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誰又願意死?
神父並沒有思考太久,“如果我說,我能活嗎?”
如果說和不說都是一個結果,那麼他情願不說。
因爲背叛的人,上不了天堂,只能墜入地獄。
他是聖鍾黨的人沒錯,但也是一名神職人員,如果最終的結局都是死,那麼他希望自己能因爲自己的高貴的品行上天堂——
這裡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很多人錯誤的把宗教和世俗法律混爲一談了。
就像是他綁架那些女孩,從世俗的角度來說他的確是有罪的,綁架,強暴,這些罪名足以讓他被送上電椅。
但如果從過去矇昧時代的宗教視角來看,女性的地位一直都很低,所以對她們做些什麼談不上是罪大惡極。
他能慷慨幫助了那些女孩,娶了她們,給她們吃的喝的以及居住的地方,這就是善。
至於暴力什麼的,那都不是過錯,丈夫和妻子的家庭關係而已。
藍斯從身邊的人手裡拿出了一把左輪手槍,神父的那把象牙柄的雕花銀色左輪手槍,他往裡面填入了兩顆子彈,然後嘩啦一聲撥了一下彈倉。
左輪手槍的彈倉嘩啦啦的滾動着,藍斯的槍口朝下,不讓他看到彈倉裡的具體情況,“你這麼信奉上帝,上帝會給你一個公正的審判。”
神父猶豫了幾秒,作出了決定,“我相信你的信譽,藍斯先生。”
“你想知道什麼?”
藍斯把左輪手槍交給了身邊的人,他轉身摟着神父的肩膀,“我想知道的有很多……”
他的確想要知道很多的事情,所有和聖鍾黨有關係的犯罪,並且是那種能觸怒信徒的犯罪。
並不是所有犯罪行爲都能觸怒信徒,特別是在相對保守的地區,如果聖鍾黨的人殺了幾個因爲承受不了沉重工作從農場裡逃出來的深色農夫,農場主們,那些信徒們,他們只會覺得他們做得對!
這些人就是該死。
所以,得先瓦解聖鍾黨在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然後纔好對他們動手。
與此同時,蘇木裡某個城市的殯儀館中,也迎來了兩名年輕人。
其中一名年輕人和前臺的女孩打了一聲招呼,主動走了過去,“有人通知我們,有我們認識的人現在在這裡,我們打算帶他們回家。”
前臺的女孩看着眼前年輕帥氣的小夥,臉上也多了一些笑容,“他們叫什麼?”
“阿爾貝託,還有福迪斯。”
女孩愣了一下,她低頭看了一眼藏在櫃檯內,外面人看不到的小卡片,上面正是這兩個名字。
“我需要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她心跳稍稍有些加速,不太敢繼續看着眼前的帥小夥,來訪者沒有異議。
她提起電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冷靜鎮定一些,“經理,有兩位先生說要來帶走阿爾貝託和福迪斯的屍體。”
經理也先是愣了一會,然後說道,“讓他們到我的辦公室來。”
說着他掛了電話的同時,又按照克里斯多佛留給他的號碼,撥了過去,“他們來了……”
兩分鐘後,在前臺女孩的帶領下,兩個年輕人進入了經理的辦公室裡。
經理看着眼前兩個最多隻有二十二三歲的年輕人,心裡覺得有些可惜,也覺得有一股罪惡的感覺。
他先邀請兩人坐下,隨後隨口問道,“你們看起來不太像是本地人?”
“喝點什麼?”,他走到了旁邊的小吧檯邊,“咖啡,還是茶?”
兩名年輕人對視了一眼,“咖啡吧。”
經理幫他們倒了兩杯咖啡,實際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拖時間。
他端着咖啡回到了桌邊,把咖啡放到了兩人面前,得到了兩人的感謝,隨後他坐在了兩人的對面。
“你們來自哪?”
其中一名年輕人端着咖啡小口抿着,“來自聯邦。”
經理露出了適當的驚訝表情,“聯邦?”
“那可是一個好地方,我聽說那邊的空氣是香甜的,就連自來水都是甜味的,是嗎?”
在藍斯的普及下他們已經不太隨便使用自來水了,也明白了自來水在鉛管中流動帶來的害處,此時聽到別人這麼說,難免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情緒。
端着咖啡的人點了點頭,“是的,很甜,如果你有機會過去,我請你喝一杯自來水。”
三人都笑了起來,但笑聲並沒有持續很久。
“你們打算怎麼把屍體帶回去?”
“請恕我直言,如果你們想要把屍體運回去,需要特殊的設備,而且並不是所有的船都支持你們這麼做。”
“我個人更建議你們把骨灰帶回去,效果是一樣的。”
“另外,這裡還有一筆費用需要你們支付一下。”
經理拿出了賬單,遞了過去,“屍體的停放費用,冷庫的使用費用,一共大約……二百二十雷亞。”
“如果你們能支付我聯邦索爾的話,只需要三十塊錢。”
因爲戰爭的緣故市面上物資變得緊張,本地貨幣的購買力開始下降。
很多人對這場戰爭並不怎麼看好,一些有錢人已經提前離開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窮人。
聯邦成爲了很多人想要去的地方,哪怕是在蘇木裡,聯邦的富裕也是遠近聞名的。
像是“馬路上有一枚二十五分的硬幣,但是沒有人撿,因爲每個聯邦人用彎腰的時間,就能賺到遠超這枚硬幣的價值,所以他們不會爲了二十五分的硬幣而彎腰”之類的傳聞,幾乎隨處可見。
帕斯雷託家族反抗四大家族帶來的,對本地人來說負面的影響力就發揮在這裡。
很多人都認爲聯邦是富有的地方,去了聯邦就能實現從貧窮走向富足的過程。
帕斯雷託家族就是因爲在聯邦賺了大錢,所以他們不願意回來了。
不少人都籌謀着去逃亡去聯邦,不管是逃兵役還是因爲對戰爭的不樂觀。
聯邦並不使用亞雷作爲貨幣,他們也得私底下兌換成爲聯邦索爾,這個匯率就很一言難盡了。
蘇木裡和聯邦雖然建交,但是雙方在貿易上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往來,所以也沒有儲備多少聯邦索爾。
想要把自己手裡的錢換成聯邦索爾,就得去黑市。
這三十塊錢的聯邦索爾,經理拿去黑市上,能換到至少三百塊錢蘇木裡雷亞。
年輕人也沒有反對,掏出了三張十塊錢面額的聯邦索爾遞了過去。
同時他繼續說道,“謝謝你的建議,但我們還是打算把屍體帶回來,如果需要什麼用來運輸的工具,你幫我們聯繫一下,還有船。”
“錢不是問題。”
經理此時已經忘記了他本來的工作,而是考慮起這筆生意能爲自己帶來多少錢。
“你們需要一個專門用來安放屍體的乾冰櫃子,以及裝滿的乾冰,還需要一條願意搭載你們的船。”
“我大概能幫你們搞定這些東西……”,他拿出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最後扶着額頭說道,“大概需要一千二百塊錢。”
他看着兩人補充了一句,“聯邦索爾。”
他怕兩人說他敲詐,他還專門解釋了一下,“用來放屍體的器皿是定做的,加上那些乾冰,大概要兩百塊,剩下的都是船費,畢竟……你知道,有時候人們很忌諱這個,除非你能給得足夠多。”
兩名年輕人也沒有反對,藍斯給他的任務是,只要能把兩具屍體帶回去,花多少錢不重要。
他每天都有驚人的數字入賬,一點也不會在乎一個殯儀館經理的獅子大開口。
當然他要是真的把嘴巴張到了一個離譜誇張的大小,藍斯也不介意安排人讓他爲自己的貪婪買單。
兩名年輕人沒有拒絕這個報價,“什麼時候可以安排?”
經理剛準備說話,突然閉上了嘴,他們身後的門開了,十幾名手裡拿着武器的人衝了進來。
坐在左邊的金髮小子轉身站起來剛準備說話,就走過來的一個棕色頭髮的傢伙一拳打倒在地上。
另外一個年輕人也站了起來,可同時好幾把槍頂着他的腦袋,讓他動彈不得。
這些人的頭目活動了一下肩膀,“帶回去!”
他的目光在殯儀館經理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轉身離開。
十多分鐘後,兩個年輕人被扭送到了一座別墅中,坐在沙發上的克里斯多佛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雪茄,看着兩個被送過來的年輕人,略微皺了皺眉。
“你們是西斯科的人?”
“西斯科人呢?”
“最愛他的阿爾貝託叔叔死了,他自己沒來嗎?”
他對自己的那個“表弟”還是很熟悉的,作爲一個黑幫的繼承人,居然去上什麼學,他打心底看不上弗朗西斯科。
連帶着,對可能是自己那個表弟的手下,也不怎麼看得上。
說出這些話時他臉上的刻薄都能拿下來給蘋果削皮!
金頭髮的年輕人抿了抿嘴,“我們是藍斯家族的人。”
克里斯多佛愣了一下,“藍斯家族?”
“你們是藍斯的人?”
他眼中閃過了一抹更不快的目光,因爲一切的不幸,都來自於藍斯。
如果不是保羅讓他把自己最賺錢的酒吧讓給藍斯,就不會發生後面一系列的事情,他也不需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後悔自己做的那些蠢事!
當即他拔出了自己的槍,走到金髮小子面前,讓槍口抵在他的腦門上,還用力搗了搗,“只要你跪下來說‘藍斯是個狗雜種’,我就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