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伶就幾無可聞的冷哼了一聲。
東方珞送到嘴邊的酒杯就又撤了回來,“五小姐可是覺得本郡主說錯了?”
鍾伶的臉就笑成了一朵花,“不錯郡主教訓的是”
東方珞便一仰頭,很豪爽的把酒給幹了。
東方珞還沒放下酒杯,鍾伶就已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一陣風似的旋迴了座位上髹。
皇后笑道:“嘉珞倒是爽快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那般生分呢?伶兒,該你爲大家表演了。”
鍾伶屁股還沒坐熱,就又彈跳起身,一臉的謙恭,道:“鍾伶謹遵娘娘懿旨。蠹”
鍾伶擡腳去了樂器那邊,選擇的還是彈琴。
東方珞就不由得翹起了嘴角。
如果是她,在經歷了鍾凌風的扔琴事件後,是斷不會再碰琴的了。
看不出,這鐘伶小小年紀,倒還有這份子定力。
琴聲響了,東方珞聽着聽着,卻莫名的煩躁起來。
倒不是聽過鍾凌風彈琴之後,其他的琴聲再也入不了她的耳朵,而是覺得莫名的心慌意亂。
“熱啊”東方珞失聲喊道。
白鷺執了帕子上前,卻也沒看到她額頭上冒汗。
騰親王妃詫異的看過來,見她兩頰緋紅,關切的道:“珞兒身體不舒服嗎?”
東方珞虛假的笑,“我不勝酒力”
騰親王妃看向一旁的白鷺。
白鷺恭敬的回答道:“郡主她的確沾酒就醉。”
東方珞揉揉眉心,“那個,我想去淨房。”
“皇嫂陪你去”騰親王妃想也沒想的道。
兩人一起起身,自然就驚動了皇后的目光。
皇后詢問道:“你們這是?”
騰親王妃道:“去淨房”
那邊的鄭氏一直注意這邊的動靜,聽了騰親王妃的話,不禁笑道:“騰親王妃對嘉珞真是疼愛有加啊就連去個淨房,都得親自相陪。”
騰親王妃,道:“不是陪着珞兒去,是本妃自己也想去。”
皇后笑道:“船上不比宮裡,淨房少的很,男女各一間,所以,你們就算一起去,也得有人在外面等。騰親王妃就別跟着到樓下湊熱鬧了。這二樓有本宮的御用淨房,騰親王妃就在樓上方便吧”
東方珞看這架勢,騰親王妃若是再維護她下去,怕是要招來天妒人怨了,便趕忙打圓場道:“就是皇嫂要是跟着嘉珞走了,那邊的鐘五小姐彈奏完了,見少了人捧場,怕是會不高興呢”
她其實也不想騰親王妃跟着,畢竟她出去,上淨房是假,到船頭上透透氣是真。
皇后就笑吟吟的道:“還是嘉珞心思細密啊”
騰親王妃就捏了捏東方珞的小手,“快去快回”
鄭氏就抿嘴笑,“你這莫不是擔心他掉進去不成?”
東方珞低頭,衝着地面丟了個白眼。
詛咒她掉進糞坑,要不要這麼赤果果啊?
東方珞起身,頭重腳輕的感覺讓她很不適應,身形不穩,讓她差點兒栽倒。
白鷺趕忙上前攙扶。
東方珞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差,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差,根本拿不出門嘛。
步子輕飄飄的也就罷了,關鍵是渾身燥熱的不行。
東方珞的腦子在酒精的麻痹下,有些遲鈍起來,卻還是隱隱的覺得不對勁。
現在是夏天是不錯,烈陽高照,也沒錯,天熱當然也是應該的。可問題是現在是在遊船上,而船是在水中的。有水的地方,自然會涼爽的很。
看東方珞有些不對勁,白鷺嘆口氣,只得寸步不離的攙扶,她家姑娘這酒量還真是令人不敢恭維啊
東方珞突然扭頭,“白鷺,你熱不熱?”
白鷺搖搖頭,“奴婢不熱船上的風很涼爽”
東方珞蹙眉,“那爲何我這般熱?”
而且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熱,令人有種百爪撓心的感覺。
白鷺道:“姑娘喝酒的緣故”
“是嗎?”東方珞的眉頭卻是越蹙越緊。
酒精的確有產熱的作用,她不是沒有喝過酒,前兩次喝酒後卻是與這次不相同的。
東方珞覺得現在這種熱,似乎有種想脫衣服的衝動。
這個想法在腦中一冒出,東方珞遍體生涼,卻也只是一下下。
她慌忙的低頭,從荷包裡掏銀針。
偏這會兒,從樓梯下面走上來一個拖着托盤的丫鬟。
丫鬟見了東方珞自然是要行禮的,卻因爲是在樓梯上,行完禮起身的時候,一個站立不穩,托盤就掀翻了,上面的茶杯就直奔東方珞而來。
白鷺反應極快,剛忙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東方珞身前。
若不是在樓梯上,空間狹小,她定然會直接抱着東方珞跳開去的,那樣就可以避開茶水潑身了。
白鷺悶哼了一聲,茶水是有些熱的。
夏天的衣服又極少,背上便傳來了疼痛。
東方珞驚呼,“白鷺,你可是燙傷了?”
白鷺卻面不改色的搖搖頭,“奴婢不礙事”
東方珞忙不迭的讓她轉過身檢查,背上溼了一片。因爲素知白鷺這丫鬟能忍,若不是真的傷了,也不會吱聲。所以,剛纔那聲悶哼就說明了一切。
東方珞擰眉,“得趕緊把衣服換下來纔好”
白鷺道:“給主子們上的茶都不是滾燙的,所以奴婢不礙事。”
再看那小丫鬟,跪倒在臺階上,渾身瑟瑟發抖,不住的衝着東方珞磕頭,“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你的確該死”東方珞的身後便傳來了一個威嚴的聲音。
東方珞回頭,就看到了一個女官模樣的人。年齡二十四五歲,姿色中等,只是麪皮僵硬,如同帶了個面具般。
想來,平時是不苟言笑的。
看她的姿色,也只能算是中等,與皇后倒是相得益彰。
想到皇后,東方珞也想起來了,先前站在皇后身邊的,除了管嬤嬤,不就是她了嘛
宮中各個宮殿都有女官管理事物,她應該就是皇后身邊的女官了。
那女官衝着東方珞福身行禮,“奴婢紅衣見過郡主底下人無狀衝撞了郡主,還請郡主責罰”
東方珞笑笑,“她又不是故意的,何況,是我擋了她的路。今天皇后娘娘高興,還是不要驚動了,免得添堵。”
雖然皇后不可能爲了她將一個小丫鬟杖斃,但是責罰恐怕是免不了的。
她好歹是一個現代靈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對於那種拿人當畜生奴役的行爲,還是很不齒的。
紅衣道:“郡主心善,畢竟會好人有好報的但她犯了錯,卻又不能不罰”
東方珞道:“我這丫鬟爲了救我,衣服也溼了,就罰她帶我們去換衣服吧”
紅衣衝着那丫鬟一瞪眼,“還不趕緊帶路”
那丫鬟慌忙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慘白的小臉上已是涕淚橫流。
紅衣又衝着東方珞,不冷不熱的道:“船上備有換洗的衣服,郡主請吧”
東方珞向紅衣道謝:“謝謝紅衣姐姐了”
紅衣道:“奴婢還要伺候皇后娘娘,就不陪着郡主了。”
“請便”東方珞便在白鷺的攙扶下,順着樓梯往下走。
小丫鬟在前面帶路,腳下竟像是生風,走的很快。
白鷺不由得蹙眉,“姑娘,奴婢不需要換衣服了。風一吹,很快就會幹的”
此話一出,前面小丫鬟的腳步倏然而止。扭頭,一臉的慌亂。“啓稟郡主,已經到了。”
小丫鬟在門上敲了敲,門從裡面打開,一個綠衣丫鬟探出探出身子來,看到了東方珞,連忙行禮,“奴婢連翹參見郡主”
東方珞蹙眉,“你認識我?”
連翹笑笑,“郡主如今在避暑山莊的名號,誰人不知?郡主請進吧”
東方珞心裡的熱浪正一陣陣翻滾,看看光線暗淡的屋子,就興趣缺缺,道:“給我的丫鬟找身衣服換了吧”
轉又想到白鷺被潑了熱茶水,沒準兒有燙傷,便又改口道:“算了我還是親自進去看看吧”
東方珞還以爲船上的屋子應該是封閉的,自成一間的。進去後才知道,也是有穿堂,有套間的。
東方珞要隨着白鷺去裡間換衣服,連翹也不阻止,笑着道:“奴婢,還是第一次見到像郡主這般關心下人的主子呢”
東方珞不置可否,拼命咬着牙。
她覺得自己身體的熱量在尋找突破口,若是不發泄出來,她肯定要被灼傷而死。
屏風後面,白鷺自行解了衣服,東方珞看向她的背,白色的底蘊上,紅了一片。
東方珞的眉頭就糾結的更厲害了,“果然是燙傷了你這裡有治燙傷的藥膏嗎?”
連翹道:“紅衣姐姐那裡應該有,奴婢去拿。”然後又吩咐那個剛纔帶路的小丫鬟,“你在這裡照顧着”
東方珞覺得屋子裡沉悶的很,便想着要去外面透透氣。她發誓,自此之後,再也不喝酒了。
東方珞跟着連翹往外走。
白鷺不放心的道:“姑娘”
連翹扭頭笑笑,對東方珞道:“她這是不放心你呢”
白鷺也不否認,“姑娘第一次登船,別走丟了”
連翹道:“這邊的房間裡有茶水,郡主不如先在這裡稍等片刻。”說着,打開了與白鷺換衣服的房間相對的另一個房間的門。
東方珞想想也是,自己孤身一人出去,若是遇着外男,怕是又會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也就聽從了連翹的建議,進了那個房間。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她是真的口渴了,聽說這裡面有茶水。
與剛纔的房間不同的是,進門有一張方桌,桌子上的確擺放着茶壺茶杯。
與剛纔的房間相同的是,桌子後面當着一個三扇的屏風。
東方珞猜測,這個房間應該也是供換衣服用的。
東方珞到桌子邊坐下,提了茶壺爲自己斟茶。
腦子裡還有點兒自控力,端着茶杯,猶豫了起來,這茶水敢喝嗎?
可身體裡的那股子火熱卻分明越來越明顯了,她倒覺得,她現在所需要的不是茶水,而是冰水了。
正遲疑間,屏風後面卻傳來了響動。
東方珞心裡一驚,手裡的茶杯就落在了桌子上,啪的一聲脆響,茶水四濺。
茶杯又順勢滾到了地上,再一次的響聲,碎裂了開來。
東方珞趕忙起身,眼睛瞪着屏風,身子卻往後退。
就算現在腦子反應遲鈍,但好在意識還沒有喪失,所以,她要退只能往來時的門口退。
等到退無可退的時候,卻發現門居然是關着的。
什麼時候關上的,她居然毫不知曉。
東方珞就禁不住打了個激靈,腦子也隨之更加清醒了幾分。
她不想知道那屏風後面是什麼,總之不會是好事。
如果是動物,她總有辦法應對,但如果是人,她又當如何?
東方珞轉身,用力的拍打門,無論是推還是拉,居然都已經打不開了。
背後有濃重的喘息聲。
東方珞停止了動作,緩緩的轉過身來,防備的看過去。
面前站着一個男人
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
一個面紅耳赤呼吸急促似是被人下了藥的男人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她認識的
至此,東方珞知道了,她防來防去,最終還是掉入圈套了。
“珞兒,你怎麼會在這裡?”那聲音竟是千般的溫柔,眼神更是透露着從來沒有過的熱切。
像是一隻飢餓的狼,突然發現了一隻肥美的小羊。
東方珞拼命咬着脣,哆嗦着手,從荷包裡掏出了一枚銀針。
“珞兒,你要做什麼?”聲音裡有着難以置信的訝異。
東方珞道:“二哥,你我在這裡出現肯定不是巧合。所以,我現在能做的,就是要保持頭腦清醒。”
對面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北郭銳。
事情擺在眼前,如果說這不是陰謀,她寧願把頭割下來當球踢。
東方珞說着,銀針已經紮在了左手的虎口處。
“珞兒------”北郭銳圓睜了眼睛,心如擂鼓,有藥物的原因,有面對她的蠱惑,更有因她的舉動產生的震撼。
北郭銳上前兩步,東方珞站着不動,不是她不想動,而是此刻,她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動了。
但是,咬舌自盡的力氣還是有的。
她不能指望北郭銳此刻還有多少理智,因爲他畢竟是一個男人
就算從前有着正直的心,但是此刻,他肯定也是被下了藥的。
一個渾身充滿着飢渴的男人,能指望他不聽從獸性嗎?
北郭銳一把扯住東方珞的胳膊,一個用力就將她帶入了懷裡。
沒等東方珞反應過來,緊接着一個快速的轉身,卻是把東方珞帶離了門邊。
東方珞只覺得他抱着她的力道很大。
東方珞本能的想反抗,北郭銳卻又突然鬆開了她,然後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撞向了那扇門。
一個被男性激素點燃的男人,其力氣爆發出來,自然是不容小覷的,何況,他自幼就習武。
門撞破,他整個人卻沒有收住,而是急速的衝了出去,再然後,外面就傳來了撲通一聲,是重物落水的聲音。
東方珞愣愣的反應不過來。
“姑娘,你沒事吧?”白鷺來到東方珞的身邊,焦急的詢問。
東方珞木然的搖搖頭。
外面除了呼叫聲外,就是凌亂的腳步聲。
東方珞道:“白鷺,你出去看看”
白鷺神情肅穆,卻是一動不動。
白鷺的警覺性是很高的,而且原則性還很強,一旦出現突發狀況,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守護在東方珞身邊。
上次在惠濟庵別院遇刺的時候,就是這樣。
東方珞嘆了口氣,“咱們一起去看看”
只是沒等着東方珞邁出門口,門外呼啦啦進來一羣人。
爲首的赫然是鍾伶。
其他的,東方珞雖然叫不出名字來,卻也知道是今天來參加遊湖會的佳麗。
鍾伶錯愕的看着東方珞,“你------沒事------呀?”
東方珞冷笑,“我能有什麼事?”
儘管渾身燙的不行,偏要裝作若無其事。
鍾伶皮笑肉不笑的道:“剛纔聽到這邊有動靜,還以爲是你出事了呢”
東方珞道:“鍾五小姐有心了不會是外面出什麼事了吧?”
白鷺抿一下脣,“好像是有人落水了”
東方珞故作驚訝道:“你們不出去看熱鬧,看我做什麼?”
握起的右手,指甲嵌進了肉裡。
北郭銳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證明他是個心思通透的。
清楚的知道,他和她會同時在一個房間裡出現,定然是有人存心設計。
而幕後的人要針對的顯然不是他。
所以,爲了維護她的聲譽,他便選擇了自我犧牲這一條。
想到這種犧牲,若說東方珞心中不感動,那肯定是假的。
同時心中燃燒起了憤恨,她想讓置她於這種境地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她現在是在船上,身邊只跟了一個白鷺,而統管這條船的人卻是掌握着生殺大權的人。
她又能怎麼辦呢?
鍾伶重重的看了東方珞一眼,便同着四五個佳麗走出了船屋。
白鷺看看東方珞的左手,“姑娘,爲何要給自己扎針?”
東方珞咬脣,“白鷺,你要是帶着我下水,能游回岸上嗎?”
“現在?”白鷺一驚。
東方珞點頭,“就是現在”
白鷺蹙眉,“奴婢不知道”
東方珞嘆氣,“先扶我出去看看吧”
如果北郭銳就此殞命,雖然罪魁禍首不是她,卻也是因她而致,她肯定會內疚一輩子。
錦衣衛已經下水救人。
而身爲大家閨秀,從小的禮教,是不允許她們成爲圍觀者的。
紅衣親自下來,請她們上樓。
鍾伶走在前面。
東方珞落在最後面。
她當然是不能回去的
因爲回去之後,等待她的,極有可能就是出醜。
這種毒藥,她以前從沒有接觸過。
現在燃燒在體內,已經有了不受控制的趨勢。
這正是她所害怕的
有些藥物,一旦存在於體內,發揮起作用,那不是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的。
東方珞在這一刻,的確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因爲除了這一條路,她想不到解救自己的方法了。
至少現在死了,就再也做不出出格的事情了。
至少這樣子死了,她還是乾淨的,還是有尊嚴的,關鍵的,還是對得起鍾凌風的。
她不想,在他們還沒有完婚的時候,就已經給他戴了青草顏色的帽子。
她不想,讓那麼超凡脫俗一塵不染的一個人,因爲她,從此生命裡有了污點。
所以,她現在每走一步,都透着萬念俱灰的沉重。
卻偏偏還有人不知死活的往槍口上撞。
“嘉珞郡主”先低後高的音調,透露出輕佻。
東方珞眉毛一抽,腳步不停。
卻不知道,她越是這樣,就越讓人不肯放過她。
“大膽,嘉珞郡主”公鴨嗓子響起,“七殿下喊你,你居然敢大不敬。”
知道自己躲不過,東方珞乾脆停住了腳,緩緩的轉過身來。
夏祺就到了近前,“嘉珞,你這臉,怎麼紅成這樣了?是見了本宮害羞嗎?”
說着,就要伸手觸碰。
白鷺連忙將東方珞護到身後,“七殿下,請自重”
白鷺話音剛落,就聽啪的一聲,臉頰上就捱了一巴掌。
夏祺落下手,“該死的奴才,滾開本宮跟你家主子說話,有你什麼事?”
東方珞的眼眸瞬間冰冷,“白鷺,你讓開”
白鷺道:“奴婢的職責就是保護姑娘,無論是誰冒犯了姑娘,奴婢都絕不會退讓。”
夏祺冷哼,“好一個忠心的奴才來啊給本宮掌嘴”
先前的公鴨嗓子太監就奔上前來。
東方珞道:“白鷺,你讓開這是命令”
白鷺聽東方珞的語氣堅決,便不得不讓。
東方珞往前一步,甩手就打了那太監一個耳光,然後挑釁的看着夏祺,“我一直都奉行,來而不往非禮也”
這一巴掌,幾乎傾注了東方珞全部的力氣。
那太監在毫無防備之下,身形便踉蹌了一下。
後退中,差點兒撞上他身後的夏祺。
“好很好”夏祺咬牙切齒的道,一張胖臉已經黑若鍋底。“那是不是本宮親你一下,你也要親回來呢?”
大跨步到了東方珞面前,擡手捏起東方珞的下巴,“無話可說了?本宮倒很想試試呢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難受?只要你求求我,我就幫你瀉火。否則,你必死無疑。”
後面傳來了嘈雜,北郭銳已經被救上來了。
卻聽有人大喊,“已經沒有氣息了”
東方珞心裡咯噔一下,甩開他手的鉗制,“讓開我要救人”
夏祺輕蔑的笑,“又想着嘴對嘴渡氣救人嗎?你覺得有本宮在這裡,會允許去做那種下賤的事嗎?一條賤命而已,死就死了吧”
東方珞咬着脣,“白鷺,你去那急救法子,我教過你們”
上次夏晟落水後,她將人工呼吸的法子給每個丫鬟都灌輸了一下。
白鷺卻站在不動,“奴婢只負責保護姑娘”
東方珞瞪過去,“這是命令務必把人救回來命,沒有貴賤之分。”
白鷺望着不懷好意的夏祺,堅持道:“可是,姑娘------”
東方珞這個時候卻反而笑了,“傻丫頭七皇子想做什麼,那是一般人能阻止的了的嗎?”
夏祺就就將自己那張胖臉笑成了沒有皺褶的包子,“嘉珞果然識時務沒有本宮的命令,你的丫鬟近不了北郭銳的身。”
東方珞故作驚訝,“七殿下怎麼知道,那落水的人是北郭銳?”
夏祺一怔,聳聳肩,“本宮神機妙算現在知道那人是誰了,你是不是更非救不可了呢?”
東方珞無奈的嘆氣,輕聲道:“是啊”
夏祥就笑的比吃到肉的狐狸還得意,“你跟我走我放你的丫鬟去救人”
“好啊”東方珞的語氣依然很輕。兩手交疊,似乎顯得很侷促不安,卻是將左手的銀針悄悄的拔了出來。
“姑娘”白鷺大叫。
東方珞衝着她笑笑,“白鷺,我現在中毒了。七皇子有解毒的法子,我不跟他走,只有死路一條。快去啊”
白鷺咬着脣,眼中卻是有淚光閃動。
夏祺卻扯着東方珞的胳膊,拽進了旁邊的房間,甩腳關上門。
夏祺的手沒有鬆開的意思,而是順勢而上,摸向東方珞光潔的臉頰,“笑一個給本宮看看本宮真是愛死了你的小酒窩”
東方珞站着不動,卻是真的笑了,“七殿下這般的行徑,就不怕御史參你罔顧人倫嗎?我名義上可是你的堂姐”
夏祺就得意的笑出聲來,“本宮是被逼的因爲,真正被下藥的那個人是你本宮再怎麼推辭,在你的餓虎撲食下,也是無能爲力啊”
這手下的觸感,還真不是一般的滑膩啊
東方珞苦笑,“你就不怕翼王府的報復嗎?”
夏祺道:“你都是本宮的人了,翼王府也就只能站在本宮這邊了。好了你就別再忍耐了。這種媚藥,不是你忍忍就能過去的。”
說着,肥碩的脣便欺了下來。
東方珞突然睜大眼睛,看向夏祺的身後,大聲道:“鍾凌風,你終於來了”
夏祺的身子一僵,旋即鼻孔朝天道:“你唬誰啊?鍾凌風已經被調虎離山了,他怎麼可能在船上。”
東方珞聽的心下又是一沉,面上卻綻放了一個如花的笑容,“鍾凌風,七皇子的陰謀你已經聽明白了吧?”
東方珞這話說的煞有介事,夏祺也不免疑惑。
本着煮熟的鴨子飛不了的自信,夏祺扭頭。
東方珞右手的動作很快,急速的擡起手腕,捏着的銀針便插進了夏祺的啞門穴。
夏祺身體一軟,癱倒在地,面露瀕死的驚恐,手指着東方珞,卻是說不出話來。
東方珞又從荷包裡取出了兩枚銀針,補在了他的風池穴上。
然後,才一臉嫌惡的從夏祺身邊挪開,走向門口,用盡全力拉開門。
門外站着的,正是那母儀天下的皇后。
對於東方珞衣衫整齊的出現在門口,門外人的臉上都掠過了一絲驚訝。
皇后的目光,越過東方珞,看向屋內,那張高貴清冷的臉瞬間崩塌,“祺兒”
擡手,就將東方珞推了一把。
東方珞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
“珞兒”騰親王妃,連忙衝進來,將東方珞扶了起來。
“你對祺兒做了什麼?”皇后大吼。
面對着失聲的夏祺,竟是手足無措。
東方珞看過去,冷聲道:“誰都別動他我的銀針紮在了他的死穴上,只要動絲毫,他必死無疑。還有,不經我手,擅自將銀針拔出來,也必死無疑。”
“你這個毒婦”皇后衝過來,擡手就甩。
東方珞閉了眼睛,她已經沒有力氣躲了。
但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東方珞睜眼,就看到了皇后扭曲的面容,以及落在白鷺手中的手腕。
“大膽”皇后身邊的總管太監葛總管忙上前呵斥。
白鷺一甩手,將皇后甩的一個趔趄。然後,轉身,將東方珞從騰親王府身邊拉過來,護到自己懷裡。
皇后臉上早已經沒有半點兒血色,顫抖着聲音道:“反了反了全都給本宮拖出去,斬首後,扔到湖裡餵魚。”
“娘娘,不可啊”管嬤嬤上去扶住了皇后,“七殿下的命可還在嘉珞郡主的手裡捏着呢”
皇后身子劇烈搖晃了一下,然後如夢初醒般,喃喃道:“對對”然後挺直了腰板,正了正神色,“嘉珞,趕緊把銀針取了。否則,就別怪本宮不客氣”
東方珞道:“我要見皇上”
“你說什麼?”皇后冷哼,“皇上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嗎?”
東方珞咬着脣,脣上已經滲出斑斑的血跡,“我本來就不想活了。見不到皇上,就拉七皇子給我墊背。”
皇后就看了眼葛總管。
葛總管的尖啞嗓子頓時也沒了氣勢,道:“雜家也就去請示皇上”
只是,未等他上樓,皇上身邊的韋總管就已經到了近前,“皇上有旨,宣皇后娘娘和嘉珞郡主到三樓回話。”
是了,這麼大的動靜,皇上怎麼可能一無所知?
白鷺抱起東方珞,出了船屋,竟是直奔三樓而去。
東方珞揪着她胸前的衣服,“白鷺,北郭銳可是活了?”
白鷺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東方珞嘆口氣,“白鷺,你聽我說你會鳧水,一會兒要是見事不好,你就跳水逃走,知道嗎?”
白鷺出手阻止了皇后,豈不也是把皇后得罪狠了?
今日這事,無論如何怕是都無法善了了。
鍾凌風被調虎離山了,這項認知,讓東方珞徹底的無望了。
或許,今日,是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可她死就罷了,如何還要拖上一個忠心的丫鬟呢?
剛纔支開她去救北郭銳,就是怕她剛烈的性子把夏祺給惹毛了,沒想到,卻還是踢到了皇后的面板上。
白鷺抿着脣不做聲。
三樓很快就到了。
敞廳裡是什麼光景東方珞也顧不上打量了,只是看向那正前方,明黃色的身影。
即便連行禮,都已經懶得動了。
“嘉珞,你這是怎麼了?”皇上的聲音聽着很平靜。
東方珞艱難的咽一口唾沫,真的已經是口乾舌燥了,此刻的她就如同一個在沙漠裡行走的人,萬分的渴望一杯冰水的滋潤。
居然問她怎麼了,他還想問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若說她會被孤立,皇上沒有什麼算計在裡面,打死她也不相信。
東方珞沒能發出聲來,那邊的皇后已經撲通一聲跪倒在了皇上面前,很沒形象的哭喊道:“皇上,爲臣妾做主啊這個毒婦,她給皇兒施了針,皇兒現在已經癱瘓不能動了。請皇上救救皇兒啊”
東方珞總算明白了,什麼是惡人先告狀。
卻也是無所謂了。
從她中招那一刻起,孰是孰非似乎就已經不重要了。
皇上噌的一下就從座位上彈跳了起來,“怎麼回事?”聲音威嚴蘊含着憤怒。
皇后只顧着痛哭。
葛總管道:“啓稟皇上,是嘉珞郡主拿銀針紮在了七殿下的死穴上,現在人命懸一線啊還請皇上,趕緊下令,讓嘉珞郡主放過七殿下啊”
陪同皇上游湖的自然是朝臣或者權貴之後。
乍聞此言,無不嚇得面無血色。
謀害皇子,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嘉珞”皇上眼一瞪,“誰給你的膽子謀害朕的皇嗣?”
“皇上息怒”突然跳出來一個少年,“嘉珞郡主乃是純善之人,不會做這種事的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