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音閣乃是以樂入道著稱,但凡閣中之人,都會一樣或是幾樣樂器。即便是不精通,也是略知一二。

音樂在於能使人心神陷入迷幻之間,擁有對精神的直接殺傷。

所以音閣的修士,往往是殺人於無形。

往往在你爲這一曲仙樂所惑的同時,死亡便已經降臨到了你的頭上。

鳳蕭,便是上次與唐時一同進入世外桃源境的那個鳳蕭。

他有一管簫,此簫與其名同音,名爲“鳳簫”,玉簫修狹,在鳳簫修長手指的襯托之下也就越加讓人覺得不凡了。

鳳簫是在等。

小自在天建閣之事,比之前大荒十二閣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艱難。

畢竟誰也沒想到,半路之上會發生那樣多的事情。

人,乃是最無法預料的存在。

原本音閣這邊也是準備放水過去的,音樂的勝負無人知曉,只有精通音律的人才會明白。更何況,對於音樂,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標準,所以判定的情況也很複雜。即便是音閣贏了,最後放水說是他們自己輸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畢竟在整個大荒之中,音閣纔是樂之閣。

是非一路走來,已經陸續與五閣進行了比試。

藏閣唐時、劍閣蕭齊侯,都算是他有力的同路人,只是前些天蕭齊侯忽然之間失蹤,順便取走了自己的命牌,有人說看到蕭齊侯一路往東南天魔天角的方向去了。誰也不知道蕭齊侯到底是去了哪裡,即便是劍閣的一些高層修士也無法衍算出來,就像是被什麼人給干擾了一樣。這樣一來,蕭齊侯相當於自動退出了隊伍。

而唐時,雖然有關於他的輝煌戰績還擺在那裡,任是誰提起了唐時都是要先噼裡啪啦地罵上一通,之後再很無奈地嘆一句:“雖然不想說,可是不得不說,這牲口的確是厲害。”

這樣的一個唐時,驚採絕豔怕已經是這大荒百年來少有,只可惜,天妒英才,去得太早。杜霜天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能暗算了一個唐時……

完全出乎人的意料,以至於結果出來的時候,太多太多的人無法接受了。

大荒第十三閣之事從開始到現在,都風起雲涌。

而今,是非一沒了蕭齊侯,二沒了唐時,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今日便是期限,不知道是非到底會不會來。

沒有了往日唐時帶着的誇張的觀光旅遊團,圍着廣場站着等待的,其實大多都是自己來的。沒了唐時,是非也是很有看點的,雖然打架起來不溫不火,不過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謠言,說這和尚彈琴很好。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一戰還是很有看點的。

不過興許更多的人來,應該還是爲了……某些幾乎不會出現的可能吧?

畢竟目睹唐時出事的人其實不多,那個時候太多的人自顧不暇,唐時說沒了就沒了,在場之人多以道閣的修士爲主,別的修士根本沒有那麼快的速度,能在一瞬間趕到事發地。所以有關於唐時與道閣虛道玄一戰和暗算的消息,都是後來聽說的。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唐時死了這個消息,多半還是真的,只是很多人要自己確認了之後纔會有一種“終於還是死了”的認知。

——此刻,這裡的人擁擠極了,畢竟廣場不大。

音閣是唯一一個在閣樓前面建了廣場的大荒閣,有時候音樂是一個人的事情,有時候卻是很多人的事情。

只是人雖然多,卻沒有人在這裡說話,衆人都有一種奇怪緊張的情緒。

鳳蕭一個人高高站在上面,背後音閣閣主站在高閣之上,雙手抱在一起,乃是一名氣質絕佳的美人。只是這美人的左眼下方,有藍色的花紋印記,似乎過於妖異。

她是算不出這一戰的勝負的,不過聽鳳蕭說有那世外桃源境之中出了一把桃花琴,以流水爲弦,不知道是不是在是非的手中,若是有,定然要開開眼界的。

正想着,廣場最外面的位置,忽然起了一陣聲音,而後喧譁聲像是傳染一樣讓整個廣場一瞬間炸開了。

所有人循聲望去,只有是非一個人。

依舊雪白的僧袍,卻似乎蒼白了不少的容顏,是非合十一禮,諸人紛紛會意,分開一條道路,讓這小自在天的僧人通過。

是非身上有一種澄淨的氣質,即便是一開始衆人心中如何焦躁急迫,在看到這僧人微微彎着的脣角之時,卻已經全然忘了。書上有寫過,有的人讓人見之忘俗,是非似乎便在此類。

唐時乃是是非好友,而是非肩挑小自在天重擔,一面是好友的厄難,一面是門中興亡,可這僧人還是一臉的不驚不亂,古井深海一樣沉靜,越是這樣對比強烈,便越是讓人敬服,乃至於見了是非便無法生出什麼別的意思來。

分水一樣,一條道從廣場外面的人羣之中讓開,而後一直通向了廣場高臺之上,這人道的盡頭,鳳蕭站在那裡,待是非緩緩走近了,便道:“是非大師終究還是來了,鳳某,榮幸之至。”

是非稽首道:“去時去,來時來。閣下有心了。”

鳳蕭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已經讓是非上來了。

二人站在這高臺上,鳳蕭已經不會再問唐時了,他道:“我音閣只出一局,也只會音樂,便以樂證道。聽聞大師頗通音律,琴心乃君子之心,是非大師乃是高山仰止,若能交流一二,也是鳳某幸事了。”

說不失望,假的。

只是到底唐時這人給人的感覺極其複雜,鳳蕭跟唐時是無冤無仇,沒必要在他死了之後還要對是非落井下石,所以鳳蕭不提。

鳳蕭這人一身溫文之氣,也很是讓人喜歡。

音閣之中多女修,很多女修就喜歡他這樣,所以鳳蕭在閣中的人氣可是居高不下的。

他正要請是非落座,不想是非輕輕一笑,只一勾脣,露出幾分淺淡的弧度來,目中神光微斂,“音閣只出一人?”

鳳蕭一怔,“大師孤身前來,我音閣自然不能以多欺少,徒讓人恥笑。”

下面的人之中,卻有反應快的。比如還在觀戰狀態的崔一航——

原本崔一航準備走了的,只是要回去之前,忽然想起還有這麼一出,想要來看看。他總覺得是非之後在戰場上一點一點地、將唐時遺留下來的那些東西尋找出來的這一種行爲背後,似乎隱藏着什麼。

唐時的法寶和詩碑令,都是別人看在眼底的厲害,可是因爲是非當時在找,竟然沒人敢上去拿,整個戰場上除了收拾屍體的人,就只有是非一個,那場景看着格外地……悽愴吧?

太荒涼的戰場,打過了一場,跟屠過城又過去了千百年一樣。

現在忽然之間聽到是非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大多數人是沒反應過來的,只有崔一航,一瞬間便想到了,是非不是一個人來的!

果然,他下一句便是:“貧僧有一位朋友,一同參加此次比試,若是音閣只有一人——”

“那便是我們以多欺少了。”

後面一個聲音很自然地直接接了是非的話,帶着幾分懶洋洋的笑意,甚至還打了個呵欠。

鳳蕭轉身,便看到唐時站在自己的身後,那高臺的邊緣。

衆人不知道唐時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反正看到他的時候就是他說話的時候,這一刻,整個音閣之前安靜得能聽見針掉地上的聲音。

已經完全不是……

不,簡直是做夢一樣的感覺了。

崔一航完全愣住了,當初逆閣閣主也來看過的,便是章血塵在探查過戰場情況的時候,也搖頭,表示唐時是已經沒了的,可是現在,這個人是誰?

眉眼臉廓,無一處與唐時不同,除了一身畫裳換做了青袍,這人不是唐時又是誰?尤其是那眼睛。唐時的眼睛很獨特,大多時候只是用一雙無情眼看世界,可是偏偏能從中得出一些特殊的感覺來。這一雙眼不像是是非的眼,會給人一種溫和的感覺,唐時的眼底是溫和藏着冷冽,冷而已。

他朝着鳳蕭露出一個笑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莫非是我最近又長帥了,以至於大家都看着我準備拜倒在我腳下了嗎?”

衆人:……誰把這死賤人叉出去!

操,這個時候根本就不用懷疑了,原汁原味兒的唐時小賤人!

天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無法仿造!這個唐時,無法假冒啊!

三觀陡然之間被刷新的感覺真是一點也不好,你麻痹的——你這哪裡還叫做金手指,這叫做金大腿好麼?!好!麼!!!

原本所有人都已經醞釀好了一種堪稱是悲傷的情緒,來緬懷一個天才的逝去,甚至已經從是非那樣平靜的表情之中腦補出了唐時的悲慘結局,一切情緒已經到位,只待這個消息被是非親口證實,大家便可以盡情地感嘆,一個天才就這樣從大荒的歷史上消逝,他的名字叫做唐時……

——去你麻痹。

褲子都脫了你讓我們看這個?情緒都到位了你他媽復活了?!復活了?!!

臥槽,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玩弄感情的事情?!

你麻痹前兩天還是粉身碎骨你現在好端端站在這裡犯賤?!!

叉出去,把這個傻逼賤人給叉出去!這日子還能不能好了?!

叉!出!去!

衆人的怒意,只在看到唐時之後的幾息時間之內便已經爆發了,洶涌極了——

唐時臉上的笑意僵硬了一下,尼瑪……要不要這麼誇張?老子雖然知道自己不萌,可是賣賣蠢也不是什麼罪過吧?

將目光遞向是非,是非只微微抿着嘴脣一笑,溫和而含蓄。

唐時伸手一刮自己鼻樑,咳嗽了一聲:“鳳蕭道友?”

鳳蕭終於回過了神來,看着下面罵爹罵孃的都有,一時之間也是頭疼無比。他下意識地往背後音閣樓閣上一看,檐角上掛着的風鈴已經晃動了起來,音閣閣主朝他比了一個手指,便已經微微一笑,似乎早就察覺了唐時的存在一般。

看懂了那個手勢,鳳蕭只道:“既然如此,音閣再加一人。禾豐師妹——”

下面一名女子愣了一下,“誒?”

鳳蕭看向她,只一笑:“師妹上來吧。”

“我?”那女子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她還有些愣,指着自己的鼻子,“師兄,我……我……”

她前幾天才彈斷了新琴的琴絃啊,現在叫她上?逗她吧這是?!

這情況顯然也完全出乎了唐時的意料,沒想到音閣這邊似乎也有一些爲難之處。

他從後面走到了是非的身邊,只挨近了,悄無聲息地偏了一下頭,嘴脣微啓,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聲音壓得極低:“別以爲我沒看見你笑。”

是非脣邊笑弧擴大幾分,卻是道:“當笑則笑。”

——這和尚還一副自己多了不得的模樣。

唐時沒搭理他了,只換了個話題:“他們對我的死,好像都很震驚啊……”

不對,是對他的死而復活很震驚。

唐時相信,在自己站在這高臺之上的同時,便已經有無數的消息向着無數的地方傳遞而去了。

他環視全場,終於發現了站在不起眼角落裡的崔一航。唐時似乎沒想到能在這裡看見他,只微微點頭致意,因爲時間場合不對,所以只能裝逼高冷一些了。

倒是崔一航,纔是真的沒想到,唐時竟然主動跟他打招呼了。儘管只是這樣一點頭……

現在他看唐時的修爲似乎還是原來的那樣,可是整個人卻多了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這是唐時給崔一航的感覺,在旁人的眼中,唐時其實還是沒有什麼變幻的。只是崔一航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

唐時的身體,似乎有一些奇怪的變化,那不像是人的身體。

此刻那名爲禾豐的姑娘,終於慢慢地走上來了。

唐時也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旁人的看法和言語只能影響唐時一時,卻不能改變唐時任何的立場和看法。他只覺得自己是睡了一段時間,消失了一會兒而已,至於別人怎麼看,真不關唐時什麼事情。

在那禾豐坐在桌案前,將一架古箏搬出來的時候,唐時便看到這姑娘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之前還怯懦的神情,消失了乾乾淨淨,像是她一看到自己的箏便化身爲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這樣可怕的狀態……

唐時皺緊了眉頭,隱約覺得這禾豐的出現可能會壞事。

不過這一戰,註定要變得很見鬼了。

此刻在場諸人之中,在回去之後,少有沒因爲面抽搐過度、內心受驚太大,而修養了好幾天的。因爲這一戰,最後成了變態少年與變態少女的終極大對決。

唐時之前一直在期待跟音閣之間的對戰,可是現在他覺得這件事簡直太過痛苦了。

他將桃花琴給了是非,是非的琴音走的乃是溫雅路線,少藏殺機,恰能匹敵鳳蕭之簫聲。只是……禾豐就見鬼了……

尼瑪,這姑娘就跟吃了大力金剛丸一樣,撥動箏弦時候用力極了,每一聲都像是折磨——操,這貨怎麼能進音閣的?

唐時終於明白,當初自己一根根挑斷了綠綺琴的時候,給人的感受了。正所謂是自作孽不可活,當年的報應來得太遲,所以現在纔有了唐時這樣的悲劇。

他聽得煩了,直接一腳踏在高臺之上,便有一道裂縫從唐時的腳下蔓延開去,到了那禾豐的前面,打斷了對方的動作。

這無疑是一點也不禮貌的,可唐時實在是……難以忍受了……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他終於還是做出了那種堪稱變態的行爲。

手指摳進自己鎖骨,抽了一枚詩碑令出來,一點,便見胡笳浮現。

這一首乃是唐時之前一直沒有機會用上的《聽董大彈胡笳》,說的是董大,效果卻是蔡文姬等級的。

這一曲名爲《胡笳十八拍》,乃是蔡文姬歸漢之時所作。董大以琴彈《胡笳十八拍》,唐時用的卻是胡笳本身。只將之放到脣邊,輕輕吹奏,這笳聲一起,衆人便感覺自己身處的環境一瞬間改換了。畢竟是在塞外,周遭荒涼寂靜,“古戍蒼蒼烽火寒,大荒沉沉飛雪白”。在這樣遼闊的背景之下,飛雪沉重,密密匝匝落下只之時,只像是壓在衆人的心底。

宮商角徵羽……

古調悽愴,一瞬間便已經在這樣的場景之下,壓過了旁的聲音,是非的手指已經停下,鳳蕭卻是已經面色一變。

唐時花過太多的時間來練習這些詩碑令上涉及的樂器了,早在幾下毀掉了名琴綠綺之後,唐時就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羞恥感——裝逼一定要玩全套!

比如現在。

這笳聲是悽惻而動聽的,高低起伏,沉如溝壑,高如山嶽。

空山百鳥散還合,萬里浮雲陰且晴。

大荒之中,乃是風雲頓起,這連天大漠,接着風雲滾地,空山百鳥爲這笳聲所聚,狀似朝鳳。

川爲淨其波,鳥亦罷其鳴……

氣息綿長,憂鬱濃重,無數的靈光墨氣從胡笳音孔之中發散而出,轉瞬已經將氣氛帶向了高峰,這一個悽愴的頂點!

誰也沒有想到,就是在這一剎那,唐時已經從自己右手手腕上摳出了一枚詩碑令,用力一捏便已經將之捏爆,一架箜篌轉瞬出現在唐時面前。

箜篌之音以柔美清澈著稱,唐時這一架箜篌乃是豎箜篌。

在他換掉樂器的時候,衆人甚至還沉浸在方纔的悲愴之中。

唐時也是瘋了,只在那琴音看看斷掉的一剎那,補上了新的音樂!

以音樂的最高1潮部分互相連接,甚至銜接堪稱是天衣無縫,這樣的本事,誰能擁有?

技巧,膽量,心思,缺一不可。

這一首,乃是《李憑箜篌引》!

唐時方纔一句“川爲淨其波,鳥亦罷其鳴”之後,接的正是一句“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氣氛頓時被推向□,多少人一瞬間便無法呼吸?

如此令人動容的音樂,只在唐時的指尖,緩緩流淌。

他將雙目閉上,指尖過去的是玉,鳳凰影,帶露芙蓉與綻放幽蘭……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又驚心動魄。

只是還沒有到最後——

唐時與是非對陣音閣之時,蕭齊侯已經到了天魔天角了。

杜霜天便在前面等他:“你果然來了。”

“我來了。”蕭齊侯笑笑,“不過有些後悔。”

“哦?”杜霜天挑眉,略微不解,“何故?”

蕭齊侯想到自己來的路上接到的消息,那玉簡之上傳過來的,乃是殷雪霽從別人那裡得到的消息。“對你來說,這可能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杜霜天沒說話了,他已經隱約有了預感。

雖殺了唐時,可昨日,忽然出了道閣再次被人搞了破壞一事。這樣的手筆,除了唐時,還有誰?

主要是這樣的行爲太過膽大妄爲,除了他之外,少有人能做到了。

現在蕭齊侯說,是一個不好的消息,那麼他若是還猜不到,只能說是腦子被蟲給啃了。

“你是說,唐時沒死嗎?”

“我倒是覺得,他是又活了。”

蕭齊侯想起殷雪霽傳訊給他的時候說的話,便不由得一笑,“此刻的音閣,很精彩——”

當然精彩!

是非來的路上已經同唐時交流了一些,有關於琴曲的一切,是非領悟總是特別快。

而唐時則是憑藉着詩碑令,對所有的樂器好曲譜有一種變態的敏銳洞察力——早在到達音閣之前,他就已經想過了。

之前道閣一戰太過丟臉,唐時是要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這種時候,復活之後的第一戰,怎能輕輕鬆鬆地就讓它這樣過去?

管你對面是音閣逆閣浮閣還是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大荒閣,在唐時看來只有一種,那就是他的陪襯!

禾豐不是喜歡彈些殺機凜冽的曲子嗎?

唐時正好有這樣一首!

下面衆人只看得見唐時不斷地從自己的身上摳出一枚枚的詩碑令,早已經開始麻木了起來。

一開始的時候完全被這樣的行爲噁心到了,更準確地說,可能是給嚇住了——竟然有人從自己的身體裡,把自己的骨頭給摳出來……

要不要這麼重口味!

這人復活了一次,到底是幹了什麼去啊!

唐時纔沒幹什麼去,他也覺得自己變態,可是偏偏就有一種變態的快感,爽得無法言語了。

一枚枚詩碑令,層出不窮一樣,從唐時的眉骨、喉骨、肩骨、臂骨、指骨乃至於膝蓋骨上,被摳出來,變成一種種他們見過的或者是沒有見過的樂器——

在場諸人敢說,這是他們見過的最血腥殘暴的一場表演,屬於唐時的表演!

“砰”地一聲響,那從喉骨之中摸出來的詩碑令,終於也被捏爆了。這一回乃是——箏!

箏者,上崇似天,下平似地,中空準**,弦柱擬十二月,設之則四象在,鼓之則五音發,斯乃仁智之器。

而唐時,只准備用它來彈一首《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乃是危機四伏的世界,唐時手指剛剛撥開一根弦,之前所有的別的音樂造成的情緒,已經完全被這清越而略帶着金屬寒冷殺氣的一聲,給清掃得乾乾淨淨,像是水波盪開的漣漪,一滴水打破鏡像。

唐時以爲,箏比琴,比瑟,少一分和氣,多一分殺氣,彈奏十面埋伏,纔是上上選!

一時之間,哪裡還有這廣場上開音樂會一樣的舒緩和享受?所有人都跟瘋了一樣往後面退,只感覺自己身周像是有無數的敵人潛伏在四面八方,不得安寧。

寂靜的世界之中,荒草叢生,禾豐忽然停住了。

她向來被閣主說是最有練琴天賦的人,可偏偏就是無法彈奏出合適的曲子。但凡是她彈奏過的曲子,都會以失敗而告終——從來沒有任何一首曲子,能承受禾豐手指之間涌出來的殺氣。

天生帶着的殺氣太重,很少有樂器和曲譜能適合她。所以加入音閣這麼多年,她不曾彈過一首完整的曲子。可是此刻,她完全迷醉了。

曲子……

就是這樣的曲子,寂靜之中蘊藏着殺機,初時低沉隱晦,甚至輕鬆,可是逐漸地便開始變調。像是在這一片荒原上,原本寧靜的世界,忽然被刀光劃破——所有平靜的假象,被這一刀給撕裂!

而這一刀,只是唐時手指間流出的一道箏音!

隨手拂開弦,便是一道音刃飛出,唐時興之所至,便是手指翻飛跳躍。

方纔飛出去的那一道音刃,只是一個開始!

轉瞬之間,之前那寧靜壓抑的氣氛便完全被引爆了,荒原之上忽然是喊殺聲大作,隱隱約約能夠聽見馬蹄踏在地面上的聲音,半空之中閃爍着光亮的乃是鐵甲與兵刃,殺,殺,殺!

十面埋伏,如何能夠脫困?

更何況,這樣殺機凜冽的大陣,乃是唐時一手佈下。

滿身殺機的唐時,畢竟是前不久才染上不少鮮血的,身上煞氣之重,根本不是前面禾豐一個小姑娘能夠承受住的,偏偏唐時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眼睛冷冰冰一擡,便看到禾豐臉色蒼白,心慌意亂之下已經將手指擡起,便要按在自己的箏弦上。

“錚”地一聲清鳴,唐時手指一撥一彈,一道音刃已經飛出,恰好切斷了禾豐手指真準備撥動的那一根箏弦!

唐時,根本沒有打算跟禾豐出手的機會!

只是禾豐心氣兒也高,只咬了牙,不信邪,依舊伸手準備拂別的箏弦,唐時只說一句“不知死活”,便再次擡手幾個指頭飛速撥動,只聽得崩裂之聲不絕於耳,一根根箏弦已經在唐時音刃之下全部崩碎!

禾豐知道,這一局,自己必輸無疑……

箏音,再無任何阻擋,完全地流入禾豐腦海之中。

她再次陷入那樣的一種悲愴境界之中,卻忽然發現了,原來從來沒有過什麼騎兵和交戈,四周的草原依舊靜寂,依舊危險。

十面埋伏,乃是埋伏,刀光劍影只被隱藏在周圍完全沒有露出破綻的世界之中,不曾消失,卻也不曾出現。

這是潛伏在暗處的危險,卻永遠不會暴露。

暴露了,便不稱之爲埋伏了。

唐時閉上眼,一切一切的氣氛,已經被推到了最高。

聽者頭腦之中的幻象已經換過了一個又一個,他們渾身都在顫抖,頭腦幾乎都要充血,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周圍,彷彿下一刻,便有千萬人圍上來,將他們置於死地!

千千萬萬人,千千萬萬埋伏。千千萬萬,不過一個唐時,一把古箏!

“夠了!音閣認輸!”

十層高樓之上,一道清麗聲音忽然雲破月來一樣穿透唐時箏音,透入所有人耳中,瞬間讓人清醒了。

唐時手指一下頓住,而後因爲這樣突如其來的停滯,氣血鬱結於胸,鮮血沒能止住,一口吐出來落在箏弦上,染紅了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有話說核能,非戰鬥人員請迅速撤退!

原諒我一生**不羈這一章在聽《小蘋果》,效果不是太滿意,我覺得我已經盡力了,讓我去死一死。

腦補唐時在這一場彈奏《小蘋果》,“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怎麼打你都不嫌多,piapia地打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滴火火火火火~~~”

然後我們男主就成爲了大荒流行樂壇**絲音樂派掌門人,被萬千少男少女追捧,最終成爲打臉狂魔,一代歌王!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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