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想爲夫了嗎

連君宸大概是還不知道鬼域裡的主已經完蛋大吉了,他早就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以彌補這幾天的睡眠不足。

不過,看樣子他還挺能忍的,長時間睡眠不足,卻毫無怨言。

除了不睡覺以外,每天猶如正常人一般的生活作息,似乎根本不受狗煞影響。

這種人,誰知道毅力有多強悍,要我還真不一定能做到。我別說不睡覺了,我就是少睡幾個小時,都會頭疼。

我看到連君宸就能想到成叔,我身上還帶着那塊成叔留下的靈魂碎片。這個碎片帶在身邊,我是想隨時提醒自己,找到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總有一天,我會想辦法,讓成叔也重新活過來的。

面對連君宸的問題,我笑了笑:“不好意思,這兩天太累了,睡過了,大哥,不過您也沒叫我……我沒上鬧鐘,自然沒起來。”

面對我的狡辯,連君宸沒多說話。

從我背後推着我去吸收,用抽了兩張紙讓我擦了手,纔有看着我一起到連家吃飯的地方坐下、桌上的飯菜已經齊全了,小紅站在旁邊侍候。

連君宸等我坐下之後,纔對旁邊的小紅說道:“家裡也沒剩幾個傭人了,小紅你坐下和我們一起吃吧。”

“啊?”小紅訝異了一下,和連君宸那雙淡漠的眼神對視了一下,連忙用手擦了擦手上的圍裙。

然後,上廚房多拿了一副碗筷,坐下來之後,才欣喜道:“謝謝連先生。”

小紅有資格坐下,全都是她自己努力工作、盡職盡責的原因。否則,連君宸不會隨便把一個人傭人當做家人一樣,讓她坐在飯桌上一起飯。

在連家張媽都跑了的情況下,小紅這個小妞還能留下來,每天照顧我們的飲食起居。更是面對一次次危險,雖然表現了害怕,依舊忠心耿耿的陪着我們。

這樣一個人,對於連家的任何一個人來說,都和家人無異了。

“二夫人吃肉,吃肉纔有力氣生寶寶。”李二紅這個村妞,上來就給我夾了一大塊紅燒肉在我碗裡。

我看着那油滋滋的紅燒肉肉,皺了皺眉頭,“小紅,我不吃肉,只吃素。”

“什麼情況啊?您以前吃肉的啊?怎麼……就不吃肉了呢?別淨跟那些和尚學啊,天天吃素的,走路都沒力氣。上連家二樓,都得大喘氣兒。”小紅對那些住進連家高僧還是有些不屑一顧的,畢竟那些和尚,除了唸經,身體真的很弱。

大概真的是因爲常年不吃肉的緣故,熬了幾個晚上唸經,一下就病了好幾個。

我在鬼域唸誦佛經求救的時候,曾經向維摩詰請願過,只要他能幫我。那我便一輩子虔誠信佛,要我出家鐵定是不行的,但這吃素起碼要做到。

他幫我救了凌翊,我必須說到做到。

我猶豫了一下,打算藉着我戒葷這件事,把狗煞離開的事情和連君宸說了:“我曾像維摩詰菩薩請願,只要能除了連家的狗煞。我就一生虔誠信佛,從今往後這葷菜是都要戒了的。”

我說完,看了一眼連君宸,眼神中充滿了暗示。

我正愁找不到藉口,和連君宸說,家裡的狗煞已經沒了。他可以出去外面到處玩了,也可以隨時隨地歡快的睡覺。

如果他高興,可以把維摩詰請回去,更可以把房子裡的破邪風水陣給解除了。

眼下正是順坡驢的好好時機,誰知道他居然岔開了話題,說:“宋晴怎麼沒下來呢?她是客人,也是夫人的朋友,怎麼不請下來?”

宋晴從簡思喪禮那天開始,就開始絕食。

她這個爛脾氣,除非那個悲傷勁兒過了,否則誰勸也不會吃飯的。我只知道宋晴不會真的把自己餓死,所以也沒怎麼管她。

聽連君宸提起這一茬,小紅連忙說:“那我上去請宋小姐?”

“去吧。”連君宸埋頭吃東西,和小紅說話也不懂得尊重人家,冷冷淡淡的就吩咐了一聲。

小紅就是個老實本分的姑娘,平時也看連君宸淡漠慣了。根本不和他計較,邁着輕快的步子,就上去找宋晴了。

連君宸這才把勺子放回碗裡,瞄了我一眼,說道:“說吧。”

“說什麼?”我奇怪的問道。

他低頭喝了一口湯,擡頭看我的時候,突然就笑了,“還記得上次鷙月找我聊嗎?他說我真正的弟弟,幫我去解決狗煞纏身的問題。他說哪天你敢不上太白大人的血,就自由進出連家,就證明……君耀在那邊已經成了。也證明,狗煞已經離開了……”

原來,他是故意支開小紅,跟我詢問具體的情況。

我突然意識到,連君宸臉上的笑,是那種真正高興的笑。

他應該是爲凌翊沒有完全離開我們的生活而高興,畢竟之前,他費盡心思就是希望凌翊復活。他對於凌翊這個弟弟的感情,並不比我差。

“他連這個都告訴你?鷙月……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聽連君宸講,纔想起來,剛纔和南宮池墨不假思索的就出了連家的大門了。

都忘了,連君宸可是看着我們在外面。

按理說被狗煞糾纏,是一刻都不能出連家,出了門就要倒大黴。

反正不管連君宸察覺了什麼,鬼域裡發生的事情,我絕對沒有傻到和一個陽間的活人去說。這鬼域裡的東西太離奇,而且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連君宸動了一下筷子,把我碗裡的紅燒肉夾到自己碗裡,然後說道:“你覺得什麼是該說?什麼是不該說?既然你請願不吃肉,這肉別浪費了。”

真是越有錢越摳門,連塊肉都要從我碗裡挖。

我心裡腹誹了一句,才提醒了連君宸一句:“大哥,鷙月那個傢伙……的話,真的不可盡信。他詭計多端,大哥你別被他騙了。”

“他跟我說,連家下面有一具狗屍。說是,狗煞的事解決了,就可以挖出來。一會兒,我們吃完飯試試看,看看他騙沒騙我。”連君宸說的淡淡的,卻好像在說一個幽默的冷笑話。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這個……應該不是騙人的,應該是連家祖輩上五鬼運財局,留下的陣眼。”

回想起,白畫欒說自己弟弟屍身被燒的記憶。

我根據陰陽先生煉小鬼的經歷,突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繼續和連君宸說道:“當時爲了鎮住狗屍,應該和煉小鬼一樣,狗屍也被煉化過。現在,挖出來應該是一坨焦炭,如此作爲怨氣太大,還是需要妥善處理被煉化後的屍體。”

“喲,丫頭,你知道的還挺多的。”連君宸放下筷子,一副刮目相看的樣子。

宋晴從樓上下來,伸了個懶腰。

她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眼睛裡掩飾不住那份悲傷,還是故作輕鬆的和我說話,“嘿,蘇芒早,嘿,蘇芒的大哥早。”

這小妮子還挺彆扭,喊什麼蘇芒的大哥。

感覺怪怪的……

“你是她的閨蜜,一起喊我大哥好了。”連君宸很隨性的虛引了一下,把他自己身邊的椅子拉開讓宋晴坐下。

宋晴嘴很甜,而且很會掩飾自己心內的傷口,“大哥好。”

說完,就坐下來一起吃飯了。

但我可以看到,她眼裡的悲傷,她心底深處還在爲簡思的死而難過。這丫頭比我善良多了,也許經歷了這麼多事,簡思的死在我心中早已是很久之前的往事了。

我只管挑素菜吃,宋晴只負責清桌上的肉菜。

她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今天是餓慘了,所有的東西都囫圇個兒的吞進去,吃的腮幫子鼓鼓的。那個吃相和旁邊的李二紅有的一拼了,李二紅吃飯也是埋着頭,臉都要鑽進飯碗裡了,不停的往嘴裡塞吃食。

宋晴一邊費盡的嚼着,一邊往肚子裡咽,還抽空問我:“對了,蘇馬桶,過幾天就是元宵節了。你要不要回去見伯父伯母啊?你過年都沒回去,他們可都想死你了。”

“是該回去了,好久都沒回家了。”我在鬼域裡面折騰個半死,早就把什麼春節,元宵節忘得乾乾淨淨。

這幾天日子過得,那隻要想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一聽元宵節快要到了,我當然要回去看看我爸我媽。

宋晴好不容易嚥下去,說道:“那就這麼定了,明天就跟我一起坐班車回去。大哥,我先給你借個人。過完節就給您送回來,啊不對,過完節,我們家蘇芒還要回學校補考。”

補考!

我去,那對我來說,簡直是和狗煞一個級別的惡夢。

我這個寒假全都在處理亂七八糟的事情,哪有那個機會,去搞什麼複習。這次開學有七門要補考,我就是有七八個腦袋,這麼短的時間內也複習不完啊。

我的臉瞬間青掉了,感覺這一桌子美味佳餚,都跟沒加調料的麪筋似的。每一口吃下去,都是味同嚼蠟。

我多怕這次考試沒考過,學校讓我留級。

這我爸這個人民教師的臉面,到底要往哪兒擱啊?

“可以,但是必須要有保鏢跟着。她不再是以前的蘇芒了,也是連家的二夫人。如果沒有保鏢保護,容易遇到危險。”連君宸又埋頭吃飯,而且不夾菜,幹吃白米飯。

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我真想和小紅說。

讓她下次做菜不要做這麼豐盛,反正連君宸這個大老闆不吃菜只吃飯。

宋晴大大咧咧的,“就劉大能吧,患難與共過,而且我們還熟。”

“就他吧。”連君宸沒有異議,吃完了飯,用餐巾擦了擦嘴就離開飯桌了。看他連個招呼都不打的樣子,我有些懵了,他又是犯了什麼毛病。

宋晴小聲說:“看見沒有,捨不得放你走,生氣了。”

“小晴,你胡說什麼,我回家,他有什麼捨不得的?”我現在腦子裡就想一件事,那就是我回家該怎麼和我爸媽解釋,我老公連君耀死而復生的事。

而且,這次去,我總不能帶着鷙月這個死變態回家見家長吧?

哎,回去也不知道怎麼交代。

我回家過節,他們的親親女婿沒到,我爸我媽肯定對凌翊要有意見了。

宋晴這時候跟我打馬虎眼,吹着口哨說,“恩,我剛纔什麼都沒說,蘇馬桶,我剛纔說什麼了嗎?”

她那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就知道我拿她沒辦法。

我也確實拿她沒辦法,她非說連君宸對我有什麼的,我解釋就是越描越黑。況且,當年我和連君宸的確訂下了婚約,這點成叔也知道,成叔到現在都還以爲是連君宸的媳婦呢。

我和宋晴兩個人一起吃了飯,就聽見到客廳那邊開始大動工程,“叮叮咚咚”的在耳朵裡響成一片。

過去一看,就見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一起把客廳的桃木櫃子往門口外搬走。大櫃子碩大無比,木料又沉,幾個大漢一起喊着口號,渾身冒着汗的纔給搬出去了。

以前,那櫃子放在客廳,就跟棺材板子一樣的,難看死了。

可這櫃子又是整個連家破邪風水的核心,所以不得不放在這裡。等櫃子拿開了,連君宸又找人撬開櫃子下面鋪的木質地板,讓人沿着這塊地板往下挖。

下頭是水泥,全都是用電鑽挖的。

挖到最後,挖出一隻爛了吧唧的棺材,棺材整個朽爛了。一出土,就是一股子迎面撲鼻的惡臭味。

看到了這玩意,才知道那南宮家讓放個桃木做的櫃子在這,就是爲了壓住下頭這個棺材瓤子。

沒法子,那些大漢只能把棺材擡出來。

我現在做事比以前謹慎了,工人在做事時候,中間被我叫停過一回。我讓他們戴上棉布手套,然後往那棺材上貼幾張我用硃砂現畫的三清破邪咒,再開始動工。

那棺材擡上來之後,房間裡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陰氣那叫一個重啊!

想想連家祖上也真夠陰險的,在自己家的地裡埋了這麼個東西。

“開棺看看?”宋晴似乎對棺材裡的東西很感興趣,特別想看一眼裡面的東西,說起開棺眼睛都冒光了。

我搖了搖頭,“有啥好看的,你看了保準覺得沒意思。除非……你對裡面給狗陪葬的冥器感興趣,那另當別論。”

冥器又稱爲明器,是土夫子盜墓賊那一行的土話。

意思就是,來自幽冥的器物。

爲了討個吉利,又常常被稱爲明器。

開棺在土夫子一行,也有講頭,叫什麼升“棺”發財。

宋眼睛都冒光了,低聲和我說:“你還說呢。我從來沒見過開棺,也沒見過棺材裡的明器長啥樣。你現在是連二夫人了,當然對明器這種蠅頭小利不在乎,快點開棺,也好升棺發財,我這樣的小p民也開開眼。”

我暈,我就算不是連二夫人,也對棺材裡的東西不感興趣。

死人用的東西本來就不吉利,何況是死狗呢?

棺材蓋子,被連君宸叫人打開了。

裡頭是一具燒焦的狗屍,狗屍連上的黃金面具都燒成黑炭了。

其他隨葬品之類的,都和我上次做夢看到的狗棺材裡的是一樣的。也許在墳地裡,那個白衣少年,白畫欒讓我看到的僅僅只是一個幻覺而已。

想想他坐在棺材上吹簫,應該是爲了悼念自己的弟弟。

連家祖上真的是造孽了,拿了自己家至親五個人的魂魄作爲宅中傢俱擺放,又刨了人家狗墳,把人家的屍骨拎出來當陣眼。

爲了不讓狗屍影響連家氣運,想了一煉化小鬼的一轍,把人家狗的屍體燒成這樣。畢竟小鬼煉化了之後,除非反噬,否則是很聽主人的命令的。

燒屍,無非是想讓那被燒的東西更加聽話。

之前遇到的狗煞事件,說白了就是連家遭報應,原本是誰都不能插手的。可偏偏連家和凌翊淵源很深,纔會有今天的局面,不至於全家都死光光了。

空聞大師帶着自己的弟子,臨走前給連君宸的建議是,找塊風水寶地,把棺材埋了。

立個墓碑,了了這樁罪孽。

最好還得要在家裡立個牌位,以後逢年過節都要給狗大仙燒紙,祭祀。

連君宸倒是不反對,吩咐人擡了棺材立刻去辦。

下午的時候,他聽說我要回去凌翊的房子裡,拿些衣服還有課本兒之類的東西回家,就提出要送我和宋晴過去。

畢竟我的東西,嫿魂早就幫我從宿舍裡,拾掇到那兒了。

來連家的時候,因爲決定比較倉促,我都沒帶什麼行李過來。車子停在了凌翊家的門前,我站在那所老房子前許久,纔上去敲門。

就聽裡面傳來一聲冰冷冷的女聲,問道:“是誰?”

這個聲音我熟悉,是司馬倩的聲音。

我站在門口有些吃驚,奇怪她怎麼會出現在凌翊家裡,還以爲會是嫿魂那個一身紅衣的女鬼來給我開門呢。

因爲以司馬倩簡夫人的身份,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猶豫了一下,我說:“是我,蘇芒。”

門開了,司馬倩穿着一身白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條皮褲,樣子冰冷而又冷酷。她開完門以後就徑直走進去,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她隨手拿起桌上的高腳杯抿了一口,“怎麼從連家突然回來了?”

我還想問他,怎麼沒在簡燁身邊,而出現在這所房子裡呢。凌翊讓我暫時不要把幽都的事情交給司馬倩,應該也是提防她了。

我和她保持良性關係就好了,更不需要質問她,爲什麼要背叛凌翊。我來拿戒指的事情,也最好不要透露給她。

“過幾天不是元宵節嗎?我想回家看看,好久沒見到我爸媽了,我順便來拿兩件衣服。”我拉着宋晴進去,順手還把門給關上了。

裡面的空氣比外面還要冷,我穿着呢大衣進去,都忍不住渾身打哆嗦。

我看到宋晴鼻子上掛了兩條鼻涕,瞬間就明白這小妮子是怕冷,我想讓嫿魂把暖氣給開了,就問她:“嫿魂呢?怎麼沒看見她?”

這時候,從客廳的老式水晶燈上,突然就冒出了個死孩子血淋淋的腦袋。

我看第一眼被嚇了一大跳,後來仔細看看,那死孩子我以前見過。它在凌翊家的時候,還出來嚇過我,不過被凌翊給收服了。

宋晴更是嚇得“啊……”的尖叫出聲,躲在我的身後面,問我:“蘇芒,這裡面也太恐怖了!鬼屋吧,這是……天啊,你以前就住這兒啊!你看,上頭還有死孩子……”

那死孩子估計就是想和我們惡作劇一下,沒想到宋晴會尖叫的這麼誇張。嚇得它一下縮進了燈罩裡,眼窩裡的倆眼珠子都嚇得掉下來。

眼珠子一顆掉在地上,滾了一圈,才停下來。

一顆掉在司馬倩玲瓏剔透的高腳杯了裡,帶着腐爛的血跡,還愛沉浮着。司馬倩冰冷的臉上,立刻就好像結了冰渣子一樣。

這房子裡跟連的“乾淨”程度家截然相反,妖魔鬼怪什麼玩意都有。

“我也是來找嫿魂的,不過沒看見她。”司馬倩放下手裡頭泡着死人眼珠子的高腳杯,手裡的金屬打火機,就這麼一下一下的敲着木質的茶几,“蘇芒,關於你家裡人下落的事情,我剛查出點眉目,所有想來和嫿魂探討一下。”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這麼提到我生身父母,來勾起我的好奇心。

我也是剛從成叔口中知道,我親生父母可能會在運城,但是時間過了這麼久,也有可能會搬離。

司馬倩查到的線索,到底是什麼線索?

我想我應該表現的興奮一點,這樣司馬倩纔不會起疑心,我立刻緊張的看着司馬倩,“你……你查出來什麼眉目了嗎?能告訴我嗎?”

“能,當然能,這些事查清楚的就是爲了要告訴你。”司馬倩一如既往的冷傲,臉上看不出任何做作的痕跡,倒是沒有什麼已經叛變的端倪。

那個吊燈上的死孩子,眼珠子掉下來了。

它只能飄下來撿,它膽子小,先撿起來掉在地上的,往自己空洞洞的眼窩裡塞。走到司馬倩面前的時候,就有些縮手縮腳的,一臉無辜的說:“我拿我的眼睛。”

司馬倩渾身都是陰冷的氣息,嚇得這個死孩子伸進酒杯的手都哆嗦了。抓了那顆掉進被子裡的眼珠子,就沒命一樣的逃走了。

我們三個人都盯着這個死孩子看,等它跑的沒影了。

司馬倩纔對我冷冰的笑了笑,笑得讓我心裡頭發毛,“我總覺得你似乎對自己生身父母的下落,沒有以前感興趣了。”

“怎麼會呢?我很想知道……”我心頭一驚,心想不會被司馬倩看出來了吧。

司馬倩看着自己塗的通紅的手指甲,頓了頓,才擡起頭和我對視了一眼,“目前查到的事情就是這樣,你生身父親姓唐,母親姓姜,很可能都在運城。這件事,告訴老闆,可以讓老闆和你一起去沿着這條線索,找找看。”

她說的漫不經心的,似乎是在試探我。

我皺着眉頭不說話,她說的這些線索我都知道,如今還沒有行動去找。第一是手邊的事情太多,實在是騰不出手去做。

第二,我想再等等,等到線索更成熟了再去找。

畢竟運城那麼大,如果運氣不好,找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對了,最近怎麼沒見到老闆?你要回家,不應該和老闆一起回家的嗎?”司馬倩又問我。

“他去了鬼域了。”我硬着頭皮說道。

凌翊去鬼域的事情是絕對紙包不住火的,司馬倩想要知道那是分分鐘的事情。只要稍一詢問鷙月,就穿幫了。

司馬倩清冷的蛾眉微微一顰,敲着桌面的打火機停下來了,似乎陷入了沉思。

“那個……我和宋晴先上去收拾行李了,您先在這裡小坐,我就不招呼你了。”我儼然是把自己當成自己家了,對司馬倩用了招呼這個詞。

司馬倩這時候對着我們的背影,喊了一聲:“等等。”

我停在了原地,就聽司馬倩慢慢的說道:“學校已經開學了,你們還不去報道。這次你們缺勤,可都是按照曠課處理。”

“過兩天就元宵節放假了,司馬老師,您……您就不能通融一下嗎啊?”宋晴最會撒嬌了,她陪着笑臉就央求司馬倩。

按照以往的管理,開學報道是一回事,學生回不回去上課,老師上不上課是另一回事。一般大家之間都是有默契的,會在元宵節的假期過去,纔會紛紛去上課。

當然,元宵節以前也是有部分老師和同學去上課的。

但是要是不去,也沒有人會怪。

正月對於中國人,還是比較重要的一個月份。

司馬倩聽宋晴一求,語氣軟了下來,“我沒說不通融,你們專業,大部分老師都請假,沒去上課。你們去學校也沒人給你們上課,我是想提醒蘇芒,元宵節後的補考,別考砸了。否則……”

否則怎麼樣啊!

我嚇得心臟亂跳,緊張的手心裡都出汗了。

司馬倩頓了頓,才說道:“否則,是要留級的。”

聽了這番話,我整個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沒精打采的上樓。我雖然已經是陰陽先生了,也可以自己接活了賺錢了。

鬼域幽都也都去遊覽觀光過了,算是初入社會的樣子。

可我還是學生啊,學習就是學生的天職。

考試不及格,真的會要了我的命好不好?

到了樓上,宋晴主動要求幫我收拾冬天的衣服,說我是孕婦最該做的就是在一旁休息。至於要複習的課本,都可以不用帶了,我完全可以看宋晴的。

自從我沒去上課,她就自覺主動的聽課,把筆記都幫我做好了。

我看着宋晴熱情又忙碌的身影,我實在感慨自己的運氣。雖然有時候很倒黴,但是真的要感謝老天爺,賜給我這麼一個熱心腸的好朋友。

任何時候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無論出了什麼事。

她都是第一時間爲我着想,主動幫我解決問題。

如果不是我的問題,她也許這輩子,也不會主動去學習那麼多有關於陰派的陰陽玄學。她學這些,很大程度,是爲了幫我。

我看着宋晴的身影,發了會呆。

轉身拉開房間裡的抽屜,抽屜裡放着一隻精緻的復古的檀木盒子。

“老闆娘回來了,哦……她來拿戒指了。”

“噓,以後她可是幽都的主宰,你說話小聲點小心得罪她了……”

……

耳邊悉悉率率的傳來一陣竊竊私語,我一擡頭,就見到從天花板上倒吊下來很多透明的絲線。

這些絲線上掛着很多類似蜘蛛的昆蟲,昆蟲身上散發着藍色的幽光,很像是那種會發着藍色光芒的螢火蟲。

這東西我一次見了,會害怕。

可是現在在看到它們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伸出了掌心,對着這些小東西笑了笑,“好久不見。”

它們似乎也能感覺我在親近它們,三三兩兩的落在我掌心。

小東西們出手冰涼,身上有着熒光,看起來很漂亮。可我知道,這些小東西都是無法投胎的陰魂,是凌翊給了它們一個容身之所。

“你們這些諂媚小人,一個個就知道和老闆娘親近,都閃開讓我來……”

“我來……我來!”

“一羣蠢貨,別嚇着老闆娘……”

……

這些小東西們,蠢萌蠢萌的,我搖了搖頭。繼續回到抽屜旁,把那隻紫檀木的盒子拿出起來,放在牀上。

輕輕一翻開,居然是打不開。

“上面有鎖,沒鑰匙打不開。”

“是呀,剛纔那個冷麪女人,她也想打開。”

“她好凶,差點要弄死我們呢……”

……

我聽完心中一凜,問道:“你們是說,樓下的那個女客人,她也想打開這個盒子對嗎?”

“她哪兒是客人啊?她是叛徒,叛徒。還想拿走老闆的戒指,呸……”那些小東西對司馬倩好像有很大的意見。

我皺着眉頭問:“她既然想拿到戒指,爲什麼不把盒子拿走?”

“盒子要是用非正常手段打開,會觸動機關,到時候她就萬劫不復了呢。就是老闆的東西,也不是誰都可以碰的。”那些螢火蟲一樣的東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

我突然覺得脊背上就是一陣的發涼,總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監視了一樣。猛的一回頭,宋晴還在那裡忙進忙出的幫我收拾回南城要穿的圍巾和雪地靴,她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也不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

虛掩着的門縫外面,似乎有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睛,正在往裡面窺視着。

我放在盒子上的手頓時冒出了冷汗,有人早就覬覦能夠號令幽都鬼魂的這枚戒指。門口的那個傢伙,是在等我開啓這隻盒子。

借我的手,拿走戒指。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移開了看到門口的視線,重新去看手裡頭的那隻盒子。

盒子只是材質是紫檀木做的,上面沒有任何的花紋。

只有一隻銅色的掛鎖,有些古色古香。

掛鎖很小,鎖孔可能就只有針尖那麼大。我想這麼小的鎖眼,也就只有鐵絲能夠插進去,能力一般的鎖匠都未必打得開它。

如果沒有鑰匙,就連我也沒法把翡翠戒指給拿出來。

門口那雙眼睛正在看着呢,我只怕今天如果不把這翡翠戒指從盒子裡拿出來。她是不會讓我走的,我想了想拿出手機,默默的給連君宸發了個短信。

連君宸的車就在樓下,他今天沒去公司,而是在樓下等我和宋晴。車裡副駕駛座上還跟着一名保鏢,只要他們兩個上來幫我,根本不用怕司馬倩。

發短信的過程中,門口那個黑影一直都在靜靜的看着。

爲什麼不進來阻止?

我心頭閃過一絲狐疑,等短信發送失敗。我用眼角的餘光去看了一眼,才感覺到那雙眼睛當中隱藏了一絲狡黠。

該死的,手機信號格居然是空的。

她的是怎麼做到的?

隨身攜帶了信號屏蔽器嗎?

不,不會的,司馬倩今天不知道我要來。我自己都是臨時決定的,今天來取東西,明天就跟着宋晴一起回南城老家。信號屏蔽器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會隨身帶着,她一定用了別的方法干擾。

我曾經聽過一種傳言,說鬼魂身上有一種磁場。

有些招陰體質的人,會撞鬼,就是因爲身上的磁場和鬼魂的磁場相撞,纔會導致自己總是見到靈異的東西。

所以,才說有一定磁場的玉石,纔有辟邪的作用。

那麼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手機也有自身的磁場,隨身攜帶手機,是能夠起到一定的辟邪作用。有鬼物出沒的情況下,手機的信號就會變得十分的弱,嚴重的還會讓信號變爲零格。

想想應該是周圍出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影響了我的手機信號。

不管這個東西是司馬倩帶來的,還是這間房間本身就不乾淨影響了信號。我都打算用掌心符打出一張天雷地火甲冑符,先把自己身邊的位置保護住了,讓手機恢復信號。

掌心符畫好以後,我就往手機上摁。

這甲冑符對付血霧顯得很弱,可是帶到陽間來,還是很厲害的。手機在一瞬間恢復了信號,短信也發下出去了。

現在只等連君宸和他的保鏢上來救我,我只要在房間裡按兵不動,假裝在研究盒子就好了。

我以爲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誰知道一瞥眼,就看到角落裡有個渾身通紅的嬰兒。那嬰兒身子肥胖,眼睛也是猩紅色的,充滿了嗜血的光芒。

它有些畏懼我身邊的甲冑符,身子一閃,往門的方向一竄。我只覺得眼前有什麼東西晃過,就看到它從門縫就給鑽出去了。

剛纔就是這隻嬰靈,在破壞和干擾我手機的信號。

現在它跑出去了,立刻用沙啞稚嫩的聲音告狀,“姐姐……姐姐,好疼,好疼……裡面那個女的不讓我靠近她……嚶嚶嬰……”

那個嬰靈說話和一般小孩子還不同,帶着種種的鼻音,雖然有童音。可嗓子很沙啞,聽的讓人覺得腦袋上的皮都麻了。

“南衣乖,姐姐進去教訓她。”司馬倩的聲音冰冷異常,她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臉上全都是冰冷殘暴的怒容,“蘇芒,想不到你居然學會掌心符了!你一開始進來還跟我裝小白兔,差點就讓你給騙了。”

身爲陰陽代理人,司馬倩居然做養小鬼這樣的缺德事,今天真是讓我覺得刮目相看。

我倒是沒有覺得害怕,只是被突然一驚嚇,直接從牀上下來。站在牀邊有些警惕的看着司馬倩,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對我。

她雖然是陰陽代理人,可在靈體出竅之前,也只是普通人。就算她現在是陰陽代理人的狀態,我也不一定怕她。

畢竟我也是陰陽先生,掌心符一個破邪咒打在她的靈體上,肯定不是吃素的。

如果她要打,我就奉陪到底。

“什麼情況?司馬倩,你派小鬼監視我們?”宋晴眸光一冷,也是十分警惕的看着司馬倩。

就聽到她口袋裡的鬼蓮子突然冒出了紅光,那個紅叔的聲音傳了出來:“不好,小晴等下會有血光之災,小心點。”

我現在對血光之災四個字,有心理陰影,一聽之下就覺得有些憤怒。

我和司馬倩本來無冤無仇的,她居然跑來偷盜戒指,弄得宋晴接下來可能會有血光之災。

通過這些小東西說的話,剛纔發生的事情其實不難解釋。今天恐怕是我和宋晴兩個人,在司馬倩偷盜戒指的時候忽然敲門,她臨危不亂反客爲主。

下樓來給我和宋晴開門,纔有了她剛纔在客廳和我虛與委蛇的一面。

說白了,她就是來偷東西的。

卻故作鎮定的告訴我和宋晴,她只是來拜訪嫿魂的。

這個房子裡是最難闖入盜賊的,因爲凌翊所豢養的鬼物,全都是這所房子的安全屏障。司馬倩要想進來,首先要對付的就是嫿魂和這些鬼魂。

我以前思考問題條理,是不可能這樣明晰的,這種思考的技能是一次次在生死邊緣折騰來的。按照這個邏輯下去,一切真相就更加的明晰明瞭了。

嫿魂是凌翊的心腹,也是看房子的管家,應該輕易不會離開。

司馬倩卻說,嫿魂不在房子裡了。

那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司馬倩在撒謊,嫿魂可能和司馬倩早就有了正面衝突。現在嫿魂不見蹤影,要麼已經被司馬倩打的灰飛煙滅了,要麼司馬倩念在以前共事一主的份兒上,只是把嫿魂囚禁了。

在這些想法電光火石的從我的腦子裡閃過之後,一把黑洞洞的槍口就頂在宋晴的太陽穴上,“蘇芒,宋晴一會兒會不會有血光之災,全都取決於你。你……快把盒子打開,把盒子裡的戒指給我。否則……我一槍崩了她。”

要不是司馬倩一臉殺氣騰騰的樣子,我都以爲她手上的是玩具槍。

因爲現在國內,是根本不允許普通人用槍的,就連警方辦案用槍都要登記、申報、審批。在坊間,槍支更不能買賣交易,被發現了,可是要坐牢的。

都……

都不知道司馬倩是哪兒來的槍。

“你要戒指,我可以給你。這戒指不過就是塊石頭,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作用,你說對不對?我們有話好商量。”我先嚐試安撫司馬倩,溫言說道,“你先把槍放下,我問你個事。行不行?”

“你休想拖延時間,就算你有幫手要過來,宋晴在我手上,你休想耍花招。”司馬倩簡直就是瘋了,她緊緊的揪住宋晴的頭髮,手裡的槍筒狠狠的戳了一下宋晴的腦袋。

看着宋晴疼的齜牙咧嘴的樣子,我的內心比她還要痛,手指頭忍不住握成了拳頭。

我真想上去揍死丫的,可我忍了,低聲下氣的說:“我不是拖延時間,我……我就是想問你,嫿魂是不是也被你劫持了。”

宋晴也真是夠倒黴的,被司馬倩劫持在手裡,整張臉都是青的。

腦子被人用槍指着,一不小心走火,都會挨槍子兒。宋晴臉上的表情僵硬,卻十分的沉默,是一個字也不敢說,只是緊緊的皺着眉頭看着我。

我知道,她是怕說錯什麼話,反而激怒了司馬倩。

宋晴能不能得救,拿的看我和司馬倩談判的怎麼樣。我雖然不知道司馬倩到底是什麼原因,突然不顧一切的想要這枚戒指。

這個女人很聰明,但是她現在要盒子裡的戒指,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朝宋晴開槍的。

而這枚戒指能操控着幽都裡的一切,隨便交出去,司馬倩若是在幽都亂來,隨便改人陽壽,釋放幽魂怨鬼。

那後果可比我們兩個都捱了槍子兒嚴重多了,我自己倒是不怕死,就怕牽連了宋晴,害了她的性命。

得先想想辦法先穩住這個女人才好。

“是又怎麼樣?那個狗腿子,我和她共事那麼多年,找她要個打開盒子的鑰匙,她都不給我。”司馬倩冰冷的說着,眉宇之間都凝結成霜了。

我嘗試拖延一下時間,又問道:“她沒事吧?我想看看她是否安好,可以嗎?”

“去看,別想耍花樣。”司馬倩把手槍一指浴室,似乎是示意我進去看。

我連忙跑到浴室裡,浴室還是和以前一樣復古,鏡子上的裂紋還在。就見一個紅色斂服的女人被關進了鏡子裡,她的手不停的拍打的鏡子,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鏡子的裂縫處,貼了一張黃色的符籙。

符籙上畫的內容我很陌生,應該是陰陽代理人那一派用的符籙。嫿魂大概是被歐陽倩從鏡子的縫隙中強行摁進去,又用符籙貼上,封印到了鏡子裡的。

看到嫿魂還沒出事,我鬆了口氣,出去和司馬倩說道:“這個盒子我也沒有鑰匙,你讓我怎麼打開?這樣好不好,我把盒子給你,你把宋晴還給我……”

“別給我耍花樣,我要了盒子沒用。想要找鑰匙,你不如問它們。”司馬倩不耐煩的又拿槍口去指從天花板上倒吊下來的鈷藍色的蟲子們,那些蟲子被槍一指,全都害怕的往上面一縮。

我眯了眯眼睛,擡頭問道:“你們有鑰匙嗎?”

半晌,纔有一個聲音戰戰兢兢的迴應道:“有啊,我們就是鑰匙,我們能給你打開。可是這個鑰匙……不能給她……”

“宋晴,快喊出來,讓蘇芒救你。”司馬倩也是破釜沉舟,把槍筒塞宋晴嘴裡了。

宋晴眼淚都被她捅出來了,嗚咽的喊着,“蘇馬桶,救我……”

她哭了,那眼淚不是滴在木質的地上,而是滴在我心上。

我真是大意了,我在進門就該想到,司馬倩莫名其妙來到凌翊家裡,必有蹊蹺。誰知道她是來明明是來偷東西,卻能厚着臉皮佯裝成主人的樣子。

現在宋晴生死命懸一線,可是連君宸還沒上來,司馬倩的忍耐也到了極限。

看來,只能先交出戒指了。

至於……

會釀成什麼後果,那等發生了再說吧。

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我不可能看着宋晴去送死……

我眸光一冷,對着那天花板上的那些小東西命令道:“讓你開你就開,忘了誰是老闆娘了嗎?”

“您是老闆娘!”

“就聽老闆娘的吧……”

“是啊……”

那些小東西七嘴八舌的一番討論之後,就見一隻黑影順着蜘蛛絲就下來了。它化成了一團黑色的煙霧,鑽進了鑰匙孔裡。

一瞬間,盒子裡發出了“咔嚓”一聲。

我一掀盒蓋,盒子就莫名其妙的打開了,裡面是一隻翠綠欲滴的翡翠戒指。戒指上雕刻這一隻栩栩如生的飛鳳,那般樣子巧奪天工一般的好看。

只要看到這枚戒指,我就能瞬間想起凌翊當日在簡家婚禮上救場的畫面。

當初只覺得戒指太大,也太貴重。

卻沒想到凌翊給我戴上這枚戒指,還有別的一重含義。

這枚戒指,同時,也能掌控幽都。

我手裡握着這枚戒指,慢慢的走到司馬倩的面前,我小心的嚥了一口唾沫,“司馬老師,您是我們的老師,你拿這枚戒指一定有自己不得已的地方。你把槍放下,不要折磨宋晴了,戒指是身外之物,你想要,就拿去。”

就聽司馬倩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洪亮震耳:“司馬倩,你在幹什麼?現在是法制社會,難道你以爲殺人不用犯法嗎?”

司馬倩受到驚嚇猛然一回頭,和我同時都看到從樓下來的人,是連君宸和他的保鏢。

幸好司馬倩不知道連君宸就在樓下,纔給了我那麼多拖延的時間,現在終於是把這兩個身強力壯的活祖宗給盼來了。我和宋晴終於有幫手,幫忙一起對付這個該死的司馬倩了。

就是司馬倩走神的這一瞬間,我和宋晴配合默契的,對着司馬倩的身體,一人攻擊一個要害的地方。我負責用隨身攜帶的解剖刀,迅速而準確的割斷司馬倩手上的筋脈,讓她沒有力氣去開槍殺人。

宋晴被司馬倩捅嘴巴,捅的一肚子火。

她力氣更大,一個撩陰腿,就踹到人家的下盤,踹的司馬倩身子一弓,整個人都直不起腰。

宋晴反手就把司馬倩手裡的槍,奪在手裡。

這一下,是宋晴用槍頂着司馬倩的腦袋,“你居然敢拿槍塞進老孃嘴裡,老孃崩了你信不信,賤人……氣死我了!”

“我就不信你敢開槍,以你這個年紀,因爲殺人而坐牢不值得吧?”司馬倩一如既往的高傲冷淡,她被宋晴的用槍頂住腦袋,雙眼好像是目空了一切。

宋晴都要氣死了,小臉都氣的蒼白,渾身都在顫抖。

剛纔她被司馬倩挾持,已經是受制於人,現在拿到了槍頂在了司馬倩的太陽穴上。而這個女人,卻搬出法律,有恃無恐。

真是好人顧慮多,壞人沒顧忌。

我卻突然從司馬倩那樣的目光裡,讀出了一絲的淒涼和哀怨。

這樣一個高傲冷漠的女人,我想不到有什麼原因會讓她覺得淒涼和哀怨,想想也有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宋晴被司馬倩氣了個半死,也的確不敢開槍,卻讓連家保鏢把司馬倩控制住了。兩邊胳膊掄圓了,打了十幾下,才覺得解氣啊。

司馬倩清冷如玉的面容,生生的就被宋晴打的鼻青臉腫,她卻沒有喊出來。只是用那種狠毒的目光,冷冷的就盯着宋晴。

宋晴的嘴被槍都頂出血了,揍完了司馬倩,就讓我幫她看牙齦破損的地方嚴重不嚴重。我幫宋晴看了一下,她嘴裡的牙齦都腫了,大概好幾天吃東西都要很小心。

如果一不小心口腔感染了,還可能會化膿。

司馬倩剛纔挾持宋晴,那槍是照死了往宋晴嘴裡捅。一點師生情面,或者手下留情的意思都沒有,難怪剛纔宋晴要那麼揍司馬倩。

事情的結局就是,司馬倩以非法攜帶槍支,和殺人未遂的罪名被警察叔叔帶走。

嫿魂是被用了一張甲午玉清封鬼符給封進鏡子裡的,只要把符咒撕下來,她就會被放出來。我在跟着連君宸一起下樓之前,提出要上廁所,進了廁所把那張封鬼符給撕了,嫿魂就給放出來。

她一被放出來,就使出各種髒話罵司馬倩,罵司馬倩是個吃裡爬外的賤人。

可她是鬼魂,無論罵什麼。

外頭的連君宸和保鏢,是鐵定聽不見了。

我在廁所裡蹲茅坑,是不能和嫿魂有過多的接觸和對話,否則自言自語的真的很奇怪。把她給放出來以後,我也沒空聽嫿魂抱怨。

稍微給她使了個眼色,告訴她我要走。

臨走前,我還順便衝了一下抽水馬桶,證明我用過裡面的馬桶。

嫿魂其實就想知道凌翊的下落,有些幽怨的看着我,我開門之際回頭看她,低聲道:“放心好了,凌翊沒事,你別太擔心他。”

“好,老闆娘走好。如果司馬倩那個人小賤人還敢來,我讓她吃不了兜着走。”嫿魂咬牙切齒的在我身後面說着,那樣子真是要把司馬倩剝皮拆骨在肯甘心。

翡翠戒指被我攥在手裡帶下樓,我的行李全都讓保鏢大哥提着下去。連君宸就喜歡自己開車,他在嚴重睡眠不足的情況下,就是拼命抽菸強撐着。

一邊開車還一邊問我:“司馬倩是比你還要早到小耀家裡的?我在門口呆了那麼長時間,沒看到有人進去。”

“恩。”我隨聲附和,剛纔司馬倩被保鏢控制住,卻是和那個方左一差不多,不管問什麼,都是不說話。

我和宋晴雖然事先沒有通過氣兒,被詢問的時候,只說自己整理行裝的時候,突然就被司馬倩襲擊了。弄得大家都不知道司馬倩要搞什麼名堂,跑到別人家的房子裡持槍殺人,只能讓警察叔叔先把她帶回去。

這會子,連君宸纔會好奇問我。

後視鏡裡,連君宸的眼中帶着一絲冰涼,“她不是上流社會的簡夫人嗎?怎麼會在小耀的家裡?”

“我怎麼知道?”我準備一問三不知,裝傻到底。

宋晴插了一句嘴,“那女的還是上流社會麼?簡家現在一無所有,雖然車子房子還在,可是公司要垮了,欠了銀行一屁股債。我看她……是隨便挑了戶人家偷東西吧,不想遇到我們了。”

提起簡家,宋晴最是不以爲意,估計她還在恨簡家沒人來參加簡思的葬禮。她的言下之意,好像是司馬倩去凌翊家偷東西,和我們兩個沒半天關係。

連君宸大概是發現了,我和宋晴輕易不會說實話,沉默的不說話。

後視鏡裡,他的脣抿成了一條線,雙眼深邃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突然,十字路口前面就有一道黑影閃過,弄的人眼前一花。

居然是個穿着東北紅綠花棉襖的老太太,這老太太手裡拿了個碗,似乎是要碰瓷。我看着這個死老太太,目光稍微一冷,在心裡面唸了一段佛經。

老太太渾濁的瞳孔迅速的放大,掉頭就往相反的方向逃。

仔細一看,這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大概有十七八個的冤魂。這麼多的冤魂,在這個鉛雲之下的城市中,顯得十分的幽森可怕。

我和宋晴對視了一眼,原來她也覺得奇怪,爲什麼會多了那麼多的冤魂在十字路口。我一開始也奇怪,可轉念一想幽都的境況,大概也就明白了。

看着宋晴驚詫的目光,我也是想定她的心,在宋晴耳邊小聲說道:“小晴,大概是幽都羣龍無首造成的。”

宋晴嚴肅的點了點頭,她在車裡沒說話。

我們之間保持了一種默契,車裡有其他人在,她就不會冒然去問這些問題。等到回家以後,拉我到了她的臥室,關上門。

我纔跟她說了實話,我去凌翊的家裡,主要是去拿那枚戒指。而那枚戒指,是能夠調動整個幽都的信物。

“那戒指拿出來,讓我欣賞欣賞,我記得那還是你們的婚戒呢!”宋晴似乎還記得當時婚禮上發生的情況,眼睛裡都冒光了。

我聽了宋晴的話,才把那貴重的戒指往無名指上一戴,那天的記憶歷歷在目。如同潮水一般,進入我的腦海中。

宋晴又攛掇我,“戴上,戴上,這可是你的婚戒。”

我又把戒指戴上了,那戒指在我的手指頭上,流光溢彩,玲瓏剔透的樣子。讓宋晴在一旁看癡了,她忍不住不住說道:“哎喲,我要是小偷,瞧見這麼個寶貝在你手指頭上。我非把你手指頭剁了不可……”

我就說,這玩意不能戴手上。

連宋晴都說,我戴手上,容易被人剁了手指頭。

突然,這戒指就跟會蒸發一樣,在我我手指頭上沒了!

我以爲眼花了!

摸了摸空空的手指節,纔有些緊張的和宋晴說:“小晴,你快看,老孃手上的戒指沒了。這是怎麼回事?”

“挖,還真特麼沒了。”宋晴抓着我的手指頭驚奇道,她忽然神秘的問我,“是不是讓你藏起來了?”

沒有啊!

在心裡默默叫屈着,我沒藏啊,戒指大哥,你快出來吧。

一這麼想,它就從無名指上出現了,翠綠欲滴的好像要晃瞎人的眼睛。

這……什麼情況!

也太神奇了吧?

想要它出現,它就出現,不想要它出來招搖,它也挺識趣,自己就消失了。

我心想着,讓它消失,它就從手指頭上沒了。

這樣一來,豈不是我可以隨時戴在手上,還不怕太招搖被賊惦記?

反覆幾次,我和宋晴都興奮壞了,好像拿到了什麼新玩具。可是明天還要回家趕路呢,也不能玩太晚。

我們兩個洗完澡,就一起鑽被窩睡覺。

睡覺之前,小女生之間總喜歡躺着聊天。我聊着聊着,就把鬼域裡發生的事,我也大概和宋晴說了一下。

又提了一下,凌翊不在,給幽都的秩序造成的影響。

說幽都的秩序,必要的時候,可能要我這個平凡的小女子出面調停一下。我自己是沒有什麼把握,手握這枚戒指,我最大的願望是不希望它有機會弄到。

我希望這件事情,鷙月就能搞定。

宋晴不僅是我最好的朋友,還是陰派的陰陽先生,很多事情不僅能夠理解,也會給我出主意。所以,我遇到的所有事情,幾乎都會告訴宋晴。

對於三清卜卦,連宋晴都覺得南宮池墨做的這個買賣不值當。

覺得南宮池墨小小年紀,不應該學習三清卜卦術。

有些事情註定是要發生的,提前算好卦象,只是提前知道心裡有個底。可是一旦學習三清卜卦,就會成爲缺命的命格,要不了幾年就會死。

南宮池墨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他還算幸運的,雖然命格里缺命。卻因爲凌翊寵我,所以破例能讓我動用私權,給南宮池墨續命。

可她也不想想,她有會占卜的鬼蓮子在手,根本就不用做出損命的事情,就能盡知未來事。

不過鬼蓮子卜卦也不一定準,算出宋晴有血光之災。

結果……

只是牙齦出了點血。

第二天,天氣有些陰沉。

我和宋晴原計劃是打車去汽車站,找輛班車坐班車回南城。誰知道大清早的,小紅就敲門進來,送了兩張機票,說:“連先生讓給的。”

“連先生讓給的?”我反問了一句,看機票上的時間,是今天下午。想想也是,我雖然是個窮學生,可明面上還是連家的二夫人。

坐汽車回家,太磕磣了,會給連家丟臉的。

宋晴一臉肉痛的表情,然後問道:“你們連先生人呢?臨時改變行程,也不跟我們說一下,我們車票都在網上定好了。多浪費啊……”

“連先生去公司了,這好幾天都沒回公司,公司都要亂了呢。”小紅膽子也沒有以前那麼小了,說話的聲音到了正常的音量。

我和宋晴都點點頭,下去吃飯。

樓下已經有工人,在搬房子裡的桃木櫃,以及維摩詰的神像之類的東西。大傢伙忙的是熱火朝天的,我和宋晴看着都覺着有些奇怪。

這些東西可都是連家風水上得意之作,怎麼說搬就搬了?

小紅似乎明白我的疑問,小聲的說道:“是連先生吩咐的,他還讓那些住在家裡的高僧都回去唸經。順便給郊區的那佛寺,捐了三千萬呢。”

“連先生有說爲什麼要這麼做嗎?”我坐下來吃早餐的時候,隨口問了小紅。

小紅一臉神秘兮兮的說道:“先生要養那種玩意唄,所以這些東西都得撤掉,不然要傷着那孩子的。”

“咳咳咳……你說什麼玩意?”我差點被牛奶給嗆到,低聲的和小紅腦袋湊到一起,“李二紅,你沒事兒吧,你不是最怕那東西的嗎?怎麼今天提到,就跟沒事人一樣?”

在我的記憶裡,家裡的傭人李二紅膽子很小。

遇到了許多驚悚恐怖的事情之後,精神狀態一直不穩定,臉上的表情一度都是戰戰兢兢,惶恐不安的。

要不是因爲連家工資高,我看她都不敢在這裡多呆。

“連先生我那個昨晚上找我談過了,說以後家裡都要養這種東西。如果我怕,可以拿了遣散費離開。”小紅的手擦了擦圍裙,對我低聲的耳語了着。

我有些錯愕,“你答應了?”

“答應了,我想想也沒什麼可怕的。連先生說,那孩子是連夫人死後留下的孩子,也被你馴服了。除了……除了有的時候,會有……會有比較……比較怪的現象發生,可它並不會主動傷人。我們習慣了就好……”小紅這個小妞好像對鬼怪之事都釋然了,臉上的表情倒是風平浪靜的。

看着這些工人把連家上上下下的風水破邪陣都給拆了,我是從內心深處由衷的佩服連君宸。他果斷的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他說要對那個孩子視如己出,便沒有食言。

這般的所作所爲,如何能讓人不感動?

我招手讓小紅坐下,想讓她跟我和宋晴一起吃,她卻說剛纔和連君宸一起吃過了。她現在要去花園裡澆花,花園裡面的花草很久都沒有打理了,現在也需要人整理一下。

否則,就跟荒廢了差不多,會壞了連家的門面。

“對了,先生離開前,還讓你把……把那個鐵盒子交給我。晚上,先生回家吃飯的時候,我再給他。”出去之前,小紅又交代了一句。

我點了一下頭,表示答應。

一會兒吃完飯,我就會讓宋晴把孩子的最後的四縷魂魄留在鐵盒子裡。讓小紅晚上的時候,送到連君宸手裡。

這個孩子的魂魄全都回歸到鐵盒子裡,面對連家這個陌生的環境,起初是很害怕的。

所以一直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我和宋晴臨走前,弄了個香爐,給孩子餵了點煮熟的雞蛋。

又分別給孩子燒了柱高香,我對着案上那隻鐵盒子拜了拜,才把手中的高香插在香爐裡,“寶寶,你在這裡要好好聽話。聽爸爸的話,等我回來,就帶着哥哥陪你玩。”

說完,就發現李二紅這貨的膽子肥了。

她在我們轉身出門的時候,用自己有些粗糙的手掌觸摸着黑色盒子的表面,就像安撫孩子一樣說道:“我的神神啊,寶貝疙瘩。我會好好對你的,連先生以後不在家裡……都是由我照顧你了……”

我聽過以後,背後都是起雞皮疙瘩的。

這姑娘不是膽子小嗎?

如今還跟那孩子交流上了,牛逼!

由於機場安檢要提前兩個小時過去,中午,連家的司機就開車送我和宋晴、還有劉大能三個一塊去機場。

到了機場,弄完行禮託運,在候機室等了會兒,就上飛機了。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

飛機飛離地面的時候,有一種騰雲駕霧的不真實的感覺。腦袋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

冥冥之中感覺似乎有人在給我蓋被子,我潛意識還以爲自己在牀上呢,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看到一張俊秀邪異的面容。

那人面如冠玉,是個少年般的模樣。

一頭烏髮從頭上潑墨般散下來,他嘴角曖昧的勾着,冰涼的指尖滑過我的下巴。

我差點就驚叫出聲了,“凌……”

他卻是神秘的笑了笑,將食指立在脣邊,我才恍然意識過來,我在飛機上。我目光焦急的看着他,眼裡大概的意思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時候,空姐的餐車送到我這邊,“要喝什麼飲料。”

凌翊也跟着看向那名空姐,空姐卻好像看不到他,見到我面部表情僵硬的樣子,又擔心的問我:“有什麼需要嗎?”

“不用了。”我低聲說着,他們都看不見凌翊啊。

宋晴大大咧咧的說:“要咖啡,蘇芒果,我從現在到下飛機,眼睛都不好。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看不見……”

這個王八犢子,坐我旁邊就是給我添堵的。

劉大能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什麼看不見?小晴……你眼睛不舒服?”

“大能哥哥!”宋晴語氣放溫柔了。

劉大能立刻眼睛發光,“小晴妹妹,有什麼事要大能哥哥做的?你放心,我江城金城武,一定會幫你做到的。”

還江城金城武呢。

我看到宋晴都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這個劉大能還不覺得自己被人討厭了。

宋晴放下手裡頭的雜誌,說道:“江城金城武?你叫金城武,他答應嗎?既然我讓你說什麼,你都一定會幫我做到。那我請你,在下飛機之前不要說話。”

這個劉大能可能一輩子都是妻管嚴了,宋晴什麼他都聽。

劉大能立刻就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脣,嚴肅認真的點了點頭,眼神堅定的就像軍人一樣,表示自己絕下飛機前絕對不會說話。

我正扭頭看劉大能和宋晴這對活寶呢。

凌翊玉箸一般的手指頭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腦袋控制住了。冰涼的脣肆無忌憚的就吻了上來,我瞳孔猛地一放大,整個人都傻住了。

他的指尖放在了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在將我的脣吃幹抹淨之後。胳膊摟住了我的脖頸,將我整個圈禁他懷中,“想相公了嗎?”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的靠着他。

這個時候我要是說話,我就會被別人當成神經病。

旁邊的宋晴一直捂着嘴,想要笑,卻極力忍着。我看她這樣下去,真的是難爲她了,憋出內傷了可怎麼好?

我這心裡頭憋得厲害,凌翊在我小腹上的手卻是絲毫不停,溫柔的摩挲着。似乎把所有的父愛都凝聚在掌中,細細觸摸那個在腹中成長的小生命。

小傢伙也知道是父親來了,可睡的正香,舒服的咂着小嘴,似乎是做了個好夢。夢中夢境美好,嘴角是嬌憨可愛的笑意,偶爾還會用鼻音夢囈出聲,“爸爸……爸爸……寶寶最愛你了……”

他似是被觸動了,指尖輕輕的點在寶寶小臉附近的位置。

這個在鬼域殺伐果斷的君王一般的存在,在這裡卻是個溫柔慈祥的父親。他一手撫摸着我的肚腹,另一手控制住了我的後腦勺,脣瓣抿住了我的耳垂。

他冰涼的氣息,從嘴中吐出。

我的全身就跟過了電一樣酥麻,肌肉都緊繃到了一起,心臟在不停的跳着。我被他折騰的有些意亂情迷,恨不得能反手摟住他,爭奪到攻擊的主動權,反攻他的進攻。

可是這裡是飛機上啊,我不能做出格的舉動。

心裡面氣的跳腳,心想着羋凌翊,你別在以後落在我手上。

不然……

不然我也會小皮鞭抽起,一爭主動權。

他笑得滿臉邪氣,在我耳邊低低的說着,“你心頭肯定惱我,在飛機上吃你。可我偏要,這樣,你變拒絕不了,也逃不了。”

說着,那冰涼的手便是肆無忌憚的伸進,我衣內上下其手。我是面紅耳赤,身子直接軟進了他懷中,根本沒法反抗。

只能讓這個混蛋臭殭屍胡來,他也是玩了個盡興才緩緩鬆開我,“鬼域那些事繁瑣的緊,做完些許。我就來找你,如今耽擱這些時間,怕又有許多事要我去處理了。”

聽到凌翊說這番話,我反倒是心裡空了。

他的手掌撫在我的側臉上,那雙帶着冥焰一般青藍色的眼睛和我對視着。眼中深邃無邊,讓人捉摸不透。

唯有其中的一抹深情,讓人不可自拔。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些念念不捨,這次回家是我自己一個人回去。我要怎麼和我爸媽說啊,我真希望他能在我身邊,和我面對這些事。

凌翊沒有掙開我的手,而是低垂了頭顱,以自己的額頭和我的額頭觸碰在一起,“小丫頭,瞧你這眼神……你捨不得要挽留我嗎?不如……我就不走了……剛好,我和你回南城,見爸媽。”

我總以爲是我感情用事,沒想到他也把持不住,想要去南城見我爸媽。而且,他的這聲爸媽喊的可真順口!

我還記得,他在鬼域的時候。

是死活不肯叫司蘭大人一聲媽,氣的司蘭大人表情僵硬,卻拿凌翊沒辦法。凌翊這個傢伙表情上很好說話,其實非常的固執,也不知道這母子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凌翊如此的介懷。

自私的事情誰都會想做,但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爲有動物所沒有的理智。我即便內心再是割捨不下,還是輕輕的鬆開了凌翊的手腕。

心也好像跟着空了一樣,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因爲怕親眼看着他離開,低頭看了看右手無名指上的那隻翡翠戒指,禁不住是癡了。等到飛機降落的時候,才緩過神來。

擡頭只覺得眼眶溼潤了,我猜自己沒有哭。

去摸臉的時候,卻摸到了一滴淚水。

宋晴用手指頭狠狠點了一下我的太陽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蘇馬桶,你就不知道挽留一下嗎?恩?你這麼嬌滴滴的,柔軟的求一下他,他鐵定就捨不得走了。”

“留他幹嘛,這裡和鬼域有時間差,他多呆一分鐘。那邊就會多出好多事要處理,你不是知道,鬼域有很多陰魂都……都變成黑影了。這是需要統計和安撫的……”我急忙讓無名指上扎眼的戒指消失,有些發呆的看着窗外陽光明媚的南城機場。

通常飛機降落後,還是需要等待一頓時間,才能下飛機。

機艙裡,已經是吵鬧聲不斷。

宋晴冷笑了,“鬼域的事情關你屁事,你就是太心軟了。你不管他們,就算天下大亂,又如何。你先想想你自己吧,你回去要怎麼和你爸你媽說這個事?”

一提到怎麼和我爸我媽解釋,我就頭疼。

但我也不能不回去看他們,我只能含混的回答宋晴,“我也不是心軟,鬼域亂了,會波及陽間的。你要是身處我的位置,你這個小妞,敢說出這種話?”

“行行行,我說什麼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宋晴見到其他人都下飛機了,也拉着我一起下去,嘴裡還唸叨着,“可憐的爺爺,他還天天念着想太白那隻肥鳥了。要知道死肥雞死了,還不難過死。”

太白大人變成美男子的事,還真不能告訴老爺子。

老爺子雖然是陰陽先生當中的高手,可鬼域的事情正常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只能和老爺子說,太白大人被方左一,一刀捅的透心涼,死的硬硬的。

我和宋晴家住對門兒,我們打車回家,先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劉大能是保鏢,跟着我們回家有些奇怪,他就住在我們隔壁附近連君宸給他租的房子裡。

我們兩個要是有什麼事,可以直接給劉大能打電話。

我回家的時候沒帶家裡鑰匙,是敲門進去的。家裡頭還有電視的聲音,還能聽到我媽剁肉的聲音,聽着十分的熱鬧和溫馨。

敲了幾下,是我爸開門的,他滿臉笑意的迎接我,“是芒芒回來了,這麼久沒見,都瘦了。你……你懷孕了,要多吃點,爸記得你媽懷你的時候,都胖成豬了……”

“蘇芒她爸,你說誰胖成豬了?”我媽在廚房聲音雖然很溫柔,真的不是那種很兇悍的感覺,可是卻帶着不滿。

我爸連忙捂住了嘴,尷尬的朝我笑了笑,幫我把行禮搬進家門。

我心想不對啊,家裡怎麼就這麼喜慶,他們二老肯定是看報紙的。看到凌翊死了,我成了新喪寡婦,肯定是要難過的。

即便後來看了,“豪門少爺,離奇死而復生”的報道,也該好奇這件事。

按他們的個性,我回家會先問這個……

不對!

我後腦勺上全是黑線,因爲氣氛不對啊。

只見一個穿着灰色毛衣,身材筆挺的人從裡面的臥室走出來了,“寶貝,你回來啦。我和爸媽說,你晚飯之前會下飛機,他們正包餃子呢。你要不好和我一起幫忙?”

我覺得自己是變成了一座石像一樣的存在,然後從腦袋正中間裂開一個縫。我就跟特麼的傻了一樣的,站在這個男人面前,半天都沒有動一下。

“怎麼了?看到老公太高興了?”那個男人嬌媚的笑了一下,那般的傾國傾城,絲毫不因爲臉上燙傷的傷疤影響他妖嬈的氣質。

他順勢就將我摟在懷中,指尖輕盈的在我的脊背上,一下一下的彈着。

我整個人都炸毛了,恨不得把這個傢伙有多遠就踹多遠。

可我把我爸還在旁邊看着呢。眼底都是慈祥的父愛,嘴裡高興的說:“看這倆孩子,分開一分鐘都不行。瞧瞧這會兒,又如膠似漆上了,放心孩子,在我們家沒這些規矩,你們願意恩愛,咱當父母的不攔着。”

晴天霹靂啊!

真是天上一道驚雷劈下,把我劈的外焦裡嫩的。我爸爸以前可是出了名的迂腐,今天怎麼完全不一樣了!

變得……

變得如此開明!

而且,還是一副對鷙月這個女婿很滿意的樣子。

我總不能說鷙月這個女婿是假的,你們的真女婿,其實是一隻鬼。他在另外一個鬼經常呆的世界維穩,所以沒機會來這裡陪他們二老過年。

纔會讓這個冒牌貨,鑽了空子,到我家來拍馬屁。

我使勁兒的掙開鷙月這個王八蛋的懷抱,還要和我爸爸保持微笑,“爸爸,我這纔回來,當然是和你們兩二老好好聊聊,怎麼會把時間浪費在秀恩愛上呢?是不是?”

“恩?你和君耀恩愛,怎麼能說是浪費時間呢,你爸爸我很開明的。”我爸簡直就是瘋了,開明的瘋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錯什麼藥,還是鷙月給他灌了什麼*湯。

我皺着眉頭撒嬌,“爸爸……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您應該像訓學生一樣,好好訓訓他,省的他以後不好好孝順您,蹬鼻子上臉。”

“胡說!”我爸終於拉下臉了,又對鷙月笑了笑,“小耀不是這種人,蘇芒,你不要詆譭他好不好。能有這樣一個老公,是你的幸運,他這麼忙的一個人,能爲了你放下工作,陪你爸你媽,還給我們捶背按摩,陪我們聊天。這麼好的老公哪裡去找?”

鷙月聽了這些,滿臉得意嫵媚的笑意,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這傢伙也太會籠絡人心了吧,把我家裡人都搞定了。

不是讓他去處理幽都的事情麼?

怎麼有空跑我家騷擾我了?

不會是追債過來的吧?

我想想自己的處境,真是欲哭無淚,卻又沒辦法和鷙月撕破臉。讓他們二老覺得我和連君耀的感情破裂,畢竟我肚子裡還懷着凌翊的孩子。

“是啊,我老公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我剛纔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還是去廚房幫媽媽包水餃吧。”我經過一番思想鬥爭,終於是硬着頭皮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心裡面已經開高射炮,把鷙月掃死了好幾次。

我心頭一味的想着先擺脫鷙月這個噁心的傢伙,沒想到鷙月跟在我後面,冰涼的手拉住我,柔聲說道:“寶貝,我和你一起包,你老公我包水餃可是一絕哦……”

“喲,能吃到小耀包的水餃,那我今天可要多吃點。”我爸真是喜歡死這個冒牌貨了,臉上全是喜滋滋的笑容。

他不知道,他女兒爲這個都快愁死了。

我唉聲嘆氣的進了廚房包水餃,誰知道這個王八蛋站在我背後。將雙手從我身後伸出來,手把手的和我包水餃,“寶貝,你這個包水餃的動作不對。恩,要這樣包,煮出來的水餃纔不容易破。”

要你管!

我氣得咬牙切齒,卻只能暫時忍氣吞聲。

我媽在一旁和餃子餡,一面還在誇這個傢伙,“想不到小耀包水餃還這麼厲害,還能包出這麼多花樣。我們家蘇芒,真是什麼都不會,以後還需要你多擔待……你就多教教她,她學會了就能給你多下廚。”

這話說得,就好像我嫁給他,委屈他了一樣。

呵呵。

而且我嫁的根本不是他,他這個該死的冒牌貨。

好不容易熬過了包水餃這個環節,我鬆了一口氣,找了個藉口去宋晴家接課本。說我沒帶肯本過來,要去宋晴哪兒借課本,開學有開學考試要用到。

我實在不敢和我爸這麼嚴厲的人名教師說,我特麼大二上學期的課程。

全部!掛!科!

我爸知道,真的是要撥了我一層皮。

我爸交代我,要我在我媽煮完水餃,開飯之前回來。也就是,拿了課本,就不能耽擱,必須不能錯過晚上吃飯的時間。

我垂頭喪氣的答應了,穿了雙棉拖鞋,就去宋晴家敲門。

他們家也在準備今天晚上的晚飯,站在門口就能聞到一陣火鍋的飄香,問到這個味道我肚子都餓了。

宋晴在房間裡問了一句,“誰啊。”

“我。”我回答的很隨便,她聽得出我的聲音的。

宋晴把我請去他們家,她還讓我在她家吃飯呢。我就把我家的事情小聲的說了一遍,跟她講,我要不回去吃飯,我爸能直接殺過來找我算賬。

讓她快點兒把書給我,我好回去交差。

老爺子正躺在太師椅上唉聲嘆氣的。手裡還抱着一老式收音機,收音機裡頭放的是崑曲。

嗓音細膩,聽有些憂傷。

看老爺子臉上的表情,有些悲傷,似乎是在懷念着什麼。他見到我進來,急忙邀我坐下,問我有沒有收到他給我發的pdf。

我收是收到了,可是相比那張a4紙上的內容,我那份pdf幾乎是沒看。

可我也不好亂說實話,就說:“看了一點,不過我那是半道出家,和人家自小爲僧的肯定有不同。很多……很多風水上的語言,我都看不懂。”

“我就知道啊,你這妮子雖然有些天賦。可是複雜的東西,未必能看的懂,這幾天回來,我就給你都講講。本來這些太白來講,你獲益更多,可惜啊可惜……”老爺子有把扇子插在後衣領裡,現在抽出來,大冬天的扇了扇。

他就好像失去了一個多年的老朋友,整個人都很疲憊。

看來,宋晴是把太白大人的死訊告訴他了。

宋家原先一共養了兩隻鳥,讓老爺子養成了遛鳥的習慣。還有一隻鳥叫做繡眼兒,那鳥長得較小可人的,可比太白大人好看多了。

它因爲眼上有個小小的白斑,纔有了個繡眼兒的雅號。

此刻正它的鳥籠子正掛在老爺子正上方,那鳥籠子極爲獨特,是由無數綠色的藤蔓編織成的。繡眼兒身材嬌小,從那藤蔓中隨時可以鑽出來,繞着老爺子身邊四處去飛。

平日裡,它也不出來。

只有撒歡的時候,才願意圍着屋子轉兩圈,玩夠了自己還會回去。

這鳥兒也通人性,只是唯一比太白大人差的,就是它不會說人話。此刻繡眼兒從籠子裡飛出來,它落在老爺子肩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我站在原地,有些靦腆的說:“師父,太白的事真的很抱歉,是我沒保護好太白大人。讓它慘遭壞人毒手……”

“這怎麼能怪你?太白從我祖上就一直呆在這裡了,我們這一片可是老宅。它要是不想死,怎麼會死呢?這都是命……”老爺子喃喃出聲,伸手卻摸繡眼兒小小的身子,繡眼兒親暱的啄了啄老爺子的手。

那鳥也是躁動的很,一會兒在老爺子左肩跳跳,一會兒又去老爺子的右肩跳跳。平時我都沒什麼機會見這鳥,因爲它一直在藤蔓中,看不見本尊。

想來是挺安靜的一種鳥兒,沒想到出來以後,是這麼鬧騰。

老爺子突然就從太師椅上坐起來了,皺着眉頭說道:“奇怪,繡眼兒怎麼今天這麼躁動?”

他似是自言自語,又看到我的正臉,臉色才一變,“芒芒,你自己印堂發黑,黴運當頭的事情。你自己知道嗎?”

“知道啊。我……我一直很倒黴,從來沒好過。”我在老爺子面前根本隱藏不住很多事,只能低聲抱怨,連掩飾都不用了。

他輕輕的摸了一下繡眼兒的腦袋,低頭想了一會兒,才擡頭看我,“它想給你算一卦呢,你可將現在心中最先想到的事情告訴於我。”

我現在心中最先想到的事?

自從看到南宮池墨的下場,我對卜卦術,是有一種抗拒心理的,我挺怕老爺子也變得和南宮池墨一樣減壽,來了一個五弊三缺缺命的命格。

和老爺子對視半天,我才勉強是俯下身,在老爺子耳邊說道:“師父,我什麼都不想算。卜卦之術勘破天機,我怕對您不利。”

“這個無妨,陰派的卜卦之術,乃是由禽鳥畜生代勞,不會影響到其他人的。”老爺子淡定的安慰我。

聽說不會傷害任何人,我才厚了臉皮,低聲說出自己想算的內容:“老爺子……我知道問這個有些不合適,你可能會生氣。我……我其實是想知道我生身父母的下落,還有他們是否安全!”

“就這個?”老爺子眯了眯眼睛,清癯的目光從眼縫中刺出來。

我這一次捫心自問,當知道繡眼兒要給我算卦的時候,我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因爲他們是被人迫害,才被迫和我分散的。

十多年來,我從未盡過孝道。

其後,我纔會想算算我和凌翊的姻緣,成叔的靈魂是不是有一天能夠恢復,給南宮池墨續命的事情,會否順利……

還有我坑爹的開學考試!

這些事情,林林總總,我能說出幾百條來。

但最想知道的,還是有關於我親生父母的事,哪怕算不出他們在哪兒。我也只希望,他們能夠平安就好。

老爺子似乎對於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並不奇怪,只是問我:“繡眼兒大概是看你印堂發黑,命格里犯了衝煞之氣,才主動要給你算卦。你怎的不問問你自己的事?”

看到莫名其妙從窗戶外面竄出來的黑貓,我真是心頭火起。

就差一步,那就可以知道和我血脈至親的親人,到底是否安然健在。我哪怕不能孝順跟前,其他只要知道他們的安危就可。

可這貓就是這般離奇的出現,惡向膽邊生的吃了繡眼兒。

攤開掌心就給這黑色的圓毛畜生來了一記掌心符,黑貓被三清破邪咒打中了以後,“喵”一聲抓狂的叫出來。

可它撲咬繡眼兒的動作已經完成,小鳥兒瞬間就被這貨嚥到肚子裡了。

“快讓它把繡眼兒吐出來!”宋晴大喊一聲。

老爺子也瞬間驚醒,恰好看到這東西是在自己的懷裡。蒼老的手狠狠的抓住這黑貓的脊背,他一掰開那貓的嘴巴,裡頭都是尖利的牙齒。

小小的繡眼兒,在它嘴裡連根鳥毛都沒留下,真是太氣人了。

宋晴當即說:“把這貓的肚子破開了,先把繡眼兒給救出來……”

這說的是何其殘忍,可我在心底居然是認同了,我雖然在大部分情況下容易心軟。可我總覺得這貓出現的蹊蹺,當日就是一隻月靈金瞳貓,騙我們進的幽都。

還連帶連累了一個出租車的司機,讓人家直接就迷失在了白霧裡。

今天,也不知道這隻貓,是哪個混蛋派來攪局的。

老爺子好像是被氣到了,也沒有真的拿吧菜刀來,把這貓肚皮給剖開找鳥兒。即便破開了,那鳥估計也是死的。

他就這麼和這隻被三清破邪咒打的奄奄一息的黑貓對視着,老邁的身軀輕輕的顫抖哆嗦着,眼睛裡全都是氣不過的情緒在裡面。

他的一雙眼睛都充血了,恨不能一口吃了這貓。

要知道這鳥兒老爺子調教了有些年頭了,老爺子出去遛鳥總喜歡帶上它。它雖然喜歡安靜,可是老爺子需要長臉的時候,總是會從籠子裡鑽出來露臉賣乖。

在需要佔籤卜卦的時候,更是能準確的鑽出卦象。

這附近也沒哪戶人家家裡養貓,老爺子自己更是沒那愛好。這貓就跟從外頭的院子裡,憑空冒出來的一樣,爲的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把老爺子養的繡眼兒給吞了。

黑貓也是一副可憐,被三清破邪咒打的臉上沒精神,蜷縮的瑟瑟發抖。按理說,陽間之物是不會給道士的符咒所傷,除非這隻貓它是個亡魂。

可亡魂會吃活鳥兒嗎?

還敢往老爺子這陰派後人的陽宅裡鑽,那不是搞笑麼!

細細看去這隻貓通體都是黑夜一般的深黑色,換個角度去看,竟然有一種深深的深藍色。眼睛是金色的,此刻被打的一直掉眼淚,掩飾眼淚流了滿臉都是。

小臉還挺萌的,一臉無辜的看着老爺子。

漂亮的泛着水光的皮毛,就跟塊上好的毯子似的。

柔軟的貓墊子,一下一下的摸着老爺子的手。那是貓兒在討好賣萌的現象,它似乎是不知道自己創下了大禍。

或者說它極是狡詐,明知犯錯,所以再次討饒。

老爺子和這貓對視了一會兒,大概也是心軟了。老邁的手輕輕的就把這貓給放了,“罷了罷了,原來是隻月靈金瞳貓,繡眼兒也是命中該有此劫。孽畜,你還是快滾吧,省的老子火了,一腳踹死你。”

平時老爺子還是挺慈祥的,只是自己心愛的鳥兒死了,難免心生痛苦。

誰知道這隻貓,居然還不肯走,拿着腦袋不知死活的就在蹭老爺子的腳踝。宋晴脾氣暴躁,可饒不了這隻月靈金瞳貓貓,抄起旁邊一個塑料袋,就把這隻黑貓扔進去,紮緊了塑料袋,直接扔在地上。

那貓被三清破邪咒,打的是到底不起,在透明的塑料袋裡也沒法掙扎。只能微弱的,可憐兮兮的“喵喵”叫着。

宋晴從小就和這倆鳥一起長大,自然是美好的回憶和記憶頗多,跟它們也頗有感情。她真是一下到了氣頭上,擡起腳,就要對着那破塑料袋子狠狠來兩腳。

我也沒攔着宋晴,老爺子卻從太師椅上站起來,一把攔住了宋晴,“別踩了,這事兒不怪它,這是繡眼兒的命數。只是它沒躲過去而已……”

我真是吃了一驚,老爺子一副安然神傷的樣子,居然是保持了慈悲心腸。不讓宋晴傷害這隻把繡眼兒吃下去月靈金瞳貓,還說是繡眼兒的命數。

我真不能理解!

說實話以前虐貓的事情我做不出來,現在真是拿菜刀把它腦袋剁下來的心都有了。繡眼兒死了老爺子傷心,老爺子已經沒了太白大人了,這次又失去了繡眼兒,絕對是雙重打擊。

這倆鳥兒,在老爺子身邊,已經不是飛禽,而是親人了。

可我呢,我要的最後一卦也沒了。

“什麼命啊?難道殺人犯殺了人之後,因爲是那死人的命數,所以殺人犯不用槍斃嗎?”宋晴立刻反駁老爺子。

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道:“芒芒命格太硬了,今天繡眼兒主動提出來,要給芒芒算這一卦,就應該料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個結局。它最後這一卦,就算沒有這隻貓,老天爺也會以別的辦法,不讓它算出來的。”

我後退了半步,有些恐懼老爺子說的話。

敢情害死繡眼兒的不是這隻貓,而是我這個命硬之人嗎?

“爺爺,你說什麼呢。蘇馬桶的命好着呢……”宋晴臉上有些尷尬。

老爺子搖了搖頭,“我也不想欺瞞芒芒,她的命中命數的確有異於常人。且,命中帶煞,她的命數乃是天機,今日泄露前兩卦,已是極限了。”

“那就……就要饒了這孽畜嗎?爺爺……你以前脾性可比我兇多了,今天怎麼讓我做壞人?”宋晴跺了跺腳,有些氣不過。

老爺子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滿身黑毛的東西,狠狠的踹了一腳,才說:“罷了,有靈性的東西,殺了要遭報應的。”

說了這一句話,那月靈金瞳貓即便渾身依舊在哆嗦。

還是擡起了一隻爪子,破開了那薄薄的塑料袋,靈活的身子一鑽就出來了。它滿眼感激的看了一眼老爺子,想從跳上窗臺原路逃走,卻怎麼也跳不上去。

最後,宋晴看不下去,把那貓抱起來,狠狠的扔出去。

“喵……”外頭是一聲摔慘了的慘叫聲,不過很快就穿了鑽樹叢的聲音。想來那貓是沒事,所謂貓有九命,它們本來就是軟骨動物,一般的摔可是摔不死它們。

老爺子起來吃飯,順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芒芒,回去吃飯吧,你媽要等急了。一會兒打電話過來要人,就不好了。”

我也嘆了口氣,抱着複習用的書離開了宋家。

心想着,也許真的是命運弄人吧。

要不是我媽剛纔的一嗓子,也許就不會給那隻月靈金瞳貓可趁之機。讓繡眼兒死的那麼慘。

我媽是普通人,肯定是不知道陰陽玄學這些。

只是說,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老天都不讓繡眼兒幫我算出我真正家人的下落。我眼下不過是命運長河中,隨波逐流的一條魚罷了,只能認命了。

開門回家,家裡電視開着,很熱鬧。

飯桌上一盤盤餃子都已經煮好了,我們家雖然沒有熱氣騰騰的火鍋。卻是十道珍饈擺滿了桌面,象徵的十全十美。

什麼蒸魚,大閘蟹,年糕,老鴨湯……

反正就是過年的那些家常菜,今天不算什麼大的節日,不過還是正月十三。也算是過年中的一天,一樣的大魚大肉好吃好喝。

鷙月那貨和我爸聊一塊去了,兩人一塊下象棋。

你一手,我一手的,倒是融洽。

時不時還相互用菸頭給對方點菸,說這些悄悄話。說起來鷙月一臉嫵媚陰險,倒挺會討好我家人的,也不知道又有什麼陰謀在裡面。

我媽見我回來,有些生氣,“在門口一直喊你,怎麼不回來吃飯。”

“媽媽,我……我就是陪老爺子說會兒話,很久沒有見到他了。”我對我媽媽笑了笑,就去洗手。

一聽是陪老爺子說話,我媽也沒生太大氣,“以後也可以陪老爺子啊,今天家裡人吃個團圓飯。你看小耀,這裡好多菜都是他做的,他可會做菜了。”

鷙月做的菜?

我第一反應就是陰飯,眯着眼睛去看,那些個吃食。

果然有很多灰色的小鬼在這些飯食附近,忙上忙下的加料,氣的我渾身直哆嗦。我家裡人好騙,可他也當我是瞎子看不到嗎?

陰飯,也稱作鬼飯。

這些飯活人吃的也許很好吃,因爲那都是鬼物在飯食內做了手腳。讓人產生幻覺,吃完非拉肚子不可。

我就知道一個關於吃陰飯的故事,也是以前年紀比較小的時候,老爺子跟我講的。那時候還小,整個故事在我腦子裡已經模糊不清了,只剩下一個構架一樣的東西。

據說在清末的時候,山裡成精的精怪還很多,南方有座深山裡,有個年輕人上山採藥。

誤入了一住在山裡的農戶家,農戶夫婦很熱情,就請青年吃飯。

飯桌上的美食,那就跟官老爺吃的差不多,什麼山珍海味鮑參翅肚烤雞烤鴨都有。尤其是飯後的糕點,更是精緻的如同皇宮裡做的一樣。

那青年雖然覺得奇怪,爲什麼窮山惡水的,連個人煙都見不到,怎麼會有這麼精緻的菜色糕點。

不過,他看那對夫妻憨厚熱情,又覺得飯食好吃美味,就沒有多疑去想,吃完還帶了路上吃。結果呢,下山的半路上突然就覺得肚子裡沉甸甸的,用手一摸好像有石頭在裡面。

然後,青年立刻就拉肚子嘔吐,吐來的全都是石頭和青蛙,還有蛆蟲這些亂七八糟的。

那一下的折騰,讓他發了高燒,幾乎是虛脫死在山上。

他包袱裡帶的糕點,全都變成了石頭、蛤蟆、蛆蟲,以及蜈蚣這些東西,還全都是活的。把那青年給嚇死了,那青年也算是福大命大,後來拼着最後一絲力氣,苟延殘喘到了鎮上。

鎮上剛好有個高明的陰陽先生給了一劑還魂湯,才活過來。

那青年甦醒過來丈二和尚嗎,細細問了陰陽先生緣由。才知給青年吃食的兩位老人家,正是山中修成精的黃皮子。黃皮子也做黃鼠狼,那是五大家仙之一,生性狡猾機敏。

這些畜生也沒惡意,只是把自己覺得能吃的東西給人吃,再施以障眼法變成珍饈美食,就連吃的時候也覺得美味似神仙,卻差點沒害死那青年。

鷙月見到我回來了,立刻對我爸謙遜的笑了笑,然後向我走過來,溫柔的說道:“芒芒回來啦?來……老公帶你去洗手……”

他從我的後背推着我,將我摟到了浴室裡洗手,“怎麼樣?我這個親親老公你可還滿意?”

“你說實話,你來我家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那飯是給人吃的嗎?你想害死我爸爸媽媽……”我氣得渾身直哆嗦。

卻看到鏡子裡的鷙月,如同出水的蓮花一般嬌媚。

他嘴角妖嬈的笑着,將水龍頭的水關上,拿了條幹毛巾幫我擦手,“寶貝,那可是相公我第一次下廚。我也是怕驚着爸媽,纔會弄了點作弊的手段。”

“你怕驚着他們,就好意思做鬼飯給他們吃,讓他們拉肚子啊。”我沒好氣的踩了一腳鷙月的腳背,知道這個傢伙不怕疼。

看着他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冷聲問他,“鷙月大神!我喊您大神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答應我處理好幽都的裡面發生的亂子嗎?那錢你不想賺了……怎麼跑到我家來,你知不知道江城的十字路口,現在全特麼的都是陰魂在找替死鬼。”

他從後面將我摟的更緊了,“知道,所以我才特地來保護你。陰間那些事,我晚點再去管,也不會亂到哪裡去,頂多多死幾個沒用的活人。”

“你什麼意思?”我沒好氣問道。

“只要有我在,他們不敢動你家人分毫。我要是不高興了,它們會做出什麼我不知道……”鷙月慢條斯理的放開手中的乾毛巾,雙手緊緊的摟住我的肩膀,“寶貝,我不想成了人還沒有家人,就讓蘇家人陪我玩一會兒吧。”

讓我家人陪他玩一會兒?

過家家嗎?

還是角色扮演……

或是,他作爲鬼魂,太久沒有享受到親情的溫暖了,纔回來我家尋找寄託。

他說的有些感人,我承認我內心最柔軟的部分差點就被他觸碰到了,也有些心疼他的孤寂和落寞。

可以想到,這個王八蛋幹過的事情。

我就知道,我不能給這個王八蛋給騙了,他詭計多端。太白大人是肥雞百花獎,他就是奧斯卡金像獎。

我的一雙眼睛翻着白眼,就跟吊死鬼一樣看着鏡子裡的鷙月,“鷙月,你既然想要家人的關懷,你的關懷就是讓我家裡人拉肚子?我可以允許你在我家,但是我不允許你搗亂,或者傷害他們。”

“不用你允許,我也能留下來呢。我可以幫忙勸爸媽出去吃,不過,你要求我。你把我哄高興了,我纔會幫你,明白嗎?寶貝……”鷙月傲嬌起來,就跟特麼的狐狸精一樣。

一身的妖嬈,一身的騷氣。

真是氣死我了,我用力甩開他,他這次沒有強行控制我,而是鬆開了雙手。

我急忙從房間裡跑出去,和已經坐下來,準備動筷子的爸媽說:“君耀剛纔臨時決定了,要請你們去外面吃呢。媽媽,爸爸,你們快換身衣裳出去吃吧。”

我也是人蠢腦子鈍,讓我爸媽出門吃飯,連個鋪墊就沒有的,劈頭蓋臉的就喊他們兩個出去吃飯。

這他們要能同意,公雞都能下蛋了。

我這麼魯莽的下場,就是被我媽媽狠狠的罵了:“芒芒,你腦子沒問題吧?家裡才都做好了要出去吃,多浪費啊。雖然……雖然小耀有點錢,但也不能這麼浪費啊。”

“是啊,坐下來吃飯吧。芒芒,你去江城的這幾年,已經沒有以前吃苦耐勞了。”我爸爸摘了老花鏡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

我心裡那個難過啊,我爸爸和媽媽以前從很少這樣主動責備我。因爲我在家裡很聽話,很少做讓他們操心的事情。

這樣被說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鷙月從浴室裡處理來,他站在飯桌旁,對我做了個賤賤的口型,“求我……”

求……

你妹啊!

我爸和我媽看到鷙月出來了,十分熱情的說,“小耀啊,你快坐下快坐下,來一起吃飯。別嫌棄這些粗茶淡飯的……”

眼見鷙月被我爸我媽請着坐下了,我渾身的毛都要立起來了,這要是動筷子。誰知道那些菜裡,都加了什麼特殊的料。

我站起來,尷尬的笑了,扯了扯鷙月的袖子,從牙縫裡小聲擠出幾個字,“別玩得太過火了,大過年的,老孃不想上醫院。”

“爸媽,你們先吃。”鷙月一邊和我爸媽賣乖,一邊摟着我的腰肢,曖昧的在我耳邊說道,“那就求我。”

我要被氣炸了,這兩兄弟怎麼這麼喜歡我求他們。

別的地方他們也不一定相似,就這一點,真是一般無二。

說他們不是親兄弟,還沒人信了。

我眼看着我爸夾了一隻元寶蝦塞進嘴裡,吃的津津有味,我終於是看不下去了。

我把眼睛一閉,摒棄了了一切雜念,繼續用牙縫擠出聲音,“求你了,幫個忙吧。現在我說什麼,他們也不聽的,你別耍無賴了好不好?”

鷙月似乎對我現在這個受制於人的狀態十分滿意,指尖輕輕鬆開我的腰肢。指節分明的手輕輕的捂在脣邊,有些緊張的說:“遭了,我忘記了,芒芒是孕婦。她……她不能吃含酒精的食物,我剛纔做菜的時候不小心……”

那嬌媚的樣子,好像是風月場所的嬌娘一般。

鷙月這個娘了吧唧的樣子,怎麼會是我老公?

我都覺得我爸我媽簡直是瞎了眼了,纔會覺得這個貨是好女婿。

“那吃餃子好了。”我媽說道。

鷙月用筷子剖開一隻餃子,嗅了嗅,問道:“您是不是和餃子餡兒的時候,也放了酒。喝了酒之後,寶寶很容易不聰明哦!”

我爸我媽其實還是比較在乎下一代的智商,我媽一拍腦袋說道:“大意了,我放了點料酒。原想着會好吃,都忘了這……這芒芒還有身孕。”

我知道我爸我媽爲什麼會忘這個,別人家的小孩,到了現在這個月份,早就是大腹便便。可我在幽都陽間,還有鬼域的跑,肚子反倒是有了時間差。

眼下還只是微微隆起,弄得回來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特別的注意道。

“你呀你呀,真是老糊塗了。”我爸無奈的怪我媽,臉上有些發愁,“那隻能出去吃了?”

“恩,只能出去吃了,我打電話讓手下去訂。”鷙月撥通手機,直接說道,“喂,司馬倩,給我去訂南城飯店的座兒,四個人,馬上要。”

說完就掛了電話。

這一通電話,對我爸媽來說沒什麼的。

對我來說,卻有着無數的信號接收進來。

第一,鷙月是故意讓我知道司馬倩已經是他的人了。

第二,司馬倩昨天才剛被警察叔叔抓走,現在就能去給鷙月訂座,說明司馬倩現在已經被人從局子裡撈出來了。

對於鷙月的提議,我爸我媽就顯得沒什麼主意,鷙月怎麼安排他們就怎麼答應。畢竟連君耀的身份,本來就是社會上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

我爸我媽也只是礙於身份,給他點面子。

他們兩個人也沒什麼像樣的好衣服,隨便披了外頭,就跟着出去吃飯了。外頭吃飯,不比家裡,肯定是要有些累的。

而且真的很貴,四個人吃了一千二。

把我卡里的一千五刷的只剩下三百塊了,我還在想,下學期,我的生活費怎麼辦。鷙月這個窮光蛋,名下連根毛都沒有,更別說是付餐費了。

回到家,都十一點了。

我爸我媽累的不行了,早早的就回臥室睡去了。

我卻在廚房整理那些被鬼物動過手腳的飯菜,一招掌心符內的三清破邪咒打下去。上面的東西就現原形了,食材都是正規的食材,只是被一羣小鬼灑了香灰。

香灰吃了鐵定拉肚子,但是對身體沒有特別大的害處。

碗裡面也沒有蜈蚣、青蛙、蛆蟲這些噁心的東西,大概鷙月是真的想在我爸媽面前表現一番。才讓小鬼灑了香灰,讓飯菜吃起來好吃些。

難道是我錯怪了鷙月?

同情鷙月的念頭剛從腦子裡一閃而過,洗手間那邊不斷的傳來抽水馬桶的聲音。我的嘴角就不斷地抽搐啊抽搐,是我爸不停的在跑廁所。

要是酒店裡的飯菜不乾淨,那麼應該是我們全家一起跑廁所。

只有我爸,他吃了一隻灑了香灰的元寶蝦。

這一桌子菜,要是被他們全吃到肚子裡去,還不得要他們的老命。一瞬間,我對鷙月的印象又大打折扣。

卻就見我爸臉色蒼白的來吃飯的地方看我,他問我:“怎麼好好的菜倒了?”

“就是食材不新鮮,就……就倒了……”我正在倒最後一盤菜,突然被我爸這麼一質問,我都不會回答了。

老天,浪費食物,在我們家是要寫檢討的。

結果,我爸還沒罵我,就捂着屁股又跑廁所了。

就聽那邊傳來鷙月的聲音:“爸,你沒事吧?要不要我給您找醫生啊?”

“沒……沒事……”我爸在洗手間裡痛苦的呻吟。

鷙月聲音溫柔的,像犯錯孩子一樣說道:“爸,你別怪芒芒。是我覺得隔餐的菜不好,而且她也不能吃帶酒精的食物,才讓她倒的。所以,您可不可以不怪她?”

聽到鷙月在我爸面前幫我解釋,還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我往垃圾桶裡倒的菜,一歪倒到了地上了。

一看到東西到了地上,趕緊用麻布擦乾淨,就聽我爸在廁所裡一邊痛苦的拉肚子一邊說道:“你們也早點休息……孕婦不能太晚睡覺的……”

“恩,爸,我會讓寶貝早點休息的。”鷙月表現的絕對是第一聽話女婿,我爸在拉屎都被他哄的不要不要的。

我收拾完廚房的那些東西,才單手撐着有些痠痛的腰去書房。

哼!

我就是死,我也不回臥房和鷙月呆一塊。

我還是留在在書房,複習一下開學要考試的內容吧。

不然,就真的要掛科掛到死了。

我拉開臺燈,開始一頁一頁的看上面的筆記,就聽鷙月柔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寶貝,不回房睡覺嗎?我可是洗的香香的,等你一起去牀上睡覺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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