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爲棋子被人從棋盤上拿起來,然後丟到棋盤外之前,每一枚棋子都不認爲自己是一枚棋子,甚至認爲自己擁有改變自己命運,跳出棋盤成爲棋手的機會。
實際上,大多數棋子,都沒有這個機會。
像藍斯這樣的人終究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他穿越而來,雖然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東西,但他腦海中的知識,卻超過了一切。
如果去掉這些東西,或者說把他從成功者中暫時挪出來,除了極少數的幸運兒之外,沒有人能輕易的做到這一點。
局長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他是一顆棋子,一開始是,現在是,最後也是。
棋子的命運就是這樣的直白,從一開始就能一眼看到。
不是在風險自己的路上,就已經風險了自己。
兌子。
看着局長不說話,副州長又說道,“州長都給我打了電話,過問了此事。”
“你想要保他,是絕對保不住的,並且他必須受到法律的嚴懲。”
“只有這樣,才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也只有這樣,他纔好把這件事按下去。”
他說完話就盯着局長的臉,感受到臉上灼熱的感覺,局長最終只能點頭稱是,“我會讓人解除他們的職務。”
“光是解除還不夠,你需要先把他們控制起來,交給檢察官那邊。”
“這個案子審理的速度會非常快,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至於做什麼心理準備,副州長沒有說,畢竟他現在不太適合自己說出來。
怎麼讓人去送死,也是有講究的。
你不能說“你去死吧”,這樣不太好,你得讓他自己提出來,“我……可以”。
副州長一直在給局長這種暗示,就是希望他能明白這點,並且去接受這個現實。
局長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副州長對他的表現很滿意,這樣一來藍斯那邊的問題就解決了。
至於韋德市長的要求,他並不會真的當真去辦,他自己主動聯繫了一些媒體把這件事曝光出來的目的是爲了什麼?
說到底,還不是爲了從被動的“受害者”中離開,成爲掌握主動權的那個?
這種明顯會對副州長自己造成巨大威脅和影響的事情,以絕大多數正常人的思路來看,都不可能是他自己做的。
在人們不知道誰纔是幕後黑手的時候,最簡單的找出幕後黑手的方法,就是看看誰在這件事中獲得利益最多。
誰獲得的最多,那麼就算這個人不是幕後黑手,也一定和幕後黑手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
新聞被曝光了出去,但還在控制範圍內。
州政府的顏面受到了折損,兩位州長都是“受害者”,真正能夠從這裡面獲得好處的,似乎只剩下一個人,那就是韋德市長!
他爲了競選州長的成功率,不斷的挑戰整個因德諾州政壇的底線,他這個最大的受益人就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上!
政治和政客永遠都是骯髒的,從他們來到人世間開始,就是如此。
他是唯一的受益者,那麼他就會成爲州長眼中那個試圖破壞“一切都很好”的人,他正在破壞因德諾州的大好局面。
這樣州長會非常不喜歡韋德市長,那麼韋德市長提出的那個讓副州長退出選舉的要求,州長也不會讓它成真。
現在還沒有開始選舉呢,韋德市長就已經上竄下跳了,真要到了選舉的時候,韋德市長會不會爲了勝選使用一些更加下作的手段?
這很有可能!
只要州長因爲討厭了韋德市長,那麼作爲一個合格的統治者,他就要想辦法制衡韋德市長這股力量。
即便副州長表面上答應去公開表示不參加競選,州長也會想辦法讓他不要說,並且還會鼓勵他繼續和韋德市長鬥,用來平衡關係。
任何一個統治者都不會希望有一個能影響,乃至威脅到自己統治的存在,哪怕這份統治並不持久。
但至少在他們還是統治者的時候,他們不希望有人挑戰他們。
表面上看這些新聞的曝光對副州長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是利用得好,反而有可能成爲他手裡的刀子!
局長說完話後兩人都沒有立刻再說點什麼,而是保持着安靜。
過了大概兩分鐘後,副州長向後靠了靠,“州長和我溝通的時候,也提到了你的事情。”
局長心中哀嘆一聲,但他知道,這個結果是必然的。
他曾經極力的想要拒絕這樣的結局出現,但沒有用。
這幾天他也在思考整個事情的起因,推動,發展,結果。
最後他甚至找不到一丁點的解決辦法,除非馬修警長從一開始就沒有動那些貨,或者攔下了那些貨物之後自己一點不要的全部交給危險品管理局。
只有這樣,才能迴避現在的局面出現。 但凡他有一點貪慾,現在的局面就會出現。
藍斯家族的勢力還是太強了,而他們做的事情又不夠隱蔽,他已經能夠猜得出問題就在銷贓上。
如果馬修警長把這批酒運輸到其他州銷售,就不會有這些問題了,可這又會誕生一個新的問題,他從哪認識其他州的銷售渠道?
所以這就是一個死結,不被發現還好,一旦被發現,只有這種可能。
以至於自己都被牽連。
局長知道副州長在等待自己的表態,他很不情願,又要裝出自己要顧全大局的慷慨,他略微低着頭,“我會宣佈引咎辭職。”
副州長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這件事有可能僅僅是引咎辭職還不夠,韋德市長那個人我是知道的,他一定會想盡辦法繼續推動事態的擴大化和嚴重化。”
“所以你要做好一個心理準備……”,他直視着局長,但對方沒有擡頭,也沒有迎上他的目光,“……有可能檢察官那邊會找你談話,但絕對不是因爲你被牽扯進他們的犯罪問題中,而是瀆職之類的小罪名。”
“我知道你心裡可能有些不甘心……”
局長搖了搖頭,“沒有。”
副州長笑兩聲,語氣很溫和,“好了,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否則也不會推薦你成爲州警察局的局長。”
“你不用在我的面前僞裝或者怎樣。”
“我希望你能繼續相信我,只要我不倒,你就不會倒。”
“在我看來,你的才能被約束在一個小小的州警察局局長這個位置上,是對你才能的浪費。”
“這次機會正好可以擺脫這層桎梏,讓你擁有更遠大的未來,更廣闊的空間。”
“瀆職罪的刑期不會太長,可能一兩年,我到時候安排一下,最多半年你就能被假釋。”
“接下來你會變得很忙碌,因爲你有更多的新工作!”
該承諾的承諾,大餅也要畫出來,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些東西未必是真的,未必能實現,但是在這個時候,它起到的作用還是很重要的。
局長點了點頭,“我瞭解了。”
副州長很滿意這次事情的處置過程和結果,“你去安排一下,做好心理準備吧。”
局長隨後起身告辭,然後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又有兩家小的報紙報道了這個新聞,州長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再次打電話給了州長,“你要儘快搞定這件事,又或者說你希望它變成一個建國以來最大的醜聞,好讓我在州議會上宣佈引咎辭職?”
語氣已經非常不客氣了,還用上了要自己引咎辭職來作爲一種籌碼,不過這正符合副州長的意思。
他語氣裡透着一絲爲難,“我已經在處置了,可是媒體那邊……”
州長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媒體那邊我來處理,你先把你的屁股擦乾淨,蛋!”
副州長聽着聽筒中重重摔上電話的聲音,他不僅沒有不安,反而忍不住笑了起來,州長生氣了。
這是好事!
他給局長打了一通電話,然後又給州檢察署那邊打了一通電話,很快檢察官們開始行動起來。
馬修警長的一些手下也被要求儘快到紅石市述職,他們這些人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多多少少,在心底還是有一些明悟的。
此時的韋德市長正在準備着新一輪的,和副州長的談判,但沒想到的是州長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雖說兩者是上下級關係,但是一個市長要是真的頂,也可以不屌州長的。
這就像社會黨陣營的州里,可能也有一兩個,兩三個城市的市長是自由黨人,或者聯邦黨人。
州長做不到直接任命市長,但也有一定的影響力,這就是政客們爭取民意和支持的目的所在。
在關鍵時刻,真的有用!
韋德市長雖然不畏懼州長,但也不願意得罪這個傢伙,他很客氣的問候了一聲後,聽筒中就傳出了州長不耐煩的聲音。
“是不是你把材料給了那些報社和媒體?”
“韋德,你和他之間的競爭我是知道的,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制止你或者制止他,這是你們的戰爭。”
“可你們別把我牽扯進來!”
“你的一些做法讓我很爲難,很被動,我個人的建議是你可以停下來了,如果繼續向前走,你只會把自己和我們推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