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體驗到這種失重感,五臟六腑都被甩了起來,雖然剛纔我覺得我已經想好了,但真正落下來還是很恐懼的,心裡滿是惶恐,落下去以後整個人都會被燒的灰燼都不剩,那該是一種怎樣可怕的感覺
一落下去我就鬆手了,我猜這屍魔沒有飛天的能力,我和他一起下落,本以爲他會掙扎,卻沒想到他並未動,只是睜着一堆血紅的眼睛看着我,隔得近了看,他居然還挺俊,長得很英氣的一個年輕男人,即使雙眼血紅,居然也沒有一點邪氣的感覺,如果拿到外面去,說不準都會被哪個星探挖去當明星了。
但此時我已經沒時間去欣賞他了,因爲我的身體越發的難受,周圍的溫度越來越熾熱,我自己的身體則由內而外的往外冒着寒氣,渾身都像是僵了似地,被丟在冰火兩重天之中,非常的難受。
四周滿滿的怨氣我彷彿看到無數的冤魂被火焰炙烤着,千年的怨恨難以平息,他們好像都要衝上來撕扯那屍魔,只是這屍魔冷冷的在他們之中,他們沒有誰敢真的衝上來,都只是在低聲的詛咒着。
看到他們這樣,我突然也心裡不忍,一想到我一會可能也和他們一個樣子,我便念起了太乙救苦天尊的名號,願天尊慈悲超拔這裡的亡靈,也希望這裡的怨氣都消散,人世間沒有那麼多痛苦就好了。
我的嘴是說不出話的,身體難受到了極致,只有心裡反倒一片空明,很是清晰,像是時間都縮慢了,我能捕捉到每一個念頭,我每一念都在念太乙天尊的名號,這麼一念忽然間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從最內的白骨到內臟再到經絡與皮膚。
而這些臟腑之間都有氣在穴道中冒出,在臟腑與經絡間如水般流動,尤其是當我念到太乙救苦天尊的時候更是從肝臟裡有一股青氣逐漸冒出,在腹內越來越多,然後升騰起來向外,直至從口中耳中往外流出,在空中凝出太乙救苦天尊的形象。
一片青光大放,所有的怨氣好像如雪觸陽春般的開始消融,太乙救苦天尊乘九色蓮花座,好像就坐在空中,我心裡也是一陣欣慰,這裡的亡靈得超,不知道我一會能不能也得生青華長樂界,能去天堂想來也是不錯的,也不枉我還能做出這麼大義的舉動。
我的身體好像自從那青氣冒出,那寒氣居然也開始被驅散,我的身體好像又能動了,雖然周圍越發熾熱,但還是舒服了許多,而也就是沒多久,我和那屍魔已經要落到底了,我很清晰的看到底下那緩慢流動的岩漿。
我沒有閉眼,我突然有點好奇,想看着我死的那一瞬間會是什麼樣,死大概是每個人都會體驗,但世上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一種感受了吧。
就在咫尺的地方,我和那屍魔的身體忽然停住了,就跟反地吸引力一樣,硬生生的停住了,甚至連慣性都消失了,我也沒用感覺到反作用力,就是在那一瞬間,我覺得所有的物理法則都消失了,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完全無法描述和比喻,因爲普通人大概永遠都不會有這種感覺。
接着更奇妙的事情出現了,所有的熱量消失了,完全是很溫和的常溫,而空氣中的那些味道也一瞬間的消失了,我腳下不遠處就是還在流動的岩漿,但就是沒有了所有在火山口的那種感覺。
我幾乎以爲我是在做夢,要不就是我被那毒氣弄出了幻覺,要不就是我已經死了,可我還能感覺的到我的心跳,剛纔的內視僅僅是一瞬間,但我現在還是比較清楚的知道,我應該還活着,難道我是在做夢
我正惶惶然的時候,同樣在虛空中走來一個人,他穿的是一件衝鋒衣,背了一個雙肩包,一副旅行者的模樣,那人居然就是之前救過我一次的呂岩,我記得他讓我選了一條路之後就跟我分道揚鑣了,然後我遇到墨窮薪,而他則不知去了哪裡。
我本來以爲他就是個普通人,在這種機關下可能早就掛了,但我沒想到能再見到他,而且他還有如此神通,下意識的就問道:“你到底是誰你之前爲什麼騙我”
那人也不惱,笑了笑道:“我並未騙你,貧道姓呂,單名一個巖,字洞賓,道號純陽子,只是你不識而已,朱塵道友曾與你說過,非我等不現於你之前,實乃業力所障,你不能得見,便是每當你念起太乙天尊,雷祖聖號之時,天尊就在你身邊,可你又幾次見過呢”
呂岩說的我目瞪口呆,姓呂名巖字洞賓,道號純陽子的,縱觀歷史,也只有一人,八仙之中的呂祖,道教神仙中流傳最廣的一位,我從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更沒想到他一直在我的身邊。
在我愣神的時候,他走到邊上對着那屍魔,輕嘆一聲道:“癡兒,千年的幻夢,還不醒嗎”
呂祖說完,那屍魔的臉上表情雖然未變,還是一副冷硬的模樣,但是眼角忽然落下淚來,那淚水順着臉頰滴落下來。
呂祖見了,笑了笑,一邊伸出手在他的眼前一拂,一邊笑道:“黃粱一覺,掃去塵垢,始知生死大夢一場。”話音剛落,那屍魔眼中的血色居然逐漸消退,一身的煞氣像是被呂祖那麼輕輕的一拂就消失了。
這力量當真讓我震驚,不過想一想剛剛讓我們“如日虛空住”那般的神奇,如此無視物理法則的事都做了,把這屍魔的戾氣掃去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了,想來這便是仙人的力量,我真是驚歎的幾乎要五體投地,拜服在地上,磕頭致謝了。
那屍魔很快便醒轉了,見到呂祖後,倒身拜下,一邊哽咽道:“師父,弟子無能,道業未成,還讓師父爲弟子操心,當真是罪該萬死。”
呂祖卻並不在意,伸手一扶,就把那拜倒在地上的屍魔扶了起來,稱道:“李季,昔年你拜我爲師,弟子行差踏錯,實乃爲師之過,而今千年過去,爾之前業盡消,也當放手了,應早歸輪迴,重做修行,他日功行圓滿,爲師再接你登渺渺大羅,永離生死苦海。”
那屍魔,哦不對,現在已經不能算屍魔了,那李季聽了,卻是一愣,面露痛苦之色道:“師父,弟子求師父滿弟子最後一願,弟子只想救她,弟子不想成道了。”
那李季一說,我真想上去扇他一巴掌,千年前就拜了一位神仙做師父,走錯路墮魔了,過了千年這師父還來度化,多少修行之人的願望啊,你居然還拒絕
但呂祖並未生氣,只是搖了搖頭道:“癡兒,你還不明白嗎你所執着的人早已經死了,輪迴幾世,即使你再尋回這一世的她留在身邊又有何用你的所謂三春回陽大陣,不過是一場虛幻,你的努力不過是虛空閣樓罷了。”
李季聽了,愣在當場,而我則聽的迷迷糊糊的,呂祖見了也不驚奇,而是笑道:“也罷,昔日我執着於功名,鍾離權仙師送我黃粱一夢,我始知空求,今日我也遂了你的願吧。”呂祖說完,伸出右手,輕點在李季的眉間,隨着這一下李季雙眼緩緩合上,神態變得很安然。
而呂祖則轉身望向我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從知道了呂祖的身份,我也不敢太放肆,雖然心裡已經很好奇了,但還是自認爲比較矜持的點點頭。
呂祖混不在意我的態度,笑着道:“也好,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呂祖說完,也是隨手一揮,我腳下的岩漿忽然止住了,原本的熾熱居然熄滅了,逐漸凝成岩石,那洶涌的陽煞之氣在一瞬間就被平息,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那岩漿過後不知從哪裡流出清水來,原本的火河變成了地下水,流動在裂縫間。
水與火的瞬間改換,此等神奇我根本不知該如何形容,我的所有認知和世界觀好像又一次被打破了,這已經不止是違揹物理法則了,這簡直就連我所知的鬼神的法則也是顛覆了,如此磅礴的天地之力就如此輕易的變幻了這就是仙人的手筆
“無需驚訝,昔年我和習道兄爲了懾住這癡兒,才改了此地的地勢造下天地閉塞之象,今日前業盡消,前緣了結,也該恢復這裡本來的面貌了,至於詳細的,等我慢慢的跟你說。”大概是見到我幾乎能生吞大象的模樣,呂祖在我身旁笑着解釋道。
呂祖一說完,我更是覺得驚奇,這裡的地勢本來就是呂祖和習遠之改變的包括這個黑竹溝的天地閉塞,都是他們設下的之前墨窮薪他們給我解釋天地閉塞的時候講的多麼牛掰,現在看來原來如此,說實話如果不是見到如此神奇的景象,我真的會懷疑眼前的是騙子了。
我還沒想明白,不知何時兩邊的石壁間架起了一座石橋,那石頭像是憑空長出來的一樣,接在兩邊的石縫上嚴絲合縫的,而平整的石橋上長出一張石桌和兩張石凳,呂祖坐在對頭的石凳上微笑的對我道:“莫急,坐下來慢慢聽。”
我依言在呂祖對面坐下,更是好奇還會有什麼更玄妙的故事。