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駁斥她的時候,卻被墨窮薪阻止了,墨窮薪對我搖搖頭示意我不要去打擾那個女孩,任她吃東西,我看墨窮薪的驚訝也就是那麼一瞬而逝,很快他又恢復了平靜,我估計墨窮薪信了。
其實我也只是那麼一會不信,一聯想到這個小姑娘身上的其他地方,我就信了,她不會說話,但是發聲器官又沒有問題,寫字簡單潦草生澀,穿的衣服不合身,還有對這下面的熟知,這些都是問題,一個正常社會的人是不可能這樣的,只能解釋她和社會有過一段不短的脫節。
而且她如果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脫節個幾年很快也就可以恢復,看她的樣子倒像是很難恢復一樣,完全不會說話,應該是脫節了很久,這就有可能她真的是在這裡待了很久的時間了。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黑竹溝號稱死地,當年這個小女孩也才幾歲大,怎麼會有人把她帶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呢然後她又是爲什麼會留在這裡了帶她來的大人都死在這了嗎那麼這麼多大人都死了,她一個小姑娘又是如何在這裡生存的
單不說吃喝這些問題,就那個詭異的山神也不會放過她吧這個小姑娘的身份一下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我看墨窮薪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但現在總不好當着人家的面去問墨窮薪吧,我就只好憋住了。
等那個小女孩吃完,墨窮薪又問她道:“你知道怎麼出去嗎能帶我們出去嗎”
墨窮薪說完又把本子遞給那個小姑娘,這一次可能是吃了我們的食物的原因,小姑娘沒有那麼牴觸了,好像思考了下墨窮薪在說什麼,最後點點頭,然後在紙上寫道:“出去。”就這兩個字,讓我覺得心裡一喜,管她是誰呢,現在能帶我們出去那就是爺。
那個女孩跟我們說好以後,就站起身來,這一次我們沒有攔她,收起東西就看着她,她也沒逃,一直等我們收好東西,但是她沒有從這六條路里選一條,而是倒着回去,就跟剛剛墨窮薪追她的方向一樣,原來剛剛她逃的就是正確的方向啊。
跟着她倒着往回走沒幾次,我就徹底迷路了,她走的路已經從一個岔口拐到另一邊去了,和我們之前走的路已經有所不同了,我還有些擔憂,她是否真的能把我們帶出去,但我看墨窮薪倒是很放心,好像一點都不擔心這小姑娘別有用心,或者走錯路了之類的。
事實證明,我的這種擔憂是多餘的,那個小姑娘帶着我們沒走多久,就把我們帶出了原來的地下水系的洞穴,回到了之前地面上的石室,這是一個新的石室,之前我們並未來過,但是乾燥的牆壁和人工開鑿的痕跡很明顯,應該說我們確實又回到了地面上,這樣要回去就不難了。
我們上到地面之後,那個小女孩又鑽的不見了,這一回她沒有等我們,墨窮薪也沒有再攔她,就像完成了一筆交易一樣,我們給她食物,她帶我們離開那個地下迷宮,這個小姑娘看起來不諳世事,但是卻又很聰明很有靈氣,她好像比我還更先知道該做什麼事一樣。
看她消失了,我有點不解,我問墨窮薪道:“墨哥,你爲什麼不留住她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我們都應該把她帶出去啊,她一個小姑娘在這裡面呆着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吧,再說帶出去以後墨哥以你家的能力要安排她也不難吧。”
墨窮薪看了看那個小姑娘消失的方向,淡然而出塵的回我道:“如果她願意和我們一起出去的話,我要安排她是不難的,如果她還有家人在世上也應該能找到,但是她不信任我們,也習慣了這裡,無論她是如何生存下來的,我們都不應該去打擾她已經習慣了的生活。”
墨窮薪說的我也沒法反駁了,我們應該尊重她的想法,即使她和外面的社會脫節了十數年,我們也不該強行帶她走,更何況我們此時事還未做完,我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看那個小姑娘離開後,我收回心思來觀察這個石室,這個石室石壁上有些雕刻作品,和之前那個百鬼戮子陣不同,這些雕像雖然不是佛道教的神靈,但看起來也都是很正派的形象,而且他們邊上還有正楷的碑文,有一些已經模糊了,有一個還算清晰,寫的是“文成昭德公。”的字樣。
這極像古時候帝王對一些文人大臣的死後的諡號,像是孔子在古時候叫大成至聖先師,這裡給這些塑像所寫的字樣像極了儒家的封號。
看到這個我問墨窮薪道:“墨哥,這是不是儒教的陣吶古時候儒教也是屬於宗教類的嘛,有這些也很正常。”
墨窮薪卻搖頭解釋道:“我們常說三教九流,儒教是和釋道同歸爲教類的,這裡的教其實並非宗教,中國本身並無宗教的概念,是西方哲學思想的一種歸類,傳到中國的時候,取佛教大乘八宗,四宗四教的宗教二字合起來作爲religion的翻譯。”
“在佛教中宗指一派開之理,教指諸佛教教導之行,四宗是天台宗,法相唯識宗,三論宗,華嚴宗,這些宗或以佛教一經爲出發點闡述諸法,而四教則是禪、律、淨、密偏重於行理,兩者都是互相的,所以在翻譯的時候取其宗教而昨晚翻譯。”
“但實際上這就會把人帶入誤區,以爲宗教就是鬼神信仰,實際上宗教的說法本身就是哲思與理法的一種表現,道教,佛教,粗俗點說就是道之教法或佛之教法,儒教也是如此,教者上所施、下所效也。”
“所以儒教雖然同爲三教,但和佛教道教從鬼神的方面來發展不同,儒教更側重於人事,就像你說的,子不語怪力亂神,儒家的祭祀先人更注重於緬懷的意思,所以我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和儒家有關的陣。”
墨窮薪這麼一解釋,我一下又長知識了,但是疑惑又來了,如果這個陣和儒家沒有關係,那這些名稱又是什麼意思呢我想從墨窮薪那得到答案,但我發現他也有些疑惑,確實這些神像有些奇怪,而且這些神像並沒有出現什麼氣之類的,只能肉眼看到。
我們兩仔細的看了一陣,最後還是沒有得出什麼結果,墨窮薪對我道:“算了,先離開這裡,我們繼續往剛纔的目的地走,那種不安感我現在越發強烈了。”
墨窮薪說這話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和墨窮薪一直都有分歧,墨窮薪想的是去解決這一切,而且天書還沒找到,他還要去完成任務,但是說實話在被水沖走的時候,我就已經對這趟旅行徹底的失望了,別說錢歸易跟我講天書不在這裡,即使天書在這裡我也不想繼續找下去,前面的路上不知道還會碰上什麼,我真的累了,甚至有點自私的想法,就連王翊我都不想找了。
不是我不想救他了,我是覺得他還活着的可能性很小了,這麼久過去,他什麼裝備都沒有,他真的還活着嗎一開始我是真的想找到他,但是現在我卻沒那麼強烈了,大概人都是這樣的,有些事一開始的時候很衝動,逐漸的心就涼了,我現在也開始接受王翊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反正來之前就做好後事的準備了,如果我還能或者走出黑竹溝,我也不會忘了去照顧王翊的家人的,而且我想即使我沒有能力幫他們做什麼,墨窮薪也一定會幫着安排好一切的,那樣繼續走下去的意義就不大了。
我在那幾尊神像的面前停下腳步,墨窮薪走了幾步之後發現了我的舉動,轉過身有些不解的問道:“怎麼不走了又累了”
我搖頭道:“墨哥,我是累了,身心俱疲了,我們進來是爲了找到天書,但現在天書找不到,疑惑越來越多,捲進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我們在這裡面走到底是爲了什麼好不容易出來,我想回去了,不想繼續走下去了。”
墨窮薪平靜的看了我一會,看的我心裡有些不安,也不知怎麼跟他答話,最後墨窮薪把揹包取下來遞給我道:“想走就走吧,帶着剩下的裝備,出去以後找到河,沿河而下就能回到我們以前的營地,那裡還有些食物和裝備,你能帶多少就帶多少,然後沿河出去,大概幾天的時間就可以出石門關,出去以後波菠會接應你,有他帶着你不會迷路了。”
我接過墨窮薪遞給我的揹包,有些沮喪的問墨窮薪道:“墨哥,那你呢你還要繼續進去嗎你不是連黃符和法器都丟掉了嗎那你後面再遇到那個屍魔怎麼辦你不怕死嗎”
墨窮薪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對我道:“我還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而且我不能放任這裡有不可知的東西出現,至於死,我也怕的,每個人都會怕死,但那又有什麼用人不欲生,而不得不生,人不欲死,而不能不死,即使我回去了,走在街上也一樣有可能出車禍,死是不可逃避的,身爲修行之人能做的便首先要能超脫,你和我不一樣,你本身就和我不是一個圈子的,你應該去過你該過的生活,如果我還能活着出去,或者我還能找到天書的話,我會去找你的。”
墨窮薪說完,伸手在我的衣服上拍了兩下,像是要拍掉我衣服上的污漬,隨後他又脫掉手上的表遞給我道:“我留着表作用也不大了,你出去的時候更需要它,早點回去吧,這算是我最後送你的禮物。”
我愣愣的接過墨窮薪遞給我的手錶,看着他對我笑了笑,毅然的轉過身漸漸的消失在我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