那麼容易的。除了要讓他靈肉結合,也要給他一定數量的陽壽的。我……我只是沒想到姓馬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給他續命。”宋晴抱着我已經哭出聲音了,在驚嚇過度中,她是那樣的脆弱。

而我已經不知道該害怕什麼了,就問她:“那……那姓馬的,他到底做了什麼?”

我還是有些不習慣叫洛辰駿姓馬的,不過宋晴喊他姓馬的,我也就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在我看來,有毒我都去過了,已經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宋晴小心翼翼的踮起腳尖,整個人都軟倒在我的肩頭,耳語道:“他一定是開壇做法,請了鬼神幫他做這件事情。這種做法,可是爲人所不齒的,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那可是鬼神,修行千年的鬼才能作爲鬼神,沒人能對付的了的。他也不想想怎麼收場……到時候,那隻千年鬼神到處喊魂,會死很多人的。”

原來洛辰駿還是在乎簡燁的,他爲了簡燁請了個自己都掌控不了的鬼神。

我心頭這纔有了幾分的緊張,鬼神大概就是厲鬼的加強版,也就是修行了幾千年的厲鬼。他把這種東請來,難道不怕簡家和附近的人都被鬼神給害了嗎?

“那要是都沒人答應它,會怎麼樣?”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想着,後果頂多就是簡燁回不來了。

沒想到我側臉看着從我身後軟在我肩頭的宋晴的時候,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雙眼當中流出了兩行暗紅色的液體,“會……會是滅門之災,今晚這個屋子裡一個也別想走出去!所以……所以……必須……”

必須有一個人去當替罪羊?

我不知道鬼神是怎麼殺人的。

聽宋晴說這番話的時候,我自己都要渾身發軟倒在地上。

還好宋晴就是因爲太過害怕,所以只能靠着我保持身體的重心,我爲了不讓宋晴摔倒,一直咬牙堅持在站着,所以還沒有倒下。

洛辰駿也太狠了,他爲了救簡燁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命,就連請了鬼神也不告訴我們。

那個聲音在連續不斷地類似喊魂一樣,變得更加的不耐煩,“簡燁,簡燁……開門,既然沒人跟我走,那簡燁就回不來了!你們誰都別想逃,別以爲不開門,我就進不去。”

鐵門搖晃的聲音變得更加的激烈,就好像有人用腳在踹鐵門。

這時候,簡家人哭聲更加的大聲,那是一種害怕到了極點的哭聲,估計就是讓鐵門那邊的動靜嚇得。

屋子裡面傳出了簡家傭人,還有簡燁爸爸請來的嚎喪的人驚慌失措的聲音,“誰在喊少爺名字?難不成是少爺……的鬼魂……”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好怕,我要回家……”

裡面各種混亂,我出了一腦門子的汗,我感覺下一秒就會有人答應這聲喊魂的聲音。然後,那個無辜的人就會被鬼神給害死。

而且,鬼神喊的是簡燁的名字,最有可能沉不住氣答應的,就是簡燁的親人。

現在這種情況,必須要有一個人做出犧牲,那一定不是簡燁的父親或者母親。簡燁是爲了我,纔會甘願留在幽都,而將唯一生存的希望給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朝前邁出了一步,說道:“恩,我是簡燁的未婚妻蘇芒,你找簡燁有什麼事?”

轉瞬之間,天空那塊紅的發燙的雲朵悄然暗了下來。

周圍陷入瞭如同深淵般的黑暗,漆黑的天空,被一道如利爪一般的閃電刺破。將整個簡家的一塊地皮照的通明,漂亮的草坪變成了亂墳崗子,橫七豎八的都是墳包和墓碑。

地上長滿了野草,荒草悽悽的樣子讓人覺得恐懼。

我身邊的宋晴也不見了,視野直接可以看到簡家別墅外圍的鐵門,那鐵門也變得非常奇怪。就好像很多年沒人住過的老房子一樣,在通明的電光下,能夠清晰的看清楚鐵欄杆上面斑駁陳舊的鏽跡。

在斑駁的鐵欄杆後面,上貼着一個籃球大小的眼球,明亮的閃電下,甚至可以看到眼球上佈滿的青筋和血絲。

那個眼球就像黑夜裡的監視器一樣,默默的窺探着簡家發生的一切。

冷汗瞬間就佈滿了全身,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難道這就是洛辰駿開壇做法找來的鬼神?

它居然不是以任何一種生物的形象出現,而是以人體的一種器官單獨出現在黑夜裡,那種感官上給人帶來的衝擊力,直接就能刺激到人嘴原始的恐懼。

電光一閃即逝,隨即而來就是更加讓人心驚肉跳的黑暗,轟隆的雷聲姍姍來遲。大雨來襲之前冰冷發悶的空氣,讓人感覺到呼吸上的窘迫,就好像有塊石頭壓在胸口一樣。

我的手心全是汗,腳踝處有一種深陷進淤泥的感覺,低頭卻什麼都看不見,視野的能見度降到了零。

冰冷的涼氣吹着我胸口發涼,我想逃走,身子卻跟點了穴一樣動彈不得。

“宋……”我想喊宋晴求救,卻發現連嘴都張不開了。

那種渾身僵冷的感覺就好像鬼壓牀一樣,弄得人全身都不受控制,又是一道電光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這一回,在電光下有個褐色的東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眼前。

心臟在胸腔裡都停跳了,那玩意好像是一個放大了數倍的人眼睛裡的瞳孔,上面還有古怪的粘稠的液體。

粘稠的紅黑色液體從這隻巨大的眼球上滑落下來,它陰冷的睨視着我。我想逃走,卻沒辦法動彈,那一雙眼睛就好像能吸走我的意識一樣。

身體越來越僵冷,越來越力氣全無。

就好像是靈魂出竅一樣的感覺,我咬着脣,知道自己的靈魂大概就要被這隻詭異而又恐怖的眼球給吸走了。

轟隆的雷聲在我的耳邊越來越模糊,身上卻感覺到豆大的雨點落下。

那種被冰凍住的感覺緩解了很多,我嘗試動了一下,發現四肢好像可以逃走,拔腿就要逃跑。

纔剛邁出一步,就能感覺到腳上那個抓住我的東西握得更緊了。

它好像是一隻冰涼的小手,然後低聲的好像是在竊喜,發出像是嬰兒的聲音,“孃親,你要去哪兒?”

我想念佛經自保,卻發現嗓子還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根本就不會這樣對我。

我用力的蹬腿,將那東西蹬進了黑暗裡,它落地的時候發出了一聲“碰”的悶響,好像是腦袋撞到了墳包前的墓碑一樣。

那東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嚶嚶的哭泣,“好疼,孃親,我好疼,孃親,你好狠的心啊。”

我哪裡管得了那麼多,拼命在黑暗中逃跑。

地上佈滿了碎石子,還有我看不見的墳包,墓碑之類的障礙物,又看不清路。很快就被一樣東西絆倒,摔了個狗啃泥,臉直接埋進了一塊突起的墳包上。

土裡面屍體帶來的腐臭味直衝腦門,我有些慌了,這個地方根本就不是簡家。

我到底到了那裡?

是幽都嗎?

我有一種極度想求生,卻被一種強大的東西玩弄於鼓掌的錯覺。

身後卻是鬼魅一樣的聲音響起,“想跑?既然答應了喊魂,便跟我走吧。本君讓你三更死,你便活不過我五更天。”

黑暗中,我的脖子被狠狠的掐住了。

因爲根本就什麼都看不見,脖子上巨大的力量,讓我趕到了窒息和疲憊,雙眼忍不住閉上。四肢在瘋狂的掙扎舞動着,掌心摸到的是平滑而又有彈性的肉質,上面佈滿了古怪的粘液和雨水的混合體。

好像……

好像是那個眼球,我感覺自己要死定了,卻感覺胸口的位置好像有光。那光從我衣服之下照出,透過薄薄的一層布料,將眼前的一切照亮了。

那隻可怕的眼球,漂浮在空中,居然有兩隻樹杈一樣的枯手掐着我的脖子。

幽冷的空氣中,傳來一個男子冷傲不羈的聲音:“我的女人也敢碰?好大的膽子!”

誰?

是誰在說話?

在缺氧的狀態下,我的腦子有些鈍,只覺得這聲音熟悉,卻聽不出到底是誰。

生命好像在我的身體里正在一點點的流逝着,我的五感也變得十分的遲鈍,模糊之間聽到那個陰冷的聲音肆無忌憚的冷笑:“你雖然是幽都的那位大人,受萬鬼朝拜。可現在你現在受了重創,我可不怕你。”

“滾!”那個從雨幕中傳來的聲音帶着讓人無法企及的威嚴,冰冷的低喝出聲。

在光亮之中,我看到有一隻白皙的玉手握住了從眼球裡伸出的枯手。雨水落在他手背的肌膚上,就好像落在一塊晶瑩剔透的羊脂玉上一般,有種吹彈可破冰肌玉骨的沒敢。

但他的面容卻那般的模糊,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是誰。

那眼球怪明明沒長嘴,可是卻發出了“桀桀……”的怪笑聲,“你受傷了還敢惹本君,都是這個女人害你受傷的,你還救她。我今天就殺了你,取代你在幽都的地位……”

那東西洋洋得意的話還沒說一半,就突然沒聲了。

“找死。”他利落的將手插入眼球當中,就好像是一把利劍一樣,拔出來的時候帶着渾濁的液體。那樣的氣勢根本就不像是受了重創,更讓人有種膽戰心驚的臣服感。

眼球就好像萎縮的氣球一般,乾癟在了地上。

各種各樣顏色的液體,混了刺骨寒冷的雨水流淌了一地。

我的呼吸順暢了許多,大腦也能夠思考了,雨水從天空澆灌下來。將我穿着白色麻衣的身體打溼,不斷有雨水從頭髮和額頭上滾下來。

他背對着我,在雨幕之中,背影消失的很快。

我大喊:“謝謝你救了我,你……你到底……是誰?”

淅瀝的雨聲充斥着耳膜,卻再也聽不到那個男子的聲音。

那隻死死掐住我的眼球莫名之間就消失了,我茫然之下摸了摸胸口,溼漉漉的衣服下面好像有一個堅硬的東西。

伸手摸進去,居然是一塊觸手溫潤冰涼的玉佩。

猛然掏出來一看,它還散發着光芒,是凌翊佩戴在腰間的那塊鳳凰玉佩。我的眼眶在一瞬間溼潤了,是早就說不管我的凌翊救了我。

是他在受傷的情況下,還來救我。

那天晚上我夢見他出現的並不是夢,他的確是將隨身佩戴的鳳凰玉佩,又掛回了我的脖頸。他依舊是放心不下我,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出手相助,卻不再露面。

我……

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

那顆眼球說他受傷了,還是因爲我。

那種莫名的傷感涌上心頭,讓我不可遏制覺得感覺到呼吸困難,胸口堵着的是一塊被水浸透的棉花。

我朝他背影消失拼命的追上去,卻再次被絆倒摔在地上。

在玉佩的白光照耀下,地上是一灘暗紅色的血跡,血跡裡帶着淡淡的好像是腐爛蘋果一樣的味道。

就好像那天,我的解剖刀劃破他皮膚之後,空氣裡蔓延的那種味道一樣。

那是……

那是他的血?

我跪在雨水中,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無頭緒,心頭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只感覺在雨水當中,整個身體都在變得沉重和恍惚,最後竟然是一頭栽倒在那灘血泊中。

倒下時,意識還沒有完全的泯滅,只是看着天上落在地面上的雨水。

腹中的胎兒好像在這個時候有了意識,他似乎動了動小手,想要摸我,“媽媽,媽媽,別難過有寶寶陪你……”

我虛弱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裡默默的對着才從腹中甦醒的孩子說話。

傻孩子,媽媽不難過。

我只是……

我只是想找到他,問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受傷了,是不是真的是因爲我。可是眼皮越來越重,慢慢的就磕上了。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猛然驚醒的時候,身子上乾乾的。

我跪在一個靈堂的前面,我的身上乾乾的,沒有一絲水跡。

好像還穿上了一身大紅色的,帶着抹胸的嫁衣,我的腦袋上沒有紅蓋頭。但是插滿了各式各樣的金銀飾品,手指上也被塗上了大紅的指甲油。

我摸了摸自己臉,從上面摸了下一層厚厚的脂粉。

估計我的臉是被人上了死人裝了,如果有鏡子,鏡子裡的我,皮膚一定慘白的嚇人。就好像躺在棺材裡的,簡燁的臉一樣。

香案上的燭火被風吹的四處搖曳,牆上的那個藍色“奠”字格外的醒目,一隻小小的木質的排位放在兩隻蠟燭的中間。

簡家的地面全都是用上好的紅木做的,別說跪了,就是光腳走在上面,也都是感覺溫和而不覺得冷。但是此時此刻,我的膝蓋就跟跪在冰錐上一樣,有一種刺骨的寒意。

可我並沒有起來,周圍沒有人,天色也是暗的。

窗外面是一輪圓月如皎,我應該是和簡燁在冥婚。

不過,簡燁人呢?

我張目四顧了一眼,尋找簡燁的身影,就見到那口放着簡燁屍身的膠合板的棺材還放在我身後,也就是靈堂的正中央。

一陣微風從窗外吹進來,吹響了洛辰駿掛在房間裡的幾隻黃銅風鈴。

我覺得有些冷,也有些害怕,縮了縮身子。

就聽見幾聲“咯咯咯……”的,幾聲雞叫的聲音,我一開始還以爲我幻聽了。就見到從棺材後面,突然跑出了一隻屁股上長滿了七彩羽毛的大公雞。

大公雞的一隻腳上,還綁着一根紅線。

那隻公雞好像一點都不怕人,在棺材附近,邁開了雞爪信步着。

而且還雄赳赳氣昂昂的,一邊走嘴裡面一邊還發出嘀咕一樣的雞叫。這時候,天還沒亮,所以暫時沒有發出打鳴的聲音。

等到了四五點的時候,我估計這隻雞就能夠開始唱上。

雞腳上的那根紅線好像特別的長,從它的腳上一直延伸到房門外頭。就好像在幽都遇見簡燁和洛辰駿的時候,看到的系在他們手腕上的紅線。

所不同的是,這一根系在大公雞腳上的紅線上,有無數黃豆大小的銅鈴。窗外的寒風輕輕一吹,就會搖晃響起一陣幽幽清脆的鈴音。

我記得以前看過一部恐怖電影,電影裡的女主角冥婚,就是和公雞拜的堂。

我真的是腦洞大開,心裡面想這隻尾巴像孔雀一樣五顏六色的大公雞,它不會是從幽都回來的吧?

或者說,我得跟電影中的女主角一樣,和一隻公雞結婚?

想到這裡,我的心跳猛然變得沉重了。

在這空無一人的靈堂前,我只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雙眼一直盯着那隻雞的反應。

大公雞依舊是這麼走着,而且離我越來越近。

但是,它好像是刻意走的很慢,一時半會都還在左拐右拐的慢慢靠近。就跟一隻喝醉了酒一樣的醉雞,走的是s形的路線,連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道理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我突然心血來潮的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額頭,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人額頭上的陽火最旺盛。在遮住額頭上陽火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可以看見不乾淨的東西。

我見過宋晴的爺爺用這招,治療過小兒夜啼。

說是孩子體弱容易看到不乾淨的東西,或者被不乾淨的東西所纏上,把小孩兒的額頭遮住了,就能保護沒有自主意識的孩子。

至於原理,我並不清楚。

說這些都扯遠了,跪在冰冷的靈堂前的那天晚上,我把手放在額頭的一瞬間。立刻就看到了不同,大公雞的身上好像坐了個人,那個人穿的是綠色的壽衣,看得人心裡忍不住的有些發毛。

一開始視線還有些模糊,就跟深度近視帶個人的感覺產不多,只感覺坐在大公雞上的正在對我笑。

大家別覺得一個人坐在公雞上,是不可能的。

人的重量壓在雞的身上,那非把雞給壓扁了不可。但是,如果是換做是人的靈體呢,以前就有傳聞說靈魂的重量約等於三克。

三克也就是一張紙張的重量,壓在雞的背上,倒也沒什麼。

我本來能看到邪祟之物,是因爲有肚子裡的寶寶,現在寶寶沉睡了,我這方面的能力就削弱了。

等到公雞越走越近,周圍的空氣凝結到冰點的時候,我才逐漸看清楚那隻雞背上的人臉。那張臉的輪廓是那樣的熟悉,是簡燁的臉,簡燁的魂魄坐着一隻大公雞從幽都回來了。

不得不承認,馬道長洛辰駿還是有幾分實力的。

那坐在雞的背上的簡燁,手裡面拿着一隻蠟燭,臉上的表情並不豐富。他一直對我笑着,那種笑好像洋溢着一種幸福,卻也不對我說話。

“簡燁……”我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如水一般的瞳眸清澈的看着我,卻沒有說半個字,臉上表情就跟雕塑一般動也不動。那隻大公雞本來看起來醉醉的,突然就猛的一發力,撲騰了翅膀飛到我旁邊的蒲團上,把我給嚇一大跳。

然後,它紅色的雞眼一面對着我,似乎正在冷靜的觀察我,小小的眼睛裡還折射着我的倒影。

我真的有些莫名其妙,這雞除了能給人當坐騎,現在還智能了,居然就這麼快速的跳到了新郎官的位置上。

我就感覺自己的後背猛然就被人壓住了,耳邊傳來了洛辰駿的催促聲:“快和公雞拜堂,要來不及了。”

“拜堂……怎麼拜?”我看過電視,手也脫手離開了額頭,登時就看不見了坐在雞的背上的簡燁的靈體。

古代人結婚,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後是夫妻對拜……

等等?

我真的要和一隻大公雞拜堂?

這也就算了,所謂的高堂又在哪兒?

我都沒看到簡燁的父母。

洛辰駿鬆開我的後背扶額,嘴裡有些無奈道:“你這麼蠢的女人,也不知道簡燁是怎麼看上你的!你沒看過古裝劇嗎?先拜天地。”

我當然看過古裝劇,只是我沒想到要跟公雞拜堂。

我硬着頭皮答應:“好。”

“一拜天地,快點。”洛辰駿催促我一聲。

我立刻轉頭到背後,對着大門的位置叩拜了一下,又偷偷的看了一眼蒲團上的公雞。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簡家的傭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悄沒聲的就進來了,往大公雞站的蒲團下面撒了一把稻穀。

那雞頭爲了吃地上的穀子,就這麼不斷地點地,拜首也算是厲害。

“這麼容易就想拜堂成功,你真的當幽都的守衛是吃素的嗎?”突然一陣涼風襲來,冰冷的感覺就跟直接吹到心裡一樣。

這個聲音我認得,那是在我寢室晃悠的無頭鬼發出的聲音。

是他來了嗎?

我抓緊了胸口衣服的衣料,心裡面充滿了糾結和緊張,我想看看他平安無事。但我又不希望任何人破壞簡燁回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簡燁他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程要去追逐,他不能死。

大公雞就跟雙腳被開水燙了一樣,在原地大跳,恨不得能立刻就飛出去。雞嘴裡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把我都給看呆了。

不過這隻大公雞好像受到了什麼控制,怎麼也離不開我身邊你的那個用縞素做的,藍線鑲邊的蒲團。

看樣子,應該是被腳上的紅線控制住了。

不然按照雞的腦子,鐵定是不聽任何命令,直接翅膀一扇逃走了。狗能訓練到對人絕對忠誠,但是雞的智商太低,一切都是按照本能行事。

我心頭心亂如麻,腦海裡都要炸開鍋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是和這隻好像在做垂死掙扎,拼命撲騰的公雞拜堂嗎?

這樣拜堂之後,真的可以救簡燁嗎?

“快點,他媽的,蘇芒,你是不是故意慢吞吞的要害死簡少?”洛辰駿整個都急眼了,拉着綁在食指上的紅線,控制那隻大公雞。

我一聽只要抓緊時間,依舊還能救簡燁,趕忙轉過身叩拜高堂。

至於那隻雞能不能配合,已經不是我能管的。就見洛辰駿在危機關頭,一手就掐住了雞脖子,強行把它摁住,跟我一起拜高堂。

高堂上本來是沒坐任何人的,是兩把空空的梨花木椅子。

簡燁父母雙全,沒有所謂的高堂在,這個冥婚還能行嗎?古代人可是講究的要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只是簡燁爸媽要是在這裡,非得嚇死了不可。

想想看他們的兒媳婦,在他們面前和一隻公雞拜堂,那得多恐怖啊!

我看到晃動的燭火,還有嚇得屁股裡不斷噴出雞屎的大公雞,嚥了一口口水,看着摁住雞頭拜空椅子的洛辰駿,“是不是……是不該夫妻對拜了?”

我心裡雖然懷疑拜高堂這一關並不做數,但是還是着急的想把儀式完成。

只見他皺了眉頭,搖了搖頭,“不行,你看看你的手腕,紅線只纏上了三分之一,說明剛纔那一拜沒效的。必須把簡少的父親母親請來。”

請簡燁爸媽?

這時候,誰去請?

怎麼一開始不帶過來?

我心裡都是疑問,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看着撲騰的公雞,它嘴裡不斷地溢出血來。排出的雞屎也慢慢的變成帶着血色的血塊,身上的毛在撲騰的過程中不斷地掉着。

看着就要死了,看個屬於無頭鬼的聲音沒有說話,只是在空氣中冷笑,把那個雞啊嚇得有夠嗆了。

門口突然站了幾個人,他們氣喘吁吁的哆嗦道:“辦成了,終於辦成了……馬大師,我把人帶來了。”

“你們怎麼纔來?快點,擡進來。”洛辰駿一邊指使着人把兩個身軀擡進來,是兩個昏迷狀態的人。這兩個人剛被放在椅子上,擡他們的人就撒丫子跑路了,就跟見了鬼似的。

洛辰駿皺了眉頭,抱怨了一句,“一個個都是膽小鬼。”

靈堂前,坐着簡燁的爸媽,只是都是昏睡狀態的。

他們二老看着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洛辰駿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了。

“再拜,剛纔沒完成的儀式繼續,快點!”洛辰駿又催促了我一聲。

我卻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看着自己手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紅線,問道:“他們怎麼了?你對簡燁的爸爸媽媽做什麼了?”

“廢話真多,我就是怕他們耽誤事情,快點,蘇芒。簡燁能不能活,就看你了。”洛辰駿一手壓着雞的腦袋,一手壓着我的腦袋就對着高堂上的兩個拜了。

磕完了頭,我腦袋撞在地上,覺得暈乎乎。

卻聽無頭鬼終於說話:“真是不自量力,連大人的妻都敢算計!”

隨着它的一聲冷哼,那雞喊的真的是撕心裂肺,洛辰駿卻耗不流行的扭過雞身,衝我吼道:“夫妻對拜。”

我聞聲剛一頷首,那雞就再也不受控制,脫手飛出去。

“碰!”

一聲響過後,我才發現那隻雞在倉惶之中,一腦袋就撞到了牆上,在牆上濺了一朵鮮紅的血花。

雞……

雞居然活活給撞死了!

原本來活蹦亂跳的大公雞,一腦袋撞到牆上之後,身子突然就軟下來,順着潔白的牆壁慢慢的滑下來。身子萎靡在了牆角,看着似乎是沒死透,綁着紅繩的雞爪子還在不斷地抽搐着。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裡蔓延,和香燭的味道融合到了一起。

我腦子“翁”一聲有些亂了,這無頭鬼真是厲害,居然逼得一隻雞自己自尋短見裝死。這雞一頭撞死了,那騎在雞身上的簡燁的靈魂怎麼辦?

我和簡燁的冥婚是不是失敗了?

簡燁還能活過來嗎?

一連幾個問題,讓我腦門上頓時見了汗。

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腕,手腕上那根紅線沒有消失,而是變得完整了。紅線上還穿着一塊藍色的石頭,石頭表面帶着淺淺的水紋,像極了泡在清流淺溪中的雨花石一般的好看。

石頭的表面還一個文字,仔細一看,是個“簡”字。

我默唸出石頭上的“簡”字,感覺心跳猛然間加速,好像冥冥之中和簡燁產生了某種聯繫。我能感覺到,在大公雞臨死前最後一刻,幫我和簡燁完成了冥婚。

簡燁現在大概是可以還陽活過來了,現在唯一的阻礙,大概就是那個躲在暗處的無頭鬼。我害怕它傷害簡燁,手指緊緊抓着身上衣服的布料,聽着房間裡的動靜。

洛辰駿看到我手腕上的紅線,立刻抓住了我的手腕。

然後,翻轉到掌心朝上的位置,看到了上面那塊藍色的石頭,微微鬆了一口氣:“連老天都在幫我,就差一點,簡少就回不來了。看來真的要感謝這隻七彩翎羽大公雞,是它帶簡少從陰間回來了的,還代替簡少和你冥婚。”

洛辰駿大概和我說了一下,從陰間救出簡燁的過程。

其實很簡單,就是在過凌晨十二點的時候,一邊燒紙,一邊喊着簡燁的名字。最後放出一隻七彩翎羽大公雞,讓它胡亂奔跑,洛辰駿手上則是抓着綁着雞爪的紅線的另一頭。

等到公雞跑到了幽都,把簡燁的魂魄接到了,紅線就會劇烈震顫。

紅線上面所繫的一個又一個的黃豆大小的銅鈴,就會同時響起,作爲警示。洛辰駿在陽間,只需要收線就行,由於幽都和陽間並非一個世界。

大公雞走的是陰路,路途並不長,紅線也就只有十多米的樣子。

“可是……可是無頭鬼還在,你剛纔應該聽到它說話了,它不是來破壞我和簡燁的冥婚嗎?”我反倒沒有洛辰駿那麼輕鬆,有些神經質的盯着那隻死去的大公雞。

大公雞的雞爪抽搐了一會兒,終於僵硬下來。系在雞腳上面的紅線看着很長,一直延伸到房間外頭,很難想象紅線的另一頭是綁在洛辰駿的手指頭上的。

那根纏在洛辰駿手指上的紅線,被他隨手就用陰陽剪剪斷了。

聽我提到無頭鬼,他嘴角有些調皮的一揚,略微喘息的靠着身後的棺材,“沒想到你也認識這隻無頭鬼?”

我這才發現洛辰駿身上也全是汗,明黃色的道袍都變成深色的,整個人都好像從池塘裡撈上來一樣。

這時候,卻一個勁兒的朝我笑,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笑。

倒不像是對無頭鬼有恃無恐的笑容,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我被他的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脫口而出:“你不怕嗎?”

“怕,據說它是幽都一個大人物身邊的狗腿子,不過……”洛辰駿賣了個關子看着我,那臉上一點城府都沒有,看着還真不像個壞人。

這樣的人,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要不是他坑了我好幾次,我差點就被他陽光調皮的外表給騙了,沉默着不說話。空氣裡的氣溫又恢復了夜間的正常溫度,附近的邪祟之物應該都走的差不多了,無頭鬼大概也是走了。

畢竟我和簡燁的契約成立,已經成了不可扭轉的事實。

它如果只是爲了破壞我和簡燁的冥婚,現在留下來恐怕是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低頭思考了一會兒,連帶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起想了。之前剛一醒來,就要和簡燁冥婚,我都來不及思考我腹中寶寶的情況。

現在,冥婚契約成功,簡燁應該也會還陽。

作爲母親,我不得不替我自己的孩子想。

昨天晚上昏迷之前,我明明記得我肚子裡的寶寶好像甦醒了,可是在靈堂裡醒來卻沒有感知到他在我腹中的胎動。

想到這裡,我立刻就去摸自己的手臂和手腕,看看是不是有符籙之類的東西。摸過一遍之後,發現雙手的手腕和手臂都沒有符籙。

我正在摸索自己胳膊和手腕的動作停了一下,靜靜就聽洛辰駿說:“你應該猜到了,無頭鬼阻止你和簡少冥婚失敗,只能夠無功而返。”

“洛辰駿,我身上的這身衣服是誰給我換的?”我一邊問他,腦子裡的念頭一閃而過,蹲下身子摸了一下兩隻腳的腳踝。

果然,右腳腳踝上套着一張帶着些許溫熱的符籙所編的腳環。

我的身上真的是有符籙封印了腹中寶寶的行爲和意識,一種母獅保護幼獅的情緒一下就佔滿了我的全部,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傷害我的孩子。

我都已經答應要救簡燁了,他爲什麼還要這麼做?

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的臉瞬間沉下來,情緒好像是被點燃的炸藥桶一樣,將符籙從腳踝上扯下來,送到他面前質問:“洛辰駿,你什麼意思?”

“你先別激動,我是怕你肚子裡的陰胎破壞冥婚,才暫時封印的他。畢竟,簡少並非這個孩子的生身父親,你想啊,萬一這個孩子中途阻止,你必然是有所猶豫的。”洛辰駿接過那張被我扯下來的符籙,臉上帶着哂笑。

他這個解釋倒也合理,剛纔時間緊迫,如果肚子裡的寶寶一鬧,讓我分心了。我恐怕就救不了簡燁了,洛辰駿看着粗心大意,沒想到爲人卻是這樣的心思縝密。

我問他:“那簡燁的爸爸媽媽被你搞暈了,也是爲了效率?”

“當然,多一個人清醒着,就多一個礙事的人。”洛辰駿回答的理所當然的,嘴裡還吹着口哨,“現在好了,簡少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看着洛辰駿那雙明亮的眼睛,總覺得哪裡不對。照他的這種路數,宋晴不會也中招了吧?

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在靈堂裡,可沒有看到宋晴。

按照宋晴的性格,她必定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去和死人冥婚。宋晴膽子小我知道,但是她也是一個極爲仗義的朋友,我和宋晴可是打小的玩伴。

我眯了眯眼睛,“你把宋晴也弄暈了?”

“這一點我可以發誓,宋晴不是我弄暈的,她那天把你從雨裡帶出來,就發燒了。”洛辰駿連忙矢口否認。

宋晴居然發燒了,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有點不信任這個洛辰駿,所以根本就不打算告訴他昨天晚上的事情。他看上去做每件事都好像挺有道理的,卻極度危險。不動聲色的就把人推到生死一線當中,完全就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而從來不顧略別人。

我甚至覺得洛辰駿和簡燁之間是不是有什麼基情啊,洛辰駿滿腦子都是保護簡燁。爲了簡燁甚至把鬼神招惹來了,要不是……

要不是有凌翊趕來,大家都得完蛋。

“簡燁什麼時候醒來?”我終於把迴歸正題,那個棺材半天了,看起來都沒什麼動靜。要不是洛辰駿一臉輕鬆,我都有點擔心簡燁醒不過來。

洛辰駿屁股坐在膠合板做的棺材板上,雙腿一蕩一蕩的,嘴角是迷人的笑容,“怎麼?你終於開始關心簡少的安慰了,看來你這個女人也不是完全沒良心。”

我看這個膠合板跟紙糊的差不多,他這樣也不怕樂極生悲。老重一個人非得坐在這麼薄的膠合板上,也不怕把膠合板坐塌了。

這時候,就聽到膠合板做的棺材發出了“咚咚咚”的響聲,好像是裡面有什麼人正在拿手指頭敲着棺材板子。

逐漸的棺材裡響起了幾聲咳嗽的聲音,好像是裡面的簡燁醒了。

我急忙催促道:“你還不下來!”

洛辰駿比我還急,用手掌心撐着棺材板想要下來,結果一用力直接就應驗了我剛纔的擔心,直接就把棺材蓋給壓塌了。

這種膠合板的棺材不僅不牢固,還是二手的,上面有一股子屍臭味兒。

據洛辰駿說,就是這樣的棺材看上去才真實,才能騙過幽都那些守衛的眼睛。現在,他自己個兒直接就摔進了那帶着濃重屍臭的棺材裡。

棺材裡傳出一聲慘叫:“馬道長,你壓死了我了。你還不起來,我剛醒過來,你就想要我的命嗎?”

是簡燁的聲音。

那聲音陽光中帶着一絲清冽,猶如一股清泉般流入人的心田。

“草,老子辛苦救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洛辰駿更生氣,破口大罵起來,兩個大男孩相互爭吵,一下把靈堂裡冰冷的氣氛一掃而空。

我走到棺材旁邊,看着被洛辰駿壓在身子下面,痛的直齜牙的簡燁,眼眶瞬間就溼潤了,彷彿有好幾個世紀都沒有看到簡燁一樣。

他看到我了,一腳踹開趴在他身上的洛辰駿,在棺材裡站起身把我一把摟住,“芒芒,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命!是我的命!我不能沒有你!”

第47章 幽都第154章我理當跪她第179章屍香魔芋第97章 蓮子知天命第3章 懷孕第102章 等我玩夠了,再殺第45章 氣運第152章不孕不育第73章 煉小鬼第72章 房樑壓身第170章幫你檢查身體第74章 太白大人第53章 金壇第132章簡夫人第32章姜穎第185章看唐二傻的身體第67章 屍毒第144章魚湯第152章不孕不育第6章 屍妖第88章 小丫頭,你這是在勾引我第129章 偷看洗澡第26章下胎第24章誰敢毀我的前途,我就毀了誰第180章小兒女情長第546章 白帽子第29章沒有道士能收它第68章 蓮花和人頭第139章恢復記憶第194章幽靈船第4章 碟仙第6章 屍妖第33章丟失的七年第165章胎動第158章背叛第4章 碟仙第106章 狐仙爺爺的冥婚第81章 狗煞第58章 修道第61章 冥婚第9章 這個是什麼東西第136章蠱毒發作了麼第71章 我的乖孫女,原來你在這裡第98章 借貸來世第180章小兒女情長第131章餃子第20章 暴斃第179章屍香魔芋第91章 生死第25章芒芒,我們結婚吧第37章 媽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第13章 驗孕第38章 水蛇怕火第146章逗比父親第342章 黃九太爺第55章 大霧第503章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第84章 高僧第57章 佛光第59章 羅盤第127章 造型第139章恢復記憶第167章一觸即發的大戰第58章 修道第158章背叛第185章看唐二傻的身體第59章 羅盤第104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第23章 你們都知道了第119章 卜卦第76章 陰間是什麼樣子的第98章 借貸來世第194章幽靈船第149章相公,不可以第110章 我們冥婚吧第502章 兩個倒黴蛋第38章 水蛇怕火第49章 鬼遮眼第26章下胎第89章 鳳凰于飛第158章背叛第73章 煉小鬼第98章 借貸來世第393章 引魂花第79章 小鬼飲酒第172章老不死的,不會輕易的狗帶第15章 孩子是誰的第109章 頂包羊!第75章 鬼梳頭第30章永不管你第103章 聽話,別出來第23章 你們都知道了第109章 頂包羊!第80章 替死鬼第59章 羅盤第101章 讓爲夫來第73章 煉小鬼第141章小七,帶我走好不好第19章 道歉第1章 解剖古屍
第47章 幽都第154章我理當跪她第179章屍香魔芋第97章 蓮子知天命第3章 懷孕第102章 等我玩夠了,再殺第45章 氣運第152章不孕不育第73章 煉小鬼第72章 房樑壓身第170章幫你檢查身體第74章 太白大人第53章 金壇第132章簡夫人第32章姜穎第185章看唐二傻的身體第67章 屍毒第144章魚湯第152章不孕不育第6章 屍妖第88章 小丫頭,你這是在勾引我第129章 偷看洗澡第26章下胎第24章誰敢毀我的前途,我就毀了誰第180章小兒女情長第546章 白帽子第29章沒有道士能收它第68章 蓮花和人頭第139章恢復記憶第194章幽靈船第4章 碟仙第6章 屍妖第33章丟失的七年第165章胎動第158章背叛第4章 碟仙第106章 狐仙爺爺的冥婚第81章 狗煞第58章 修道第61章 冥婚第9章 這個是什麼東西第136章蠱毒發作了麼第71章 我的乖孫女,原來你在這裡第98章 借貸來世第180章小兒女情長第131章餃子第20章 暴斃第179章屍香魔芋第91章 生死第25章芒芒,我們結婚吧第37章 媽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第13章 驗孕第38章 水蛇怕火第146章逗比父親第342章 黃九太爺第55章 大霧第503章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第84章 高僧第57章 佛光第59章 羅盤第127章 造型第139章恢復記憶第167章一觸即發的大戰第58章 修道第158章背叛第185章看唐二傻的身體第59章 羅盤第104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第23章 你們都知道了第119章 卜卦第76章 陰間是什麼樣子的第98章 借貸來世第194章幽靈船第149章相公,不可以第110章 我們冥婚吧第502章 兩個倒黴蛋第38章 水蛇怕火第49章 鬼遮眼第26章下胎第89章 鳳凰于飛第158章背叛第73章 煉小鬼第98章 借貸來世第393章 引魂花第79章 小鬼飲酒第172章老不死的,不會輕易的狗帶第15章 孩子是誰的第109章 頂包羊!第75章 鬼梳頭第30章永不管你第103章 聽話,別出來第23章 你們都知道了第109章 頂包羊!第80章 替死鬼第59章 羅盤第101章 讓爲夫來第73章 煉小鬼第141章小七,帶我走好不好第19章 道歉第1章 解剖古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